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瑞鸟的报复

54霍师母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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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出什么事了?”宗海晨的心情也莫名地沉下来。

    “霍启侨的老伴儿可能熬不过今晚了,我去医院看看,你妈本来也想去,但是又放心不下孙子,你们来了正好,让商夏先看着孩子,我在车里等你妈。”宗祥国从来没有告诉儿子,他们夫妻俩与霍夫人是大学同窗,而霍启侨是外聘讲师。当时霍启侨在古玩界已是小有名气,霍夫人对才华横溢的霍讲师一见钟情,不顾父母的反对与他私奔。毕业后,宗祥国留在本市继续从事热爱的文物事业,霍启侨则偕妻子四处闯荡,虽然一直没断了联系,但这一别也有十余载。有关青春的记忆在宗祥国的脑中涌动,可蓦然回首即将面临陰陽之隔。

    这时,待在家中心神不宁的宗母抱着孩子走出小区,眼眶周围的红晕还未消。宗立诚一眼便看到亲妈,撒了花儿地在奶奶怀里扑腾,商夏迎上孩子跌跌撞撞的步伐,紧紧地拥入怀中。

    小孩子哪里懂得悲欢离合之痛,发出清脆爽朗的笑声。

    “诚诚乖,不要大笑了,爷爷奶奶心情不好。”商夏抱起沉甸甸的儿子,亲了又亲,继而向宗母鞠躬:“刚听宗伯父提及这桩噩耗,请您保重身体。”

    “海晨,咱们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吧,何况霍爷爷和霍亦仑待我不薄。”

    宗海晨正有此意,只是:“让不大点儿的孩子看到这些……”

    “我们也会老也会生病,我们不可能护着孩子一辈子。”她抱起儿子坐上吉普车,这就是她的教育理念,面对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有能力做主的时候六神无主。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前车笼罩在一片哀怨之中,后车里,虽然大人们心情沉重,但孩子哪只愁滋味,车厢里环绕着孩子稚嫩的歌声。宗立诚摆摆手晃晃头,将在幼儿园学会的歌曲唱歌妈妈听。

    “真棒,诚诚是妈妈的骄傲。”商夏卖力地鼓着掌,她也在流泪,母子团聚喜极而泣。

    “我可想妈妈了,可是我一大哭奶奶就急得吃药药,所以诚诚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妈妈。”宗立诚躺在商夏的肩头来回蹭,一抬小眼皮看到正在开车的宗海晨,怒指,“哼!爸爸可坏了,说妈妈坐牛车过来要用上好几年……”

    “今天不打针,咱们去看一位老奶奶,如果你乖乖的不吵闹,回家之后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成交吗?”商夏伸出一手,宗立诚立马抬起小手拍了上去,只要不用小针尖扎屁股一准听话。

    宗海晨见母子俩配合默契和乐融融,不由酸溜溜地开口:“瞧着一唱一和的,果然有我没我就那么回事儿啊。”

    宗海晨挑起眉梢朝儿子得意一笑。见状,宗立诚拧起小眉头非常不解地问:“诚诚在帮妈妈报仇哦。”

    商夏用额头顶着孩子的肚子拱了拱:“没有爸爸哪来的诚诚?爸爸和妈妈一样爱你。”

    商夏脸蛋一红,顿时卡壳。

    虽然在此刻打打闹闹不合时宜,但孩子的笑声太富有感染力,欢声笑语时而从车窗中飘出来,洒向孤寂寂静的夜。

    抵达医院

    霍启侨的女秘书正在大厅中等候宗家夫妻,几人基本没有寒暄便走向病房,促狭的回廊,憋闷的气流,让所有人的情绪变得更压抑。

    当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咆哮,那声音是从霍亦仑口中发出的,轰赶正在按照病人要求卸掉各种仪器的医护人员。

    “师母,您别放弃好吗?”霍亦仑跪在床边,托起师母干瘦的手指。

    霍夫虽然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嶙峋,但那份优雅与坦然还在,她艰难地取下氧气罩:“小仑,师母好累,不想再支撑下去……”她努力地仰起头,看向对窗伫立的丈夫,“启侨,过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许久,霍启侨缓缓地走过来,越是靠近,步伐越是迟缓,仿佛是憔悴不堪的百岁老人。

    当他走到床边的那一刻,霍夫人的一个动作让站在门外的宗家二老戛然止步。

    她一手握住丈夫的手,一手拉起霍亦仑的手,将两只手叠落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缓缓扬起嘴角,笑着对丈夫说:“趁我还没走,希望听小仑发自内心地喊你一声‘爸’。

    听罢,宗祥国一转身贴墙而坐,顺着胸口调试呼吸。宗母则倚在儿子肩头默默垂泪,见老伴儿摸索口袋找药,她又强忍难过坐到宗祥国的身旁:“老头子,云姐是不是知道了?”

    宗祥国蹭了下眼角,捞过老伴儿的肩膀拍了拍:“或许吧,小云的心思一向细腻。”

    霍夫人抚了抚霍亦仑的短发,温婉地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每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有多矛盾,看,你的五官长得多么像你的母亲……”

    “师母,您在说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治疗啊!”霍亦仑眼中含泪,看向眼眶湿润的师父,“师父,您快劝劝师母不要停止治疗,医学昌明不能放弃也没必要放弃。”他早就把和蔼可亲的师母当成生母,谁都无法撼动这个位置。

    霍启侨比任何人都清楚妻子过着怎样的日子,完全可以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是他自私地想留住她,无视她的痛苦,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倏地,霍启侨跪在妻子面前,趴在妻子的手背上,老泪纵横。

    “对不起,对不起小云……都是我的错,瞒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怕,害怕失去你。”

    霍夫人笑着流下无奈的泪,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从相恋相爱到结婚,同甘共苦风风雨雨走过大半生才有了今天的霍氏集团。这一路上,她无怨无悔地陪伴着丈夫,最大的心愿就是给霍家生下一男半女,但天不遂人愿,给了你金钱名利,就是不肯再给你圆满的婚姻。

    她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夫妻俩接到好友宗祥国的电话,之后,热情地宴请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英国工作的,宗祥国的三姐宗祥倩。见丈夫与宗家漂亮的三姐相谈盛欢,她便预感到有些情感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了味道。

    她悠悠地看向病房外,目光很快锁定在商夏的身前,朝她招了招手。

    商夏怔了怔,将孩子交给宗海晨,毕恭毕敬地来到病床前。

    “您请讲,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霍夫人满意点头,示意丈夫与霍亦仑暂时离开。

    她淡然一笑,“事后,报复成功,我如愿以偿。宗祥倩丢下襁褓中的儿子愤然出国,丈夫则带着忏悔之心回到我身边,对我呵护备至。不过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年过得又快乐又惆怅。”

    霍夫人一口气讲了很多话,暗自叹息,看来已然进入回光返照的阶段,没人能掌握自己的生,但可以在做好准备的时候,让时间停止。

    “好,我会帮您保守秘密并劝说霍亦仑与生母相认。”商夏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溢出她嘴角的鲜血,但整条毛巾已被染成红色仍是止不住……“您没有错,我和您一样,都是为了爱情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只恨不专。不过我更想说的是,无论怎样,您从没亏待过霍亦仑,否则他不会难过到不能自抑,您也始终爱着那个应该恨的男人,这一路走来确实很辛苦,但所幸真真正正地相爱过,何来后悔?”

    商夏不敢再耽搁,推开门,请霍启侨进门与妻子诉说最后的情话。

    ……

    病房外,商夏先走到宗海晨身旁打了声招呼,随后走到霍亦仑身旁,蹲在他面前,揪起袖口帮他擦去源源不断流淌的泪。她轻声哼唱着可以使人情绪平静的梵文小调。

    然而,就在霍亦仑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只听病房里传出霍启侨嘶声裂肺的呼喊。宗祥国与老伴儿冲进病房,宗母的哭声足以贯穿整条回廊。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坚强。霍夫人,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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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伙儿的等待!明天十点不见不散!出来冒个泡呗!让我知道你们还在,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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