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嫁人计
作者:囧囧婶
唐元宝从京城首富之女,转瞬间从天堂掉下地狱,沦为腹黑的世仇之子姚雪天的近身侍婢。
她还身负振兴唐家的重任啊!
可是这腹黑少爷长得很可口,怎么办……
女主阴险守财奴,男主毒舌变态,甜宠不虐。
1
1、相遇 。。。
唐家有三宝,金元宝,银元宝,混世魔女唐元宝。
大白天,不大的茶馆坐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等着听说书的。
一壶茶香飘起轻烟。
说书的摇摇折扇,“今天要讲的,是唐家的大女儿唐元宝。”唐元宝三个字一出来,众人一片倒喝彩的嘘声。
“又是唐元宝,被七次退婚嘛,听过了!换一个啦。”
“不然就是三戏吴虚道长,来点新意啊!”
“你们从她三岁杀鸡到十七岁被退婚,反反复复都不知讲了多少遍了,再来要翻桌了啊!”
说书的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遍还不是因为你们爱听,最后还是无奈投降:“行行行,换姚丞相的大公子好了吧?”
权倾朝野的姚丞相有四位公子。除了大公子,其他几位都顺风顺水,身居要职。偏偏是这位拿下状元名头的大公子,称病要回家,不去当官了。皇上是批了,姚丞相可是气得胡子乱翘。
“你们猜,为什么他爹当众丢了面子,还是不敢对姚大公子说半句重话呢。”
“为什么?”众人好奇地纷纷揣测。
“我先喝口茶。”说书的卖了个关子,清了清嗓子,挥手道,“小二,加点水。”
柜台那边的店小二一把拿过热水壶子,低声说:“让让,让让。”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说书的不耐烦了:“快点啊,渴死我了。”
小二紧抿着唇,似乎在竭力忍笑,嗯了一声,才揭开茶壶盖子,往里面倒了些热水,沉着嗓子,“好了。”
“这手脚慢慢吞吞的,怎么干活的。”说书的抱怨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摇头晃脑地继续说下去,“全因这姚大公子那死了多年的娘!她娘家一家子全是打仗的,她亲哥就是镇远大将军,手握重兵……”
说书的拿过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几大口,突然觉得喉咙梗住了,“咳咳……”这才意识到糟了,猛力拍着胸口,想把异物咽下去。异物不上不下的,说书人的脸从红色变猪肝色,渐渐转青紫了。
众人一看不对劲,纷纷围上去,“怎么了这是?”
突然,嗤嗤一声,飞来的暗器一下正中他喉咙!说书人一受痛,咕噜一声,总算把异物吞下了。
他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是谁救的,就朝人群福了一福,连连道谢:“谢兄台救命之恩!”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随后便是银铃般的女声,“说书先生,不用谢,如果你爱吃蟑螂,我这多的是。”
他低头定睛一看,刚才那暗器是只蟑螂!
一片哗然!
人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么说,说书人咕噜一声吞下的……
有人高声问:“哇,那他吞下的也是蟑螂咯?”
正是说书人所想,他顿感一阵恶心冲上胃部,差点要吐出来了,气得手都抖了:“好呀,谁!给我出来……”
“我来啦!死老头,怎样?”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刚才的店小二,他昂着头着踏出来,身材瘦削,虽然穿着一身粗陋的麻布,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白皙秀美,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是女扮男装。
这时才有人认出她来,大叫一声,“是唐元宝!”人群被这一声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尖叫着四处逃开。唐元宝大笑着,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轻盈地截住说书的去路。
那说书的一看那鞋挡路,一转身缩着脖子想逃,一鞭子“啪”一声狠摔在他眼前,那鞭子带起的风刚好略过脸边,他吓得面无血色,一下子软了膝盖,忙跪地不住地求饶:“饶命,饶命啊唐女侠!”
唐元宝抚着手上的鞭子,狡黠地一眨眼睛:“跑去哪里呀,怎么不继续说我的故事了,我可还想听听呢。”
说书的颤声道:“不敢了,再不敢了。”
唐元宝一跳,坐上桌子,笑容灿烂:“先生怕什么,你的舌头可比我的鞭子厉害多了,要不要用你的舌头来一战我的鞭子?”刚想挥鞭子,鞭子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修长清瘦的指骨抓住她的手腕,这力度——!她暗暗吃惊,想要看看是谁,一转头,竟有些呆了。
他穿一身素白衣衫,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眼角那一滴泪痣,衬得他肤色极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墨黑得像是能吸人心魄。唐元宝见过很多美人,但能让人看呆的还是头一个。
半响,唐元宝才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竟然是自己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真像深山里的仙人。
没想到仙人一见她,也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
直到唐元宝在他面前挥挥手指,“我有这么好看吗?”
他才回过神来,还是怔怔地看着她:“不好看……可是我见过你。”
唐元宝被逗笑了,“哪里见过,梦里吗?”
仙人抿紧了唇,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
唐元宝想着虽然无冤无仇吧,还是个美人。可是拦路的程咬金……她微眯起眼睛,趁他失神,一掌打向他的肩!仙人轻轻侧身,眉间一拢,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唐元宝趁机迅速抽出了手腕,扮了个鬼脸:“呆子!和我比拼两下吧?”
说着,一鞭子顺势甩过去。
唐元宝最厉害的就是鞭子,手无寸铁的那公子……说书人看到这里也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索性别住脸不看那血腥的场面。
伴随一声闷哼,似乎有人重重摔在地上。
说书人这才睁开眼一看,掉在地上的竟然是唐元宝!一抬眼看那公子,毫发无损,依然是飘飘若仙,不染纤尘。
这形势大大出乎了唐元宝的意料,她竟然输了。
明明是他把她打落在地,他却反倒露出些吃惊的表情,走上前,似乎想查看她的伤势。他没走几步,唐元宝立刻瞪大了眼睛,靠,还来?!
唐元宝什么人呀,脑子转得快,能屈能伸,立刻掉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公子公子,我输了,输了,别打了,好吗?”
唐元宝掉起眼泪来,也透出几分白露落碧荷的清丽,仙人看得一时失神,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了,他想说他只是控制不住力道,不是故意要伤她,但他平素很少和外人接触,也极少辩解些什么,沉默了一阵,只吐出了一个“嗯。”字。
唐元宝一鞭子摔在他脚下:“说好了,别过来!”见他真的不动了,这才微松了一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这身手,仙人绝不是普通人,不能硬碰,大不了这次先输给他,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
唐元宝刚想问他叫什么名字,忽然觉得心口剧烈一痛,惨了,发病了。不由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痛,忙在身上摸索着药。
药呢,药呢……她越心急,胸口就越发疼痛,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的黑,这才似乎想起,药好像已经吃完了,去蜀山取药的丫鬟还没回来。
只听“啪”一声,唐元宝重重地晕倒在地上。
仙人探了探鼻息,还有气,轻松一把横抱起她,准备带回自己的府上医治。这时门外匆匆有人闯进来,“大少爷……”
来人是他的近侍朱芒,远远地看见了他怀里抱着人,边走边喊:“大少爷……”走近两步,这才看清他怀里的人,居然是唐元宝!
朱芒一时眼睛瞪大得像灯笼,神色古怪得近乎扭曲。仙人走得极快,朱芒小跑着追上去,“大少爷,这……这姑娘……”
仙人脚步飞快地走出茶馆,简洁地:“回府。”
朱芒平时胆小如鼠,从不敢忤逆仙人半句。可一听那句“回府”,一下慌了手脚,终于咬牙横下心来,视死如归地冲上去,一把死死抱紧他的腰,“不能回府!这姑娘,这姑娘也不能救!”
仙人顿住脚步,“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是唐元宝!”朱芒大声喊。大少爷很少出府,对外面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仙人神色也变了,低头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她是……唐元宝?”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雷点bug……
2
2、仙人一吻 。。。
仙人正是当朝姚丞相的大公子,姚雪天。
唐姚两家是世仇。唐家有财,姚家有势,按理说,官商勾结才是王道。但奇怪的是,这唐姚两家偏偏势成水火。甚至两家的仆人在街上遇到,也会互相吐口水。
姚雪天不能抱她回唐府,也不好抱回丞相府,让府里的大夫医治。只能在附近的客栈找了间客房,又抓了大夫来替她诊治。
谁知大夫一把脉就连连摇头:“没救了。安排身后事吧!”
“大夫,双倍的酬金,治好她。”
大夫为难地不吭声。
“三倍。”
“十倍。”
大夫这才点头了,“我等会给你写个方子,可以维持她几天的性命。真的救不活了。”
姚雪天怔怔地看着唐元宝发呆,一时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直到大夫写好了方子递给他,他才如梦初醒。大夫戳着那药方:“记住,按这分量抓药,不可多,不可少。尤其你看这一味是砒霜,以毒攻毒,多了可是要死人的。”临出门前大夫还不忘提醒,“切记,分量一定不可多不可少。”
姚雪天一一记了下来,送走了大夫,一旁呆立良久的朱芒忙上前来,“大少爷,抓药的事让小的来。”姚雪天贵为丞相之子,对抓药这些事一窍不通,连药房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只能让朱芒去了。
朱芒把大夫的原话向那抓药的复述了一遍,又警告道:“小心别弄错分量了!”那抓药的人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答了句:“知道了。代煎药,要吗?”
“废话。”
“十八号,银子那边去付。”柜台的人抬手一指另一边的柜台,自己便一拉布帘子,钻进了药房里头。
今天来抓药的人不少,人头涌动,大概又是些患风寒的人。忽然只听药房里面“砰”一声药壶碎了的声音,众人纷纷去瞧发生什么事了,可布帘子隔着,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朱芒也好奇地往里面瞄了几眼,没看着什么,又收回了目光。
等得他快要不耐烦了,柜台的人才施施然从里头出来,手里捧着一碗药,拖长声音喊,“十八号——领药!”
“来了来了,这里!”
万一这药凉了,少爷肯定要臭骂他,朱芒端了药,就火急火燎地往客栈冲去。
朱芒前脚一走,柜台的人又进去端药。
“阿生,看你困得,昨天又去通宵赌钱了吧!”煎药的人一边扇着火,一边笑道。
被唤作阿生的人打了个哈欠,“是啊,早上还迷迷糊糊差点把粥塞鼻子里去了。对啦,十九号的药好了没,被催好几回了。”
煎药的人抓抓头发,“咦,刚刚不是端给你了?十八号的药壶打碎了,哪里会那么快。”
阿生一拍脑袋,“糟糕,刚刚把十九号的药给了十八号了。”
煎药的人忙低头去查单子,“啊呀,完了这回。这药一般人吃不得的,药引是……哎,阿生,你快去追回来,要出人命的!”
朱芒端了药回来,还没抬手要敲,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清瘦白玉般的手指轻巧地拿过碗,“行了。”
那门就贴着朱芒的鼻子“啪”地关上了。
这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吗……
姚雪天坐在床沿上,呆看了那碗药好一阵,才伸手去拿了来。他这种大公子,怎么懂得伺候人?他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手法笨拙地抵在她唇边往里灌,试了好几次,那药液还是顺着她嘴角流了下来。
眼看着唐元宝额头上不停地冒着虚汗,脸色越发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姚雪天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捏住她的腮帮子,逼迫她张嘴,自己含了一口药,唇就贴了上去。
折腾了一番,总算差不多灌进去半碗药了,谁知唐元宝喝了药没多久,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呼吸急促,脸色潮红。
门外的朱芒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戳着地板。
一双淡绿色靴子停在眼前。
飞鸟羽绒微摆,图腾色彩,如淡云遮月轻盈绕了一圈。
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朱芒。”
朱芒心里暗叫一声完蛋,一时浑身僵在原地,不敢抬眼。
话音未落,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从楼下奔上来,边跑边扯着嗓子:“客官!客官!那药千万不能喝!”
朱芒一把扯住来人:“怎么不能喝了?”
那人气喘吁吁地抓住门把,一边往里头探头看了看,语气很是焦急,“这药引是……”
忽然里头传来“哇”的一声,门边三人齐齐看去,唐元宝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一手艰难扶着床沿起身,嘴角还残留着血,咬牙切齿:“你们……”话还没说完,就昏厥过去了。
姚雪天盯着朱芒,“怎么回事?”
朱芒转头问那抓药的:“抓药的,怎么回事?”
抓药的懊恼地抓抓头发,“刚刚拿错了药给你,这药一般人不能吃的,吃了要死人的。药引是剧毒的蜈蚣和毒蛇……”
姚雪天眼光一冷,一瞬间捏住了抓药的喉咙。抓药的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连连求饶,朱芒一看要出人命了,忙扯住姚雪天的袖子:“少爷冷静,少爷冷静。”
救人要紧。姚雪天松了手,进门一下抱起了唐元宝往外走,一跃下了楼梯。
抓药的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被姚雪天走前那冰冷的眼神一扫,不由自主大大颤了一颤,脚后退几步,万一那小姑娘救不活,自己可就小命难保了,可看着姚雪天走出了客栈,虚软的脚还是迈不动了。
那人实在太可怕了。
姚雪天出了客栈,朱芒连忙跟上,“少爷去哪?”
“找御医。”
朱芒低头一瞧,那唐元宝的小脸白得像死人一般,不由撇撇嘴,等找到御医早就没救了。
还没等朱芒开口,姚雪天抱着唐元宝,一下飞上了屋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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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屋藏娇 。。。
房间里暗香浮动。
琉璃窗,红木椅,碧玉床。
床上有个唐元宝。
唐元宝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年。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天也瘦下去。御医这一年来想破了脑袋,皇上也格外开恩,让御医们做了几次会诊,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御医道:“唐姑娘怪了,喂什么吐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不吃不喝,偏偏脉搏还正常,就是不肯醒。老夫看症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的体质。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等。”
一双淡绿色的靴子停住在床边。
顺着修长笔直的腿看上去,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衬得飘然若仙,一头乌黑如墨的发柔顺垂落。
只能等……
姚雪天等了一年。
他每天来探病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复杂,既渴望她快些醒来,又怕她醒。
要怎么告诉她,她一醒来就家破人亡?
他笨嘴笨舌,从来没安慰过谁,想到就一阵头疼。
他早早地问了朱芒。
朱芒谨慎地思考了几天,兴冲冲地跑来,“想到了少爷!”
“嗯?”
“唐姑娘,你爹死了,欠下巨债,你二娘卷款跑路了。剩下弟弟要养。”
“……”
“少爷别气,小的胡扯一通罢了,”看脸色不对,朱芒连忙补救,“小的马上回去再想!”
“……算了。”
姚雪天站床边凝视了好一阵,直到脚麻了,才准备回房看他的书去。
唐元宝暂住的院子是客人住的宜春院,离他住的天静院很远。现在,他出了这院,绕过百花园,路过小桥,还要走过好几个庭院子,走一段长走廊,才总算到了他住的庭院。
红砖瓦,高朱门,气势非凡。
他才刚抬步要进门,身后就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少爷!少爷!”
他转头朝声响处看去——
朱芒一手推开庭院的大门,一脚慌慌张张跨了进来:“少爷!”
这个朱芒,一点小事就爱大惊小怪,这次大概又是什么二姨娘拜神没拜成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姚雪天漫不经心地继续往院里走:“这次又是什么事?”
朱芒大大喘了口气,吞了下口水,“少爷,唐姑娘醒了!”
姚雪天的脚步猛然刹住了。
宜春院。
微风吹,花瓣飘飞,参天古树成荫。
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停在少女的眼皮上。
唐元宝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床边有人。
她的眼皮微微睁开一丝缝隙——
那人背对着她坐着。一头乌黑如墨的柔发,消瘦挺直的身形被一袭白色的袍子包裹,如散发淡淡的光华的世外仙人。
她听见他清冷如霜的声音:“朱芒。”
唐元宝一听,脑子忽然像被敲了一下,一下子全醒了。这人是在茶馆赢了她的仙人,后来还灌她喝毒药,害她差点死了。
哼,有仇不报,非唐元宝。
她忙闭起眼,屏住呼吸。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她只听“扑通”一声,似乎谁跪在地上了,似乎受了惊吓,连声音都微微发颤:“真醒了!她手指动了,眼皮也在颤,肯定快要醒了!我们再等一等……朱芒怎么敢戏弄少爷!”
等她醒了,不知道要怎么蹂躏她呢。唐元宝暗想,这仙人武功高强,别说现在手无寸铁,有铁的时候也未必打得过,现在报仇,那不是找死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找机会溜了再说。
只感觉床上微微一颤,那仙人似乎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唐元宝大气也不敢出,眼皮也不敢颤。
见那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唐元宝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
忽然一股温热的气流扑面,似乎那仙人俯下了身。
偷袭的大好机会!
唐元宝猛然一睁眼,四目对视的瞬间,如电光火石,她的手指猛然刺向他胸口!
唐元宝睡了整整一年,早就不复当年勇,攻击酸软无力,仙人头也没回,两个指头轻松截住了她的攻击,一反手,顺势点了她的穴。
“……”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仙人似乎很高兴,转头轻声问:“你醒了?”
“……”有种刚被扇完一巴掌,还被问一句你没事吧的感觉。
奇耻大辱。
唐元宝恨得牙痒痒,浑身动弹不得,想来想去,只好挤出笑脸来装傻:“啊,这里是哪里,高人是要请吃饭吗……”
仙人一怔,“你饿了?”
这么一说,唐元宝还真觉得饿了。
虽然说仇人施舍的饭菜,吃了不是很没有骨气,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可转念一想,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逃跑?其次,凭他的武功,用不着在饭菜里下毒。再说,她是女子,又不是君子,不吃白不吃。
于是,她毫不犹豫一点头,“饿了!”
“朱芒,安排在这房里用膳。”
“是!”
饭菜还没端上,唐元宝的穴位一解,立刻感到饥肠辘辘,只听那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已经食指大动了,迫不及待地要翻身下床。有心无力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想着要动了,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唐元宝暗自念着熟烂于心的心法运气,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筋骨,元气算恢复了七八成。
唐元宝平日最讨厌繁复的用餐规矩。姚家的规矩比唐家还多,看得唐元宝都要睡着了,端菜的托盘才姗姗来迟。
她立刻抖擞了精神,满怀期待地坐直了身子。
仙人道:“唐姑娘,不要客气。”
菜一端上桌,她傻眼了。
白粥,稀得媲美米水的白粥。
她转头看向仙人,面无表情:“你不是说请吃饭吗,为什么变成了请喝粥了?不必破费了,我有点事,先走了,高人后会有期。”
唐元宝刚站起来,一把剑拦住了她。
朱芒面无表情地拦住她:“唐姑娘,你不能走。”
这把剑!
唐元宝一看那剑,立刻退了一步。那剑她认得,是兵器榜上的花削剑,刚好排在她的鞭子前一位,拥有者是退隐江湖多年的花狐狸。
唐元宝神色古怪之极,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扒过那碗白粥,“不走就不走,动什么刀子呀。”
朱芒说:“你不知道我家少爷费了多少力气才……”
仙人打断他,茶盖子慢慢地刮着茶杯:“朱芒。”清冷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威慑力,朱芒的剑迅速收了回去。
仙人想着向她解释,睡了那么久恐怕胃口不太好,吃别的容易伤胃,喝白粥醒胃是最好的。转头一看,唐元宝已经饿狼扑虎一般,风卷残云,桌上的两碗白粥都扫了个精光。似乎感觉到他的眼光,唐元宝从大碗里抬头,笑意盈盈,“还有吗?”
仙人似乎噎了一下,“……有。”
唐元宝吃饱喝足,下人们把盘子都撤走了,她的脑子又开始运转了。
她悄悄打量周围的形势——
拿着宝剑的朱芒在门外守着。
仙人坐在一旁,支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一个在里面看着,一个在外面守着。就算是以前也未必打得过,何况现在元气大伤,所以强行要跑是不可能的,如果要等他们放松戒备,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忽然灵光一闪,她唐元宝最擅长的不就是下药吗。
虽然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一身,什么药都没了。不过她唐元宝跟着神医师父那么久,可不是白混的。医术虽然没学到多少,可她什么下三滥的迷药都会做。
唐元宝一边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偷觑着那仙人,看着看着,不禁又失神了。这仙人长得确实美啊,柔白衣衫,秀挺鼻梁,气质超然若仙。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唐元宝使劲摇晃了下头,不能被仇人的美色迷惑了。
仇人再美,也是仇人。
有仇不报,非唐元宝。
元宝报仇,十年不晚。
先溜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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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屋藏娇2 。。。
逃跑计划终于想好了,唐元宝便开始行动了。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那个,茅厕在哪?”
仙人轻咳一声,“朱芒。”
朱芒唤了一个名唤采菊的丫鬟带路。那采菊看样子是个高级丫鬟,穿着的布料柔滑精致,秀发上还插着两支镶了珠宝的钗子,好生富贵。唐元宝悄悄观察着她,见她脚下生风,似乎也有些武功底子,看仙人和那朱芒这么放心,想必武功也不弱,唐元宝心里一声叹息,打消了偷袭的计划。
一般大户人家都会备一个药房,唐元宝偷觑着采菊的脸,见她额头那一块肤色暗沉,眼白处偏黄,脂粉施得几层厚,脑子一转,逐渐生出了新的计划,便笑嘻嘻地:“采菊姑娘,我有个秘方,可以让姑娘你肤如凝脂,你要不要听?”
采菊显然心动了,大户人家的丫鬟心里再渴望,脸上总是不动声色的。她脚步慢了些,沉吟半响才开口:“奴婢这等贱婢,身份卑微,用了也是徒劳,怕是浪费了这好方子。”唐元宝自然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她采菊人微言轻,就算是用了这方子,也帮不上小姐什么忙。
唐元宝也不提条件,只笑说:“姑娘是不是常常觉得晚上失眠,明明累极了,还是很难入睡?”
采菊的神色微变,“唐姑娘怎么知道?”
唐元宝抿嘴一笑,“那便是了,采菊姑娘是肝火旺,泡些菊花茶饮用,每晚泡脚三炷香,便能收得奇效。但菊花茶性凉,不可常饮,也可以改喝些桃花茶。”
采菊见她说得有板有眼的,也不提什么条件,笑容更是如春花般灿烂,戒心稍稍放下,忙道:“谢唐姑娘指点,唐姑娘是如何得知这些秘法的?”
唐元宝走在前头,回头朝她眨眨眼睛,“我师父是郑乔。”
神医郑乔的医术独步天下,可以说无人不知。
采菊如她所料,一脸震惊地追上来:“果然名师出高徒!”
采菊把握机会,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见唐元宝都对答如流,心里暗暗高兴,这唐姑娘出身大富之家,师承名医不足为奇,这唐姑娘看上去确是有几道板斧的,不似有假。
采菊暗喜,看来这回是撞大运了,又问唐元宝:“唐姑娘,如果经常心口发闷,是为什么呢?”采菊一直受这个问题困扰,开始还只以为是一时气短,谁知时间一长,偶尔喘气也困难。
谁料唐元宝一听,脸色大变,“这可糟了!”
采菊一听也有些慌了,正中她心事,忙问:“什么糟了?”
唐元宝沉默着不说话。采菊越走越心慌意乱,看唐元宝一味叹气摇头,心里更着急了,终于忍不住追问道:“唐姑娘,到底是哪里糟了?”
“你真的想知道?”
采菊点头。
唐元宝眼见前面就是茅厕,回头对采菊说:“人有三急,采菊姑娘,先去去茅厕。出来告诉你。”
采菊在外面等得坐立难安,像被虱子咬似的心头阵阵焦灼,张望了好几回,唐元宝就是不出来。
唐元宝哪里是要去茅厕,她不过是在等鱼儿上钩。
看这采菊的行事就知道她平日谨慎,不轻信他人。但看她那副样子,应该已经对她神医之徒的身份深信不疑。神医之徒都说糟了,采菊心里肯定直打鼓。拖的时间越长,她的心越乱,满脑子必然只想着“要死了”,哪里会顾得上别的。
等到期待已久的一声“唐姑娘,好了吗?”响起,唐元宝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悠悠地回:“嗯,好了。”
脚步才刚踏出门,采菊急急地奔上来,“唐姑娘,是不是奴婢得了什么重病,要死了?”
唐元宝装出很为难的样子,“采菊姑娘,你的病不能拖了,我也很想救你。可惜师父曾经千叮万嘱过,秘方不得外传……”
采菊忙说:“能否麻烦唐姑娘亲自抓药,那便不会外传了。”
唐元宝点头:“好办法,可是我又不能出府,要怎么抓药呢?”
“这府里有药房,奴婢带姑娘去抓药即可。”
唐元宝沉思片刻才微点头,“那请姑娘带路了。”
这药房虽然仆人不少,但唐元宝完全估计正确,采菊身份可不是一般奴婢能比的。
一进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她们两人还没走几步,众人纷纷抬头,一见是采菊,忙停下手上的功夫,向她打招呼。那傲娇的采菊却只冷淡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忙自己的事。很快一个老头子谄媚地迎上来,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儿:“采菊姑娘,是要替大少爷抓药吗,给老夫方子就好。”
采菊依旧摆个臭脸,“没有方子,你去忙吧。这位唐姑娘自己拿药就是了。”
老头子很是识趣,也不加细问便退下了。
采菊这才转头对唐元宝说:“唐姑娘,需要什么药,尽管取便是了。”见唐元宝站着不动,采菊心下了然,知道她是怕秘方外泄,忙说:“姑娘,奴婢在药房外等候,好了唤奴婢一声就好。”
唐元宝见采菊抬步往外走了,她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拿药,众人见老头子都埋头不理,便都不过问,纷纷自顾自煎药备药。唐元宝手疾眼快,迅速把各种需要的材料都抓齐了,还从内室里偷了几个火折子,才心情大好地步出药房。
采菊早就等得心急如焚,来回踱步,一眼瞟到唐元宝的身影,立刻迎上去。
唐元宝递过去一包药,眉开眼笑,“拿好,每天喝一次,每晚泡脚,不出十天,包你药到病除。”
见采菊如获至宝,唐元宝暗暗偷笑。
其实这采菊不过是肝火旺盛,平时行事太谨慎,有什么也不轻易和旁人说,心里就常常郁结心事,才会胸口发闷而已。唐元宝开的药也全是纾解肝郁,清肝明目的一般药材而已,没什么稀罕的。
唐元宝和采菊回了房,仙人和朱芒不知所踪,但丫鬟多似主人形,采菊谨慎小心,仙人也不是等闲人物,就连走,也安排了一群人,滴水不漏地把守着这宜春院,苍蝇大概都飞不出去。
唐元宝也不恼,一屁股坐下,抓起个桃子吃,还顺手丢了一个给采菊:“来,吃桃子。”
采菊受了她的恩惠,对她也大有好感,接了过来,“谢唐姑娘。”肯接她给的桃子,便算是给面子的意思,唐元宝暗暗高兴,今晚逃跑应该问题不大了。
夜色渐浓。
唐元宝的厢房外,看守着她的丫鬟们早迷昏了一地,被唐元宝费力地逐一拖进了房间里,大功告成后,站在人堆里,左右看了看,一眼看见采菊腰间的佩剑,一时大喜过望,跨过几个人,伸手去摘了下来,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采菊姐姐呀,对不住你啦,先借来用用,改天还你。”
又仔细布置了一番,才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推门出去了。
一片乌云悄然飘过,笼罩朗月。
微风吹动着草,几声蟋蟀叫得响亮。
宜春院东门的守卫们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靠着墙东倒西歪一大片。如果没什么事情发生,这就是一个舒适的夜晚。
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呼骤然刺破宁静。
“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守卫们浑身一激灵,一下醒了大半,纷纷抹掉嘴角的口水,互相推搡旁边的人:“别睡了,快起来,走水了!”
守卫头子一声吹号,众守卫齐齐集中到一处。
这时下人们已经开始救火,匆匆抱着水桶而过,守卫头子忙一把拉住其中一个,“哪里走水了?”
“还好是个空厢房,快帮忙,火势很猛,那边有桶子……”那人随手一指身后,就跟着大队走了。
守卫小兵问:“老大,一个空厢房而已,他们去就够了吧……”
守卫头子还没发话,另一边又开始有人尖叫着:“这边也走水了,快来人!”隔了没多久,又是一处火头被点燃,众人顿时手忙脚乱了,抱着水桶四处奔走。
守卫头子断言:“肯定是有人放火,西门的跟着我去抓人,东门的去帮忙救火。”
有人插嘴道:“朱芒哥吩咐过让我们看好这两个门呀……”
守卫头子一想,也对,忙说:“好,你们几个去守着唐姑娘,别让她跑了。”
那几人齐齐道:“是!”
守卫头子想了想,又嘱咐了几句:“尽量别惊动其他院的守卫队和主子们,不然到时肯定难辞其咎了。
众人为难地:“这么大动静很难不惊动他们呀……”
守卫头子说:“现在大家都睡着,这边又比较偏,赶紧灭了火,我到时去疏通一下,这事就盖过去了。好,别说了,分头行事!”
几个守卫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唐姑娘的厢房。
一见门外守着的人都不见了,顿时慌了神,本想破门而入,几人对视一眼,都迟疑了。
“这唐姑娘的房间不能乱闯吧……”
“万一大少爷责怪下来……”
“可是要是人丢了的话……”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齐齐推门而入,“啪”一声,几人齐刷刷被当头浇了满满一缸粉末。
“妈的,搞什么……”
“混蛋,谁伏击我!”
“……头晕。”
轰然一声响,几人齐齐倒地。
过了好一阵,人堆里才有人醒来,采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借着隐隐的月光,看着周围倒下的一片,眼睛瞬间睁大。
……糟糕!
唐元宝的逃跑计划堪称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迷昏众人,放火,她劫持了个两个丫鬟,逼她们分别画了路线图作对照,又问了详细的巡逻路线、人数时间间隔,各出口守卫的人数。
唯一的问题是,唐元宝是个路痴。
5
5、金屋藏娇3 。。。
唯一的问题是,唐元宝是个路痴。
她捏着那个路线图,硬是迷路了。还好之前师父教过她的粉末记任法,她才能走出宜春院。走过好几处小楼,躲过守卫,唐元宝的脚步终于停住在一座砖红色小楼前。
她低头看着那路线图,一边往地上洒粉末,喃喃道:“绕过这小书斋,小书斋……这座小楼应该就是书斋……那前方就是出去的大门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唐元宝一下子僵了,回头一看,干笑了几声,“哈,哈,采菊姑娘,这么巧,你也来赏月吗?”
唐元宝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采菊没被迷昏多久就醒了。而且这洒下的粉末能帮唐元宝记认出去的路子,也能给采菊提供了追捕的线索。采菊可不是路痴,用上轻功,轻松地追了上来。
采菊面无表情,“唐姑娘,跟我回去吧。”
唐元宝说:“采菊姑娘,我毕竟救你一命,你忍心看着我被困在囚笼里?你就假装被我迷昏了,你家少爷不会怪你的……”
采菊打断她的话,“唐姑娘,就是因为你救我一命,我才……”
突然一把粉末直洒向采菊!
采菊一下软倒在地,唐元宝一把接住她,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对不起了,采菊姑娘,多多包涵哈。”
好险!简直一头冷汗。
这采菊果然是练功的底子,下了这么多迷药居然一下就醒了。
还好她唐元宝也不弱,暗自留了一手。
本来绕过书斋就是大门,翻个墙就逃出去了。唐元宝鬼使神差地脚步停了停,往里头瞄了一眼。
里面藏着的都是书呀……
她和书有关的历史,都是满腹的辛酸史。
当年唐元宝的爹花了大笔银子请人来教她弟弟念书,她爹宠她,不顾家人反对,让她也一起学,总算会识字了。唐元宝会识字了,满脑子只想看那些杂书,天天往藏书房跑。她二娘知道她爱看书,就总说些酸话,姑娘家看什么书呀,还故意把书摆得高高的,她个子不高,偷溜了进去还是够不着。等个子长高了,等她把二娘收拾得服服帖帖,却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她爹总觉得她被退婚是书惹的祸,后悔得捶胸顿足,“当年就不该让你识字呀!”最后干脆一把火烧了那些书,甚至她弟弟的书也让那教书先生带回去,从不留在家里。
她从此和书绝缘了。
唐元宝抬起头,看了看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藏经阁”
藏经阁的门虚掩着。
她吞了一口口水,脚步不由自主就往藏经阁迈去了。
手用力一推,那门无声地打开,透出光来。里头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竟似乎没人守着。
她舔舔唇,心跳得极快,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抬步跨过门槛,就进去了。
她拿过桌上的油灯在手上,用灯一照,瞬间那场面震撼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全是书,满目看去全是书。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横在眼前,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书。
往右边扭头一看,还能隐约看见一条楼梯往上,大概楼上也全放满了书。
商贾人家的书也就是摆着好看罢了,为了充面子才买几本回来。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一时脑子都空白了。简直就像一个穷光蛋面对一屋子的金银珠宝!
她心如擂鼓,激动地轻摸了摸书架边,轻吐了口气,取了一本到桌上,还没来得及细看,只听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心里暗叫,糟糕,不是被发现了吧?
唐元宝猛地站了起来,“哐”一声打翻了笔洗,水很快泻了一桌,很快浸湿了旁边的卷轴筒子。她焦急地边抓过一旁的布擦着,边听门外的动静。擦了几下才忽然想起这可是仇人的卷轴,管它做什么,还是先溜了。
她随手从书架里抽了两本书塞在怀里,看了看外头的动静,就赶紧溜之大吉。
只剩最后一步了,翻墙。
顺利在望!
她手心都冒汗了。
唐元宝抬眼看着这高墙,左右谨慎地张望了几眼,就一个飞身跃了上顶,再屈膝一跳,轻松地落地。
——逃出来了!
唐元宝翻过无数的墙,这个高墙算是最让她欣喜若狂的,一时差点要欢呼。忽然想这牢笼折腾了她这么久,总要看看这府邸叫什么。于是脚步一转,又折了回去,她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冲到那府邸门前看,便躲在府邸门正对的小巷子,再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牢笼门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抬头一看,牌匾上也挂着两个一样的大字。
姚府。
姚府。
水寒居。
轻风吹起素雅的白玉珠帘,叮当作响。水寒居的窗户大开着,窗前一张书桌,桌上摊开的雪白卷轴,画上的少女手执软鞭,嫣然一笑,娇俏百媚生。
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握笔,轻轻在点上一点红。微风从窗外吹入来,掀起柔白衣衫一角,微微扬起,姚雪天的神色只专注在画上,对此一无所觉。
采菊已跪在地上半个时辰,她端着的茶都凉了,姚雪天只依旧低头作画,旁若无人。
直到他完成这幅画,才似乎感觉屋里有人,微转头,见是采菊,才笑道:“采菊,来了怎么不叫我?”
采菊手发酸,得了恩准,才敢把茶放下。
少爷的心思向来难猜。采菊甚至摸不准他是知道了唐元宝逃跑,才迁怒于她,罚跪了她半个时辰,还只是真的沉迷于作画。
采菊只得如实禀报,“少爷,唐姑娘昨夜离开了。”
姚雪天淡然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唐元宝会连夜出逃,甚至语气里还有些安慰的意思:“我知道你尽力了。”
采菊心中一暖,情不自禁就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少爷不把她追回来吗?”话刚说了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没想到姚雪天却回答了,“不用。”
采菊这回没再多嘴,姚雪天却自顾自说下去了:“我自有办法让她回来。”
6
6、追捕美人计划 。。。
还有什么比才出虎穴,又入龙潭更悲剧?
她以为她千辛万苦逃出了魔窟,就奔向了幸福生活。谁知那原来是噩梦的开始。
唐元宝呆立在唐家大宅前。
眼前,两条黄色纸条牢牢粘在唐府的大门上。
一个“封”字贴在纸条交叉处。
她怒气攻心,大步上前,一下撕了封条。旁边路过的人见她撕了封条开始指指点点,她回头一瞪,凶神恶煞地:“看什么看,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这一眼吓得那些指点的手指忙都缩了回去。
唐元宝撕了封条,一把使劲推门进去。门上的朱红漆甚至都掉了,一推门就发出嘎吱一声。她一脚跨过门槛,心扑通直跳,只觉得大事不妙了:“爹爹!唐连子!快出来!”
空落落的大宅回响着她的喊声。野草无人照看,长得快半人高了。遮天大树沙沙作响。
整个庭院异常安静,没有人应答。
唐元宝心里凉了半截,忙一个个房间找过去,不仅她爹,她弟弟,她爹养的那些莺莺燕燕,一屋子下人,别说人影,鸟毛都没一根。一屋子的人凭空消失了。房间更像是被搬空了似的,连值钱的家具都没有留下一个。
要去哪里找这一屋子人?
要找人,需要有银子吧……
银子……
唐元宝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忙转身直奔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耳边呼呼的风声拍打着脸,她脑子近乎一片空白,只顾猛跑。
终于一个急转弯,手一把抓住了墙角,刹住了脚步。她感觉着心跳如擂鼓,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前就是她的闺房,只要走进去看看,就知道她的房间是不是也被搬空了。但这一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元宝,竟然莫名生出了些畏惧来。最后还是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房间是空的。
只剩下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连她的象牙床都不翼而飞。她猛扑到梳妆台,一把扯开抽屉一看——也是空的!
曾经装满金银珠宝的抽屉空空如也,甚至她私藏的软鞭武器,什么都没了。
她瞬间慌了手脚。
难道是破产了,还是夹带私逃,还是……她脑子一片混乱。
不怕不怕。
唐元宝揉揉头发,来回踱步。
冷静,唐元宝。
想到她还有个暗格,唐元宝稍微镇定了些。她的暗格里头藏了五千两银票,就是为了防着个万一的。知道这个暗格的人,只有唐元宝她爹。
唐元宝咽了咽口水,双手用力把梳妆台顶开,推到一边去。很快,地上露出一个凹槽,她伸手去拉开——
空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几眼,还伸手进去反复摸了摸,确认它真的空了。
唐元宝一屁股坐在地上。
和唐元宝一样焦头烂额的,还有姚府的丫鬟小翠。
小翠是照看藏经阁的丫鬟,她昨晚不过是偷溜了回家看她病重的爹,今天一早,就被人从床上狠狠扯了下来。
采菊冷着脸,几幅卷轴“啪”一声摔在地上。那几幅黑糊糊的卷轴被浸泡了一夜,湿哒哒的。
小翠吓软了腿,脸一下白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
那几幅可不是寻常画,是大少爷画的少女图。她偷偷展开来看过,里头画的都是同一个姑娘,大概是大少爷的心上人。别说下人们,甚至是少爷的嫡姐妹都被警告过不能乱碰这些画。现在那些画全被她一个人毁了。
小翠胡思乱想着,整个人六神无主,腿一下子软了,发着抖边爬边去抓采菊的腿,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采菊姐,只有你能帮我了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昨天我去看我爹了……”
“帮不了,你去找少爷,等他处置。”
小翠浑身一震,哭得更厉害了,“采菊姐……银子……我……”
采菊一脚踹开她:“你自己说说,这事是银子能解决的吗?”
小翠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悄然黯淡下去了,嘴里一直喃喃地道:“完了,完了。”
采菊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转身抬步走了。
采菊边走边揣摩着大少爷的心思。
他自信满满,好像唐姑娘真的会回来似的。他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呢?
“办法很简单。”
花园里各式奇花高低错落有致,在春光下绽放,相映成趣。
一身雪衣随风轻摆。
淡绿靴子在一棵桃花前停住了,一双玉色的手接住了飘零下来的一片桃花瓣。桃花柔润的花瓣看来很是饱满。
旁边的朱芒好奇之极:“少爷,你说的方法,是请个御厨吗,我看那唐姑娘确实是个饭桶。”
漂亮的唇角微翘起,姚雪天摇头道:“不是。”
朱芒百无聊赖地抓了片树叶叼在嘴上,疑惑地拧起眉,等着他说下去。
“办法很简单,”姚雪天微微一笑,劲瘦修长的手指轻握住了桃花的顶端。“让她绝望。”
话音刚落,“啪”一声折断了桃花枝。
朱芒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冷战。少爷不过折个树枝,也不是杀谁的头,甚至还带着笑,可怎么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冒起,虽然要折腾的对象不是自己,可还是觉得好可怕……
“朱芒。”
“啊?”朱芒浑身大大一抖。
“怎么脸都白了?”姚雪天回头看他。
“没,没事。”
采菊这时从花园外进来,她比朱芒讲究礼数,等脚步停在少爷面前,才恭敬地唤了一声:“少爷。”
姚雪天“嗯”了一声,“有事?”
采菊道:“少爷,藏经阁的画全毁了。”
姚雪天错愕,“谁毁的。”
“藏经阁的丫鬟小翠昨夜没有守着。所以……不知道是谁。”
姚雪天似乎想到了什么,“采菊,替我清点这藏经阁,还有什么丢失的一起来报给我。”
采菊早料到姚雪天会问,不紧不慢地回答:“少了两本书。一本高云疑事,一本医斋奇闻录。”
姚雪天嗯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采菊迟疑着问:“小翠该如何处置?”
姚雪天微微一皱眉,刚想说话,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尖叫着:“有人跳井了,快来人!”
采菊心里一震,猛然看向姚雪天,“少爷。”
姚雪天一点头,“去看看。”
跳井的正是小翠,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采菊不敢走近,隔得很远,只看见有几个人围着小翠的尸体,“唉,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听说是把少爷的画全毁了。”
“怪不得。”
那软绵绵的手垂了下来。
采菊心里一震,竟不敢直视,耳边听见姚雪天低低一声叹气。
心里隐隐浮起一丝愧疚,但不禁想,就算等少爷处置,也未必是比跳井更好的结局。她侧头看了姚雪天一眼。
那么,到底是谁毁了那些画?
比小翠更焦头烂额的唐元宝却没有跳井,而是爬上了梳妆台,蜷缩着睡了一晚。
昨天唐元宝以为,最惨的事莫过于偌大一个唐家被搬得连渣渣都不剩,人也不见了,被迫睡梳妆台,还身无分文饿肚子。
今天她发现,悲剧是无下限的。
她的懒腰刚伸了一半,隐约的吵闹的声音就冲入耳朵。她的闺房离大门有点距离,听起来也只是依稀的吵闹。唐元宝拉了拉衣服,跳下梳妆台。越往大门走,那吵闹声越大,快到门边时,几乎震耳欲聋。
一阵阵声浪涌来,结实的大门似乎被什么猛烈冲撞着,微微晃动。
外面的人似乎一直愤怒地喊着一句什么话,吵杂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晰,唐元宝往前走了几步,总算听清楚了。
“唐元宝还钱!”
追债的!
唐元宝差点惊呼,脚步一下子刹住了。
她走到一旁的高墙,高墙旁的参天大树,树冠茂盛,正好可以挡住她。她摩擦了一下手掌,一跃翻了上去,躲在树叶后,悄悄看门外的情景。
真的是来追债的……
这些人肯定是昨天收到风声,知道唐家有人回来了,今天就立马二话不说赶来要债了。
外头的场面人潮汹涌,每人脸上都是愤怒之极的表情,潮水一样撞着那大门。虽然说唐元宝昨晚挖出几个锁,全挂在大门上了,可那掉漆的大门已然开始微晃,像垂死顽抗的老仆,不知能熬得住多久。
突然,外头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我们踹门进去!能抢多少是多少!”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愤怒绝望的人群像看到最后一束光似的,像打了鸡血一样,群情激昂,很快有人找来了木桩,对准大门,使力一撞!
唐元宝看得心惊肉跳,正想着要逃,忽然又是“砰”一声巨响,脚步往后一缩,差点从墙上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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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追捕美人计划2 。。。
唐元宝看得心惊肉跳,正想着要逃,忽然又是“砰”一声巨响,脚步往后一缩,差点从墙上掉了下来。
紧接着,“砰”粗壮的木桩重重往掉漆门上一撞!
沉闷一声“嘎吱”——
门被撞开了!
唐元宝心里咯噔一声。
人群狂喜着一涌而入,唐元宝忙往树上缩了一缩,遮住自己的身影。抢掠的狂潮兵分几路,涌进了四面八方。
居然这么多债主……
见人群似乎大多往内堂走去了,唐元宝才敢转过身,从墙顶纵身一跳,轻盈着地。
脚刚落地,就听见宅内传来巨吼:“唐元宝跳墙出去了,快追——”
好眼力!
唐元宝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可惜一晚上没吃东西,一时虚软无力,身后那几十条腿很快追了上来,团团围住了她。
唐元宝无路可逃,只得停了脚步。
“别跑了,唐元宝!”众人嘴上喊着,却都不敢有什么动作,虽然仗着人多势众敢上门讨债,可毕竟这唐元宝臭名远播,恶名昭著,一个不小心,大概要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唐元宝环视周围,追出来的才二十来人,如果她的鞭子在手,力气够的话,还勉强能打得过,可现在,鞭子不在手上。而且,她好饿……
唐元宝硬挤了副笑脸出来,“嘿嘿,各位叔叔伯伯,有话慢慢说,别气别气。”
一个肉胖子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不说话,横下一心大步走出来:“唐元宝,今天说什么也得还钱!”
唐元宝干脆耍起无赖来,“什么钱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借过你钱。”
肉胖子说:“你爹建了个什么保平安商号,骗我们说,谁投了银子可以保半年的平安,如果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就赔银子。结果不到半年,他倒先翘辫子了!他一死,那商号就倒了,你二娘还卷款逃走了。你别想走啊!今天不把钱还我们,别想走!”
唐元宝一听“他翘辫子”了,猛地抓住那肉胖子的手:“你说什么,我爹,我爹死了?”
众人不答话,可一看他们的表情,唐元宝就明白了,脑子像被猛然敲了一棍,蒙了。
她爹……死了。
她的眼眶才红了半圈,眼泪还没来得及出来,一旁的妇人插嘴道:“唐姑娘,你死了爹不好过,我们穷人家更不好过呀。你家有田有地有铺子,卖了先把钱还我们,你们大富人家少一二两银子不碍事,我们少了可是天塌下来了!”
谁要可怜她家破人亡,她可是坏得透顶的唐元宝啊。众人纷纷应和,“是啊,唐元宝,你卖掉那些田地也够你安稳过一辈子了。”
唐元宝半句都听不进去。
什么保平安商号,她听都没听过。如果二娘卷款逃走,那她弟弟呢,她几个姨娘呢?她爹死了,那是谁拿走她暗格里的银子?
她脑子就像有无数疑团在爆炸。
“少跟她废话了,交田契屋契出来,我们就放过你。”肉胖子恶狠狠地一摊手,“拿来!”
一时间人人生怕落后于人,纷纷逼近她,摊开手掌要钱。
“唐元宝,田契!”
“屋契也行!”
“要么交地契!”
唐元宝这时才回过神来,田地宅子铺子契什么的,她从来不过问,都是她爹在管。何况这家都被搬空了,哪里会剩什么田契给她?
她被逼得无路可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后抵上了一堵肉墙,那人把她狠狠一推,吼着:“唐元宝,你逃不了了!”
早知道就练好轻功了,哎……
宅子搜不到什么东西的其他债主,听见外头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齐声喊着“还钱!”
唐元宝这回真的笑不出来了。
忽然一道黑影凌空闪过,那黑衣人一手圈起唐元宝的腰,“走!”一跃而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抱着唐元宝“哒”一声踩过几个人的肩膀——“啊!”被踩的人尖叫出声,待众人闻声去看,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唐元宝被圈着腰,耳边唰唰风声扑打着,见远离了人群,总算大大松了口气,转头去看旁边的黑衣人,轮廓刚硬,鼻梁挺直。
英雄救美的硬汉!
唐元宝这才想起要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大侠没说话,只唰唰地踩过屋梁上的砖瓦,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很快在一处平地停下步子。
大侠松开她的腰,低声说:“到了。”
到了?
唐元宝抬眼去看,只见两个吊着的灯笼微晃,高悬着红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衙门。
她顿时无语凝咽,转头问,“大侠是要带我来击鼓鸣冤吗?”
大侠说:“我是奉命缉拿你归案的捕头,不是什么大侠。”
“……”
欲哭无泪。
唐元宝趁他不留神,双指用力狠戳他眼珠!
他“啊!”了一声,猛然捧住受痛的眼睛,急急后退一步,。
唐元宝偷袭成功,得意洋洋,正要偷溜,一抬头,衙门的大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里头走出几个持棍的衙役,夹着个不停反抗的少年出来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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