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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福,你明知道远慧身为别人家的丫鬟身不由己还在这儿为难她,难道你忘了我们四年前是怎么才能继续念书才有今天的?”
“远贵哥,难不成你的意思我们都亏了远慧姐大义舍己了?需要我们凑银子把她赎回家来吗?”乔远福刚才可是得到了乔远宏的保证,他明年去京城会试的银子乔远宏都会一手备着,对他来说,银子一直都是想要便有,读书人都清高,阿堵物没那么重要。
“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今日冒昧叨扰本就没给两位同窗备礼,不如从今日开始,你们家乔远慧便不用回李府了,明儿我让人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们家送回来。毕竟,秀才老爷家的姐妹做丫鬟,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李长海这时候倒是长了耳朵,而且飞快凑过来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没瞧见乔远慧的脸色因为他的这番话瞬间变得苍白。
正文、164 算记在心
李长海倒是顺水人情张口就来,却是让侍候在他身旁的乔远慧一下子如坠冰窟,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
对乔远慧这样的丫鬟,李长海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在朝日城和知府家的公子罗松就常常将身边的丫鬟互换或是共享,在他看来,让乔远慧回家这个人情今儿做得就挺不错的。
人爷爷、哥哥、弟弟都在桌上一块坐着,她却要在自己身边侍候着,怎么想都是不给乔家人脸面啊。况且,当初他想买的就不是这丫鬟,而今自己庶姐快要出嫁,留着这么个心思重、姿色好的丫鬟在身边可不是个好主意,此举当真是一举多得啊!念及此,又在乔远慧心坎上补了一刀: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与其让你守在我身边让令祖父心酸,不如你现在过去好好侍候侍候你家祖父吧。这几样小菜是你从李府学到的手艺,好克化,我倒是吃得有些腻味,不如就让给两位族老和村长大叔享用。”看似他是和乔远慧商量,可他手上动作却是挺麻利地就将乔远慧忍着户外不便脏乱辛苦炮制的几道小菜全都换到了上座两位族老面前,换得两位老人和李村长感动得连推说不敢。
乔远慧眼睁睁看着托盘换了位置,脚下却是丝毫没见移动,咬咬唇,对李长海行了个礼:“三少爷,奴婢惶恐,不知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赶我出府?”
刚刚好送了菜品到不远处那桌的小李氏正好听见了李长海那番话,正高兴地红了眼眶,谁料转眼间自己女儿却是一副不想回家的模样,忙放下托盘三两步赶到乔远慧身边用力一拽她,代她给李长海行了个大礼:“李三少爷大恩大德,小妇人没齿难忘。远慧,还不快谢过三少爷。远贵,赶紧给三少爷敬酒,多谢他放你妹妹回家。”
乔远慧今年年初就满十六岁。放在庄户人家肯定是早早议了亲事,说不定有的孩子都抱怀里了;乔远慧身在李府做丫鬟,小李氏和李氏最担心的就是她会被哪个老爷或是老爷看重收了房,那样家大业大的人家。没身份没背景没钱财的小丫鬟做了通房还不是死路一条!生了孩子不能自己养、打杀买卖还不是主子一句话。
提心吊胆吃斋念佛这么几年,终于是听到乔远慧能够完完整整回家,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回家的女子要想寻一门好亲事那是再容易不过,特别是今年乔远贵和乔远福双双中了秀才,乔家不管男女的亲事指定都不会坏,这叫小李氏怎么不激动,怎么不急着想把这事情给坐实。
乔远贵倒还算有良心,听见李长海这么说也是一喜,当即起身端起酒杯就先干为敬,“长海兄今日大义。在下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个家财万贯的秀才富商会向个小秀才求什么?李长海不过是洒脱一笑,端起酒杯象征性喝了一口:“好说好说,今日令妹便可留在李家村,明日一早本少爷便派人送了她的卖身契回来。”
“不……。我不要留在李家村!”乔远慧听到这儿不由尖声叫了出来,引得附近不少人都望着她交头接耳,她也意识到这声叫太过突兀,只得跺了跺脚豁出去了:“奴婢还有不少私人物件放在李府,另外也该去给小姐磕个头,给姐妹们告个别吧。不如今日跟着三少爷回李府,明日自己带着卖身契回村里吧。”
乔远慧说这番话的时候头埋得低低的。根本就没人能看清她眼中浓浓的怨恨和算计。
之后的酒宴,乔远慧的确站到了乔成金和乔成银的身后,但在她的明示暗示下,乔家男丁都以感谢李长海放她归家为由纷纷向李长海敬酒,当中更有乔远宏若有所悟后接连谢了李长海三碗。
乔远宏都饮了三碗,李长海也不好只沾一口。只好弃了酒杯一干就是一大碗,这个先例一开,想要奉承李家的人怎么能放过,敬酒的人几乎排成了长龙。
逃过了事前准备的云英没逃过洗碗的命运,因着是席面要摆上两三轮。飞快塞了点东西的她不得不埋首在大木盆处一边洗涮一边和杨氏聊着天。
那边敬酒的长龙两人也看见了,杨氏啐了一声:“一个个的就像是恶狗见了香骨头,要是李家少爷那么容易被咱们这些泥腿子左右,这么些年怎么不见对面那些肥田放出来个十亩八亩的。”
不怪杨氏这么生气,实在是这两年她手里有些银两了就想着置些田地在手里,东山和南山那些山地里他们家有劳力倒是开了好几亩,只是有些眼红河对岸平地上的肥田,那可是能种出雪白大米的水田呢。可是不管走什么门道,李府始终只有一句话:租种可以,不卖!直接堵死了杨氏所有的心思。
杨氏这番话倒又唤起了云英租田的心思。今年去李府的初衷她可没忘记,后来发大水、建房子倒是忘了这茬,现在想起来,凭着和李长海签订的那些契纸,租他的田地来种些油菜应该不成问题吧。
“六姐,我们先回去了。”同样看不惯那边热闹的还有远根几个,胡三就站在三个小孩身后,脸上不怒不喜看不出情绪,只是对云英微微点了点头,没等云英搭话,就抬手催促着远根动脚。
“胡管家,刚才我不是听三婶婆说你是和李三少爷一道来的么?要不然你待会儿等着他一道去家里喝茶去。”云英凡事都爱想到就做,当然想趁着李长海在李家村就快刀斩乱麻的。
“李三少今日怕是没机会喝茶的。”胡三瞄了一眼祠堂口方向,也不知道看到了谁,飞快闪过一线鄙夷。
“哥哥,我们快回去吧。说是到这儿来白吃白喝,我看还没家里昨天剩下的饭菜好吃,我要回去再吃点。”胡蝶和曼儿两人都是一脸不快,她们今天和甘氏娘家人坐到了一桌,还没等她们把筷子拿起来,桌上另外几人就是一阵风卷残云,没吃完的还顺手倒在了自带的小木桶里,光是看着这架势,爱干净的胡蝶和吃货曼儿就受不了了,所以才催着远根赶紧回家。
云英也在那一桌,自然知道两个小姑娘的遭遇,同情地挥了挥手上的抹布:“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一大三小的身影刚刚顺着小道往河边走去,杨氏就凑到云英耳边悄悄说了句:“云英,这胡三要不是是个蛮子,留他在家帮着你其实挺不错的,刚才你奶都被他吓住了,呵呵……”
“怎么回事?”云英来得晚些,当然就不知道之前李氏和胡三的那番对峙;光是远根逼得李氏和小李氏无言以对就让她够乐了,岂料前面还有戏。
杨氏对云英当然毫不藏私,呱啦呱啦就把之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顺带的,也将乔五妮一家回村的事情给云英说了声,末了叹道:“刚才远根和你奶说话的时候我和你四妮姑姑就悄悄下了河,他们一行人病的病、瘸的瘸,当然没走多远;别的忙咱们帮不上,帮补点银钱让五妮一家去镇上看看病买些药还是行的。你四妮姑姑家里也难过,她还想让五妮一家都去她家住,谁知道你五妮姑姑一家宁愿住在三妮家的小窝棚侍奉你大婆都不愿走。哎……回头我先去探探口风,要是把她们一家的户头和你三姑一家并在一起行不?”
听杨氏形容,云英真是觉得乔百胜害人不浅。不过杜氏也太软性子了些,三个女儿又怎么样,要是你强势点,未必然就怕了岳氏。随即她又想起这个身体的母亲,或许是时代不同吧,这儿对女人的规矩要严苛许多。越想越是心里不舒服,学着杨氏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建议:“三婶婆不如直接让顺婶子问问村长叔需要多少银子能给五妮姑姑一家办户籍。要是村长叔说了个实数,我能帮得上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别,你还要养一大家子,远根的前程也不能耽搁。要是问清楚了需要什么条件,大不了我找你齐婶子和全叔刀挪些银钱。”话是这么说,乔齐和乔全今年也都是刚花了大笔银钱,一个翻修房子扩建院子、还又要做爹;另一个也准备修了房子年底娶媳妇,乔五妮一家四口要想入籍怕是花费不少。
婆孙两个在这边计算怎么帮乔五妮一家在村里立足,那边岳氏和乔金蛋娘俩也打着一肚子坏水。大娘,岳氏是收了别人三两银子要把如花似玉的乔五妮卖去那最下等私娼寮,只是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住在猪圈旁屋子里的杜氏知了消息。抗争无效后,乔五妮寻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着跑了。
之后乔成金虽然因着这事终于将杜氏扫地出门,但也把岳氏的狠毒记在了心里。好歹三个女儿也都是他的血脉,这些年心里愧疚着呢。如今靠着镇上的小食店家里多了进项,五妮一家子落魄成那副模样,保不准乔成金就要往里贴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赶紧让乔五妮一家滚得远远的。
乔金蛋是啥样人啊!一听娘亲大人吩咐,将个排骨似的瘦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娘放心,这家业是我的,谁都别想分半点好处去。我这就找几个朋友帮帮忙,指定要不了两天他们一家子就得乖乖滚蛋!”
正文、165 闹剧开幕
李长海几乎是被两个小厮给拖上乔齐的马车的,乔齐还算尽心,到了李府门外的时候想起李长海在祠堂说的那些话,未免夜长梦多,不忘叮嘱乔远慧道:“远慧啊,既然李三少爷都准了你回家,不如齐叔就在这等你一等,顺道把你的东西全带回去,省得明日麻烦人家。”
他倒是好心好意,耐不住人乔远慧“心怀大志”啊。这个提议立马让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去的乔远慧回神,待得理解完乔齐话里的意思,乔远慧是连连摆手:“齐叔,你瞧三少爷醉得那副模样,怎么记得在祠堂说过的那些话,要是我去小姐面前那么一说,保不准小姐还是我胡说八道呢。”
“这,那两个小哥不是都听到了吗?”乔齐说了一半自己都摇摇头:“也是,都是下人,谁知道说话是真是假。罢了,明日我早些来李府接你吧。”
乔远慧眼珠儿一转,“那敢情好,不如到时候让我爹娘和远贵哥一道上集来。”
乔齐只以为这是乔远慧对家里的撒娇呢,也没多想,应了一声便赶车往回走,刚路过罗家岙时有人让他去收一趟鸡蛋,今年罗家岙有人学着他套车收起了鸡蛋,要不是有独一门的孵化技术,家里的生意怕是早就被人抢光了。
被他偷偷感激的云英这时候正在乔三妮家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着择菜。
乔三妮的家其实就是背靠着李府在李家村的别院墙壁建起来的木棚子,沿着这一面看过去还有好些家,听说都是这别院里的下人亲戚学李瘸子一家胡乱搭建的,整个看过去就一个她前世见过的贫民棚户区。
乔三妮家只有三间窝棚,现下李虎子和李东子正进进出出将属于两兄弟的东西搬到杜氏的那间屋子去,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原本住着的那间让给乔五妮一家。
“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这人情冷暖我算是看明白了。”大着肚子的乔五妮见云英带着弟妹拿了一堆吃的用的前来,偷偷擦了擦眼角:“云英,你们的事情我都听你三妮姑姑说过了。你们也不容易,东西待会儿都拿回去。”
“五姑姑,东西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今年雨水多。我们家房子才刚刚上梁也没地方堆,要是淋雨生芽了多可惜,就辛苦你们帮着我消耗些了。”云英看清了乔三妮和乔五妮的现状,暗暗决定回家后让胡三那大力士再多送点过来,好歹这么多人的温饱要顾着。
“苕花啊……”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老一辈的都习惯叫云英做“苕花”,怎么也改不过来,杜氏叫了一句也开始哽咽,唤了一直在边上怯怯的姐弟俩过来:“常欢、常笑,过来谢过表妹。”
乔五妮的丈夫姓常。大的女儿十四岁叫常欢、小的八岁叫常笑,肚子里还怀着个。走近了看云英发现这两个孩子长得都不错,赶着乔家人的杏眼桃腮了,只是脸上肤色蜡黄,看着就带着股病相。
常欢和常笑早就想过来和云英姐弟三个一道玩耍的。只是碍于乔五妮没开口,只能在一边用渴望的眼神追逐着姐弟三个的身影,杜氏这一召唤正合了两人的意。
最终,云英三个没在乔三妮家吃晚饭,带过去的东西本来就有限,要是再吃一点还不如不送,帮着他们做好饭后云英便扯了个慌带着远根和曼儿回了乔全家。乔全家此时也有些乱。等云英家修好后工程队就会转到这边来,现在院子里都堆了不少木柴石块的就等选日子开工了。
他们没在家,胡三和胡蝶便在乔全家待着,见他们回来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摆了桌椅用餐。不一会儿,胡三的浓眉就皱了起来:往常吃饭速度不慢、胃口也不错的云英基本上没动筷子,盘子里的菜都快见底了她还端着一碗高粱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在她又一次无心将饭粒刨到了桌上,他终于忍不住粗声粗气喝道:
“你不想吃就别浪费,吃个饭连小孩子都不如。”
“嘻嘻……”远成闻言就笑了出声,被远根一巴掌敲在后脑勺上:“笑什么笑,不准笑六姐。她在想事情。”谁知道说着说着远根自己都笑了,惹得胡蝶和曼儿也跟着一起笑。
一片欢笑声中,云英推开碗重重叹了一口气,今天在乔三妮家所见所闻简直太让人揪心了,难不成就真的看乔五妮一家死不成?
忍了又忍,胡三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不是总说差人手吗?那两家子人够用不?”说完又觉得自己对云英好像关心太过,黝黑的脸色发红,好在天色暗看不清,不过也囧得他唰一声站起来,“我吃饱了。”
云英却是因为他一句话豁然顿开,李家的肥田要是能租到手,让乔三妮和乔五妮两家人帮忙不就成了,实在不行,只有帮岐山别庄的主人雇了乔五妮一家做长工,想必别庄主人不会太见怪吧?
想清楚了此节,云英心情大好,拉过白饭就是一大口,并且在胡三起身出门往自己家走去时突然大声叫了一声:“胡管家,我觉得你真是太能干了,要不然,我就将就点准你入赘吧。”
嘭——
一句话喊完,正在过门槛的胡三就一不小心一只脚挂了一下,整个雄壮的身体以一种恶狗抢屎的气势扑倒在地。
“哇哈哈……咳咳……”云英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引得这么大的反应,大笑之后就被饭粒给呛到气管里,咳得眼泪都下来了,倒是没看到胡三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的。
“我不会入赘,尊卑有别亦不会娶你。”胡三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便走,连小尾巴乔远根都忘了带,可见心里有多混乱。
远根倒也自觉,起身迈着八爷步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也在门槛边停了停:“六姐,我赞同你的决定。我们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的。”说罢,还往胡蝶方向窥了一眼,虽然,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看胡蝶。
“我决定什么?”云英首先是茫然,其次才想到是指她要招赘胡三的事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她转年都才十四岁,换做前世那还是个初中生,招赘成亲什么的是不是也太早了点?都怪今天在祠堂那边听多了闲话,否则怎么会胡言乱语。
窘迫之余,伸手拍拍胡蝶小萝莉的发髻安慰状似受惊的她:“胡蝶,你放心,我们家不会强人所难的。”
“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做我嫂子的,只是我们是有规矩的人家,尊卑有别,你怕是没法子做我嫂子。”胡蝶难得没哭也没笑说得极是严肃。
可天真烂漫的吃货曼儿却是将胡蝶难得的严肃给直接拍飞,只见她学着云英的样子在曼儿头上的双丫髻上轻轻拍拍:“胡蝶乖,我们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和胡三哥的身份了,别想太多,小孩子负责吃好玩好就行了。”连这个话,都是云英的翻版。
云英才没管这俩小妮子心里都想些啥,反正她打算明天就趁热打铁拿下李长海河对岸那些田的秋冬使用权,也好早点给乔三妮和乔五妮两家吃个定心丸。
只不过,这定心丸看样子不太好吃啊!
云英想找李长海洽淡,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胡三往安澜桥赶,正好遇上乔石头家浩浩荡荡一大家子要去李家接大功臣乔远慧;没办法,她只好自认倒霉缩在角落听了甘氏和穆氏说了一路关于李府的好话。
然而,当一家子被人从偏门放进去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李长海暴怒的吼声:“不识相是吧?自甘下贱是吧?反正本少爷昨儿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本来还以为撞见别人家的私事准备暂缓下行程的乔家人接下来却是听到了一个昨天才重新熟悉的声音嘤嘤哭出了声:“三少爷,昨晚是奴婢送你回的院子,谁知道你抱着奴婢就不放手,奴婢根本就挣不开你……;今早要不是小桃拦着,奴婢……奴婢就跳了这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一个丫鬟要本少爷怎么对你?三媒六聘还是八抬大轿?疯了不成……”听得出来,李长海现在心情极端不好。
“我的女儿啊——”这厢小李氏已经听出了端倪,也不管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呜哇一声嚎了出来,拼命往传声音来的位置跑,速度之快拉都拉不住。
“既然人家家事忙,我还是改日……”云英才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站住脚就想转身离开,却被甘氏和穆氏一人抓了一只胳膊拖着往前走:“婆婆,等等我们啊……”
可怜的云英被两个疑是孕妇的彪悍女人夹带着一下子消失在转角处,逼得紧随其后的胡三和乔齐不得不苦笑一个迈步跟上。
还是那个弯月湖边,亭子当中没人影,倒是亭子边上的石板路上站着好几个人。李氏冲过去的方向正好是湖边,乔远慧一副疲劳痛苦的模样被个丫鬟半扶在手中,见得李氏等人出现,乔远慧冲着弯月湖作势就要往下跳,又回头一副惋惜的模样:“爹、娘、远贵哥,远慧给你们丢脸了!”
正文、166 圆满谢幕
事情还原到昨日,祠堂前那一顿流水席直吃到申时才散场,李长海一行人回到百家集李府时已是戌时初,小猴子和小马在李家村也喝了不少的酒,乔远慧张口要帮着侍候李长海两人当然是巴不得了。
这一照顾就是一晚,今儿一大早李长海醒来之时便发现乔远慧衣衫不整躺在他身边,他自己也几近光裸,还没等他想清楚怎么回事,每日服侍他起身的小猴子便进了门,当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愣在当场。
李长海都还抱着头没开始喊疼,乔远慧便“嗷”的一声惨叫就只拉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冲出了院子非要跳这宅子里的弯月湖不可。
从李长海的院子到这弯月湖毕竟还是有一段的路程,乔远慧即使跑得再快,在跳湖之前也被路过的丫鬟给拽住了。她要死要活的叫着被三少爷给糟蹋了,没办法,丫鬟们只好通知了李长海。
李长海又不是那等没什么见识的怂货,多看了乔远慧一眼便发现了不少破绽。
行啊,你都是羞窘得要跳湖的人了,那你干嘛还多此一举还披着衣裳?退一步说,哪里不好死非得要到弯月湖边来跳?他院子里可是好几根大柱子呢?再者她口口声声被糟蹋了,他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乔远慧闹得实在不像话,李长海头疼心烦的说什么她都不听,正待让人把她先拖下去关着送回朝日城李府让教养妈妈好好管教一番,就听得李氏那凄惨的哭嚎。
李长海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转头就见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暗道一声晦气,待得见着云英和胡三赫然跟在人群当中,那声晦气就哽在喉间,多了一丝羞窘。
“远慧,你这妮子咋这么傻啊!”小李氏也是心烦意乱,昨儿不是说得好好的来李府接她回家吗?怎的就是这幅模样了?不管怎么说。乔远慧都是她极其疼爱的心头肉,上前抱住就是一阵哭,“女儿啊,爹娘来了。你哥哥也来了,我们会给你做主的,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哼。”要是现在还回味不过来被乔远慧给算计了,李长海就不可能短短几年间成为个成功的生意人。哼了一声后沉着脸整理好衣襟,回头吩咐道:“小猴子,去给本少爷搬根凳子来;小马去请银凤小姐来一趟。本少爷倒是想要听听谁要怎么给这下贱yd的丫鬟做主。”
小猴子哪敢违抗,忙催人去亭子里搬了根圆凳放在李长海身后,还体贴送上了洗漱的热水。待得李银凤匆匆赶来时,他已经手捧着热茶有一口没一口喝了大半杯了。
在他脚边不远处就是小李氏抱着乔远慧,娘俩都还在继续低声哭泣。穆氏和甘氏连带着云英都干巴巴站在她们身后尴尬得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正对着李长海的是乔石头、乔齐、乔远贵和胡三。除了胡三会找地方依着边上花坛里一颗树木悠闲闭眼假寐、乔远贵阴沉着脸不知道想什么外,乔齐和乔石头两个老实人更可怜,一辈子第一次进这样气派的院子竟然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俩人咧着嘴几乎哭出来。
“长海。这是怎么了?”李银凤昨儿从李家村回来后没李长海的掣肘也没乔远慧在耳边聒噪,难得有机会到关平借住的院子待了整整一下午,听贾氏讲了些关平小时候的事情,再得了关平两幅字画,兴奋得一整晚都梦见关平,今早起来羞得都不好意思出门。
“小马没给你说吗?都是你的好丫鬟!”李长海没好气的瞪了重新躲到一边的小马,也没出声让围观的下人们离开。他倒是要让这些人看清楚些,并不是每个爬主子床的丫鬟都能得到好结果的。
“远慧,你说!怎么回事?”李银凤单单听李长海这口气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当即坐到他身边看向还在地上半跪着的乔远慧。
“昨晚三少爷喝醉了,奴婢见三少爷吐了一身,就帮着给他脱了衣裳。谁知道三少爷一把抱住奴婢就不放……,奴婢……呜……”话都没说全,乔远慧又捂着脸哭了起来,不过看她伤心的样子,是个人都会在心里同情她几分。瞬时。谴责的目光纷纷投向李长海,就连李银凤也不例外。
李长海喝了大半杯茶水,头疼总算缓解了一些,偷眼瞧了下面无表情的云英,他重重搁下了茶杯:“小猴子,你是本少爷的贴身小厮?你去哪了?”
小猴子在乔远慧说话后就知道要遭,此时倒是光棍,直接跪着请罪:“小的该死,都是小的昨儿贪杯多喝了点,远慧姑娘怕小的侍候不好少爷,让小的和小马自行下去歇着了。”
接着,不用李长海点名,地上又跪了两个年纪偏大的丫鬟,正是李长海院里的二等丫鬟,其中一个叫小杏的解释道:“奴婢也该死,远慧姑娘说是奉了小姐的命令侍候少爷,奴婢两人不敢阻拦。”
“长海,我昨儿回来是叮咛了远慧要替我照看着你一点。”李银凤也气得心里发堵,昨儿她临走时是让乔远慧碰到李长海后好好侍候来着,可也没说侍候到床上去吧,这分明就是这丫头其心不轨。只是,不管怎么说,李长海都坏了她清白,这事情又有人家家人见证,她有些想不明白李长海弄这么严肃干什么?
“照看?照看就能照看到我床上来吗?李府的规矩是怎么定的,凤姐想必比我要清楚吧?”李长海却好像看不懂李银凤打算抹平此事似的,抓着一句话就不放。
“李三少爷能否听在下一句?”乔远贵知道不能耽搁下去,李长海的态度他算是看出来了,铁定不会让乔远慧好过的。但,乔远贵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乔远慧就算今日拿了卖身契回家也不过是配一个庄户人家,好极了也不过能找个稍微殷实点的人嫁了;如此能给乔家带来什么好处?但要是被李长海收在身边,就是现在李长海或许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吵吵几句,凭着乔远慧的长相和心思难保今后都不受宠,要是能够给李长海生个一男半女的,还愁日子不好过?思来想去,乔远贵抢在李长海说出更绝情的话之前问了出来。
李长海张了张嘴,轻哼了一声:“你说。”
“三少爷,舍妹虽是李府丫鬟什么规矩都该按照李府定下的来。但舍妹如今清白已毁,若是三少爷不愿负责,风言风语传出,不管舍妹是在李府还是在家中怕都是无颜活下去的;好歹李府也是积善之家,难不成就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逝去?舍妹身在李府,家中长辈也尽皆牵挂于心,若是她有个万一……”
说到最后,乔远贵话里话外都带着逼迫的味道,让李长海心里听着添堵极了。这事情,好像现在就算明知道是坑也只有往里跳了!
“李三少爷,我这里给你磕头了。远慧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逼着我们一家子都去死啊。”乔远贵那边刚说完,小李氏就跪着行到了李长海面前,那架势,是要逼着李长海应下收用乔远慧这件事。
李长海肺都快要气炸了,跳起来避开小李氏抱他腿的两只手,“谁要逼着你们去死?本少爷是谁想算计就能算计的吗?”
“长海。”李银凤扯了李长海一把,甩了个眼色让人拦住了小李氏,“远慧娘,这事吧既然已经发生了,李府怎么会逼得人没活路呢?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次她和李长海是回百家集祭祖准备来年迁宗祠的,可不能传出去什么坏名声;眼下打发了这一家人才是正经。
李长海也是想通了此节,只是觉得被人这么要挟太憋屈,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这才勉强止住心里的火气;一时不想看地上让他恶心的娘俩。眼神四下寻梭时撞上云英那看热闹的神情又是一阵气闷,干脆看向一旁的胡三,却是意外的瞧见胡三轻轻动了动嘴角,不对,是对他无声说了两个字:家奴!
李长海也是顶顶的聪明人,看清胡三要说的两个字后眼神瞬间就亮了!他也是被气糊涂了,怎么忘记了这茬?对着胡三的方向遥遥拱了拱手,抽出他那柄招牌玉骨扇在手里打开摇了摇,恢复了他一贯懒洋洋的邪魅面孔,潇洒地重新坐到了板凳上。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不就是想把她塞给本少爷吗?那本少爷就收着了。”李长海突然改变了主意,让乔远慧顿时狂喜得忘记了哭泣,梨花带雨地扑到他脚边:“奴婢多谢三少爷。”
李长海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做本少爷房里的人也不能亏待了你。本来按照规矩来说你本来是府里的丫鬟,收了房也没什么计较,不过既然现在你家人都在府上了,本少爷也该给她们个交代。”说了交代后,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乔远贵面前:“这五十两银子算是聘礼吧!另外,你们也要认清楚,她早已不是乔家人,从今日开始,她便是我屋里的通房丫头娇娇了。”转头又让李银凤去把乔远慧的卖身契转给他。
正文、167 再次上门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云英当然不可能还说得出租田的事情来,出了李府大门,云英寻摸着要去采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顺便想去药店里问问乔五妮家的常姑父那病症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的时候除了虚弱点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犯病的时候就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云英不想在小李氏她们面前露财,当即便表明了和胡三要去铁器店买些农具,乔石头一家刚刚收获一笔“巨款”,让他们继续在镇上待着也是心慌,一行人当即分作了两拨,云英和胡三去镇上的铁匠铺,乔石头一家子搭着乔齐的马车匆匆往家赶。
百家集离朝日城一日路程,朝日城离边城又是一日路程,对于百家集的人而言,高鼻深目的胡三显得鹤立鸡群,一出现就被人指指点点,弄得云英逛街都没了兴致,偏生胡三还在边上说了句风凉话:“早就说了我不来你不听。”
云英被他那狂拽的模样气得直想踢他两脚;早知道这人嘴巴这么坏就不该救他回家,想了想,咬牙切齿同样回了句能气得胡三跺脚的话来:“我就喜欢这样不行吗?别人遛狗遛鸟我就喜欢遛人。谁要是不服还能咬我不成。”
堂堂……被拿来和畜生相比,胡三都快气炸了肺,大步冲在前面气呼呼进了一间门面装修还算上等的饭馆里,打算好好吃一顿以弥补从她身上受到的伤害。
“客官,请问你吃点什么?”柜台后的店小二颇为殷勤地站到了桌子边上。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只管端上来,付账的……”胡三这才发现云英并没跟进来,而是站在街面上看着他笑得挺诡异,下意识站起来检视自己周身:“你看什么?还不快点进来,要人就来请不成?”
话音刚落,他身边那店小二当真是三两步跨出了门槛:“这不是云英小姐吗?您请里面坐,小的这就去通知大掌柜您来了。”
“这珍味居的门槛太高,我怕是迈不进去啊。”云英性子是软和了些。但不代表她就没一点脾气,刘大掌柜过河拆桥的行径让她心里极不舒服。她是没说清楚她交出来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属于谁,但打了四年交道刘大掌柜对她却是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
胡三这时候才臭着脸从里面出来,他也是刚刚才发现只顾着生气竟然都没看店名就进去坐着。谁知道又在云英面前闹了笑话。他发现,遇到了云英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什么里子面子都被她给克得不见踪影。
“你还吃吗?”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云英今天好不容让胡三跟着来集上可是要让他做事的,不吃饱还怎么做事。
“我看方才那集市上就不错,阳春面一大碗管饱。”胡三这意思很简单,宁愿去集市上被人围观吃大碗面,也不在珍味居吃一口。
“那好,我们走吧。”胡三都不怕,云英自然也不怕。转身循着远路打算沿着回回街去外围南市里头。
此时,得了消息施施然走出来的刘大掌柜呵呵笑着留住了云英二人的脚步:“买卖不成仁义在,难不成就因为一点小误会,云英连包子都不在我家吃了么?”
刘大掌柜一句话倒是显得云英挺小气似的,可还没等云英反驳。刘大掌柜又笑着吩咐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小秋,既然云英姑娘要忙活其他,那你手脚麻利点给远根和曼儿装些大肉包子。”
云英忍着心里的不快,对刘大掌柜福了福身子:“不牢刘大掌柜惦念,远根和曼儿如今不喜欢吃大肉包子了,珍味居的大肉包子还是留着送给孤老院的老人家们享用吧。”活了这么些年,云英最佩服的就是那些做好事能持之以恒的人了。刘大掌柜对她再不堪,人家的慈善事业也一直默默进行中。冲着这一点,她就不会和人家撕破脸那么没品。
“好狗不挡道。”胡三更不客气,将刚才听掌柜出来就挡在两人身前的一个店小二直接提着衣领口扔在了一旁,示意云英可以迈步了。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跟了刘大掌柜多年的小秋店小二犹豫地看了眼他:“大掌柜。要追吗?”
追个屁!刘大掌柜差点曝出一句脏话来。原本辣椒收获的季节,想着找了贾氏买到豆瓣酱的秘方就可以大批量生产豆瓣辣椒也给主子大赚一笔,谁知道估算出错,如今各处珍味居都开始了辣椒收购,要是过些日子这些辣椒都烂在手里那才叫丢人。
所有人都以为刘大掌柜是冲着关平十拿九稳的会试而去的。却不知就算关平连过三关到殿试他也是不一定看得上眼;他看上的只有“贾氏”手中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原本以为,玉米和油菜是贾氏经由另外的渠道呈到御前,现在看来,事情真的是扑朔迷离不明所以了。罢了,就冲着这一点,回头也要让刘二想办法重新和云英搭上关系,大不了今年再去京城多帮云英收购点胡豆回来吧。
云英这次赶集买的东西真的挺多,胡三这大力士都快撑不住了,好在在药店碰上了来给常姑父买药的李虎子,这才帮着分担了些过去。
大夫那儿,云英倒是得到了更详细的答案,原来乔五妮一家子只是营养不良,只要好吃好喝养上些时日便行了;而常姑父那毛病也不厉害,只要人是饱的暖的,病症就不会复发。就为了得到这样的答案,乔三妮家也是卖了今年荒地大半出产才换得大夫去看了一趟。
大夫的结论说得倒是容易,可要做起来相当的困难,乔五妮一家就算在李家村立足成功,可今年怎么办?这还刚来就拖得乔三妮一家卖了全家大半的口粮,到了明年怕就是两家人数具皮包骨的尸体了。
不过,乔三妮家这种倾尽全力的相助也使得云英精神一振,把手里拎着的两包安胎药往胡三手上一搁:“我再去一趟李府。”
胡三眉头一挑:“好,一起去。”他也想看看李长海要怎么收拾乔远慧那种自讨苦吃的贱人,要是手段不佳的话他不介意多传授两个。
“那走吧,虎子哥,你也一起吧。”李虎子肩上还扛着一大袋她买的糙米,云英可不好意思就把人给打发了,再说了,这个时辰去李府正好赶上午饭,李府的饭菜指定不差,大家就当开开荤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府守正门的门房根本就不给三人通报;没办法,云英只得肉痛得抓了一把钱约莫二三十个放到门房面前:“劳烦您通传一声,我们是给三少爷送黄角楠来的。”
这下子,即使三人身前身后都见不到一丝花草的影子那门房也飞快报了进去。估计上午李长海后面还发了好大的火,接到消息的小猴子知道自家少爷前两天才让人给知府公子送了一盆叫“黄角楠”的东西,还挺重视的,当下不敢隐瞒,冒着被骂的危险敲门报了上去。
谁知道李长海不但没开口骂人,反倒是面露喜色亲自往门口接人,吓得小猴子不住咋舌,什么人?莫非是罗家小少爷来了不成?
可是……
门口只有早上才刚刚在府里出现过的主仆两个,另外多了个黑不溜秋的矮个小子,左看右看,除了两个男的身上挂满了大小布袋子之外哪里有黄角楠的踪迹,用力吸了吸鼻子,确定门房是被这三人骗了,咳了一声,小猴子正想上前威严地赶三人走人。却不料那厢李长海语气中都透着欢快:
“以后只要是云英小姐或是这位胡管家上门,只要我在家,直接请到我院里去。”
叮嘱完门房,李长海又扫了眼胡三和李虎子身上的袋子,冲着云英狡黠一笑:“来就来嘛,还专程置办这么些礼物,真是见外了啊!小猴子,快收着。”
“啊……”小猴子愣在原地,早上少爷都还被这几个土愣子气得够呛,现在怎么这样?真的要去接东西吗?
“这个,这是苕花表妹的东西,不是送给你的。”李虎子站在这阔气的门房里脚都有些发抖,但听到李长海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就想夺了表妹花了好几两银子置办的东西,还是很勇敢地站到了云英身前。
他的表现不但让云英刮目相看,就连胡三和李长海也不得不多看了他一眼,皆暗暗点了点头。
“行了,三少爷,这个是安胎药;那边是五十斤糙米和二十斤黑面,另外还有一匹土麻布,你确定要收下?”云英故意把安胎药送到他面前,“安胎药哦!”
那语气,那眼神,让李长海脸上的邪笑顿时就龟裂成讪讪,摆了摆手:“都放在这边吧,等你们走的时候来拿,少一样我都给你们双倍赔上。”
李府范围很大,李银凤为了近水楼台搬到了和关家相邻不远处的院子,主院现在就住着李长海一个主子,一路走来连下人都没碰上两个。吩咐了小猴子去厨房让送一桌饭菜到他院里,李长海便径直带了三人来了他那精致的小院子。
正文、168 搞定租田
路上,李长海也是在观察云英三人。
胡三那人李长海本就没轻看他,现在更是确定他之前的家世应该不差,不然见着这移步换景的李府景致怎么会无动于衷。
云英的表现就更让李长海觉得不可思议了,看她的样子,和走村里的田间小道没什么区别,沿路越来越精致的摆设在她看来就像是田里的庄稼,眼中连一丝惊讶都未曾出现。
还好有一个束手束脚的李虎子来证明李府依然是乡下人眼中的大富之家。只见他低头不敢乱看,却时不时的听见他倒抽凉气或是惊呼一声,又怕扰了李长海计较,赶紧捂住自己嘴巴。
李长海院里待客的正厅里,地面全都是打磨光滑的青条石,一脚踏上去能看见自个儿的身影,李长海和云英倒是神情自如地依着李长海示意往左边会客的藤椅步去;李虎子就不行了,一脚踩下去发现倒影中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忙收回了脚步;收了脚步,地上却是多了个泥巴脚印,弄得他一张黝黑脸庞整个扭曲成一团,再也不敢迈出步伐,跟着云英一路强撑起来的勇气就此溃不成军。
这才对嘛!李长海暗暗点头,李虎子的表现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嘛!像李长海和云英这样的根本就不正常好不好。找到了这理由,李长海的心理终于平衡了许多,手中的玉骨柄折扇摇得分外欢快,当即也不勉强李虎子进门,招手唤了门边上候着的小厮:“你过来带这位小哥去厢房偏厅那坐会儿,点心茶水什么的上勤快点,待会儿厨房来了饭菜也给他备上些。”
他院子的厢房偏厅平日里都是接待生意上的管事们,该什么待遇那儿的人门清,绝对不会懈怠也不会轻视,这样的安排既方便了他和云英两人说事,又不至于怠慢了云英亲自带来李府的李虎子。
“多谢李三少啦。”云英听他这么安排心里很是受用。今天也是她临时换的主意,总不能就打发了做苦力的李虎子先走吧,那样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
“说那么多干什么?不过,这位胡管家是不是也去偏厅用点茶水?”李长海刚得意地昂起头就对上胡三眼底的漠然。顿时心里就不觉得不爽,出馊主意提醒“主人谈事情下人回避。”
“孤男孤女的还是避讳些好,特别是……”云英都还没开口,胡三就用一种看“下流坯子”的眼神扫了李长海周身,让云英那句“不用”都干巴巴卡在喉咙里,暗笑于心。
“特别是什么?你这话是说本少爷人品有问题了?”李长海毕竟才十六七,被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胡三用轻视的眼神一盯立刻自乱了阵脚,还好话刚出口又觉得这个样子有失他翩翩公子的风度,想了想,回了句:“就她这样。本少爷可没兴趣。”
云英很想对天翻一翻白眼,这胡三,似乎对谁都冷嘲热讽的,要不是看他就嘴巴差了点办事情挺稳妥的她早就把“卖身契”丢给他让他自生自灭了。
“好了,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不会让你起什么心思。但你也别说这么明显啊。还有你,胡管家,你说我和李三少孤男寡女要避讳,那你呢?”云英理了理身上便于行动穿着的男装,不偏不倚一人说了他们一句。打了主意等房子建好再租点地种油菜,她就换回女装在家做个甩手掌柜,能好好待家里谁愿意风里来雨里去啊。
李府的午餐虽然不奢华。但也挺精致的。
谁知道李长海都还没来得及得意夸赞两句,就见胡三嫌弃地住了筷子对云英道:“还是赶紧说正事吧,这饭菜还没你胡乱做的好吃。”
云英也吃不惯李府厨子清淡的手艺,当即很听话的也放了筷子。煞有介事点了点头:“的确,李三少,要不然你让厨子去珍味居学一学。”
李长海本来都恼羞成怒的。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摸了摸下巴,“这个倒行,过不了多久,珍味居怕就得下重金求我来着。”
瞧着他那像是偷腥成功猫儿般的邪笑。云英想起今日见着刘大掌柜时他急切的神情,想必是李长海用了什么手段吧。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只是问问李长海他们家那些肥田往外租还是不租?
李家的那些田因为怕赶不上第二年的稻子,秋收后都是撒上苕菜肥田,无形中就浪费了大半年。自打云英打了李家那些田的主意她就找乔三妮夫妇问过。这李家村的人自然不知道什么选种、育苗、插秧……,每年春暖种下稻子,秋末才开始收割,产量还低得吓人,偏偏白米在腾云朝价值颇高,就一亩三两百斤稻子还让人觉得收益不错。
谁知道她今天刚说要租用这些田从秋末到春暖的半年,李长海就问她为什么不租一年。
“能租一年?”云英当然巴不得能种上一年了,之前她是打算租用这些田地,当然不会凑上去教李长海家下人怎么合理种田,现下听到李长海主动提出租给她一年,可没把她给兴奋坏,还好理智尚存,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是为难地摊了摊手:“我手里资金有限,可拿不出你收获稻谷的那些银钱来。”
李长海主动说要全租给云英倒也不是一时性起,李家村那百亩地本就是为着宗祠留在那的,开年之后他爹要回来将宗祠搬到朝日城去,那百亩地在计划中是直接牙行卖掉,也免得牵扯太多。现下云英说要租,他都想直接一口价卖掉的,可转念想起云英层出不穷的手段,临时将卖给换成了租。云英有心压价,李长海又岂会不知,于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道:
“那边连着宗祠和李家旧宅总共是一百亩地。开春后宗祠会拆,院子里的长工下人也全都要撤走,那院子要是你能帮我维护着方便我偶尔住上几天的话能抵一部分租子。再说了,你不是还有股份在我这吗?等和京城常老板谈成之后,相信你很快就能凑齐其余八十多亩田的租子了。”
那八十多亩天其中二十多亩又是李家村村民在租种,李长海干脆又把这二十亩田的归属权丢给了云英,随便她继续租还是干脆卖掉免得麻烦。
一顿饭吃完,双方算是达成了协议,趁热打铁,李长海干脆又让人送来笔墨纸砚,将租用田地的契约写好。契约上规定,今后五年李府在李家村的一百亩田地都以每亩五十斤稻谷的价格付银钱给李长海,这价格随着稻谷价格涨跌随行就市。今年的一季稻谷自然不用云英付租钱,也就是说,李家的那百亩肥田云英只需要找人帮着看好李府的院子不荒废,可以等到明年秋收才开始结租钱。
看院子这活计云英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乔三妮一家和乔五妮一家。李府搬走之后据李长海说会空出一个下人住的大四合院来,倚着李家建的棚户区也因为会因为李家搬迁全都撤走,若是乔三妮等人搬离那边,那儿也能改造成一片菜地来,届时乔三妮和乔五妮两家子也能做到自给自足。再说,近百亩的田地需要用的人手也不在少数,这两家人加起来劳力也不少,正能够帮忙干活儿。
将各项事宜交代完后云英便提出了告辞,她还要赶着回去将土地好好规划一番,既然地已到手,她可没打算全都种稻谷,在岐山花园里收集起来的各色鲜花种子总算找到了生根发芽的好地盘。
“少爷……少爷,罗少爷来了……”李长海刚起身准备送云英和胡三出门,小猴子就一路连吼带叫地扑了进来。
“你说谁来了?”李长海闻言可顾不上云英和胡三,抓了小猴子的领口追问道。
“罗少爷,朝日城知府家小公子罗松罗小少爷。”小猴子挣扎着扭着自己领口,忙不迭给自己主子解释清楚。
李长海这下听清了,将小猴子一丢:“快请!”回头看了看云英和胡三,面露抱歉之色,还未开口,云英倒是很识趣地问了句:“李三少这院子可有捷径通往偏门?”
“有。”李长海抱歉拱拱手:“今日是我的不是,改日再给二位道歉。”说罢,忙唤了偏厅里的小厮带着李虎子出来,吩咐小厮领着三人从旁边院子离开。
都出了李长海的院子,云英还后悔地拍了拍额头,“刚才怎么忘了问问远慧的事情怎么解决了。”
胡三可是知道方才好几次云英旁敲侧击都被李长海很技巧地绕开了话题,他也无意提醒,李长海人不笨,想必那个乔远慧不会那么容易如愿以偿的罢;长腿一迈,将云英丢在了身后,施施然丢了一句:“要不然你转过去问问?”
“鬼才去问咧,关我什么事?”话是这么说,云英还是觉得有些惋惜。李长海和乔远慧身份相差太远,其实以乔远慧的头脑和长相要是别那么心大,又有有愧于她的乔石头一家子在背后撑腰,她离开李家的日子会过得很幸福,偏偏她心气高,就赖上了李家,今后日子怕是难过了吧。对于这个结果,云英只是觉得惋惜,但却不会同情,路都是自己选的,是苦是甜都得自己承受。
正文、169 花痴罗松
云英都还没走多远呢,李长海的小厮小猴子那独特的尖细音调又来了:“留步诶,前面的云英小姐请留步!”
“又怎么了?”这次云英都觉得不耐烦了,眼看着前面都是偏门的木头门槛了又被拦下来,难不成李长海反悔了?
“云英小姐,罗五少爷有请。”小猴子喘了口气骄傲地说道,就像是罗家五少爷请的是他似的。
李虎子今天在这儿受的惊讶已经够多的了,听到这个少爷那个少爷的第一感觉就是“可怕”,当即扯了出胡三的衣袖:“胡管家,没叫我们,我们就不回去了吧。”
胡三浓眉紧紧皱在了一处,他也不想再去凑这个热闹,那个罗五少爷听说是朝日城知府之子,这样的人万一认识他或是看过他的画像那就麻烦了;念及此,心下不再犹豫,点头应承了下来:“那我们去镇子外面茶店子等一等吧。”
云英翻了翻白眼,这胡三,叫一声“小姐”他要死啊,在家里不叫小姐叫云英那就算了,在外面就不能给点面子吗?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丢了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跟着小猴子重新往回走,云英肉疼了一下下掏了块碎银子大概五钱的样子放到小猴子面前:“小哥,能不能透露下为什么又让我转回来?还有那罗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啊?”
俗话说拿人手软,小猴子这几天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少爷对这乡下土妞不一般啊,少爷的心思他不敢胡乱猜,但至少知道眼下这土妞暂时是不能轻慢的,况且,她还如此识相给了银子,便趁着还有一小段路的功夫简单将情况说了一遍。
罗五少爷是朝日城知府家的幺子,也是知府大人老来得子。而且在罗五少爷的洗三酒宴上罗老爷得知了自己升任朝日城知府,当下便说罗五少爷是他的福星,自此对罗五少爷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好在罗知府有个颇有见识的夫人。这才没把罗五少爷给养废,只是,罗五少爷不知道从哪养来的毛病:什么都没多大兴趣,独独喜欢奇花异草。
李长海去朝日城之后和这罗五少爷在一起念书,那时候罗五少爷在书院里可没暴露身份,因着他“花痴”的名号,根本就没人和他做朋友,李长海去朝日城后开始做生意,成天想着偷跑出学堂,当时只是想着贿赂罗五少爷帮他在夫子面前遮掩一二。时不时就会给罗五少爷带一两盆花花草草,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倒还真成了朋友。
后来罗五少爷身份显露,别的同窗他都置之不理,独独郑重请了李长海回家走了一圈;之后李长海的车马行生意就像是绑上了金字招牌。不管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投桃报李,李长海也经常送罗五少爷一些本地难见的花草。
前些天李长海不是从云英手里要了几盆花吗,回来后就送了一盘黄角楠和一盆造过型的金弹子去了罗府,就是为了感谢罗五少爷帮忙请到了京城胡豆大王常老板前来。本来以为就这么算了的,可今天罗五少爷却是突然驾临,正事都没说就叫嚷着让李长海带他去找做出金弹子造型的人。
李长海只得让小猴子赶快留住云英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罗五少爷找云英是要做什么。不过要是找茬的话,罗五少爷大可不必亲自出马,他也就放下心来打量和罗五少爷一道进门却是站在一边稍显局促的管事模样中年男子。
罗五少爷大名罗松,因为爱花喜欢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只有在说到花花草草的时候才会精神焕发一副说不完的废话模样;李长海都暗示他好几遍介绍下中年男子他都只顾着巴着门边往外看。嘴里还不断嘀咕着:“怎么还没来?”
待得小猴子领着云英出现在门外时,他才眼前一亮:“小猴子,快过来,你主子让你找的人找回来没?”
“罗五少爷,这不就是少爷让我请的云英小姐吗?”小猴子深深弯下了腰。还伸手拉后面的云英也跟着弯腰。
云英却是没跟着弯腰,她此时大概明白为什么罗五少爷会不辞辛劳来百家集一趟了,好好的一株盘成迎客松模样的金弹子此时枝条乱七八糟蓬松着,作为爱花人士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情!“你们对那金弹子做什么了?”
“那个真的叫金弹子?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东西的,它又是为什么会长成……长成那副怪模样?为什么我拆开后就没办法重新让它还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罗松知道了云英就是这可金弹子的原主人,哪里还管云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直接伸手就要拽她去看被他快要折腾死的金弹子。
花了些许时间,云英重新将金弹子恢复原状,摸了摸盆里的土,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这才稍稍满足了罗松的好奇心;任他自己研究去,这才挪到李长海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他就喜欢摆弄这个,要是他高兴了,这朝日城你要办什么事那就轻而易举了。”李长海小声给云英解释了两句,书卷气十足长相</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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