第6章 发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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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实验室内，娄旭坐在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解剖检查半截断掌的任务，自然便交给了薛小意。
目前能够确定的便是，这半截断掌的确是属于英雄缉毒队长芮军的。毕竟在编民警、辅警的指纹都存档在案，核对起来相当容易。
忙活了一会儿后，薛小意走到娄旭身边。娄旭抬起头，问道：“怎么？生物切片做好了？”
薛小意扬了扬手中的几根试管和玻片，说道：“嗯，我这就送到生物实验室……”
娄旭伸出手，说：“我去吧。”
“啊？”薛小意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娄老师，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你还是抓紧再次检查下芮军的断掌……”
“你解剖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不必再重复工作了。”娄旭摇摇头，再次向薛小意示意，让她将切片交给他。
薛小意也明白，娄旭这是在锻炼自己。经过两个月的见习，她不说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但至少解剖个断掌还是没有问题的。断掌毕竟就这么大，稍有经验的法医一般都不会疏漏什么东西，最多在解剖的过程中有所侧重而已。
因此，她干脆不再客套，直接将手中的试管、玻片递给娄旭。娄旭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微微回头说：“好好回想下刚刚解剖的过程，亦或者再检查一次。等我回来，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好！”薛小意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后便转身回到解剖台边上。
偌大的解剖台，仅仅放着半截断掌。薛小意摇摇头，略微苦笑，自言自语道：“两个月前那桩案子的尸检工作是以半根断指为开端的，这起案子竟然又要从半截断掌开始，莫非我天生和残肢碎尸有缘？”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便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赶紧投入工作当中。毕竟等会儿娄旭还要来“检查作业”的。
对半截断掌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娄旭仍旧没有回来。也不知他是临时碰到事了，还是刻意留点时间给她做作业。
薛小意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再继续检查这半截断掌已经没多大的意义了，不如坐下来好好总结一下方才的工作，说不定还能得出什么结论。
就这么又坐了将近十分钟，解剖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娄旭取着一叠检查报告回到解剖室。
薛小意眼前一亮，赶忙站起身说：“娄老师，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这坐的都要生根了！话说，你干什么去了？”
娄旭扬了扬手中的检查报告，说：“我在等检查报告出来，顺便给你一点总结的时间。”
他将报告放到角落的小办公桌上，随后不紧不慢的看向薛小意，继续说：“说说看吧，有什么发现？”
薛小意沉吟了一下，说：“通过犯罪分子发来的凶杀视频可以得知，受害者芮军死于失血过多，且随后又被分尸为相当细碎的尸块，组织液流失非常严重，导致尸斑异常浅淡且温度异常，因此通过尸斑、温度判断死亡时间的方式都不适用。”
娄旭颔首：“嗯，继续。”
“除此之外，包括尸僵等‘宏观’指征，也并不适用于碎尸之上，因此仅凭这半截断掌，案发时间很难断定。”薛小意说到这里，心里有些紧张，好生生的盯着娄旭看了半响，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另外，断掌创面光滑但有两条竖向皮瓣，但创缘并不整齐，伴有一定的表皮剥脱和极其轻微的挫伤。而通过凶杀视频可知，凶手剁砍受害者尸体手掌部的为一柄砍刀，结合断掌创面推测，该分尸凶器具有一定的厚度，且较为锐利。”
“较为锐利的砍刀。”娄旭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觉得，该砍刀是新买的还是不久前刚磨过？”
“我倾向于后者。”薛小意说：“刚磨过的砍刀虽然一样可以做到锐利非常，但对于使用过程中出现的豁口也是无能为力的。而断掌砍创面处的皮瓣，应该便是该豁口所形成。”
“分析的不错。”娄旭终于走到解剖台边上，赞许的说道：“在已经得知受害者身份和所使用凶器的前提下，仅凭半截断掌，的确很难再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能进一步锁定凶器已经难能可贵了。”
“呃……娄老师，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发现一条线索。”薛小意眨眨眼睛，说。
“噢？”娄旭难得的有些惊讶:“说说看！”
“是这样的。”薛小意说：“之前在取生物学组织的时候，为了避免破坏砍创壁，我是利用活检针从这半截手掌指尖处抽取的材料。不过，你离开的时候，我又对该断掌检查了好几次，先前也没怎么在意，但在总结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我发现，砍创壁处有少量油脂样物质覆盖，而且看上去，并不像是手掌被砍下后自行渗出的尸油。”
“嗯？”娄旭听到这里，立马转身从柜子中取出一双手套戴上，随后回到解剖台边上抓起断掌，仔细看了几眼。
薛小意见自己的发现引起了娄旭的重视，也很是兴奋，并挪到他身边，期许他能更进一步，发现更多蛛丝马迹。
看了一会儿后，娄旭说：“换双手套，拿两根棉签和一张纸来。”
“好。”薛小意立刻照办，取来一张餐巾纸和棉签。娄旭取了其中一根棉签，在断掌创壁上划了两下，随后让薛小意将餐巾纸展开，他又将该棉签在餐巾纸上轻轻涂抹片刻，随后将棉签扔到医疗废弃物桶内。
接着，娄旭将断掌放回解剖台内，也重新换了双手套，并从薛小意手中接过餐巾纸，仔细观察一会儿后说：“的确，创壁面的确有一层脂肪样物质覆盖。”
薛小意略微迟疑，但还是开口说道：“娄老师，我觉得这层脂肪样物质应该不是尸油。”
“的确不是。”娄旭说：“人类手掌脂肪层本身就不厚，且密度较高。而芮军是经常操作各类武器及枪械，这些武器对掌部力量要求很高，因此他掌部肌肉组织相当发达，而脂肪层更薄且更为致密。”
薛小意明白娄旭的意思了，接话说道：“而芮军遇害至今，绝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甚至不超过十八小时。而该断掌并非以砍创面朝下的姿态放置，即使此刻天气较为炎热，断掌创面已然有细菌开始资深，分解了有限的脂肪层，也不该渗出这么多的脂肪样物质，以至于肉眼可见。”
“是的。”娄旭说：“因此，该脂肪样物质要么为凶器所留，要么是从案发现场粘附上去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重要发现。”薛小意更加兴奋了，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能分析出该物质的成分，便能大大缩小专案组的排查范围。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立马动起手来，用剩下的一根棉签在砍创面上仔细的刮了几遍，随后将棉签放入装有蒸馏水的小试管中，又重新拿了一根棉签，重复上述动作，并将棉签放入装有生理盐水的试管内，并说：“我这就把样本送到实验室去化验分析！”
“我去。”娄旭再次一把抓过试管，并说：“你立刻通知元队，让他来法医室等我，并将咱们的发现先行告诉他。对了，别忘了把断掌放回冰库。”
“好吧。”薛小意只得同意。
解剖室最内侧便是尸柜间，里头有大量独立的“抽屉”样冰柜，用于存放尸体或者尸块。薛小意目送娄旭离开后，便将断掌装好，放入其中一个冰柜当中，并记录好冰柜编号。
随后，她便将手套、一次性帽子等物摘下，扔到医疗废物桶中，并拿起娄旭放在桌子上的检查报告，离开了解剖室，同时取出手机给元毅峰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薛小意说：“元队，能抽空来一趟法医室吗？”
“可以啊。”元毅峰回答，并问道：“怎么？有发现？”
“的确有一些发现，可能对破案有帮助。”薛小意说：“娄老师让我给你电话，方便的话就过来一趟吧，在法医室和你说。”
“行，我马上过去。”娄旭应道。随后，他又说：“对了，差不多也到饭点了，我带几份盒饭过去吧，咱们边吃便说。”
挂断电话，薛小意也走到了法医办公室门口，并推门而入。
除了娄旭和薛小意外，法医室内按理还有三名法医。然而，一个月前，其中一名主检法医师带着他的助手下了基层，还有半年才能回来。
薛小意对剩下那名法医打了声招呼，便走到最内侧娄旭的办公桌边坐着等候元毅峰到来。
过了两分钟，那名法医伸了个懒腰，随后问道：“小意，还不去吃饭？”
“我在等娄老师和元队，他俩等会要过来一趟。”
“这样啊。”那法医应道：“成，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薛小意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刚走几分钟，元毅峰便提着几个塑料袋推开法医室的门走了进来，将装有快餐的袋子放在桌上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