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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不亲近自己,反倒是对二少爷亲昵无比,他,嫉妒了,但更多的,是涌上来的陌生的激动,他想抱抱囡囡,想感受那小小软软的身子窝在自己怀里,甜甜糯糯的叫着爹的感觉,那一定很美妙。但是,女儿畏惧的躲避让方大少爷的心,好痛……
距离在百花潭和方大少爷相遇已经有四五天了,那天回来的路上,孟情一直没说话,囡囡不知是听方二少爷说了什么,到天黑都紧紧抓着孟情的衣摆不肯松手,晚上也非要和孟情同睡。这几日一睁眼就跟进跟出的,让孟情心疼了好久,也更加恼怒方二少爷了。
这日下午,闻香楼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孟情巡视了几个院子一番,细微的地方也没放过。既然闻香楼做的是达官显贵的生意,那么就不能因为一些不注意的细节而砸了自家的牌子。
到了酒窖,发现负责收酒发酒的文伯正皱着眉头查看酒类的账薄。
“文伯,怎么了?”孟情一直很尊敬这位老人家,闻香楼的酒水生意,也多亏文伯的把关才一直没被人找到漏子。
“夫人,这葡萄酒的量越来越大,可收酒的人现在找不到货源了。”文伯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可以夹死蚊子。“最近丝路那边的商队因为匪盗的原因损失了很大一批货物,而我们蜀郡又无法直接在路上拦截商队直接购买,等商队到我们这里,根本就所剩无几,是以最近西域的酒类相当欠缺啊。”
“哦,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孟情感觉到其中的严重性,直接在文伯对面坐下,拉过酒水进出账薄一张张的细看。
“最近大半个月,我们才买到不到十桶。夫人,您看这该怎么办才好?”文伯忧心忡忡,闻香楼也是他看着发展到今天的,平日里他主管酒水,这些情况都有所考虑,只是,现在货源奇缺,就算他使劲浑身解数,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也急不得,没有货源我们就算拿着金子也没法可想。”孟情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文伯,这事儿得麻烦你跑一趟了,蜀中多小酒坊,你去找家信誉品质都不错的,多做些梅子酒和果酒,另外度数低一点的也进一些,天气热起来了,果酒应该销路不错,暂时先用这些应应急,想来蜀郡也不只我们一家有这缺酒的麻烦。”翻完账薄,孟情站了起来,“我去找找王家和廖家,他们都有商队,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嗯,也只有这样了。夫人,那我这就收拾收拾,下午把事情交代给小葛,明儿一早我就出发。”
“好的,文伯,这些日子要辛苦你老人家了。路上多注意身体,别太赶时间,咱们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就办完。”
嘱咐完了文伯,孟情回了后院,囡囡正在吃果子,看到娘亲进屋一溜小跑就抱住孟情的腿要抱抱。
“夫人,方大少爷来求见。”福苹从外面凝着一张俏脸进了门,有些担忧的看着正笑闹的娘儿俩。
关于囡囡的去留之争
“方大少爷?他来干什么?”孟情一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也是母女连心,小囡囡紧张的红了眼,巴巴的看着自个儿娘亲,躲进娘的怀里不肯下地。
“请他进来吧,到偏厅。”孟情抱起囡囡安慰的拍拍她的背,轻言细语的安抚了好一阵,才将她交给一旁的仆妇。“好好看着小姐,让她吃点果子,别去外面知道吗?”
进得偏厅,方大少爷已经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坐着,手上端着香茗,瞧到孟情进来,随手将之搁到一边。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么?”孟情单刀直入的问到,见方大少爷但笑不语,立时皱了眉头。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么?”方大少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方大少爷又不是闲得无聊没事儿做的人。说吧,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孟情没耐心和他废话,其实方大少爷的来意,她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也没绕圈子的必要。
“你倒是挺干脆的。”方大少爷看着孟情的眼里,有点什么味道,可让人捉摸不定。
“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和你之间还能有什么牵扯。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耗,你要干什么就明说,大男人一个,何必吞吞吐吐的。”孟情的语气有些急促,不知怎的,一看到方大少爷她就烦躁,特别是最近两天事又多,生意又不太顺,让她失了平常心,没了往日的耐性和沉稳。
“你,不舒服?”方大少爷蹙了眉问孟情,看着她不停的揉着额头,心里平白生了抹担忧。但是,转眼这异样就被他掩饰过去,今天他是来谈判的,要让孟情发觉了他的不对劲,这事儿肯定成不了。
“与你无关。你倒是说啊,来干什么?”没对着镜子,孟情不知此时自己的表情是何等的风情,轻轻撅起的唇,红艳得让人只想好好尝尝那甜蜜的味道,微微斜挑的眉眼又似恼还休,端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女人在嗔怪自个儿的情郎一般。
方大少爷闪了眼愣了神,这番表情的孟情,他还从来没见过,以前那个箬颦是个粗蛮的性子,遇到不顺心不如意;就知道摔东西打人,所以他对箬颦很是厌恶,如果当初不是迫于无奈,他万万不会娶箬颦为正妻的,是以,当箬颦被坐实了那故意害人的罪名后,他极快的写了休书,将那女人赶出门去。
“我这番前来,是想带囡囡走的。”方大少爷食指轻叩桌面,思量着改如何继续,这孟情的性子和他记忆中那性子差太远了,倒让他突然不忍强硬行事,“我过得几日就要离开蜀郡,到时候我会带着囡囡一起走。”
“凭什么?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孟情坐直了身子,僵着背脊,丝毫不掩自己的愤怒和鄙夷。“当初我生囡囡的时候,你方家可是说明白了的,我和囡囡再跟你方家无任何瓜葛,现在想反悔了?别做梦了,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囡囡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我已决定要带走她。跟着我回到方家,对她的将来有莫大好处,你是她娘亲,难道就不希望女儿过上好日子?还有,如果你同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淮城,虽然不能回方家,但养你一生还是可以办到的。”
听到方大少爷的话,孟情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发觉他的态度很正经后,掩嘴笑了起来。“方大少爷,你真的自我感觉太好了,怎么?以为我一定会听了你的恩赐后摇尾乞怜?”
孟情容颜转冷,眼神更是冰寒一片:“方大少爷,你给我听清楚,我孟情不再是你以前认识的箬颦,她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所以,别把我和她联系起来。还有,凭什么说囡囡只有跟着你才能过好日子?现在她一样的衣食无忧,至于她的将来,我会很好的为她打算,能肯定的是,跟着我,她绝不会沦落为你方家敛财的工具。”
方大少爷皱了眉,表情很是怪异,似乎眼前的情形超出了他的预料一般,半响抿了抿唇迸出一句饱含怒意和忍耐的话来:“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才答应让囡囡跟我走,你可想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方家的势力,绝不是你这小小的闻香楼能抗拒的。”
“开始威胁了?何不一上来就如此呢。”孟情绽开一抹笑,一抹鄙夷的笑,昂着下颌不甘示弱的和方大少爷相对峙。“是,我是没有你方家的财大势大,可是,我也不是你方大少爷能威胁的。想要带走囡囡,除非踩过我的尸体。”
一室的静默,连空气都似乎冻结了,方大少爷感到自己呼吸极度不畅,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第一次迷惘了。
送走面色沉凝如水不带一丝情绪的方大少爷,孟情像是一下子被抽走所有气力一般,瘫软在椅上,手撑着额长长叹气。
方大少爷的到来是在她意料之中,可也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意外的,是方大少爷的不动气不动恼,本来,孟情以为在自己的强硬之下,方大少爷必定会恼羞成怒然后或拂袖而去,或继续威胁,但是当她准备好应付方大少爷的责难之后,才哑然的发现对方也只是有着淡淡的懊恼和嗔怪,最后更是好声好气的离开了,虽然离开前也说过会再来“商量”。
“福苹啊,看来这方大少爷也改变了很多。以前的他,绝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的。”孟情眼眸一黯,咬了咬下唇,幽然叹道:“只是今儿这么看来,方大少爷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俩之间的斗智了。”
“真是屋漏逢夜雨。这段时间事情这么多,还得和他斗,夫人你能撑下来么?”福苹上前轻巧的给孟情捏揉僵硬的肩臂,让她能有点点放松。
“撑不下来也得撑啊。囡囡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他方家早先就接纳了囡囡,我便也罢了,现在方大少爷死了夫人,没了子嗣,竟然又打起囡囡的主意来,若方大少爷一生不再娶还好,以后若是又娶,哪里还有囡囡的活路。我是她娘,就算再苦再累也必不会卖了自己的女儿,搁在方家,哼……”一声冷笑,孟情闭口不再言语,只是她的话中未尽之意,福苹这灵巧丫头又如何不懂。
“夫人别担心,我想这方大少爷既然要带囡囡小姐回去,必然不会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太过强硬的手段估计是不会用的。只要夫人你坚持不松口,他方大少爷也无计可施。”
“希望如你所言吧。”孟情再次低叹。“对了福苹,你等会儿去给文伯送点银子,天气开始热了,他那么大年纪还要烦劳他在外奔波,这路上的吃住让他别太节省。”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找文伯。”福苹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夫人,今日有西域的人马进入蜀郡,看样子是和廖府有联系,要不你去问问廖夫人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孟情抬头看了福苹一眼,见她正低眉敛目转身出去:“福苹,这几天你就在后院照看一下囡囡,她缠人得紧,我得出去找找人脉,家里就拜托你了。”说罢也不等福苹回话,从侧面入了内院。
“夫人……”福苹紧抿着唇,半响勾起一抹感激的笑颜,转身朝文伯的住所走去,脚步轻巧的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却说方大少爷回了暂住的客栈,见到弟弟二少爷在自己房间里举杯小酌,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今天没有出去?”拿过一只白玉杯,斟满美酒,舒爽的一口喝下,方大少爷笑着打趣二少爷。“是这蜀郡的美女让你挑花眼了么?”
“大哥,你去找箬颦了?”方二少爷转着手中的杯子,闷声问到。
“是,我喜欢囡囡,这小丫头挺可爱的,箬颦,把她教得很好。”方大少爷也不绕弯,很干脆的承认了。“这箬颦和当初那个时候的差别很大啊,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她似乎真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她也算死过一次了,性子有所改变情有可原,说实话,要不是我当初一直看着她,恐怕也会像你一般不敢认她吧。”方二少爷呵呵一笑,杯中酒液印出来的,却是那一晚的景象,那个含羞带怯的女人,睁着闪亮的大眼一脸羞愤的瞪视着他。喉中一紧,方二少爷借喝酒之势掩去了眸中的苦涩。
大郎似一无所觉,犹自品尝着杯中美酒:“我可能还得在蜀郡耗上些日子,你先带着人回去,过些时候我自会带着囡囡一起回淮城。”平淡的做了安排,大郎并没有征询二少爷的意见。
出了大郎的房间,二少爷站在栏杆处看着花园良久,转身出了客栈。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的大郎,没有一丝动容,犹自悠然自得的品着杯中美酒。
威逼和色 诱兼搭
“谁?”
刚踏入房间的孟情,正待脱去外面的罩衣,猛然惊觉房间里有人,快速的抓起妆奁边上的剪子,对着那坐在窗边的黑影。“方二少爷?你怎么跑我房间里来了,这成何体统。”孟情瞧清楚后,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找你聊聊天,怎么,不欢迎?”二少爷是笑着的,可是,敏感的孟情还是抓到了他一闪而逝的无奈和不忿。
“要聊天你白天来就好,怎么这么夜深了跑我闺房里来,若是被人瞧见了,我还要不要名声啊?”孟情放下剪子,坐到桌边,倒上一杯清茶压惊,顺便白了方二少爷一眼,也不管他是否能瞧见。
“白天,人多口杂。”方二少爷的声音有些清远,明明是来找孟情聊天的,可自个儿就是坐在窗边愣愣的看着当空明月。
“你怎么了?这样一点也不像你方二少爷的性子。到底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了走人吧,我累了一天了,想早点歇息。”如果不是当初方二少爷伸了援手,孟情打死都不会理睬方家的人的。
“怎么了?闻香楼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方二少爷像是来了精神,转头看着孟情,在夜色中他的眼瞳有些异样的光亮,迷了孟情的眼,听到他的话后,愣了半响才答了一声:“没,只是最近有点酒水短缺。”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蜀郡的酒肆多有这些传闻,她犯不着隐瞒。
“酒水短缺?哦,前段时间西域的商队受了影响,很多地方都有这问题。你们能撑过这段日子么?再等上一个多月,应该会好一些。”方二少爷不甚在意的说道,他方家也跑西域的商路,但是没涉及到酒水,多是香料和珍宝之类的贵重货物。
“在想其他的办法。”孟情发觉自己这些天叹的气,能有人家一辈子那么多了。“幸好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除了葡萄酒外,龙膏酒的需求少多了。等过些日子,我让酒坊自己酿造些果子酒,应该能对付过去。”
“那个,大哥跟你说了是不是?”沉寂了一会儿,二少爷终于吐出梗在心里的话来。“你怎么想的?要让大哥带走囡囡么?”
“你还敢提这事儿,如果不是你,方大少爷怎么会知道我们娘儿俩在这里,而且,那天你到底跟囡囡说了什么?她这些天惶恐不已,看得我这做娘的心疼。”
“大哥就算当时没认出你来,过后迟早也会知道的。我不过是让这事提前而已。至于囡囡,我只是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离开蜀郡,真没跟她说其他的。”方二少爷终于离开窗边,坐到了孟情对面。“你对大哥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他别做梦了,我不会把囡囡交给他的。”孟情冷冷的看着方二少爷,一脸的不容妥协。
“你斗不过方家的。只要大哥开了口,你的靠山王家,也不敢管你的事。”方二少爷心里很是纠结,一方面又想孟情坚决不从,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识时务,别跟方家对抗。
“二少爷,这不是对抗不对抗的问题,这只是一个做娘的在心疼自己的孩子。你自己说,方家真的能真心接受囡囡吗?他们要怎样告诉外人,这孩子是被休离的我生的,再说了,我就不信方大少爷不会续弦,迟早他还会有其他的骨肉血脉,到时候,我的囡囡会落得怎样的处境,是个人都能预料得到。”孟情很是生气,气愤难平的瞪视着二少爷。
“你也别想得这么悲观,囡囡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骨肉,他不至于虐待囡囡。”二少爷清水白牙的说了这么一句,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话没几个人能信,讪讪的住了口。
“切,你当我还是不知事儿的小丫头啊?”孟情对方二少爷极度鄙视,骗谁呢。当然,虐待估计是谈不上,可是,他们所指的虐待是身体上的折磨,然而真正最摧毁一个人的,是心灵上的虐待,她不要她的宝贝囡囡遭受这种苦难,就算跟着她吃糠咽菜,也好过被折磨得心理扭曲。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二少爷轻垂眼帘,状似无意的询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要怎么办啰。”孟情也不是省油的灯,心想:难道我要傻傻的告诉你我想怎么办,然后你再去跟你大哥说?我有病是不是……
“夜深了,我该走了。”方二少爷站起身来,幽幽的瞥了孟情一眼道:“酒的事,我去帮你想想办法,你,放宽些心。”说完也不等孟情回话,闪身就消失在窗外,端的是方便快捷。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孟情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一会儿帮我,一会儿帮他哥,他毛病呐?”
回了自己房间的方二少爷,久久不能入睡。时隔四年,再次看到孟情,竟然有些移不开眼的感觉。其实当年那件事,他也有所怀疑,只是没精神和心情去帮孟情调查而已,一时发了点善心让无家可归的孟情有个暂时的容身之地,看着她日复一日的憔悴绝望,也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直到……
方二少爷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夜里的那双眼,出奇的明亮,有着三分娇羞,三分慌乱,更有几分含嗔带怒的别样魅力,就那么轻易的,在月色中占据了他心间的一处缝隙,淡淡的在他未经意之间,扎下了根。
纠结,是他现在的心情写照。如何能不纠结,这孟情当初对大哥的那份感情,强烈到让众人侧目,虽然她个性不好人又跋扈刁蛮,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大哥的爱情没掺一丝虚情假意。现在,真的能有机会么?更有一点,似乎大哥对她又起了兴趣,要带囡囡走,何尝又不是一种手段,一种带着不确定的探询的手段,不管以后对孟情感觉如何,这样做都能不伤了自己的面子。
“孟情,孟情……”方二少爷形状优美的薄唇,带着点点忧郁和怅然,喃喃的吐出这个让他注定难眠的名字。
“夫人,今儿一大早方大少爷就到浅香阁了,说是等你忙过了就过去一下,还有,他还让我把囡囡小姐带过去,你看这怎么办啊?”昨夜里睡得晚,到日上三竿孟情才施施然的起来,一睁眼就听到福苹的话,让她心里烦躁不堪。
“他没说其他的话了?”看到福苹摇头后,孟情扶额轻叹了一声,“你先别忙把囡囡带过去,就说囡囡要念书做功课,然后你就在那里陪着,我忙完了再过去。”
看着这几日略显清淡的生意,孟情紧蹙眉头,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可酒水不是他们自己酿造的,闻香楼现在独靠美食在挽留客人,但如果一直不推陈出新的话,迟早会衰败下去。
招来大厨和各院的负责人,孟情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们,看大家有没有补充的,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将所有的方面考虑完全,集思广意才是明智的行为。
“夫人说得有道理,我们必须推出自己的特色来,只靠西域的酒水和现有的美食,想要挽留喜爱新奇的蜀郡名流们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是夫人说的那些想法,大多偏向文人和女眷们的口味,比如这百花宴和果蔬酒,对于那些侠客甚至豪仕们,就没多大吸引力,一时半会儿可能让他们新奇一下,长此以往却是不行的。”平日负责接待江湖人士的姚掌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他也暂时想不到能弥补的方法。
“其实我们本地的烧酒还是不错的,只是平时大家都爱品西域美酒,忽略了本地酒。”
“但本地酒的味道比起西域美酒来,确实差得很多,就是比起中原一带的酒类,也少了抹醇厚之感。”
四位掌柜连同三位大厨,展开了激烈的争辩,闻香楼给了他们丰厚的报酬,平日里也没将他们视若外人对待,比起其他的酒楼来说,这里的环境和氛围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人都有感激之心,更何况闻香楼若倒了,他们自己也快活不了,是以每个人都是竭力想法子缓解闻香楼的一时之困。
过了快两个时辰,还是没能想出周全的法子来,最后大家同意先照孟情的话,推出应景的百花宴和鲜果蔬酒,然后再想其他法子。大厨们则需要创出新的菜式来,太平盛世也意味着大家的口味更加挑剔多变,闻香楼需要的是不停的创新,而不是躺在原地吃老本。
孟情处理完手上的事,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才唤仆妇将囡囡送去浅香阁。方家的能耐孟情多少是明白的,这会儿还不到扯破脸的时候,要一直隔着不让他们父女相见也是不太可能的事,与其堵不如疏,反正见机行事才是上策。
巡视了酒楼一圈后,孟情踏进了浅香阁。刚进去,就听见囡囡嘻嘻哈哈的笑声,看来似乎和方大少爷处得不错,孟情瘪了瘪嘴,端着了下容颜才越过屏风进到内室。
“娘,娘,我跟你说哦,伯伯刚才跟我说了好多笑话呢。”囡囡眼尖,看到孟情进来,跟个小猴子似的一翻而起朝孟情身上攀爬而去。
“小心点。”爱怜的抱起囡囡,孟情在方大少爷的对面坐下,瞟见桌上摆着两三盘囡囡爱吃的点心,“囡囡别吃多了甜食,不然你的小牙会疼的。”这个小丫头最爱包着糖在嘴里说话睡觉,被孟情发现后,这些日子都在纠正她这坏习惯。
“可是,可是,”囡囡鼓着大大的眼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娘亲,“伯伯答应待会儿带我去买叮叮糖的,还要捏面人儿,还要,还要看皮影。娘啊~~让囡囡跟伯伯出去玩儿好不好?”
小家伙开始使用撒娇大法,以求能出去好好玩儿一下。平日里娘亲忙碌又不放心让侍女带她出去,她都好久没去街角找小猫她们几个小女伴玩了。
“我这几日正好没事儿,打算着带囡囡出去玩玩。”方大少爷一派浅笑斐然的模样,丝毫不掩饰他的用意。孟情白了他一眼,暗叹他果然是个狡猾的商人,专找对手的薄弱处进行打击,明明知道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竟然趁虚而入来获取囡囡的亲热跟好感。
“囡囡,你自己说说,你都多久没认真习过字了?娘给你的字帖,该不会成了你画画儿的簿子了吧?”孟情笑嘻嘻的点点囡囡的小鼻子,果然不意外的看到小家伙红了脸儿将脑袋埋进胸口里去。
孟情虽然不悦,但也明白,父女血缘造成的亲近天性是不可抹杀的,强行那样做的话,对囡囡来说并不公平,她爱女儿,不管自己如何为难也绝不会让囡囡受委屈,这是两个大人之间的问题,没必要让小孩子夹在中间为难。
“囡囡,娘不是不让你玩儿,可是娘早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上午的时间是用来学习的,下午你再玩儿也不迟啊。今天就算了,既然你想跟伯伯去,那就去吧,娘等着你回来吃晚饭,可别玩儿得忘记了。”安抚了女儿,孟情抬头,“让囡囡换身衣服再出去玩吧,你在这里稍坐片刻。”
“让福苹带她去换衣衫,我想借点时间和你说件事儿。”方大少爷伸手微微使力按住孟情的肩,阻止她起身离开。
“你要说什么就说好了,把手拿开,占我一个弱女子的便宜,你也对得起你的身份?”待到福苹带了囡囡出去,孟情不掩怒意的呵斥方大少爷。
“我俩是夫妻,何来占便宜之说。”方大少爷狡辩道。
“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你当初可是亲自写的休书,别告诉我你失忆了。”孟情鄙视的冷哼一声。
“箬颦,哦,不,孟情,呵呵,你怎么改这么个名字。”方大少爷斜睨着眼莞尔一笑,若是被别的女人看见,必定两眼放光,娇羞不已,只可惜,他这万般风情到了孟情面前,不啻于牛嚼牡丹,只换得孟情似笑非笑的淡然而视。
“你的性子真的变了好多。”低沉轻柔略带性感的声音从方大少爷的嘴里溜出,痒痒的,直搔人心底去了。
孟情低敛眉眼,在自个儿心底鄙视他:感情威逼不成改□了。换做是以前的箬颦,早陷落进去尸骨难存,只可惜,她孟情啥样的男人没见过,这仅凭眉眼语气的诱惑,想让她心动,别做梦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孟情不耐烦的嗔道。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就这么惹人厌??好,到时候虐死他!
晕,色 诱也是禁词啊!!!!
方大少的诡计
“听说蜀郡这段时间酒源紧缺,想来你闻香楼也有这类的困恼吧。”
“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蜀郡因为丝路商队的影响,从西域传来的各类物品都紧俏得很。”孟情理了理衣裙,站起身,“我也因为这事儿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对你趁虚而入争夺囡囡好感这事儿也懒得计较,反正囡囡是不可能抛下我这个娘亲跟你走的,让你陪他一段时间也不错。”
“感情你打的是这主意,我还当你不知道我的意图呢。”方大少爷失笑道。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孟情的聪慧,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以前的箬颦心机虽多,但在他面前憨得跟傻子似的,让他完全不了解她实际的情况。
”切,你把自己看得太厉害了吧,就你那点心眼,是人都能看得出。行了,我不想跟你废话,晚饭前将囡囡带回来,她挑食得紧,我不守着她就作怪。”警告似的瞪了方大少爷一下,孟情准备转身离开。
“你这么性急干嘛,我不是跟你说还有事要和你商量么。”方大少爷无奈的叹口气,难道他就这么让人厌恶,连共处一室也会让人觉得难受?
“你到底要废话什么,赶紧说啊。”孟情微嘟着嘴挑着眉瞪视好整以暇坐着的方大少爷,没见过那个男人有他那么龟毛的,说个事儿罗嗦半天还没能开头。
“我方家的商队也准备去西域购些酒回来,如果你能给个合适的价格,我可以做主跟你闻香楼定下长期协议,保证你这里的酒水供应。另外,你没打算在其他地方开铺子么,我看你对服饰和妆容懂得挺多的,或许能考虑涉足这方面的生意,我方家出货物资源,你负责整理和销售,收益么,纯利润我们三七开如何?”
“我七你三?”孟情绽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挑衅似的看着方大少爷。
“你做梦呢,当然是我七你三了。”身为商人,无论何时也不能失了理智,他方大少爷可是个中楚翘,岂有让别人吃了大头的道理。
“那就算了吧,我守着闻香楼就好,没兴趣也没精力去弄其他的,更何况还是帮他人作嫁衣裳。”没好气的说完,孟情提脚想走,却突地又转身过来。“倒是你说的酒水生意我们可以谈谈,就不知你的条件是什么了?”
“酒水生意?本来我说如果我们能就其他方面进行合作的话,我也就不赚你这钱了,可现如今既然我们达不成协议,那就还是公事公办好了。就按照市场价来吧,因为是长期协议,可以优惠你一点。”方大少爷笑得跟狐狸似的,看着孟情恼怒的脸心情更加愉悦。
“我考虑考虑再说。”正说着,囡囡已经换好衣服跑过来了。
小囡囡穿着一身新做的胡服,下面不是裙子,而是绣了几何图案的彩布裤子,配着一双同色系的小布靴,整个人显得娇俏无比。
“娘,伯伯,囡囡好不好看?”小女孩天生就喜欢被人夸,穿着新衣的时候更是如此。
“当然好看了,我的小囡囡可是小仙女一个,来,娘亲啵儿一个。”孟情笑盈盈的抱起女儿,献上香吻一枚,那盈盈的红唇微噘,让一旁看着方大少爷无声的咽了一下,身子也瞬间绷紧。
借着喝水的姿势,方大少爷成功掩饰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再看向孟情母女之时,眼中好似多了些什么。从孟情手中接过囡囡的香软的小身子,方大少爷将其抱在怀中竟是异样的满足,那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天伦之乐。
“我晚饭前会带她回来,晚上我也会在这里用餐。”犹如一个丈夫自自然然的吩咐妻子一般,方大少爷说完就抱着囡囡出了门,留下孟情一人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喂,喂,你说什么呢,谁要留你在这里吃晚饭了?你脸皮还真是……”等孟情追出门去,方大少爷早已抱着囡囡进了大厅,四周的食客静默无声的看着两人,还有那个窝在方大少爷怀里眨巴眼睛的小囡囡,脸上的表情那个精彩万分,让人叹为观止。
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后,方大少爷回头朝孟情递去狡黠的笑,很开心的大踏步出了门,而孟情则被气得银牙紧咬;却无力挽回既定的影响,可想而知,过不了多会儿,她和方大少爷之间的流言蜚语只怕就会传得蜀郡上下人所皆知了。
气恼的拂袖进了后院,静坐好久,才压抑下烦躁的心情,开始核算账本。福苹灵巧的在书案边的金兽熏炉中放了几片西域的檀香,是孟情挑选的,有凝神的作用,唤了丫头来给孟情摇扇,福苹收拾好就去忙她自己的事了,她怎么也算闻香楼的小总管,有些交际上的事儿掌柜的做不了主,会报到她这儿,她解决不了才会递给孟情去解决,这模式是孟情搬照现代经营管理模式来的,知人善用和用人不疑,是孟情管理生意的一个准则,她还制定了严格的赏罚制度,一切照章办事,有理可依,也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初夏的午后总是闷热难耐,看完了账薄,感觉又是一身的汗涔涔粘糊糊,孟情让侍女去给她准备泡澡的用具,还特别提醒着用她自制的花瓣浴。
浸入温热的水中,孟情舒服的长叹一声,让侍女帮她清洗长发,她则靠在桶的边缘闭目休息。
“夫人,这柑桔味儿的香皂子快用完了,还需要到宋老板那取皂子液回来配么?”
“不用了,这天也热起来,就用一般的皂子,让福伯准备一些次品的茶叶,洗完头给我用茶叶水泡泡然后冲洗干净就行。”
“茶叶水还能洗头?夫人真是能耐人,连这些都知道。”
“傻丫头,茶叶水不仅能洗头,还能护肤呢。喏,我看看,你这小脸长得不错,就是有点雀斑,你呀到厨房去找大师傅要点鸡蛋壳,里面不是有没流干净的蛋清么,用个小碗收集一些,然后加入茶粉和绿豆粉,调和匀了敷脸上,等蛋清干了就用清水洗净,能去你脸上的斑呢,坚持上一段时间,你也就是白白嫩嫩的大美人一个了。”孟情向来善待自己跟前的侍女仆佣,有些什么好处也不会忘了他们。
嘻嘻笑笑的洗尽起来,孟情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就着凉亭外传来的微风,酣然入梦。
当方大少爷抱着囡囡回转到后院时,看到的正是这幅海棠春睡的美人图。
“娘,娘,吃糖葫芦。”囡囡挣出方大少爷的怀抱,屁颠屁颠的去推孟情。
“囡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睡眼惺忪的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小宝贝,孟情柔柔一笑,泛起的母性光辉让她更加的耀眼。
“刚才回来的啊,娘,给你尝尝伯伯买的糖葫芦,可好吃了。”小家伙笑弯了眉眼,献宝一般的将手里紧拽的糖葫芦递到娘亲嘴边。“娘,吃这颗啦,这颗很多糖。”
孟情咬下囡囡指定的那颗,甜甜蜜蜜的印了唇印在囡囡额头。慵懒起身却在回首间瞧见站在凉亭外含笑的方大少爷。
“你怎么进内院来了?”孟情眉心一紧,刚才自己那失态的样子都被他瞧见了么,守在内院门口的侍卫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都没通传一声。
“我怎的又进不得内院了。”方大少爷薄怒的瞥了孟情一眼,进入凉亭坐在软榻边上,也不顾孟情还安坐其上。这番场景叫旁人看见绝对有口难言暧昧得紧。
“喂,你干嘛啊?”孟情趁势踢了方大少爷一脚,她的鞋子被那男人给划拉到软榻底下去了。“我的鞋,你眼长哪儿去了?”
最后还是囡囡嘻嘻笑着,趴地上将自个儿娘亲的绣鞋给拨了出来,方大少爷还在一边使坏,嚷着囡囡让她别给孟情拿鞋,摆明是想看孟情的窘态。
到了晚膳时间,那人还真不走了,死皮赖脸的待到挑灯时分才离开,离开前更是和囡囡做好约定,说明日下午带小家伙去凤凰山玩儿,把囡囡给乐得眼仁儿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搬了两天的家,累死,热死,困死……
有人上门抢男人
哄了囡囡睡觉,孟情回到房里拿出那份关于方大少爷的资料来,愣愣发呆。
“夫人,怎么了?莫不是方大少爷真的让你心动了?”一旁的福苹,手里熟稔的添香剪烛,还不忘探听点八卦。
“啐,我有那么花痴么?”烛光下的孟情,眼儿波光流转,樱唇微嘟,衬着红裳雪肤,真真是媚态惑人,连一旁的福苹也招架不住的吐吐小舌,移开眼去。
穿越过来,没有那个死去的箬颦的一丁点记忆,只是有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种是是而非的感觉,可要细说却也无从说起。孟情能用生死之后性情大变来解释自己的变化,可那方大少爷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就对自己最厌恶的女人起了兴趣,这当中是出了什么问题而她不知么?再有,她不可能跟随方大少爷回淮城去的,当初巴巴的离开那里,就是怕没了以前记忆的自己露出马脚来,一旦回去牵扯上方府,那自己这些年就算白躲了。至于那个方大少爷么,从内心来说,他的确有吸引女人的特质,可她却能感觉到深藏于那人温和皮相下的危险与冷漠,断然不会赶着去送死。
“福苹,如果你最痛恨的人再次出现在你眼前,你有没有可能马上就会爱上对方?”孟情撑着香腮,困惑的询问福苹。
“那不可能,既然是厌恶痛恨的人,无论对方怎么变,基本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再说,就算真的变好了,可想要在短时间内了解这点并爱上对方,那也不太现实啊!根本一点了解都没有,存在印象中的还是以前那些旧记忆,怎么可能说爱上就爱上,你以为是戏台上谈情啊,一个转身就是别样的心情。”福苹瘪嘴道,她很现实,不像同样年纪的那些女孩那样爱做梦,对于人性和感情,看得相当透彻。
“就是啊,这方大少爷是个相当理性的人,断不可能才看到我就爱上我了,要是这样的话,当初也不会强按了罪名给我将我绝情休离。”孟情扯开嘴角的弧度,眼里闪烁着雪亮的光芒,纤细的轻叩手指桌面,“这个方大少爷一定是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才做出如此怪异的行为。”
“那夫人你打算怎么办?”福苹也开始担心了,倒了杯茶给孟情,顺势坐到她身边,神情有些担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查清楚方大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行为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去找白绣院的云娘,让她想办法查一查。”孟情快速的说完,又追加了一句,“别明着去找,你明天找个由头,让她来找你。”
福苹点头答应,收拾完桌上的残迹,退了出去。孟情依旧坐在那里,不停的思量方大少爷可能有的手段。这人太过深沉内敛,自己又没有以前的记忆,只能从得到的资料中去分析他可能会用的手段,但这毕竟是落了下乘,看来,对于这个人的每一点行为都得谨慎又谨慎。
正烦恼着,窗外黑影一闪,地上出现一张折叠的纸,孟情奔到窗前,外面哪里还有什么动静。站到纸前寻思半响,才拾起那纸展开来细瞧。
“孟情,今日本是来向你道别的,未料你屋中有人,只得留书一封。刚才在窗外听见你和那侍女的对话,知道你对大哥起了疑心。本来,我是不该对你说的,可是……算了,就当是我对你那晚掩饰行迹的回报吧。大哥的确对你有着其他的打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娘家的关系,具体情况我不甚了解,你自个儿去打听便是。总之,大哥必定不会放弃带走囡囡的念头,这也是为了牵制你而用的手段,该怎么应对,你自己拿主意吧。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保重!”
看着纸上的墨迹,孟情默然无语,方二少爷的纠结心情她或许能了解,毕竟她前世也看多了爱恨纠葛,只是,没曾料到,二少爷对她的心意竟然已如此之深,连他大哥的底都给掀了出来。情,何以堪……
“夫人,夫人!”
一大早,孟情正梳妆着,外院的丫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喘息不已的大呼小叫。福苹皱眉出去拦下她,一问才得知,竟然有人吃醋找上门来了。
“夫人,说是郡守的外侄女,那个昌州卫府的小姐,不忿的找上门来了。您看您要不要出去瞧瞧?”福苹给孟情挽髻,簪上一只金步摇,镜里的落落大方风情高洁。
“怎不出去看,我倒想瞧瞧是什么人家教出的大小姐,不顾廉耻的上门抢男人,更何况这男人又不是我的。”接连几日的麻烦不断,早让孟情绷紧了情绪,今日再加这突来的风波,无疑成了压断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有必要,她倒是不妨让那些人瞧瞧,离了王府的她,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欺凌的。
带着侍女来到酒楼门口,那卫府的小姐正骑在马上挥舞鞭子让她出来回话。
孟情站立在台阶之上,冷冷的看着那个飞扬跋扈的年轻女子,没有说话,但气势已经让那丫头收敛了一下。“我道是谁家的小姐不顾礼仪抛头露面的来追男人,原来是卫小姐啊,这倒情有可原了,只是卫小姐难道不知我闻香楼只是个酒楼,可没做男倌的生意,你不会是寻错了地方吧。”
冷冷的话夹着这山雨欲来的风暴,铿锵有力的朝方小姐掷去,言语中带着明显的鄙视。孟情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气势仪态上就非小地方长大的卫芝兰可以抗拒的,就算她现在投奔了身为郡守的舅父,可嫡小姐的教养远比表小姐严格得多,再加之这卫芝兰是前年才来这里的,平日又仗着舅父的身份一点不遵循礼节,在贵族间本就多有恶名,可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郡守大人和夫人头疼不已,可又得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多加包涵,其实心里对她的不喜和厌恶都快掩饰不住了。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村妇,竟然敢勾引方大少爷,你不看看你的身份,也配么?”那丫头不学无术,言辞里多是市井粗俚,和孟情浑身透露的大家气质一比,立时落了下乘。围观的旁人听到这卫小姐是来抢商界名人方大少爷的,皆不住失笑,就算孟情不配,难道她又配了么。别人尊称她一声卫小姐,不过是看在郡守的面子上,她其实的家世,也可不提了。
“勾引?这两字从何而来?我是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当然,你这种行为的得除外。方大少爷爱来这儿,只能说明我闻香楼大厨师傅手艺不错,难道我还得将人挡在门外?”孟情脸儿一变,突又笑意盈盈,“原来卫小姐是为了方大少爷而来?你这番追男人可失了体统,倒不如让郡守大人为你说媒,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啊。”
卫小姐听了孟情的话,脸上立时青白交错。她是跟舅父说过,可舅父一句话就将她挡了回来,她没法这才放下小姐的架子去倒追方大少爷,可那男人却躲她多日,才有了今日之举。
“你,你,你这个村妇,今后不许再和方大少爷见面知道了么?”
“呵呵!”孟情掩嘴失笑,“卫小姐,你这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吧,总不能我为了你这句话关门不做生意了。这样的话,我倒要去郡守那里评评理,就算你是郡守府的表~小姐,也不带这番无理取闹的。”说完转身吩咐侍女,让其备车,前往郡守府拜访郡守大人。
“站住,站住,谁让你去打搅我舅父的。”卫芝兰一听孟情的话,立时慌了神,她此番前来是趁舅父不在,来给孟情一个下马威的,让其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和她争方大少爷,谁料这个孟情根本不像她以前吓唬的那些女子,目的没达到,反倒被羞辱一顿,这要再闹到舅父那里,肯定得被训斥好一阵子。
“卫小姐这般撞上门来,若不让郡守大人评评理,那不是让人觉得谁都能找上我闻香楼闹了,我可还得做生意养家糊口,没卫小姐这般闲情逸致追着男人跑。”孟情眼尖,晃眼瞧见方大少爷骑着马,远远站在街的那一头,心思一转来了主意,“卫小姐,你看,那方大少爷不是在那里等你么。正好你两人都骑了马,何不去郊外游玩一番。”
卫芝兰一回头,果然看到方大少爷的身影,这下也不管不顾了,直接拨转马头朝那奔去。孟情含笑立于原处,还不忘挥挥手巾子,遥祝他二人玩得愉快。
“福苹,你去给廖夫人说一声,她家大人跟方大少爷是好友,让她劝劝方大少爷以后少来我们这闻香楼,再闹上几次,我们也不用做生意了。”这话说得不太小声,隔得近的路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再看到孟情眼底毫不掩饰的不耐与厌恶,立时相信她确实没对那男人生出点好意。今日蜀郡上下又有了新的谈资。
作者有话要说:4号去西藏,周三的更新已经存了稿,周五的还没着落……
方大少离开
却说那郡守夫妇,没多久就听闻此事,郡守立时勃然大怒,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追男人追到如此境地,将他郡守的脸面置于何处,这姐姐一家,也太放纵这丫头了。
“大人,这孟夫人说话也太过了吧,芝兰可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被她这样一说,谁家还敢上门提亲啊?”郡守夫人埋怨着孟情说话的刻薄。
“这也不能怪人家,平白被人找上门去,还被冠以勾引男人之名,对那孟夫人来说也是恶毒的话语了,蜀郡上下谁人不知,这孟夫人开门做生意可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若她不反击,让人误会了,以后她也别想在平平静静的。况且,这孟夫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今日之举,已经是她格外留情了,否则……”郡守长叹一声,摇头不语,他身在高位,接触到的自然比普通人要多上一些,有些事情若是行差踏错,那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大人就这么算了?那姐姐那里……”
“我自然会去跟她说清楚,想要芝兰平平安安的,以后让她别再去招惹孟夫人。人家能放过她一次,可不代表能放过她第二次。还有,你合计合计,给她尽快找个夫家嫁了,她年纪也不小,这些年由着她性子闹,反倒让她越加放纵,该是好好管教的时候了,别一嫁过去就让夫家给休离回来,那我们才是脸都被丢完了。”
孟情见着卫芝兰追着方大少爷走远后,冷冷笑了一下,让人备车,她决定去廖府拜访廖夫人。有些事儿还得她这个牵线的人来最后解决才是。
“孟情妹子真就对方大少爷不中意?”廖夫人也痛快,笑呵呵的打趣孟情,当然还不忘确定一番。
“孟情是未亡人,这些年守着孩子也就过了,不是说不会再嫁,但是方大少爷并非我心目中的良人。也不怕姐姐笑话,妹子只希望找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就行。这方大少爷家大业大,府里规矩必然也多,我不想以后的日子还得小心翼翼的过。”孟情话里真真假假,让廖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她只得含笑应下,同意劝说方大少爷别在她这里费心思了。但也没把话给说死,毕竟方大少爷不是她能掌控的,人家的家世比起他廖府只高不低。
孟情也没指望廖夫人能劝退方大少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世人看清楚,她孟情并没有接受方大少爷的追求,一切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行为,这也是为了避免日后麻烦不断而为之的。
回转闻香楼却听侍女说方大少爷在偏厅等她,小囡囡已经去找他了。孟情眉头一皱,眼神冷了下来,不悦的瞪视着侍女:“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你们做主了?以后没我的同意,不准让任何人进入内院,谁去告诉小姐那人来了的?”侍女怯怯的回答,是伺候囡囡的仆妇,见到方大少爷进了内院就赶紧告诉了囡囡小姐。孟情唇抿得紧紧的,瞥了福苹一眼,后者立时点头表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孟情这才挺直背脊冷着脸踏入偏厅。
“娘,娘,你去哪里了?伯伯说要带我出去玩。”囡囡正塞了一嘴的糖,笑眯了眼坐在方大少爷膝上直乐。
“来人,带小姐回房。”孟情唤了侍女进来,让其带走囡囡。小家伙本来想耍赖的,可看到娘亲不同以往的冰冷面孔,瘪嘴不敢开口,一双大眼哀求的看向方大少爷。
“我答应囡囡……”
“把小姐带走。”孟情看都不看方大少爷,直直的瞪视囡囡,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把她抱出了房间。
“你这是在干什么?”方大少爷有些不高兴,孟情的态度突然转变得如此冷硬,让他摸不着头脑,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难道他使的手段过头了?
“方大少爷,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和囡囡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母女的生活。还有,想要带囡囡走是不可能的,别逼我。”孟情的声音有些异样的低沉,但更多的是一种从心底泛出的冷漠和敌视。
“我是她爹,想陪陪女儿难道也不行?”方大少爷打起了亲情牌,却惨遭孟情唾弃。
“你说的真是笑话。当初我生了她,你可曾来看过一眼?你娘让二少爷转告我,说看在往昔的情面上给我五两金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让我别想利用女儿来攀附你家,方府的小姐已经够多,不需要她来凑数。怎么了?你……现在想起是她爹了?”孟情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丝丝嘲讽和鄙视,“或者,我们娘儿俩,有了让你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听说河西秋府的大少爷在找妹妹,你……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是二少爷告诉你的?”方大少爷的声音也规整了起来,没有那装出来的无辜和感性。
“有些事我不需要人告诉。方大少爷你是商人,钻营逐利是你的本能,这点我无可厚非。但是,请你别来打搅我们家的生活,我和囡囡不想做你寻求荣华富贵的踏板。”孟情跪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轻酌一口续道,“囡囡还小,她天真的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喜爱谁,但是如果这份对她的好里掺杂了其他险恶的用心,那么我这做娘的有必要去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她现在可能会怨我不让她玩,但是有其他的新奇东西吸引她之后,她就会忘记这份不开心。但是如果是被你伤害了,那么,这份痛可能陪伴她一生。”
“我是真心喜欢她。”方大少爷低垂的眼里寂寂一片,让人分不清真假。
“希望是这样。你在蜀郡的事也差不多了吧,别再在我娘儿俩身上浪费时间跟精力了。过不久就该是科考,三郎想必也该去参加才是,不管你生意做得再大,商人总是受轻视的,若是三郎能入仕,你方家也算翻身成功了。”说完后,孟情起身略一施礼径自转身出去。
方大少爷来到前院,要了个雅间一个人静静坐着喝酒,直到天色昏暗时才离开,这期间孟情和囡囡没有再露过面。隔天,福苹来说方大少爷已经离开了蜀郡,走得很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廖家说派人护送也被其拒绝了。
“这方大少爷艺高人胆大,寻常的贼人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不必为他担心吧?”孟情挑了挑眉,依旧静心抄写佛经。这习惯是来蜀郡后培养起来的,也不是她虔诚信佛,她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才如此的。
“话不是这样说啊,听说秦岭一段出现了大量的山贼,朝廷也会派人来清剿。很多商人都在等清剿完毕后才肯上路的,像方大少爷这样孤身一人,万一遇到大量山贼就算他身手再高,也难敌众拳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福苹飞针走线的缝制衣服,还不忘顺便八一八。
“朝廷会派人来清剿?知道是派的谁吗?”孟情心里一跳,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没确切的消息,有人说是派的一位将军,还有人说是派的上任武状元叫白什么的大人。怎么了夫人?有什么不妥吗?”福苹停下针线愣怔的看着紧蹙眉心的孟情。
“麻烦啊,终于要真的到来了。”喃喃吐出这句感叹,孟情继续端正身子抄写佛经。福苹不解的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其解,摇摇头不再为难自己的脑袋,也继续缝制给囡囡的衣衫去了。
到了下午,四处都在议论秦岭剿匪的事儿,但毕竟和这里隔得太远,大家也只是当成闲时无聊的话题聊聊,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其中的详情。
郡守府中气氛很低沉,郡守齐大人独自坐在书房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连他夫人敲门的声音也未曾听进耳。齐夫人没得到回应,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推开门,进入后果然看见丈夫在发呆。
“大人,这是刚冰镇好的酸梅汤,今儿暑热,你喝两口去去暑气。晚上我让厨子做些清粥小菜,还有孟夫人差人送来的醋藕。她是江浙人,对弄这些挺拿手的。藕是新藕,酿好了说给我们尝尝鲜,王府和廖府,还有其他几位大人的府邸也都送了。”齐夫人贤惠温柔,见丈夫额上有些薄汗,赶紧摇了手中团扇给他扇凉。
“夫人不用扇,我喝这汤一会儿就凉快了。”齐大人出了名的疼爱妻子,心疼齐夫人扇累了身子,赶紧握了她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大人在烦恼什么?若是无妨,不如跟我说说,或许我能为大人分担一点半点。”
“没什么大不了的。百姓们都在传谈了吧,秦岭剿匪的事儿?”
“是啊,到处都有人议论呢,不过那里离我们这儿远,剿匪的话那些匪患也不至于跑我们这里来吧?”
“倒是与匪患无关。梁王爷和秋大将军还有白大人要一起来蜀郡。”齐大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心底也有些惶恐。照说剿匪一事有秋大将军出马也就差不离了,最多加个白大人协助,可权势如日中天的梁王爷怎么也跟着来了?来剿匪也就算了,可今天加急驿报却说三位大人将从秦岭直接前来蜀郡,让郡守齐大人做好安排,其中的滋味可就深了……
兄长寻来
“梁王爷要来?什么时候到啊,咱们可得早做准备,不然要是怠慢了梁王爷,大人你的前程……”齐夫人跟着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
“不急不急,我忧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唉,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得太多为好。”齐大人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些日子多帮着照看孟夫人一下,别让人去惊扰了她。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齐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人,被丈夫一点心里也明白了两三分,当下连连点头,说明儿就去闻香</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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