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错爱一场》临渊的鱼
文案
韩戍是爱知更的,但一开始并不自知。他只当她是棋子。
他终究还是做出选择,在棉棉和她之间。将她推出去,接受世人审判。时光流转,当伊人不再,他却陡然惊觉,自己竟亲手将最珍爱的东西打碎。
知更是爱陆昱的,但他们中间实在隔着万丈深渊,她固执地认为那不可能。于是,面对他一次次“相救”她装聋作哑,甚至恶言相向。
然而,当冰山遇到火焰,胜负早已定。结局只是时间问题。
很多年以后,知更想,她的人生就如昙花。在十几岁年纪里便已开到极致,开到荼蘼。然她是幸运的,繁华尽头,岁月静好,那个人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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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知更,陆昱,韩戍 ┃ 配角:筱棉棉,顾礼,何曼 ┃ 其它:黑涩会霸道甜蜜宠文
第1章 楔子
已是初春,空气中却仍有阵阵寒意。外面阳光正好,大片田地里,有油菜花经不住诱惑开始往外探。
知更已经在窗前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盯着那些温暖的颜色。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巨大的翅膀扇动,没几下便已飞过知更的视野范围。期间,它曾几次试图在嫩黄的花蕾上停留,但最终还是放弃。
知更叹了口气,一只手扶上窗户。彻骨的寒意顿时从铁窗上传来,侵入血脉,顺着手臂直抵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窗棂的手却越发用力。
“李知更!”背后传来高昂的女声,知更涣散的眼光骤然凝聚。她缓缓转身,一双冰冷的眸子迎着来人,波澜不惊。从正面看过去,这绝对是张少有的好看的脸,虽然容颜已不再年轻,但骨子里仍透出股让人窒息的美。
这样的知更让渐渐走近的女狱警也愣了愣,她早就知道这个叫李知更的犯人有着让多数人望而却步的美貌和脾气。尽管这里是监狱,客观环境完全可以抹杀任何一样美丽的生物,但这个李知更却似乎完全能适应这里,战胜让普通人痛苦的一切,然后整个人脱胎换骨似地自内而外透出一股子凛然的美。
“李知更,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吧。”女狱警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住,指着地上的行李袋说。
知更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弯腰就去提脚下的行李。
狱警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过了一道道哨卡,穿过围着电网的高大围墙,远处岗楼上端着枪的士兵隐约可见。当年进来的时候没有心情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八年后,心里已被这岁月掏空,倒是留下让她去观察周围的心情了。
果然是c市最大的监狱,光是从关押她的区域走到监狱大门都用了近二十分钟。
前面的女狱警在高高的铁门前停住,掏出证件给站岗的士兵检查,然后她跟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铁门缓缓开启,外面的阳光瞬间倾泻进来。
就在被阳光照到的刹那,知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强烈的光线。
不过是初春的阳光而已,可这也足以刺痛她脆弱的视网膜。
强烈的光线穿过视网膜的刹那,她的眼前出现一张男人的脸,略显黝黑却五官分明。他面无表情看着她缓缓开口,“知更,如果爱我就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
“不!……”知更对着男人咆哮。
那时候,她是那么恨他,又怎么会成全他呢。可心死了,人便有了一了百了的决绝。她终究还是答应他。于是,便在这牢狱中度过了八年。
“李知更”女狱警走到她跟前,看到她的反应,眼中有东西动了动。
“王警官……”稍微适应了之后知更将手臂放下,看着眼前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女警。
王静的嘴唇抿了抿,仿佛有话说,最后却只挤出五个字,“你可以走了。”
知更僵硬的一张脸终于在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有了变化,短短几秒,细微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对着面前的女警深深弯下腰去。
“王警官再见。”
空旷的郎司门口看不到一个人影。这里本就远离闹市区,加上戒备森严,时时刻刻都有端着武器执勤的士兵。所以除去探监日,其他日子基本没人敢在周围闲逛。
知更提着行李,走过主干道的时候停了一会儿。目光往道路尽头扫了扫,发现那边压根没有半个人影的时候,她握住行李袋的手紧了紧,抬腿继续往前走。
此时,在距c市一百里之外的某处小镇上,两个中年男人正在人群中拼命奔跑,几次差点换不上气昏厥过去。其实他们的状态根本不能用奔跑来形容,因为那太优雅。他们是在——奔命。
“闪开,都闪开!”扒开众人,一路惊慌逃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路人摊贩知道情况不妙纷纷避让,有避不及的就被撞到在地,场面混乱不堪。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很快,人们就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两个人如此奔命了。
呼啸的警笛声随后传来,警车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停住,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别……让他们跑了!”年长些的中年警察指着在人群中逃窜的两人,厉声呵斥。
他这一呵斥不要紧,本来还凑近看热闹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叫声,然后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众人并没有如警官先生所说的将这俩坏人围住,反而一哄而散。这回,不再是两个人在狂奔,而变成了一群人的狂奔。
发出命令的警官惊得呆在原地。如今人民群众的觉悟就是这样的么?他痛苦地捂上眼睛。
眼睛刚闭上就看到身边一道人影如疾风般闪过,吓得他赶紧又将手挪开。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周围,终于知道那个追出去的人是谁。
“陆昱!……”他扯着嗓子喊,“你给我快点追!追不到……追不到这俩人,我……我看你怎么跟队长交代!……”
人终究还是被追到,但只追到一个,另一个给跑掉了。
回去的路上,副驾驶座上的中年警官一路眉头紧锁,不停唠叨,“我说陆昱,咱……咱就抓回去一个,怎……怎么跟队长交代啊?”
正在开车的年轻警官没有答话,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任何空间来接收其他信息,他唯一想的就是要尽快把人送回所里,然后去见她。
他记得今天是她刑满释放的日子,他一定会去接她,不管她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
“陆……陆昱……”旁边的人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仍然坚持不懈地想跟同伴交流。
“赵警官!”年轻的警官陡然提高音量,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待目瞪口呆的赵警官缓过神来,驾驶座上已经空空如也。
“你把他带回去!”车门被陆昱用力关上,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我要到所长那去告你一状!”话说完,赵峰捂住嘴呆住了。不是被陆昱反常的举动惊住,而是,自己一生气,竟然说话不结巴了!
朗司监狱,一路狂奔赶过来的陆昱跑得太急,几次险些撞到来往的狱警。最后在拐角处还是没能闪开,跟不知哪里过来的女警官迎面撞了个满怀。
帽子被撞到地上也顾不得捡,他一心只想找个人询问知更的情况。
“陆警官?”
正在地板砖上滑行的陆昱听到身后的声音,费力刹住车回头。
“哎呀,王警官,是你啊!”陆昱夸张地一拍自己后脑勺。看着刚才差点被自己撞到的女警官,快速奔过去。
“给。”她将手里的帽子递给他,双眼含了笑意,“陆警官,记得不错的话,一般你都不会一个人到这儿来的吧。今天这是?……”
陆昱干笑了两声接过帽子,“那个……那个,哦,对!我直接问你不就行了。”说着他又在自己脑门上拍一巴掌,“瞧我这记性。”
女警的笑容更深,她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你要问我什么?不过先说明啊,有违职业道德的东西,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漏给你的。”
“哈哈,咱们都是老熟人了。”陆昱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在她肩膀上豪爽地拍拍,“干嘛这么见外。”
王静站在原地身子并没有动,却巧妙地躲过了陆昱即将拍下来的巴掌,然后仍然不动声色地保持原来的姿势,笑着打量对面俊朗的男人。
“陆警官,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你今天应该是有任务在身吧。”
“哎呀,王警官你果然是火眼金睛。”陆昱打着哈哈,一副讨好的表情,“我就是在干活呢,这不刚弄完就过来了。不是好久没过来了嘛,看看你是不是又升官了,又漂亮了……”
“行了,行了!”女警挥手打断了他无休止的胡扯,“有什么事你就快问,我这儿还忙着呢……”
“是!”陆昱立马换脸似的一副严肃表情,“我是来接个人,今天出狱。”话到这儿,看到女警由怒到疑变幻的脸,于是换了温软的口气,“李知更,就是你负责的那个女孩儿,当年我送过来的。”
王静锐利的眼光在男人脸上寻宝似的一寸一寸移动,“陆昱,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打人家主意呢,这么多年了,你说你不是自作多情嘛。”
“哈哈……”被人那样说似乎都不能影响他分毫,陆昱反而笑得更大声,笑完后继续,“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吧,王警官,那个,她什么时间办完手续啊?”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女警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瞟了他一眼,无奈地拍拍他肩膀,“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之前。”
“走了!”陆昱吼了一声,瞬间将女警逼得后退几步。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女警有些淬不及防,气势顿时被压了下去。她想做点什么挽回劣势,再抬头,与她对峙的另一方却早已撒腿跑了。
李知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提着行李袋再加上毫无焦点的目光,引来路人侧目。两个女学生挽着手从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回过头看了知更一眼,然后碰碰同伴胳膊。
“看,刚出来的。”回头看的女学生笑着对身边同伴说。
“我看是,你看她穿的。”另一个也回头瞥了一眼,回应同伴的话。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笑谈着往前走。
刺耳的笑声清晰地传到知更耳朵里,她的脚步顿了顿,脸上肌肉僵了几分钟。她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嘴角边却浮起浅淡的笑。
这一幕如果让十年前就认识知更的人看到,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那时候的李知更桀骜不驯、张牙舞爪。要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绝对会让那两个学生一辈子都记住她。
看来,八年的牢狱生活确实将她心性消磨不少。
红绿灯前,知更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惊讶自己竟走到这里来了。
那是闻名c市的销金窟,集黄赌毒于一身的地方。世人都知道c市有个岚桂坊,紧邻市中心,十几个街区。什么星级酒店,娱乐中心,私人会所,超级商场……这里提供了所有能让人欲望得到满足的途径。只要有钱,在这里你就是皇帝。
虽是白天,可这里已经显现出超乎其他地方的热闹,每一个在这个区域出现的人,仅凭神色知更就能立刻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八年可以磨了她的脾性,淡了她的容颜,但这里每个街巷,每座楼宇反而随着岁月越发深地刻入骨子里。不管承不承认,她李知更最盛的年华已经交给它了。
绿灯亮起,身边的人纷纷挪动脚步。此时静止不动的知更在熙攘的人群中格外醒目。就像江流中一块巨大的岩石,坚定而顽固。
直到所有人都到了对面,红灯重新亮起,知更才回过神。急忙迈开脚步,想赶到对面,可是车流已经开始缓缓移动。
本来可以硬着头皮冲到对面,反正在斑马线上,她大可堂而皇之地闯红灯。可是她没有,她竟然站在那里,任凭车辆擦着衣角呼啸而过。
她是害怕的。如今这世上只剩她一个,再也不能有当初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李知更!”一声呵斥在她身后响起,是熟悉的声音,她听得出来。
可她没有回头,反而疾步向道路的另一边走去,几次差点撞上飞驰而来的汽车。她在逃,拼命地逃。
“李知更!”那个声音紧随其后,一阵阵叫的知更心烦意乱,她越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逃离。
“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尖利绵长。然后世界归于沉寂。
知更停住脚步,呆呆立在原地,侧耳。那个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原来涣散的眼神陡然凝聚,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她猛然回头。
事故现场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交通已经混乱,远处有警笛声响起。
知更手里的包砰地掉落,激起行道上灰尘四散。
“陆昱,陆昱。”她叫着他的名字,慌乱地拨开人群想往里挤。可是,似乎此刻大家都抱着同样的心思,闹市区出了这样事谁都想看个究竟,这就直接导致知更行进艰难,手脚并用了半天还是在最外围转圈圈。
可她最后还是挤进去了,在警察赶来疏散人群的时候。她不顾交警的阻挠,硬是冲到那辆肇事车辆旁边。
被撞的人就趟在车旁边,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一条腿,是个男子,穿着深褐色皮鞋,那是陆昱最爱的颜色。
“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她险些站不稳。
“陆昱……”她捂住嘴,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那个名字。
突然,有人从车头的地方站起来,那是她视线的死角区域。他背对着她,刚好挡住她的视线。晨光将高大挺拔的身体染上金黄色轮廓,完完整整映入知更睁大的眼里。他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缓缓转过来。
喊出一半的名字消失在空气中,知更的手缓缓垂下,嘴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口型。
那个男人看着她,勾起嘴角。——他赢了。
知更迅速转身逃离,可她能往哪里逃。还没迈出一步,胳膊已被牢牢抓住。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李知更,这次你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_^,又回来了。做了修改,亲们多多捧场,鞠躬感谢撒花。
第2章 等一场花开
“知更。”
李知更正在睡觉,突然有人撞她胳膊。身子一动,下巴擦着书本边缘滑下来,硬生生把她给疼醒了。
人还迷迷糊糊的,心里却早已怒不可遏,恨不得把肇事的家伙拉起来,揍扁。这可不是一时气愤的小想法,她是真的做的出来。
想当初,知更往某位男同学头上掼玻璃瓶子的时候,事先可半点征兆都没有。
筱棉棉心里有点害怕了,当看到知更的眉头一点点锁起来,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的时候。小姑娘原来一脸恶作剧的笑容慢慢僵硬。终于,她hold不住了,在知更睁开眼的瞬间双手上举,做投降状。
李知更蹙眉的时候有种自然的凌厉,加上那双能杀死人的眼睛,毫不夸张地说,能让任何一个对手心悸。虽然此时才刚刚醒,眼睛还半闭着,但筱棉棉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胁迫力。真是不该啊,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被人搅了美梦不说,下巴还被书本坚硬的棱角刮得火辣辣的疼。知更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只手轻轻触着被刮伤的皮肤,另一只手作势就要挥出去。
“李知更。”
又有人在叫她。她的手顿了顿,在半路上止住了去势,直直举了起来。
厚厚玻璃镜片后,一双沧桑的眼睛似乎愣了愣,数学老师王志强的嘴巴张了张,指着知更,半天说出三个字,“你来说。”
知更抿了抿嘴唇,她有一双丰润的唇,完全遗传了母亲。都说唇厚的人性情温和,可知更明显是个例外。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挑衅地看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半天不说话。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谁都不敢出一声,哪怕弄出一点点声响。
王老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盯着知更,走下讲台。拿在手上的教棍抖了几抖,终于还是灰溜溜地放了下来。
他是个生性温软的人,实在做不出打学生的举动。哪怕这个学生当众给他难看。
知更听到有人窃笑,在王老头转身走上讲台的时候。
“这道题的解法是……”
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教室里突然又恢复了安静。王志强的身子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将知更口述的解题方法写在黑板上。
知更一口气说完,没有半分停顿。老王便也刷刷刷一口气写完。
解题完成,老王点点头示意知更坐下,也不想多说一句话。这个名叫李知更的女学生,实在是让他头疼。他已经不在她身上抱任何希望,只要她不闹事,那便是对自己最好的配合了。
“知更,知更……你等等我……”筱棉棉在走廊上一阵狂奔,险些撞到好几个同学,才终于在拐角追上了前面短发的女生。
“干什么?”李知更转过身,有些不耐烦地甩开被揪住的衬衣袖子。眉头又开始皱起来,盯着面前的人。
筱棉棉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却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抓住知更的胳膊,“一起嘛。”
知更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小姐,我是来上厕所也。”
“我也上厕所啊。”筱棉棉诡异地一笑,干脆把她往里拽,“哎呀,别婆婆妈妈的,马上要上晚自习了。”
知更却停下脚步,“晚自习我不上了。”
往前奔的身子突然停滞,筱棉棉瘦得皮包骨的脊背弯成一个弧度,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虾米被突然丢进滚烫的锅里。
沉默过后,筱棉棉的身子终于动了动,然后在知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窜到她跟前,用一根指头指着她,那表情极其夸张,“李知更,你不要命了是吧,今天是语文自习啊。”
她以为自己这样的表现足以惊醒对方。谁知,知更对她这句话没有半点反应,还非常不屑地眨了眨眼睛,口气极淡,“我知道。”
“知道你还逃课!”筱棉棉往后跳开一步,好像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老巫婆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知道。”知更面无表情,像个木偶,机械地重复刚才的话。
筱棉棉心里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她松开知更的胳膊,低下头,“你还要去见他?”
知更本来凌厉的一双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失去焦点,空洞洞地穿过女孩儿的肩膀,落入满院的余晖中。半响,她终于点点头,“是的。”
很多年前,c市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因为靠海,这里的人们都靠捕鱼为生。那时候,知更还只有四五岁,印象中最深刻的场景就是站在岸边看父亲的船出海。每次都是日落时分,母亲站在岸边,夕阳的余晖在她身上打出金黄的光晕。
母亲就那么站着,直到渔船开出去很久很久,视线尽头昏黄的海平面上渐渐只剩下模糊的黑点。
很多年后,知更终于明白,每次母亲目送父亲离开的心情。
“知更。”手被人突然握住,她收回涣散的目光,抬头撞见对面姑娘一双热切的眼。
“我跟你一起去。”筱棉棉言辞恳切,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模样。
知更突然就笑了。噗嗤一声倒将豪气万丈的姑娘弄得莫名,筱棉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头上突然挨了一记,她皱眉捂住被敲打的地方,“你干嘛。”
“别说胡话了。”知更将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干嘛。”
筱棉棉想辩驳,提起一口气却哽在喉咙里,终于说不出来。如果是别的地方,她可以说出一百个要去的理由,可是知更要去的那种地方,门口都挂着“未成年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实在不是她们这个年纪的人该出现的地方。
可是知更,已经在那里工作有一段时间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对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充满好奇心,全然不顾其中隐藏的危险。沉默良久终究还是不甘心,筱棉棉鼓起勇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我跟你一起去。”
知更愣了愣,她的眉头隐约动了动。
虽然已经看出对方的不情愿,可筱棉棉并没有打算放弃,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亮光一闪,“我可以去给你帮忙。”
“帮忙?”知更有些哭笑不得。
“对啊。”那姑娘却仿佛真的来了兴致,“就像今天啊,要不是我暗地里给你抄了答案,你能轻易从老王手里逃脱么?”
知更没说话,似乎在考虑筱棉棉要一起去的提议。
知更跟筱棉棉的相识颇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那时刚开学,报道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寝室去找自己的位置。当时,知更一眼就看中正中间的下铺,走过去直接就将自己的行李搁在了上面。
谁知,旁边一位女生怯怯地过来,告诉她这个位置已经提前被人占了。
知更站起来,环视了一圈。除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行李。于是,她也不把那女生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就开始铺床。
她的东西很少,加上是夏天,都很轻薄。她三下两下就搞定了一切,正打算停下来休息,却发现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人。
那女孩就是筱棉棉,一身的打扮入时,看得出家境殷实。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斜着眼睛看正在铺床的知更。
就只一眼,知更就恼了,她当下扔了手头的东西。
“你坐我床上干什么?”
那女孩儿听了这话竟然笑了,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的床?”
“对!你他妈眼睛瞎了吗?”知更胸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满口的脏话就溜了出来。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微微怔了一下。
筱棉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被她一激,倔脾气索性也上来了,当即骂回去,“你他妈眼睛才瞎了,我早就打过招呼了,这床我先看上的。”
知更冷笑,也不想再争执,抓住筱棉棉的胳膊要将她拉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动起手来,惊动了学校保安,惊动了班主任。
最后,两个人谁都没得到好果子吃,被罚写检讨,只准睡最里面的床。班主任姚老师更是迁怒这两个不听话的新生,连上课的座位,都只给最差的位置。
这两个人,因为一张床打架,到后来竟然变成了形影不离的死党,事态的发展连当事人都感到十分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_^,此章修改不大,基本还是原来的情节。亲们多多捧场哈哈~
第3章 等一场花开
“哟,韩哥来了。”
阿久手里拿着光洁的高脚杯,正在用纯白的棉布精心擦拭。
满场子晦暗不明的灯光,各色光斑穿过透明的水晶杯,到他眼里的时候更是混乱了形状和色泽。仿佛满盘的颜料,被胡乱搅了,各种颜色黏合交织在一起。
可他还是眼尖,当水晶杯的视野里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时,他立刻就认出来。
放下高脚杯,阿久便笑了。
韩戍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阿久之前并没有见过,应该是来之前特地去定做的。
那小子本来就生得俊,斧凿般轮廓分明的五官,那张俊朗的脸在帮会里可再找不出第二张。平时深沉的样子已经有几分风流倜傥在,如今换了这身高档的西装,瞬间便让满场的人转过来,包括男人和女人。
说来,韩戍现在虽然只是岚桂坊里毫不起眼的小弟,但好歹是在老大手下做事。加上这小子身上有股子狠劲儿,帮会里一般的兄弟倒还真不敢不给他面子。
阿久之所以笑,是因为一向桀骜不驯的韩戍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穿了身西装,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韩戍摘下墨镜,眯起眼睛指了指吧台上正笑得开心的人。
“哟,韩哥来了。”虽然已经跟韩戍很熟,但阿久还是经不住他这样看自己。那双眼看起来笑眯眯,但里面隐藏的狠厉和霸气却是任何人都不敢直视的。
阿久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戍睥了他一眼,缓缓坐下。正要说什么,一杯宝蓝色的酒水已经推到他面前。看起来是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好像知道他今晚会来一样。
端起那杯酒看了看又放下,韩戍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你是算定了我这会儿来是吧?”
阿久笑而不答,拿起他的调酒器开始摇。
作为洪先生身边的红人,韩戍并不经常来这间离市中心很远的酒吧。因为老大很少来,他身边的红人自然也很少来。
这里靠近学校,生意不好,加上白天黑夜的巡逻警力,洪先生压根没指望这里赚钱。只当是赔几个钱,养活几个兄弟。
可自从上次碰上了那个女学生,韩戍这家伙就每周五晚上七点,都雷打不动地出现阿久面前。
握着调酒器死命地摇晃,阿久却突然笑起来,好像见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一件事。
不过,这其实并不是最可笑的事儿,更可笑的应该是上次,调戏人家不成反被扇耳光的事儿吧。
说起来也怪,一向说女人如衣物的人,却跟不经事的女娃较上真了。这情况,实在已经超出他的理解力。
知更骑着自行车停在十字路口,是红灯,行人禁止通行。
一路狂赶,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七点,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狠心,在绿灯还未亮起之前踩下脚踏板。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她这一脚踩得太猛,车子直接就冲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淡蓝色polo,她来不及多想,手上一紧就是一个急刹车。
“哐!”巨大的响声首先传进耳朵,然后她感觉到自行车正在失去平衡,眼看着自己就要向地面砸过去,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劲儿,瞬间扔了自行车跳到一边。
黑色吉普“嘎”地一声骤然刹住,在惊魂未定的知更面前停住,只差一点点就要撞上去。小腿上有疼痛清晰地传来,可能是被自行车刮到。知更抚着剧烈起伏的心脏,怒目直视那辆“肇事”的车辆。
刚才那一场惊吓着实让她胆战心惊。虽然明知错在自己,但倔强的脾气一上来,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知更奔着那辆越野而去,“咚咚”地敲车玻璃。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像个野人,轻易不会在别人面前服输。这两年她似乎已经不知道害怕的感觉是怎样的了。
十三岁之后,她就知道害怕是这世间最无用的情绪。
可是,当车窗玻璃缓缓摇下,露出坐在后座上的人的一张脸时,知更的心却“咯噔”一下停了半秒,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伸出去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中。她盯着那人的脸,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张“骇人”的脸。暗红色的刀疤横亘在左脸上,从大眼角到耳边,像一条蚯蚓盘踞其上。
只要看到这张脸,不需要任何眼神接触和话语,任何人都会有知更那样的反应。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没有说话,挥一挥手让前面的司机继续开车。车窗缓缓被摇上去,黑色的越野绝尘而去。
直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到耳朵里,知更才仿佛如梦初醒。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在众人的指责中仓惶逃离。
知更很恨自己,这么久了,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就在那么一瞬间竟然瞬轰然倒塌。
十分钟后,知更赶到了酒吧。
她将自行车锁在靠近酒吧后门的小巷子里,定了定心神才走了进去。
在更衣室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阿久正在跟韩戍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他心里知道某人今晚来酒吧的目的,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是阿久的。正在品酒的韩戍碰碰阿久的肩,斜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手机号吧,心里也是一紧。
阿久原本生动的一张脸在看到手机的刹那陡然僵住,那铃声就像一剂速冻剂,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瞬间冻住。
“哦,好的,好的……”阿久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就像捧着件稀世珍宝。
几分钟后,按下挂断键,阿久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突然起身,夺过他手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韩戍没料到他会突然来夺自己手里的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杯子已经到了别人手上。
“什么情况?”韩戍毕竟还年轻,有些时候就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个。看到阿久刚才的反应,虽然已经猜到几分,但还是忍不住去问。
阿久抹干嘴边的酒渍,吞了口口水,凑到韩戍耳朵边,“老大要来……”
韩戍的眉头皱了皱,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洪先生不会轻易来这里,除非有什么情况。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他考虑的。他真正要考虑的是一会儿老大来了之后,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离开老板到这儿来的原因。
“什么时候来?”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问。
“说半个小时以后,现在正在处理点事情。处理完了马上过来。”阿久神色复杂地看向对面的人。这家伙,从来行事就只凭自己喜好,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洪先生看上的。
“喂,李书更……”知更拨出去的是弟弟的号码。
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大后天母亲要去医院复查,之前三天不能喝酒,饮食要清淡,不宜劳累。可母亲偏偏是个万事不放心上的人,如果不提醒,怕是连周二的复诊都要忘记的。
“这两天千万看着咱妈,别让她沾酒,周二要复查。”
“知道啦。”电话那边的声音稚嫩而任性,是完全没有经历世事的纯净的嗓音。知更十岁的弟弟,此时正在家里看动画片。对于姐姐的电话,他表现得很不耐烦。
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屌丝,相比于其他在他这个年年龄段的小朋友,李书更花了很多的时间宅在家里。就这点来说,他跟姐姐知更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今天的生意似乎并不好。知更站在角落里扫了一眼。
酒吧的生意不好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意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她叹了口气,端起托盘径直朝吧台走去。
“哟,知更啊!”阿久尖细夸张的声音响起,知更的脚步停了停。然后,她看见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转过脸……
那么一瞬间,她的脑袋里轰地一下子就炸开了。
第4章 等一场花开
岚桂坊的老大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而且闹事的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学生,一个女娃。
洪先生赶到酒吧的时候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一身黄色短裙的知更被韩戍手下的兄弟反绑了双手,摁在高脚凳上,背靠着高高的吧台。韩戍双手插在西装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久在旁边好像是在解围,可韩戍那小子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双本来狠厉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戏谑的意味,盯着被绑住的女孩,似乎在等,看她下面还能干什么。
而那女孩,从头到尾都是倔强的模样,盯着韩戍的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怎么回事?”
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洪先生出声询问,声音不大,却有非同一般的威慑力。包括韩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作为这块场子的负责人,阿久闻声堆了满脸的笑容,毕恭毕敬地走到老大身旁,“洪,洪先生,没事……”
洪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投到知更身上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阿久一眼。仅这一眼,就让阿久心里一个咯噔,一句话差点接不下去。
“……就是,韩戍他,他在处理一些私事。”阿久偷偷瞟了一眼对面波澜不惊的家伙,心里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这家伙,要泡妞去别的地方泡去,非要到自己的酒吧来。这下好了,闯祸了!让洪先生撞到,我看你一会儿怎么跟老大解释。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阿久的暗示转移到韩戍身上,场子里顿时静得可怕。洪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高大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短暂的沉默,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上演。
可是,韩戍那家伙却依然很淡定,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手下两个兄弟会意立刻上前,架起还在枉自挣扎的知更往大厅外走。
可是,双手被反绑的女孩似乎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刚站起身一只脚已经腾空而起,要不是手下眼尖及时按住,那一脚就直接到韩戍身上了。
洪先生脸上现出不为人察觉的笑意,这个女娃倒是有点意思。
险些遭到袭击的韩戍却并没有生气,深潭般幽黑的眼里笑意愈发深,这有点让阿久意外。要知道在岚桂坊,提到韩戍,众人皆知那是个年纪轻轻却以狠厉著称的人物,没有人敢轻易惹他。
而刚才那丫头竟敢拿脚踢他,真是……胆大包天!
外面走廊里传来女孩咒骂的声音,连绵不绝,“姓韩的王八蛋!……臭流氓!有本事你放开我……”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死寂的空气才终于被激起一点波澜。
待咒骂的声音渐渐远去,韩戍才不卑不亢走到洪先生跟前,语气平淡却恭敬,“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里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就行,来,跟我到进来谈。”洪先生紧了紧西装前襟站起来。
韩戍恭敬地退到洪先生身后,跟着他往包厢走。临出大厅时转过头,给了阿久一个眼色。
阿久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知道韩戍的意思。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臭小子,每次都是留下个烂摊子让自己来收拾。
这座位于市郊的酒吧其实租用了两层楼,平时对外营业的只有楼下一层,二层早晚都有兄弟守着,留给帮会处理事务用。
韩戍一路跟着洪先生来到二楼的所谓包厢,屏退了其他人,房间里只留了他们两个。
洪先生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从窗帘缝隙里倾泻进来的光线照到他脸上。韩戍正在倒酒,那是一瓶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法国顶级葡萄酒,鲜红的液体流入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被阳光一照几乎透明。
他端起酒杯,转身。正好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洪先生,一束光线穿过纱帘,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他的左脸上。暗红色的刀疤赫然在目,韩戍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算起来从十六岁开始进入岚桂坊跟着洪先生,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看过老大脸上的那道疤。这似乎是洪先生的禁忌,就像他的真名一样,鲜少向人提及,也从来没人有那个胆量去问。
在c市,洪先生和他领导的岚桂坊从来都是个禁忌,对普通人来说,那是个神话一般的存在。而对那些黑白两道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来说,那是个极其厉害的对手,完美的合作伙伴。多少人得他庇护,又有多少人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洪先生似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向来行事低调。他不怎么说话,可是哪怕说出一句话都能让c市黑白两道动荡几天。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嗜好,对一切都了然于胸,却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泛滥。
韩戍在他身边待了四年,却也对他知之甚少。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那么幸运,才进岚桂坊便被老大看上。韩戍后来自己总结,他是看上了自己身上的狠劲儿。洪先生喜欢狠厉的年轻人。
“韩戍。”沙发上的洪先生将视线收回,看向端着酒杯的心腹。
“洪先生,您有什么吩咐。”韩戍将酒杯递过去。
“你跟着我已经四年多了吧。”洪先生接过那杯上等葡萄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年轻人,“你为我做了很多事,而且都做的相当漂亮,可我似乎还从来都没给过你什么。”
韩戍眼里的光凛了凛,洪先生的话让他有些不安。内心的动荡完全没有外漏,他说出来的话坚定如常,“能跟着洪先生,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哈哈……”洪先生从沙发上坐起来,将喝了一半的红酒放到桌子上,“可是,人终究都是欲望的动物,我知道,有样东西你很想要。”
“这……”韩戍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洪先生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出来什么,但是,除了帮会里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他绝对不愿意让洪先生插手。
“行了,不用担心。”洪先生的手搭上他肩膀,“我虽然老了,但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年轻人都勇气可嘉,可是我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不是想要就会是你的。”
韩戍僵硬的身体被洪先生一搭忍不住晃了晃,他当然知道洪先生说的是什么。想当初自己号称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世上还有一个洪先生,遇上洪先生,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还有怕的时候。
洪先生端着酒杯又坐回了沙发上,他的脸上表情严肃,示意对面的韩戍坐下。
“有件事情,你帮我做好,我也会尽我所能成全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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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等一场花开
阿久还在走廊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那个丫头还真是不消停啊,都这么久了还能这么折腾。他推开门,看到了屋子里的知更。
这回,她嘴里被塞了棉布,手脚都被绑在凳子上。看来守着她的两个兄弟也是受不了了。可是,虽然手脚被绑,又不能说话,她却还在不停地挣扎。这么能犟的女娃,也只有韩戍那小子能受得了。
阿久叹口气,示意两个手下退下。
“李知更啊李知更,你说你谁不好得罪,偏偏要去得罪那个阎王爷。”阿久挪了把椅子过来,在知更旁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一会儿他来了,服个软向他道个歉。”
“嗯,嗯……”知更从喉咙里吼出两声,眼睛瞪得老大。
阿久站起来,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彻底泄气,“得,我早就知道你这脾气,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一会儿他那倔脾气一上来,不放你回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嗯……嗯……”知更哼哼得更加厉害,身体带动凳子在地板上碰得哗啦啦响。
阿久无奈,摘了塞在知更嘴里的棉布,“你还想狡辩,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说保证不耍脾气,不跟那小子杠,结果呢?”
“是他先欺负人的,我忍他很久了。”知更噼里啪啦像放机关枪一样,喷得阿久一脸唾沫。
“你!”阿久霍地站起来,气急败坏盯着知更。可是他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仔细想想,刚刚好像真的是韩戍先挑起来的。
那时候,知更刚刚换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拿了盘子找他来拿啤酒。可偏偏不凑巧,韩戍那小子那会儿正在吧台前面一边喝酒一边跟自己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看到一身鹅黄色短裙的知更,韩戍竟然愣了愣,然后放下酒杯朝她喊,“过来。”
当时满场子的客人,正等着知更去送酒,她当然不会去理会一个酒鬼。更何况这个酒鬼之前还跟自己有些过节。
知更径直走到吧台前,面无表情地对阿久说,“酒给我。”
阿久当时就愣住了,看了看韩戍又看看知更,突然觉得好笑,竟然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知更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还笑,快把酒给我。”
“不准给她!”阿久转身正准备去拿酒,却被韩戍制止。他恶狠狠地指着准备去拿酒的人,“你敢给她试试看。”
没办法了,在这种情况下,瞎子都能判断的出来该听谁的。阿久将拿起来的酒又放了回去。
知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将托盘狠狠放在吧台上,“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
“哎,知更,知更……”阿久慌了,作势要推开吧台门来追。
手刚碰到吧台门他就知道不用自己追了,已经有人帮他拦住她。
韩戍横起一只胳膊,拦在知更面前,幽黑的眸子里透着莫名的笑。那样子,就像一只逮到老鼠的猫,看着自己的猎物,正谋算这下一步要怎么跟她玩。
知更不服气地抬起头,一脸不屑,“让我过去。”
“让你过去?可以啊。”韩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嘴角勾得越发深,指着自己的嘴唇,“在这儿亲一下,我就放你过去。”
人群里爆出一阵窃笑。
“无耻。”知更仰起头愤怒地盯着他。
他迎着她的目光,却将眉头挑了挑,稍弯了腰将脸凑过去。
知更的眼光仿佛能杀死人,一寸一寸在他脸上移动。霍地,她猛然推开他的胳膊往前冲。她这举动太突然,韩戍丝毫没有准备,前倾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带得晃了晃险些跌倒。
“给我抓住她!”他有些气急败坏,厉声吼了一句。
现场的局面就这样混乱了。本来不多的客人被这一惊,早已溜得不剩一个。
手下的兄弟得了命令迅速围上来,知更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控制住。
韩戍很得意,他稳住身子和情绪,看着手脚不得动弹的女孩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慢悠悠踱到她跟前。
阿久以为韩戍这回肯定是不会放过知更了,慌忙赶过来想好言相劝,免得韩戍一生气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刚赶到韩戍跟前,却被他手下的兄弟拦住了。
韩戍的嘴角依然勾起,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刚才胆敢冒犯自己的女孩儿,一只手控住她的下颚,仔细端详着她,“你怎么就能这么有胆子呢?”
听到这句话,知更将脸转过来,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
似乎有电光火石在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劈啪作响。韩戍就那么盯着她的脸,不说一句话。
下一秒,已经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霸道地控住她双肩,任凭那女孩儿如何挣扎反抗。他仿佛使出全身力气去吻她,整张脸都涨的通红,额上青筋爆起。
几分钟后,他终于放开她,一脸得意。这场博弈,终究还是他胜了。
众人皆惊,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向来以俊朗美貌有无数美女倒贴著称的老大,这回竟然当众强吻一个女学生!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强吻者的脸上。
竟然有人敢在老大脸上甩巴掌!手下人迅速将知更拉开,及时避免了韩戍再挨一巴掌的可能。
阿久凑到韩戍的一帮手下跟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不要怎么样?她打了我们老大,老大肯定不会放过她。”拉着知更的一个人愤愤地说。
阿久也觉得,这回知更是碰到大麻烦了。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却看到韩戍盯着知更的眼里竟是莫名的笑。片刻之后那张脸才黑下来,气急败坏地,“把她给我绑了!”
“我承认,刚才是韩戍那小子太过分了。可……他向来就是那个样子。你好歹要在这里干下去,就别得罪他。”阿久解开知更手脚上的绳子,放软了口气劝她。
他们从小就相识,他再清楚她不过。
知更十三岁失去父亲。这两年她过得有多辛苦,又是怎样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他都心知肚明。所以他帮她,让他在自己的酒吧里干活,给她很高的工资,希望多少能让她好过些。
可她,却偏偏不领情,总是不听劝,然后把每件事情搞砸。
知更不做声,任凭阿久给自己松绑。她最受不了他这样温软的口气,搞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知道了。”知更看着刚替自己松绑,坐在对面凳子上有话要说的人,“我一会儿跟他道歉。”
阿久抿嘴笑了笑。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拍大腿站起来。
在知更怀疑的目光中,只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她,“这里有点钱,你先拿去用。”
“我不要!”知更有些生气,厌恶地将阿久手里的信封打到地上,露出一沓红色纸币,“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会自己挣。”
阿久苦笑着将钱捡起来,又塞到知更手里,“你挣?你一天能挣多少?你那点钱够自己上学吗?够你弟弟和母亲的花销吗?”
刚才还像一匹野马任谁都无法驯服的知更,听到那些话却仿佛突然被抽去了筋骨,顿时萎顿下来。阿久说的对,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能做的都微乎其微。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本应该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好好上课,在父母的百般宠爱下优越得像个公主,有事没事在男友怀里撒个娇。
可这些,她李知更都没有。
生活的重担过早地压在她身上,她要应付现实里的一切。她只能佯装坚强,佯装彪悍,仿佛谁都无法将她打倒。
她需要钱。可依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不要。”她重重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把装着钱的信封塞回阿久手里,起身夺门而出。
阿久喊着她的名字追去来,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墙角。
真是倔强得要命啊!他苦恼地摸着自己的脑门转过身。
“呀!怎么是你!”刚转过身的阿久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步。
“你什么时候来的?”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韩戍,他受惊吓的一颗心才总算稍微平静些,壮了胆子摸着还在起伏的胸口上前询问。
韩戍却并没有回答他,他的目光穿过阿久的肩膀,望向远处出口,口气竟然是少有的感叹,“我一直以为她是生性嚣张。喜欢倒是喜欢,却总想磨了她的性子,将她收服。没想到她也挺不容易的。”
阿久睥睨地看着他,非常不屑地,“你呀,就别在这儿猫哭耗子了。”
第6章 等一场花开
初春,阳光明媚的天气总能让人心情格外好。下车后陆昱摘了帽子,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和暖阳,突然发出一声感叹:老天爷真是太给自己面子了。
毕业头一天,到市局去报到,结束了四年的学校生活,总算能真刀真枪地干一把。再也不用忍受教员们长篇大论的唠叨,再也不用在很少看到女孩子的校园里祈祷上天掉下个长发飘飘的妹子……诸如此类。生活真是无限美好。
锁上车子,陆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副局办公室。
点名让他去的何副局长在局里有人事任免大权,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早在离开家的时候陆老爷子就专门嘱咐过,何副局长跟自己是老同学,又是多年的战友,自己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定会给他安排个美差。
陆昱他爹陆川是省军区的退役军官,虽然平时一向行事低调,但这回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前途,很少出面的陆老爷子还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
他也真够不容易的,当陆昱知道自己老爹用人情为自己铺路的时候,一向喜欢跟老爷子唱反调的家伙终于不再闹腾了,乖乖接受了老爹的安排。
“进来。”敲过门之后,里面传来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
陆昱推开门,看到正埋头在办公桌前的何副局长,一个戴着眼镜微胖的有些谢顶的男人。
何副局长从满桌子的文件里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俊朗小伙子,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小伙子实在生得俊,浑身上下一股子精神气儿,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后生。
“局长,c市警官学院毕业生陆昱向您报到。”陆昱站直了身子,向领导敬了个礼。
“哦,你就是陆昱啊。”何副局长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陆昱跟前上下仔细打量他,“我说怎么跟陆川那老小子有几分神似呢,原来就是他家的小子啊。果然一表人才!”
陆昱被夸的心花怒放,但是在领导面前又要表现得很谦虚很低调,他忍着笑淡淡地说,“何叔叔过奖了。”
何志君让陆昱坐下,从办公桌上拿出来一份文件给他,“这个是你的志愿表,你填下,我一会儿签个字盖个章就可以了。”
陆昱牟足了劲儿应承领导,并没怎么在意表格上的内容,想着反正是自己老爹给安排的,他总不会害自己吧。于是就唰唰几笔将自己的大名签上了。
以后想起这件事,陆昱就懊悔不已,当时要是多长个心眼,也不会被老爷子算计了。向他这样虽然志向远大但更希望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的人,怎么就签了那份加入刑警队的申请书了呢。
陆昱就这样被自己老爹算计到了市局刑警大队,真的如他所愿要真刀真抢地干活了。他虽然老大不情愿,但白纸黑字已成定局,他想反悔也没办法。
好在刑警队虽然也是男人的世界,却也能经常见到美女。比方说,经常来市局找父亲的何曼何大千金。
每次何大千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蹬蹬走进市局大楼的时候,整个大楼里办公的人都能听到她悦耳的步调。
何曼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妖娆,经常是烈焰红唇的装扮,来去如风。引得一帮食肉动物蠢蠢欲动。可人家是副局长千金,而且传说她向来骄纵,嚣张跋扈。大多数人都只能眼馋却不敢付出实际行动。
陆昱第一眼见到何曼还真是被她给吸引住了。想象中能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高挑妩媚性感。那天下午,目光追随着何曼的背影,陆昱当着众兄弟的面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去追何副局长千金。
在动用了各种关系,采取了一切能采取的措施,包括盯梢这种举动都使出来之后,陆昱总算摸清楚何曼的生活作息和出行路线。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何曼刚一脚迈出小区大门就被突然出现的一束鲜红玫瑰拦住了去路。火红的玫瑰之后,慢慢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正准备发脾气的何曼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硬是没了脾气。
那真是一张少见的俊朗的脸。
想她何曼家境殷实,在c市结识多少政商权贵。她见多了纨绔公子花花美男,但是眼前的男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他的身上有股蓬勃的阳刚之气,是那些西装革履、细皮嫩肉的男人身上完全没有的。
这些让她觉得有些着迷。
可她仍然端着一副架子,瞥了那束玫瑰一眼,并不屑去接。
“我自我介绍一下。”陆昱硬是将花塞到她手里,“我叫陆昱,是……”
“等等!”话讲到一半却被何曼打断,她似乎很惊讶,“你就是陆昱?”
陆昱点头,心想这何大美女竟然还认识自己呢,那不是更有利于今后事态的发展了么?
“原来你就是陆昱。”何曼上下打量他,“我知道你,你在我爸手下做事。”说着,她倒是爽快地将那束花接了过来。
陆昱心中一阵狂喜,心想追美女的道路虽然艰辛,但总算有了好的开始。欧耶!兄弟们,这场赌局,我赢定了。
正在陆昱暗自得瑟的时候,远处驶来一辆豪华跑车,停在手捧玫瑰的何大美女跟前。何大美女向开车的帅哥打了个飞吻,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去。临上车时,回头露出一个千回百转的笑,“今天我很忙,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虽然之前有无数次追求美女的经验,但这次追求何大小姐的行动显然是以失败而告终。可他仍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何曼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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