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尓豪的漫不经心,彭凯虽然心底有点被忽略的不爽,不过看着那群已经坐在座位上,一开始还满地找筷子,现在却已经适应力极强地直接上手大块朵颐的客人们,心底兴奋的小泡泡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对了,我们为什么把价钱定得这么低?”看着套餐券上最贵的套餐才不过七八块钱,便宜的甚至不到一块钱的价格,彭凯不解地对陆尓豪追问道。
陆尓豪边拍照边抽空丢给他一句“市场定位问题”后,就甩下一头雾水的彭凯,去经理办公室找曹向东了。
之所不详细回答彭凯价格的问题,主要是因为这个问题对彭凯来说太过繁琐。
没有经过《资本论》、《市场经济学》、《消费心理学》等一系列理论和实践洗礼的彭凯,自然不清楚,奢侈品固然能获得巨额的利润,但接地气的平民食物,才是短期内靠正当手段积累大量钱财的不二法宝。
君不见有那么个词叫做“薄利多销”么?
在当初决定赚钱的时候,陆尓豪就根据当前的民国国情,列出了好几个赚钱的点子,在进行一系列市场调研,和妈妈反复探讨过后,才最终选定了mfc这个项目进行投资。
现阶段的上海,是一个有些畸形的城市。
因为西方列强大肆在上海建立租界,而上海之外的其他地方又时不时有战火燃起,所以周边地区不少城市和乡村的住民都一股脑地涌入上海。
而那些原本就拥有巨大财产和地位的中高级资产阶级,也随着上海经济的迅速发展,快速向上海这块原本人口密度普通的城市转移,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这里的人口就迅速暴涨过百万。
而在这数百万人口中,生活在中下层阶级的人民则占据绝大多数。
如果陆尓豪和王雪琴手中有许多稀世珍宝,或者陆家是那种纵横黑道,走私军火鸦片的人家,那么他们母子绝不会选择mfc这个利润积累相对较慢的方案,相反,他们或许干脆开个珠宝行或者倒卖军火,反而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暴利。
但事实却是,在赚钱这件事上,在现今的阶段,他们只能低调地进行,甚至不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或许在彭凯这个公子哥看来,mfc的食物价格确实太过低廉,毕竟他平时泡个妞吃个烛光晚餐都要几十块,但mfc面向的受众却并非上流社会的人群,主要集中在收入中低等的人群。
这些人,才是数量庞大的消费主体。
所以对于彭凯担忧的,或许赚不了多少钱的问题,陆尓豪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看到陆尓豪来到经理办公室,正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曹向东立马就迎了上来。
说实话,对于mfc究竟能不能赚钱,他并没有什么底。但这不管怎么说,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份产业,所以对此,他还是十分紧张的。
但是,在看到陆尓豪那张和平日里一样,没有丝毫多余表情的脸时,曹向东的心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陆尓豪来经理办公室,其实一来是因为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二来则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给曹向东。
“刚才最先排队的那几个人,是你安排的?”其他人或许没反应过来,但陆尓豪自然看得出来,刚才在众人踟蹰,不知道改怎么点餐的时候,有几个青年最先轻车熟路地跑去排队点餐了。
曹向东怔了一下,紧接着眼底却露出一丝懊悔的神色,“不,那几个人不是我安排的,他们其实是彭少爷带来的朋友。”
曹向东也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早知道就先找些人混在人群中,跟着去排队好了。
要知道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看哪家店的门口排了长队,好奇的自然也会跟着去排。
想到这里,曹向东的眼睛亮了亮,看着陆尓豪的眼中满是佩服。
陆尓豪倒是没在意这件事,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问道:“外面的记者都打点好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
陆尓豪满意地点头,在百年后,舆论造势对于一个新兴产业来说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宣传手段了。
而且就算是在百年前的现在,一旦有哪些势力将要做什么大工程,也会提前和许多媒体打好招呼,以此来宣传造势。
而且因为本身就在申报工作,所以陆尓豪早在半个月前,就以mfc老板朋友的名义,把mfc这家店的理念和开创西式快餐行业历史的可能性跟主编说了下。
主编听后果然也很感兴趣,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像mfc这种西餐厅,所以干脆大手一挥,直接让陆尓豪负责对mfc的跟踪报道,如果这家店真的能在民众间引起反响,那么务必要拿到关于这家店的第一手资料。
对此,曹向东除了感慨自家老板不光会赚钱,还超级会省钱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知道,像申报这种发行量极大又极正统的报社,就算是有人有钱有势又上赶着往里塞钱,都不一定能让主编松口,派人来报道,尓豪少爷还真是会合理利用自身的资源啊。
想到这里,曹向东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四十多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又问了些关于原料供给,厨师创新进度,安保问题以及员工培训的问题后,陆尓豪在确定没有什么意外后,就又出去边采访边看客人们的反应了。
至于其他几家媒体的人,在陆尓豪着人放出申报特意派人来采访mfc的消息后,倒是丝毫没有意外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很好,这样就又省了一大笔广告费。
眼角扫了眼正和几个同样纨绔的青年排排坐啃鸡腿的彭凯,陆尓豪唇角微微扬了下,想来,在看到彭凯刚才剪彩,还有现在一副主人样子在店中坐镇的样子后,那些原本心里有些小九九,打算来刺探的人,多少应该能消停些了。
这天傍晚,当陆如萍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一家老小齐聚在客厅里的场景。
“诶,今天有什么好事吗?怎么大家都在?”梦萍尔杰就不说了,妈妈和最近很忙的尓豪竟然也都在,最关键的是,竟然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爸爸都坐在客厅里。
下意识地看了眼客厅里的座钟,陆如萍不禁有些纳闷,明明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一阵子呢啊……
“如萍,快过来尝尝,尓豪今天给大家带回来了一些新鲜东西。”对陆如萍招了招手,王雪琴拿起餐巾纸,递给给吃得满嘴流油的陆尔杰,让他擦擦嘴,然后嘴角抽搐地看着陆尔杰把餐巾纸就着鸡腿一起吃进了嘴里。
“噗嗤,”看到尔杰那副贪吃的样子,陆梦萍赶忙放下手里的鸡翅,按住陆尔杰还要往嘴里送的小爪子,“天啊,尔杰,你都把纸吃到嘴里啦,快吐出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一边摇头一边躲着陆梦萍的手,陆尔杰像个小波浪鼓一样摇脑袋,然后趁机死命咬住鸡腿不松口。
已经走到跟前的陆如萍,被他这幅小无赖的样子逗得不行,赶忙蹲□问小尔杰,“尔杰,快松口,纸吃进肚子里晚上会拉肚子呢。”
陆尔杰迟疑了下,还是没松口。
王雪琴此时倒是淡定了,拿起一根薯条,蘸了点番茄酱后,边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边慢声说道:“没事儿,你们尽管让他吃,反正吃完这顿,估计他以后也吃不到了。”
陆尔杰顿时不挣扎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妈妈从来没打过他,但是他现在竟然越来越怕妈妈了,尤其怕妈妈这幅慢悠悠说话的样子。
松开嘴里的鸡腿,陆尔杰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为……为什么再也粗不到了?”
因为刚才怕梦萍来抢,所以他一口气啃了好几口鸡肉进嘴里,现在嘴里塞得满满的,两个腮帮子像小仓鼠一样鼓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王雪琴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幅无辜的样子,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戳了戳,“因为小尔杰一吃鸡腿就不听话了,竟然还把纸也一起吃进去了。为了让你以后不闹肚子,妈妈自然再也不能让你吃这些啦。”
陆尔杰的小眼睛瞪得溜圆,他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然也不会把陆老爷子哄得有求不应,所以只稍微一想,他就知道妈妈是因为他不小心把纸吃进去了才这么说。
心底挣扎了一会儿,为了以后能经常吃到鸡腿,陆尔杰终于皱着一张小脸,跑去厨房把嘴里的鸡腿肉和纸一起都吐了出去。
片刻后,顺便把手也洗白白的陆尔杰屁颠屁颠地来到王雪琴面前,张着一口小白牙,伸着小爪子给王雪琴看,“妈妈,你看,我把纸都吐出去了,我以后再也不吃纸了。”
王雪琴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又从袋子里给他拿了只鸡腿出来,“这才乖。”
陆尔杰顿时捧着鸡腿,又屁颠屁颠傻乐了。
围观全程的陆家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想不到从前小霸王一样的小尔杰,现在竟然能被妈妈训得服服帖帖。
“妈,这就是你前几天提过的mfc?”从印着一个简单却巨大的“m”的纸袋里,挑出一个用小纸袋装着的蛋挞,陆如萍问道。
“嗯,今天是那家店开张,正好尓豪负责去那里采访,所以顺便就给大家带回来一些,让大家一起尝尝鲜。”
王雪琴说着,又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虽然大家都说kfc和麦当劳是洋垃圾,是垃圾食品,但就算如此,也挡不住人们对于这种西式快餐的热情。
王雪琴虽然从前身居高位,但对于零食,倒并不像后世的许多女孩子一样视为减肥大敌。
相反,她对偶尔吃吃这些油炸食品,还觉得挺带感的。
主要是,味道好香啊……
眯了眯眼睛,王雪琴觉得,mfc厨师们的手艺果然比之前试吃的时候又精进了许多,味道真的好多了。
不过其实,归根结底,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怎么也逃不过“吃货”二字。
忽然,正准备对下一块香辣鸡翅下手的手指僵了僵,顺着那股冷意看过去,王雪琴这才注意到儿子那有些刺人的警告目光。
讪讪地收回手,王雪琴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脸上却让人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王雪琴此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错觉。
想刚才,她还能对小尔杰来个“爱的教育”,这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从大儿子这被讨回来了呢。
想当初,自家儿子明明也曾经像小尔杰这么又软又小一只来着啊……
再看看现在,那个正挂着标准“陆尓豪式”笑容,和弟弟妹妹们偶尔交流几句感情,一副大哥哥样子的自家儿子,一直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特别高大上的王雪琴不禁深深肝疼了。
对于王雪琴的这番心理变化,陆家的其他几人自然丝毫不曾知晓。
陆如萍看着手中热乎乎的,上面的蛋奶仿佛还在流动的蛋挞,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奶香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
意外地看了眼手中只剩一半的蛋挞,陆如萍完全没想到,这家mfc的蛋挞的味道,竟然比很多西餐厅里的蛋挞味道还好。
拿过桌上放着的mfc的套餐券,陆如萍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一只蛋挞的价格竟然才只有三毛钱,顿时觉得这家店还真是经济又实惠。
接下来又吃了一个鸡腿,小半包薯条,还和梦萍分了一个汉堡,已经吃得饱饱的陆如萍觉得,自己绝对已经吃不下晚饭了。
不过,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爸爸,一脸笑意地咬着被小尔杰送到嘴边的鸡腿的样子,陆如萍在扬起笑容的同时,心底也暗自想着,或许以后,她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又有一个可以去吃饭的地方了呢。
第44章 雪姨很忙
mfc第一天的收益情况;很快就被统计了出来。
当曹向东看到统计单上那惊人的数字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也太夸张了!!
陆尓豪则微微皱着眉,看着账单上一千出头的总收益,心底觉得有点不满意。
“少爷;想不到,这才第一天,竟然就赚了这么多钱!”曹向东这辈子都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说起来,如果不是尓豪少爷,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竟然真的有人,能在一天之内赚到这些钱。
而且,mfc的价格明明并不算高;他在最开始估算的时候,也想着如果能日赚二三百,都已经很不错了。
谁知道,结果竟然比他预计得要多得多!!
一天一千多;一个月就是三万多!!
一想到这;曹向东几乎能想到自己的眼睛,在未来快被小山一样的银元闪瞎的壮观景象。
“嗯,继续保持。”又对曹向东交代了几句后,陆尓豪就拿着账单,匆匆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都他和妈妈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桶金,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和妈妈分享一下。
陆尓豪回到家的时候,王雪琴正坐在阳光下修剪花枝。
虽然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还不怎么能吹风,所以整天只能待在室内的王雪琴,在憋了好多天后,终于给自己找了几个新爱好。
这其中之一,就是修剪花枝。
别说,以前她还真没这么个爱好。
年轻的时候拼死拼活的,根本没时间鼓捣这些花花草草,后来岁数大了,好不容易退休了,也更喜欢坐在电视电脑前面看电影电视剧打发时间,根本没心思去辣手摧花。
现在却不同。
想到这里,王雪琴不禁叹了口气,她现在可总算有点明白,古装电视剧里那些身份最贵的女人,为啥总这么喜欢折腾花草了。
这人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偏偏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容不得她出门折腾,所以只能整天在家憋着,偏偏儿子还卯这劲儿为她存折上的亏空赚钱,所以王雪琴也不忍心逆了儿子的好意,只能以养好身体为最优先。
这时候电视电脑之类的娱乐用品根本连根电线都见不到,报纸之类的也几乎每天上午就被王雪琴翻烂了,搜集整理资料之类的事情也很快就弄好了,连前一阵子投资的股票,王雪琴都按照经纪人每两天送过来一次的数据画出了股票的k线图大盘走势啥的。
好在阿兰似乎也看出王雪琴最近实在是闲得快长毛,所以在绞尽了脑汁之后,总算想起来问问太太要不要养花。
王雪琴看了看自己屋子里,除了在一个长颈花瓶里插着几只百合以外,再没有其他丝毫绿意,而后就果断让阿兰找人去给自己弄了几盆花回来。
所以当陆尓豪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妈妈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对着一盆长势良好的牡丹花不停“咔嚓咔嚓”。
有个爱好也好,免得妈妈每天闲得肝疼。
如此想着,陆尓豪在和妈妈打过招呼后,目不斜视地忽略了那盆被剪成个“m”型的牡丹花,而后把在回家路上整理出来的收益报告递给了妈妈。
一见有事情做,王雪琴立马把剪子和花丢在了一边,而后低头研究起那份财务报告。
第一天一千二百多的收益,实际上并不在王雪琴和陆尓豪的预料之外。
mfc虽然走大众化路线,但真要说让人人都吃得起,那也不现实。
就拿最普通的每个月生活费二三十块的人家来说,一顿饭一两块钱对他们来说,可能有些过于奢侈,一个月能吃上一次都已经很不容易。
但对许多家庭条件能够得上温饱,甚至对不少中产阶级来说,mfc的价格都正合他们的心意。
这些人的收入中等,社会地位不高不低,想追求上流社会的生活,偏偏还没那个实力和机遇,所以只能靠着一两件奢侈品和普遍认知上的洋货,来使自己看上去更加有品位上档次。
王雪琴和陆尓豪,真正要抓住的消费群体,正是这些人。
当然,还有不少家庭条件不错的年轻人,也在此列。
从报告上来看,mfc第一天的客流量有七百多人,每个人的平均消费是一块七,所以总收益才是一千二百多。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这惊人的数字迷花了眼,比如曹向东,但对王雪琴和陆尓豪来说,这个数字却并不算多。
想想百年后mfc每天的客流量之大,自然就不会觉得他们娘俩不知足了。
想到这里,王雪琴放下报告,在茶几下面翻出一份稿子,递给陆尓豪。
稿子的第一页上,“论西式快餐究竟是不是西餐”的犀利字迹跃然于纸上。
心思一转,陆尓豪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大凡新兴产业问世,总会经过各界人士的诸多分析讨论,甚至有时会被那些“砖家”们口诛笔伐,认为是挑战传统的垃圾,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而相对的,也总会有许多勇于接受新兴事物,对任何事务都抱着探索之心的人,去与那些“卫道士”们针锋相对,力赞那些勇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点,从后世那些每次翻拍前都会被黑得一塌糊涂的电视剧,就可见一斑。
许多原本没什么名气,甚至完全不被大众知晓的影视作品,也都是因为发行方善于“自黑”,最后才被越来越多的人们熟知。
陆尓豪看着这份“论西式快餐究竟是不是西餐”,上面从西餐的发源地、历史、流派、原材料以及上海现有哪些西餐厅等一系列角度,把现阶段存在于这个城市的正统西餐厅的优势全部陈列于其上,而对于在后半段提到的新型“自称为西式快餐店的mfc”,却用一种轻视的笔调去描述。
比如mfc的门面不如传统西餐店那么高大上,再比如mfc竟然让客人们先付款才给吃的,还有竟然让客人们自己动手端盘子,以及“竟然连刀叉都没有!”等。
笔者用近乎抱怨的一系列排比句,把mfc与传统西餐的差异一一列举出来,之后甚至还写出“这根本不配称作西餐!”,“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这样的持着直白否定态度的言辞。
整整五页纸的稿子,陆尓豪花了十多分钟才看完。
看完之后,陆尓豪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妈妈。
“妈,你究竟是有多闲……?”
陆尓豪自然明白妈妈的意思,mfc第一天的销售业绩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十分逆天,但却也只勉强到达他们娘俩预估的未来日均收入线,所以扩大mfc的知名度和消费群体,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
关于mfc的稿子,早在开业之前,陆尓豪就已经准备好了,昨天下午就已经给报社的老总送了过去,不过并没有引起老总的过多重视,在今天的版面上,也只在一个比较靠后的版面进行了报道。
现在放在他手边茶几上的这份报纸就是。
而陆尓豪刚才回家的路上,也顺便买了几份其他几家报社的报纸回来。
发现那些报纸上,对mfc的报道也和申报的差不多。
对此,陆尓豪和王雪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上海是个龙蛇混杂的地界,这里强人辈出能人无数,每天都有不知多少大佬支持下的店铺场子开张,如果这些报社每天都要报道这些,那估计就算专门列出来个特别版面,也不一定能放得下。
而这次申报老总之所以刊登了陆尓豪关于mfc的稿子,一来是因为mfc这种新型的西式快餐店,在以前确实闻所未闻,二来,则是为了卖给副市长家的小公子一个面子。
关于彭凯是mfc幕后老板的事情,陆尓豪早在mfc装修的时候就一早放了出去。
所以昨天才会有好几家媒体,都去mfc采访的情况出现。
而现在,开张的第一步已经走了出去。
之后,就要看王雪琴和陆尓豪的炒作能力了。
王雪琴给陆尓豪的稿子,正是为mfc炒作的第一步。
民国时期,正是各种思想潮流百花齐放激烈碰撞的时期,这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又一个高峰时期,各式各样的思想流派都能够在这个时代寻找到生存的土壤,无论是文人骚客,还是连字都不认得几个的耄耋老翁,“敢说”是这个时代的人们独有的性格特征。
所以陆尓豪几乎在第一眼看到这篇稿子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当这篇稿子被刊出后,将会引发一场以mfc为导火索的“西餐大战”。
当然,对于未来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现在谈论还为时过早。
所以陆尓豪在短暂地纠结了一会儿“妈妈果然还是太闲了,不然怎么会写出这么专业的稿子”之后,就果断放下这件事,和妈妈讨论起其他事情来。
虽然忙着mfc开业的事情,但陆尓豪并没有忘记采访秦五爷的工作,当然,私下里他也没少寻访大上海的舞女流莺,以期望能找到适合的对付魏光雄的合作对象。
结果好巧不巧的,还真让他遇到了几个。
不得不说的是,魏光雄其人,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的运用上,还真有那么几分狠劲。
起码在陆尓豪走访大上海、百乐门等舞厅后,就发现有好几个舞女,都是在被魏光雄害得家破人亡后,又被他的手下卖到这些地方去接客的。
从这些人的口中,陆尓豪多少了解了些魏光雄的脾性。
当然,因为采访人数众多,而且那些人在提到魏光雄时也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所以陆尓豪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尤其他手里还拿着申报老总给的采访通行证。
舞女安娜,就是陆尓豪在精挑细选之后,所选择的合作对象。
说来也巧,这个叫安娜的舞女,一开始并不是陆尓豪选中的对象,因为她和魏光雄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最近每晚都往大上海跑的关系,所以很多在大上海工作的人,对于陆尓豪这个年轻帅气的记者,都混了个脸熟,安娜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毕竟是连秦五爷都客气对待的人,她们自然不会不长眼色,去给陆尓豪找不自在。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打听到了陆尓豪的家世,甚至但看他的外表,想要投怀送抱的人都不少,所以陆尓豪最近,还真是碰上了不少烂桃花。
让陆尓豪注意到安娜的,是有一天大上海打样时,他偶然在大上海附近一条巷子里救下的小女孩。
当时那个小女孩正被几个痞子给往巷子里拖,而那孩子明显一副吓傻了的样子,连呼救都不敢,直到陆尓豪把她从那几个人手中救下来,那孩子还发不出一丝声音,浑身抖个不停。
直到安娜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之后,那小女孩才崩溃地在她怀里哭着喊“魏叔叔,疼……”之类的话语。
连日来对“魏光雄”三个字极为敏感的陆尓豪,自然留了个心眼。
因为小女孩的状态太过糟糕,再加上大半夜的她们两个女人独自上路不安全,陆尓豪干脆当了一次护花使者,叫了辆马车,亲自送她们两人回家。
马车上,在小女孩睡着后,陆尓豪才从安娜嘴里,第一次听说她们两个的事情。
小女孩叫安琪,是安娜的妹妹。
她们曾经有个一赌徒父亲和一个软弱的妈妈。父亲虽然好赌,也经常把家里输得精光,但对她们母女三人,倒是从来不曾打骂,所以除了家里穷困潦倒些以外,安娜倒也不曾恨过父亲,至于安琪,她更是因为年纪小,而只记得爸爸和妈妈对自己很好。
她们家是在四年前出的事,爸爸因为在外面欠了债,而被人活活打死,妈妈也被债主抓走卖进了窑子,年纪还小的妹妹也被人活活糟蹋了,只有外出走亲戚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听人提起了这件事。
而后,在乔装回到家时,看到的只余满地焦土。
安娜找到安琪的时候,不满六岁的妹妹已经在窑子里不知道接了多少客,整个人都像被吓疯了一样,看到男人就害怕,还哭着喊“魏叔叔不要”之类的疯话。
而她们的妈妈,也因为不堪忍受妓院非人的生活,早在被关进去的一星期后,就投井自杀了。
安娜那时候只是个十几岁的一穷二白的学生,在父母死后,她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
所以在一把火烧了那家妓院后,带着半疯的妹妹流落街头的安娜,为了生存,终于开始了出卖青春和肉体的生活。
当然,安娜和安琪都不是她们曾经的名字,那对她们来说是禁忌,也是最后的净土,陆尓豪并没有问。
在安娜说着这些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对于安琪口中的“魏叔叔”,安娜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谁,但从安琪的反应也能看得出来,那必定是当初糟蹋了安琪的人。
温暖的家一夕之间被毁,父母惨死,妹妹被逼疯,安娜的家顷刻间支离破碎。
而她偏偏,又从来不是那种菟丝花般没有反抗之心的女人。
仇恨的种子,早在家破人亡的那天,就已经牢牢扎根在她的心底。
安娜当初是公立中学的高材生,她的脑子很聪明,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躲过仇家的搜索,还顺利救出了妹妹。
她从来就不是个矫情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女人,早在为了生存而出卖身体的那一天,她就只为了妹妹和复仇而活。
一边用赚来的钱给她们姐妹找了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一边把妹妹送去医院,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来给妹妹治病,在成为舞女的第三年,安娜终于打探到了她仇人的名字。
那个人姓魏,四年前来到上海,之后以各种下作的手段取得了今天的财势和地位,现在是上海一个小帮派里的关键人物。
早在安娜提到仇人姓“魏”的时候,陆尓豪心底就有种预感,他一直以来寻找的合作对象,似乎终于现身了。
而当安娜说到“四年前”这个关键性的时间时,陆尓豪才终于确定,那个害了安娜全家的男人,有九成的几率,就是魏光雄。
第45章 雪姨很忙
虽然基本确定安娜的仇人就是魏光雄;但对于和安娜的合作问题;陆尓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来。
虽然他心底十分清楚;安娜就是对付魏光雄的最好的那把刀,但正因为他现在并非孑然一人,身后还站着陆家的一大家子,所以他才不能够轻举妄动。
因为一旦安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被魏光雄发现了在她身后的陆尓豪,那么陆家一大家子,就都危险了。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或许就是王雪琴。
除非有万全的把握,否则,陆尓豪绝不可能让妈妈暴露在魏光雄面前。
不过从那天以后,陆尓豪倒是开始有意无意地照顾起安娜姐妹来,同时,也密切注意安娜的动向。
关于mfc开业的那篇报道;虽说给的版面并不靠前;但对于娱乐活动十分稀缺贫乏的绝大部分中下层人民而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所以即使是最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他们也会逐字不漏地一一看过去。
所以mfc这么一家价格如此低廉的西餐店,自然被不少人知晓了。
对此,大部分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众所周知,洋人的东西那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
也有些抱着尝试心理,在第二天就拿着报纸按图索骥,直接跑去mfc围观,并且消费了一两块钱,吃了香辣鸡腿田园汉堡蛋挞薯条之后,觉得自己竟然有生之年也能吃到西餐了的人民群众,在茶余饭后回味之际,对让他们知晓竟然还有这样一家西餐店的报纸大肆赞扬了一番。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当mfc开业的第三天,各大报纸刊出mfc相关报道的第二天,关于mfc这家快餐店的各种信件堆了陆尓豪一办公桌。
对此,申报的主编老总是大感意外,并且十分惊喜。
“尓豪,想不到,你朋友的那家店竟然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兴趣。”
拿起几封上面标注着mfc字样的信件,申报老总乐呵呵地翻看。
“是啊是啊,说真的尓豪,那家店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吃?听说那边连几毛钱的东西都有,真的假的?”今天难得没有采访任务的杜飞,也凑过来翻看信件。
陆尓豪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今天同样没任务的何书桓,此时也一起在翻看信件,还别说,仅仅是关于一家餐厅开业的报道,竟然就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还真是让整个编辑部都挺意外的。
不过,“那家店确实不错,非常适合年轻男女去,既有情调又不至于让荷包大出血,算是一家非常实惠的吃西餐的地方。最主要的是,那边的味道也很不错!”
何书桓的话音一落,杜飞顿时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去吃过了?”
何书桓轻咳了一声,其实他昨天才和陆依萍去过,为了还陆依萍上次请他吃饭的人情,没想到刚才顺口竟然就那么说出来了。
不过,目光落在正低头整理信件的尓豪身上,想到陆尓豪和依萍的关系,还有依萍母女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何书桓垂下眼睛,仿佛漫不经心般回道:“是,昨天我才和依萍去吃过。”
说完,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陆尓豪身上,想看看陆尓豪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果然发现,陆尓豪正翻动信件的手停了。
“哇!我就说你之前一直不对劲,果然有情况!依萍……是那个师范学院的陆依萍吗?她不是如萍的姐姐吗?啊……这么说来,她也是尓豪的妹妹吧?”
说到这里,杜飞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直到目光落在尓豪身上,看到尓豪那犀利的眼神,杜飞才猛地噤声。
因为他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尓豪似乎还不知道书桓认识陆家另一个女儿的事情。
出乎杜飞预料的,尓豪在定定看了何书桓一会儿之后,就再度低下头,仿佛没听到一般。
悄悄松了口气,杜飞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竟然会觉得那样的尓豪有些可怕。
耳边却在这时,忽然响起尓豪的声音,“书桓,你和依萍在交往?”
刚刚落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杜飞的目光在尓豪和书桓中间飘来飘去,嘴巴却闭得紧紧的。
直觉告诉他,就算再好奇,现在也最好先不要开口。
听到陆尓豪如此直白的问题,何书桓心底一时间有些微妙。
面对尓豪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犀利目光,原本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被何书桓咽了下去。
最后,他摇了摇头,“我和依萍只是朋友,就像我和如萍一样。”
对于依萍,何书桓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上充满了矛盾,她既坚强又脆弱,既开朗,又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防备。
这样的陆依萍,简直让何书桓几乎欲罢不能,总是忍不住心疼,想要去好好呵护。
他最近也确实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往师范学院跑,而究其原因,也不外乎是想去看上依萍几眼。
对于自己这种从未有过的举动,何书桓自然有所察觉,心底也多少清楚是因为什么。
但不知怎么,在面对尓豪如此直白的问题时,他却没办法说出他或许正在追求依萍的话。
因为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尓豪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让他以后再也不可以去见如萍。
连何书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但他是真的把如萍当朋友,像如萍那样温柔优雅的女孩子,即使不是男人,也很少会有人不喜欢。
心底如此对自己说着,努力忽略当尓豪问出那句话时,心底那莫名的心虚,想到依萍现在确实还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何书桓的底气,这才足了些。
意味深长地看了何书桓一眼,陆尓豪心底冷哼一声,这才继续低头整理信件。
心底却琢磨着,看何书桓刚才的样子,明显是对依萍动了心,只是这两个人,或许还没有走在一起。
想到这里,陆尓豪微微眯起眼睛,他要不要在背后推他们两个一把?
因为只要何书桓和陆依萍真的在一起了,那么他和妈妈就有办法,让陆如萍这辈子都不会把何书桓当做考虑的对象。
花了一上午时间整理好读者来信,申报编辑部的记者们发现,这些关于mfc的信件,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对申报竟然刊出了这么一家新型西餐店表示感谢,因为在按报纸上的信息,找到那家店并且试吃成功后,有不少人都爱上了mfc,也有人抱怨mfc开的地点太远了,他们几乎跨了大半个上海,才找到地方。
第二类和第三类,则是一些耐不住寂寞,无论看到什么都忍不住发表一番见解的文人们的信件。
不过这两类信件中的言辞,却是南辕北辙。
其中一方,对于这样一家物美价廉接地气,让平民都能享受到西洋美食的西餐店报以高度的赞扬,溢美之词溢于言表。
另一方却持着截然相反的态度,认为mfc这根本就不是西餐,不过是打着西餐旗号,用些不伦不类的食物来招揽客人罢了,充分发挥“鸡蛋里挑骨头”之精髓,把mfc批得一无是处。
这其中,有一篇名为《论西式快餐究竟是不是西餐》的稿子,从多个角度来阐述传统西餐和mfc这样的所谓“西式快餐”的差异性,其言辞之犀利,内容之丰富,连申报主编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当即让陆尓豪把这三类稿子都整理几篇出来,放到明天的版面上,让全民都参与讨论。
对此,陆尓豪自然欣然接受。
所以当mfc开张的第四天,从早上五点开张,到晚上十点打烊,络绎不绝的人流几乎都没有断的时候,直把mfc的工作人员累得人仰马翻,连经理曹向东后来都进去帮忙一起给点餐的客人装盘。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mfc才会在开张的第四天,就迎来了一个收益高峰。
从陆尓豪后来拿到的统计记录来看,除了第一天营业额是一千二以外,从第二天开始,收益就超过两千,直逼三千,在第四天,日收益更是直逼四千五,接近五千大关。
成捆的银元被送进曹向东的办公室,让曹向东提早体验了一把被银元闪瞎眼的壮观景象。
对此,接二连三看着收益记录不断被刷新的曹向东,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不过用了短短四天的时间。
不过也因为此,让他对陆尓豪这个年轻人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更是让他对这个青年如此精准的投资眼光感到心惊和钦佩。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当陆尓豪再来店里视察的时候,发现曹向东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火热,直到最后,几乎到了诡异的程度,直把陆尓豪看得差点发毛。
后来实在憋不住问了曹向东,才清楚原来他只是在观察陆尓豪的言行,想看看他和别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实际上,曹向东想说的,其实是这样年轻而又有胆识关键他还成功了的青年,实在是几乎可以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了。
还好他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然陆尓豪一准脸黑给他看。
在各大报社发现申报最近几天卖得越发好了,并且发现其中的关键点,就是由申报最先发起的“西餐大论战”后,一股以mfc为新型西餐代表,以传统西餐作为另一方的没有硝烟的战役,迅速在上海各大报社的报纸上蔓延开来。
洋货在这时的中国本就是个相对敏感的话题,因为它在一方面备受人们推崇的同时,另一方面,也令一些爱国人士深恶痛绝,觉得正是因为有那么多人一直大为推崇洋货,所以才导致中国本土产业每况愈下,直到最后被洋货彻底击垮,甚至泯灭无踪。
所以,本来仅仅单纯是一家快餐店的mfc,在人们愈演愈烈的激烈辩驳中,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于是,mfc理所当然地在这个传媒行业并不发达的民国时期火了。
而在外界因为mfc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mfc的销量却因此越发稳定了下来,从第四天开始,日收益就一直在四千以上,而这样的状况,按照陆尓豪和王雪琴的估计,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此时,陆尓豪和王雪琴,则一边在这场口水战中推波助澜,一边继续他们的生活。
在mfc开业没两天的时候,陆梦萍所要就读的爱国女中,以及小尔杰就读的小学,终于如期开学了。
虽然妈妈并没有特别夸赞爱国女中,但最近已经对妈妈的脾性了解了不少的陆梦萍,自然看得出妈妈对这所学校的喜爱,所以连带着她,都对这所学校期待起来。
小尔杰开学后就上二年级了。
开学那天,王雪琴给他尔杰准备好了新书包和新文具,然后就让尓豪送梦萍和尔杰去上学了。
前一天晚上,王雪琴在吃饭时,就叮嘱过小尔杰,在学校切记不能飞扬跋扈,一定要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为此,她还特意给尔杰讲了那个小男孩和钉子的故事。
尔杰从前一直是家里的小霸王,这孩子放到后世,就是典型的被家长无原则娇惯以至于无法无天的典范,详情参见李某某。
好在这孩子的年纪还小,调教起来也相对容易些,不然如果等他再大点,估计王雪琴会更头疼。
对于这个小儿子,原主一直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再加上是王雪琴最爱的男人的孩子,所以她对陆尔杰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却几乎没怎么关心过这孩子的性格问题。
偶尔陆老爷子说她太娇惯孩子的时候,她也会以尔杰是老爷子的老来子,这孩子还太小,而且上面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生来就是享福的等众多理由,把陆老爷子的话给堵回去。
现如今的王雪琴,却不这么想。
很多大人都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忽略了,在从他们呱呱坠地开始,到生理发育成熟的这前十几年,正是他们的性格形成和定型的关键时期。
王雪琴也曾深思熟虑过,该怎么教育这孩子。
实际上,在陆家的这几个孩子里,她最先开始调教的,就是尔杰这孩子。
小孩子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别说尔杰从前一直都目无尊长目中无人,因为那纯是被惯出来的。
这不,在被王雪琴晾了一段时间后,这孩子现在和王雪琴说话时,再也没大声过,也没像最开始时那么哭闹过。
这是第一步。
王雪琴是在通过行动告诉他,你妈我和从前不同了,不会再那么毫无原则地护着你,也不会再纵容你的小脾气。
第二步,则是让尔杰看到她和梦萍之间的相处模式。
没有长辈不喜欢听话的嘴甜的惹人疼的孩子,心直口快飞扬跋扈的,自家人或许还会说这孩子有性格,放到外面,一准会被人问候“有娘生没娘养”,真当普天之下皆是你妈?
王雪琴不想被人这么问候,也不喜欢任性的小孩,所以在和梦萍相处得越来越和谐的现在,她也经常会把尔杰叫过去,让那孩子观察她和梦萍的相处情况。
尔杰从前一直是王雪琴最喜欢和护着的孩子,梦萍则是王雪琴最忽略的孩子,所以在立场忽然完全颠倒了的现在,尔杰在不解和委屈的同时,自然也会想要弄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反而对梦萍姐姐越来越好了。
而每当此时,善解人意的如萍姐姐就会告诉他,妈妈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
而尔杰也确实发现,妈妈每次在夸梦萍姐姐的时候,都会提到她懂事,嘴甜之类的话。
时间长了,不想一直被妈妈冷落的小尔杰,自然会学习梦萍的做法。
此其二。
第三步,则是由尓豪这个哥哥来完成的。
在尔杰的成长过程中,家里的女人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童年。
不管是飞扬跋扈的妈妈,还是性格迥异的两个姐姐,都是家里和他最亲近的人。
陆老爷子的年纪,说是尔杰的祖父也不为过,而且他的性格冷硬,虽然早已经不是将军,身上那一股子在战场上练就的冷硬杀伐之气却还是时不时会暴露出来,再加上他从来不懂得软和为何物,陆尔杰自然和他亲近不起来。
尓豪这个哥哥,和尔杰的年龄差距也太大,而且在尔杰会跑会跳的年纪,陆尓豪就已经上高中上大学了,自然不会和尔杰有什么共同语言。
所以在陆尔杰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都呈现阴盛阳衰这样一面倒的状况。
王雪琴特意给这孩子买了个篮球,甚至还让尓豪有时间多陪那孩子玩玩,为的就是给尔杰树立起一个正常的男人该有的形象。
王雪琴不知道这孩子未来究竟会如何,但责任心和坚韧的性格,却是一个成功男人必备的品质。
而恰巧,尓豪的身上就具备这两项特质。
男孩子很容易把亲近的同性长辈视为偶像和目标,尤其当这个长辈在各方面都比大多数人出色很多时,这种与有荣焉的心理,会让男孩子有意识地去追逐和模仿,甚至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目前看来,这一步也同样成功。
起码在每天都跟着尓豪一起打篮球后,这孩子对原本不怎么亲近的尓豪黏糊了不少,在球场上摔了倒了擦破皮了的时候,也不会再哭着喊着找妈妈,反而会在擦药时,眼中闪着小泪花说“哥哥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样显而易见的改变,让整个陆家都十分满意。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
在尔杰慢慢也开始学着按照妈妈喜欢的方式去亲近妈妈和家人的时候,王雪琴也开始给那孩子讲故事。
对于这个,她简直太拿手了。
尓豪小的时候,他爸爸一直很忙,王雪琴在哄儿子睡觉的时候,没少给她讲故事。
只是后来,在老公出事,家里只剩下他们娘俩后,尓豪就像是忽然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再也没有说过“晚上太黑一个人睡害怕”之类的话,而王雪琴,在忙于打理公司的产业时,也几乎再没有时间在儿子睡前给他讲故事了。
这对王雪琴来说,是个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遗憾。
所以在给尔杰讲那些故事的时候,她几乎抱着十二分的耐心,努力把那些蕴藏在故事中的哲理讲得通俗直白,让那孩子易于消化。
尔杰开学前的这一晚,王雪琴给他讲的,就是那个小男孩和钉子的故事。
坏脾气的小男孩总喜欢出口伤人,他的父亲给了他一把钉子,让他每对人发一次脾气,就往屋后的木板上插一颗钉子。
有意识地发觉到自己脾气不好后,小男孩往木板上插的钉子越来越少,直到后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插上钉子。
他很高兴,可是他的父亲,却让他把木板上所有的钉子都拔了下来。然后告诉他,虽然他的脾气变好了,但那些被钉子扎出的孔洞,却永远留在了木板上。
很多时候,一旦伤害了别人就再没有办法挽回,就像木板上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痕,所以要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后行。
王雪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陆家的几个孩子都在,包括陆尓豪。
陆如萍陆梦萍听完之后,倒是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如萍是没想到,妈妈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明显与妈妈曾经很多时候为人处世的方式并不相符。
只是,一想到当初陆家那人际关系颇为复杂的深宅大院,再一想到如果妈妈当初把现在这宽容的一面暴露出来的话,那么,妈妈或许会成为第二个佩姨也不一定,而他们这几个孩子,或许根本不会被爸爸顾及死活,而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被扔在东北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陆如萍的心底就一阵紧缩。
从前她一直以为,为人处事就该光明正大,光明磊落,现在,却忽然有些迷茫了。
因为如果当初她处在妈妈那样的立场上,她真的会有能力去保住自己的地位,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吗?
陆如萍第一次发觉,一味的宽容和体贴,或许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通用。
陆梦萍则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忽然想到了曾经总是口无遮拦的自己。
她觉得几个月前的自己,简直和妈妈故事里那个小男孩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是不是,她也在有意无意的时候,伤害了不少人?
至于小尔杰,则在听完故事后,一本正经地对王雪琴说,他也想要一块木板,像故事里的小男孩一样,每发一次脾气就插一颗钉子上去。
希望妈妈和哥哥姐姐们能监督他,看他还会不会乱发脾气。
对此,王雪琴自然乐见其成。
第46章 雪姨很忙
当陆梦萍和陆尔杰努力适应新学期的学习生活时;陆如萍所就读的圣约翰大学的迎新会,这才姗姗来迟。
杜飞这天一大早就带着相机,兴奋地跑去了圣约翰。
书桓最近迷师范学院的陆依萍迷得厉害;今天又跑去约依萍了;所以杜飞今天才有机会一个人来找如萍。
要杜飞说;虽然如萍和依萍都是陆家的女儿;但在他心目中,温柔体贴的如萍可是比那个素未谋面的陆依萍好多了;他真不知道书桓看上那个陆依萍哪里。
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杜飞也不会和何书桓说这种话,因为他可是一直很怕书桓和自己抢如萍的,而且从如萍之前的反应来看;对书桓的好感度明显比对他的高,所以书桓不来正好,这样如萍的注意力才会只放到他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杜飞对着圣约翰礼堂的窗户理了理衣服,嗯,看起来很精神,一看就是个好小伙!
圣约翰只有四个学院,学生也不像其他大学那么多,但学生整体质量,在整个上海的大学生中,都可以说是排在前几位。
因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在迎新会这天,许多学生都穿戴得十分得体,杜飞看到那些西装革履的男学生,再看看自己的衬衫格子裤,顿时觉得自己有几分寒酸。
不过,想来如萍也不会是那种以貌取人,功利市侩的女孩子!
这么一想,杜飞心底忽然涌起的那些自卑,才稍微淡了些。
陆如萍所在的文学院,这次准备的节目是女声合唱《圣母颂》。
圣约翰本就是教会学校,虽然神学院的地位在这些年的改革中已经被大大削弱,甚至一度十分没落了,但独有的西式教育模式却一直保留至如今,学生们也有不少都是基督教教徒。
而女学生所占比例很大的文学院,则是每年迎新会上,新老学生们瞩目的焦点,因为文学院是出了名的美人聚集地。
杜飞对圣约翰这所学校的了解并不多,仅有的一些了解,也是从前几天整理出来的报道中得知的。
这是一所私立教会大学,来这里就读的人大多有着良好的家世。
如萍自然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些,杜飞又就忍不住有些自卑起来。
对他来说,如萍实在太过美好,就像一个遥远的梦,虽然温柔得像一汪温泉,却永远都如天边的明月般高高在上,安静地散发着独属于她的美丽。
就像现在一样。
空灵而又虔诚的吟唱,随着清澈如水的钢琴声,在圣约翰的礼堂上空飘荡。
身着粉色礼裙,肩上披着白色毛绒披风的女孩子们,每个都如同天使般纯洁而美好。
杜飞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排的如萍。
这是杜飞第一次看到如萍穿这种小礼服,她的长发微卷,此刻正乖顺地披散在身后,灯光明媚,让她浅栗色的发色看上去几乎像绸缎般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她的头发上只别着和上次一样的水钻天鹅发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色的项链,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他装饰,却硬生生给杜飞一种像是看到了童话中的公主般的错觉。
“第一排中间那个女生,看起来不错。”
“啊,你不认识她?她是文学院的新生陆如萍,在新生里还挺有名的。”
“是吗?她家什么来头?”
“这倒是还不清楚,不过你看她头上和脖子上的饰品,我之前陪我妈逛街的时候看到过,每样都价格不菲,她们家还真舍得往她身上砸钱。”
“哟,这么说来,这还是朵高岭之花?”
“怎么,你这是有什么想法了?”
“呵呵……”
低声的絮语随着节目的进行,一直在身边此起彼伏。
杜飞在刚听到的时候,简直忍不住想冲上去对那些男生大吼:都不许打如萍的主意!如萍明明是他先看上的!!
但是在看到那些男生的衣饰样貌,还有后来接二连三听到类似的话后,杜飞反而越来越沮丧了起来。
他眼巴巴地看着台上仍旧认真看着唱本,沉浸在歌声中,对台下这些色狼的反应根本一无所知的如萍,心里简直要泪流成河。
原本只有一个书桓的时候,他都已经够没把握能追到如萍了,现在又有这么一群近水楼台的混蛋!可让他怎么办(┬_┬)!
但是,让他就这么放弃如萍,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文学院的节目一结束的时候,杜飞就迅速起身,往后台的方向跑去。
“如萍,我刚才好像看到上次来找你的人了。”表演结束后,退居幕后的刘蓉蓉,忽然对陆如萍说道。
“啊?你说什么人?”陆如萍一脸茫然地看着刘蓉蓉。
就见刘蓉蓉大大翻了个白眼,“就是我们开学那天,在门口叫你的那个人啊!”
刘蓉蓉的话音一落,陆如萍就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看到杜飞和何书桓了?!”
刘蓉蓉皱了皱眉,“好像只看到一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你难道忘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啊。”
陆如萍这才想起来,上次光顾着不想继续丢脸,所以立刻就和杜飞何书桓一起走了,而且那时候也和同学们刚认识,所以并没有把他们介绍给刘蓉蓉认识。
说话的功夫,她们两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正准备去下面看节目,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哪位是陆如萍同学?这里有人找!”
陆如萍和刘蓉蓉对视一眼,显然都猜到了来人是谁。
“如萍,如萍!我来看你啦!”陆如萍刚从更衣室出来,就看到杜飞正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朝这边挥手。
当没看到刘蓉蓉偷笑的样子,陆如萍快步走到杜飞身边,有几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杜飞,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心中的公主和自己说话了,杜飞立刻兴奋得手舞足蹈,“因为我知道今天是圣约翰的迎新会,就特意跑过来采访,谁知道竟然还能看到你的演出,简直太让我意外了!唱得太好了!”
已经走到陆如萍身旁的刘蓉蓉,听到这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记得我们刚才是合唱来着?你说的是如萍唱得好,还是我们所有人唱得好?”
杜飞这才注意到如萍身边那个神色有些俏皮的女孩子,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唱得都很好啦。”
看到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陆如萍和刘蓉蓉顿</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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