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灯右行(2)
第十七章左灯右行(2)
十一长假的前一天,医院显的比平时尤其忙上几分。
一上午连做两台手术的言楚直到下午一点,才终于换下手术服,赶到食堂。
在大师傅那里领饭时,女厨师长特意多给他打了个狮子头。“补补,瞧你最近瘦的。”
瘦?言楚没觉得。忙?倒是真的。
手术似乎永远做不完,每晚去酒吧喝酒,他都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但就像他和酒保开的那句玩笑一样——只要不是精尽人亡,言楚就还是言楚,第二天的他又是神采奕奕的。
食堂里,和言楚差不多到的人也不在少数,几个刚交班下来的小护士端着盘子正聊着天找着位子。
“十一院里组织去西庭旅游,你们谁去?”
“轮到我值班,只有羡慕你们的份了。对了,这次听说可以带家属,安医生,把你女朋友带去吧,西庭那边听说很好玩的。”
言楚手里的勺子一顿的功夫,几个小护士还有被叫的那人已经坐在他邻桌的位置,他听到叫苦的小护士这么问安子辰。
神外忙,神内也不见轻松多少,安子辰上午看了二十八个号,也才腾出功夫下来吃饭,“唔……”言楚听到他这么沉吟一声,“女朋友吗?肯定是带不了了,老婆倒是可以考虑下。”
叮……银勺掉在理石地面,敲出一声脆响,言楚愣了下,弯腰去捡。
“哎呀,言医生,我们正说十一单位去旅游的事情呢!”内分泌科四十多岁的胖大姐发现了言楚,边窑了块土豆放嘴里,边问:“你去吗?你要是去,估计能调动咱医院好大部分假期冬眠的小年轻呢!”
“到时候看吧,可能要值班。”理了下袖口,言楚端起盘子转身离开。
一桌小护士本来满是期待,得到言楚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一阵唏嘘,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安子辰身上,“安医生要结婚,日子定了吗?我们又要遭遇红色炸弹了……”
“还在商量,估计是先证领再摆酒。”
离安子辰那桌距离不远的地方,某人的步子小小的踉跄了下。
言楚这个下午不好过,乔然也未见得好过多少。
她没想到在自己单位里,还能见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言楚说苏喻住院了,依乔然看,病愈后的她除了脸色白了些,多了病美人的娇态,更多的还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被叫到园长办公室的乔然,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小乔啊,这位是言城母亲的……”幼儿园园长脸色不大好,伸手做着介绍。
“我是言城、也就是言豆豆母亲——言素女士的代表律师苏喻。同时也是两个孩子的阿姨。”苏喻靠在沙发上,及膝小短裙下,两腿收的端庄,看着乔然,她说,“园长,我和乔老师认识,是吧,乔然?”
“嗯……”乔然讷讷回答,和苏喻,她提不起兴致多说话。“园长,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转脸看向自己领导,问。
“是这样的,言素女士接到他儿子,也就是豆豆的电话,说豆豆被小朋友打了,对方还说豆豆是没爸爸的小孩。言女士认为这对小孩子的成长很不利,就让还在国内的我过来看看。”苏喻说完,看了园长一眼。
“乔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园长手里的原子笔按的咯噔直响,乔然来前,苏喻已经把事情大致说了,她说,现在社会上的单亲孩子这么多,如果都像他们幼儿园这样轻拿轻放,纵容小孩子乱讲话,那单亲孩子受到的伤害将是终身的。
小孩子一个轻微的打闹事件被苏喻一说,一下子提到了社会意义层面,刘园长也很头疼,她没办法,只得找当时的处理老师乔然。
豆豆的事情,说到底真不是件大事,乔然回忆起来,不过是下午胖墩想玩豆豆的玩具,豆豆不给,最后胖墩说了句关于豆豆爸妈的什么话,豆豆就急了。说到底,是豆豆先打的人。
当时乔然把两个孩子拉开,各自说了几句,也就过去了。她没想到豆豆会给言素打电话,更加想不到苏喻这个“阿姨”回来。
“就是这样了,园长……”乔然把整件事复述了一遍,站在那里不动了。
刘园长紧抿的嘴张开,“那你希望我们怎么处理这件事呢?苏律师?”她就怕一个不小心,苏喻把这事弄到媒体上,到时候扣个什么“歧视待遇单亲孩子,春暖幼儿园失职”之类的帽子,那他们幼儿园就完了。
“好吧,刘园长,看在我和乔老师认识的面子上,这事我也不想闹大,就要负责老师写封道歉信在园门口贴上一个月,这事就算完了……”苏喻掸掸衣服上的灰,轻轻的说。
刘院长松口气,连说了三个“好的”,乔然的脸色却不好,负责老师是谁?不就是她吗?
在门口贴一个月,等于她自己扇了自己一个月的嘴巴。
没机会辩白,乔然就被打发回来,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她满心的委屈,安子辰的电话就在这时恰到好处的打到了乔然手机上……
“然然,国庆院里组织去西庭玩,听说有野营,篝火,还有原始温泉度假,同志们要我带家属,怎么样?家属给个话,是去呢?还是去呢?”
难得犯回贫的安子辰恰到好处的冲淡了乔然心里的烦躁,她笑笑,敲着手机的黄色金属沿,“包吃包住吗?”
“不仅包吃包住,天热了有人给你打扇子,天冷了有人给你捂爪子!货到付款,保您满意!怎么样,家属,走个?”心情大好的安子辰今天嘴巴不知怎么了,贫起来没个完。
“你才爪子呢……”乔然的嘴角总算从水平180变成了仰角160,“哪天?”
“明天。”
阴霾渐渐散去,乔然的好心情在七天国庆假里,短暂的回到自己身上。
只是如果那人没去,效果也许会更好些。
言楚是在大巴车开动的前一秒赶到的。泌尿科一个垂涎他很久的小护士趴在车窗正无聊,眼睛一睁一下子就看到背着单肩包往这里徐徐而来的言楚。
“别开车,先别开,言医生来了!”小护士兴奋的就差尖叫放炮了。
安子辰手里的橘子刚剥好,小护士的声音让他大脑突然空了一下,手里的橘子瓣也随之从手里掉了下去。
坐他身边的乔然眼尖,一把接住后,顺手塞进他嘴里,“想什么呢?”她笑话安子辰。
男人一时没回过神,木讷的绞碎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慢慢说,“然然,我不知道他来……”
“都是你同事,谁来不是应该,我们是去玩我们的,还是你在别扭什么?”乔然看安子辰,伸手拿纸巾擦擦他嘴角的橘子水,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
这幕刚好被上车的言楚看到,和安子辰目光交错的功夫,他坐到了一直拼命朝他招手的小护士身边。
“没别扭!”安子辰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抓住乔然放他嘴角的手,十指交握在胸口上,强调:“没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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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庭是距离d市二百五十公里外的一座小城。
依山傍水的小城,在几年前才被一个返乡的本乡人意外开发成一座旅游城市,自此客流不断,车辆往来不绝。
医院的大巴车载着三十几个人到达西庭时,太阳刚好升到头顶。
乔然下车时,头上突然多了顶遮阳帽,一回头,安子辰正笑笑的看她,“这边的太阳比市里毒,我可不想过几天娶个黑煤球回去。”
乔然也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总之这两天总听他念叨着娶啊、嫁的。
乔然站在车下,正弄着帽子,泌尿科小护士电铃般的声音又开始准时在她耳边打起上课铃。
“言医生,言医生,我听说西庭这里的姻缘庙有个姻缘奶奶算姻缘特别准,一会儿吃好饭我们也去让她算算吧,好不好?”
泌尿科果然是前沿学科,她一开腔,其他几个在场的单身女性纷纷应声,“我也算。”
“言医生,和我算吧。”
安子辰看着被众星捧月似的拥在中间的言楚,突然大手搂住了乔然的肩膀,“真要是灵,我们也去试试?”
乔然向来不信这些,但看着安子辰像个固执要糖孩子似的倔强眼神时,她唇角轻启,“试试就试试。”
乔然没想到,来西庭遭遇的第一次尴尬会是在安排客房时,本来说好了乔然和神内安子辰一个女同事一起。
三十岁的女医生和气也幽默,乔然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坏就坏在医院那群男医生,见安子辰和乔然拿了两张房卡,神内几个小子先不干了,“什么情况啊,都要结婚了还装清纯,换卡换卡!”
其中一个外号叫飞侠的小大夫直接动手抢走了安子辰手里的卡,递给了和乔然住一起的那个女医生。
“蔷姐,破坏人家安定团结当第三者就是你不对了哈……”
在一群人起哄下,有了现在的乔然坐在标准间床上,看着一旁整理行李的安子辰的画面。
“没事,等晚上我去把蔷姐换过来就是了,你别不自在……”安子辰挠挠头,“结婚前我保证不会咋样的……”
乔然看着脸红的像涂了胭脂似的安子辰,心里暖暖的。
照原定安排,医院这只队伍到西庭第一天是自由活动的,野营温泉之类都在接下来几天。
吃过午饭,有些累的乔然本想休息,却架不住安子辰坚持,只得打起精神跟他上了街。
西庭开发几年,街道却保持着原有的模样,道旁木头小屋,脚下石子小路。
乔然走了几步,脚下一嗝一嗝的不舒服,正皱眉时,身前突然多个人出来。
“真不会享福,这种地面最按摩脚底了,你不享那我就加倍享吧,上来!”安子辰手碰碰腰,示意他上去。
乔然脸红,“别闹,大白天的,街上都是人!”她拉了他一把,想他起来,谁知道安子辰直接向后退了一步,把她托上背后两手环住,开始飞奔。
“我猪八戒背自己的媳妇儿,怕谁看啊!”
风像受惊了一样划过耳际,乔然耳边满满的都是呼呼的风声,以及直连心底的咚咚心跳声。
“小姑娘们想知道什么是良配?他们俩就是!”
安子辰跑了一会儿,累了,正在减速,热闹的街市旁一个指头细的只剩骨头的老太太突然指着道中央的他们,音调怪异的说。
安子辰和乔然抬眼看去,老太太身边围着的不是他们医院那群单身女性是谁?
而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言楚,五指的指甲早深深陷入掌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私语生日,希望大家多撒几朵花给私语添点喜气,昨天的花少,私语写的都没动力了,要知道今天正在写肉呢,私语爱你们!!
不眠在某家出版社的初审过了,小紧张下二审,真心祈祷这本能出版,大家帮私语祈祷吧
、左灯右行(3)
第十八章左灯右行(3)
有时候,爱情好比失误驾驶,打的明明是左灯,车却不自主右行。
好比你嫁的不是你爱的那个,再好比言楚,明明站在这里,却偏偏看着神婆指着乔然和别人喊——良配。
安子辰背着乔然站在那里,被老太太指的表情有点傻。
几个小姑娘愣神过后,一阵兴奋,直接过去把乔然扯下安子辰的背,两人直接被拉到了老太太面前。
“安医生,快来要钱婆婆给你算算,她刚刚说你和乔小姐是良配,听听还有什么其他的话没有?钱婆婆,这俩人就快结婚了!你快给他们算算!”泌尿科的小护士不止对言楚热心,对一切配对的事同样热衷不已,拉着乔然的手递过去给老太太。
乔然有点尴尬,心想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算命师,结果就是汤婆婆她姐啊。
“嗯……嗯……”钱婆婆双目紧闭,两个筷子粗细指头沿着乔然的手心一直摸到小臂。
干枯像树皮的皮肤摸在乔然身上,鸡皮疙瘩难以抑制的从身上冒出来,乔然想收手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神叨叨的钱婆婆突然摇头晃脑的开了腔,“半世富贵半世贫、半世情扰半世欣。一半姻缘在手中,一半机缘由天定!”
“跳完大神”,钱婆婆睁开眼,“小丫头,后生平顺,富贵,不错。”
“那姻缘呢?你刚刚说她和安医生的良配,是真的吗?”泌尿科小护士说话向来和尿路一样,直上直下。
钱婆婆白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我钱桂花算的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一对情侣只能算一个人的,算好了,钱来,两百。”老太太搓着指尖在乔然面前。
乔然刚想说贵,两张粉票子就递到她面前,安子辰温柔的看着她,“这钱花的我心甘情愿。”
“都算完了吧,算完了咱们走!”安子辰和乔然温情脉脉时,言楚冷冷的声音略显突兀的响起,还没等几个小护士反应,他已经率先跨步离开了。
钱婆婆面前的摊子随着言楚的离开暂时冷清下来,老婆婆舔着唾沫啪嗒啪嗒的数着今天赚来的票子,冷不防旁边摆摊的果子老李探过头来。
“钱家阿婆,胡编乱造是要折寿的!”
“切,谁说我胡编乱造了,我算的一保一个准!”
“那你刚才不实话实说?”果子李捻着下巴上的胡子说。
“说说说,说什么,我实话实说,说那女的和给钱的男的是良配,和另外一个却是宿命终身的天作之合,那谁还给我钱啊,你没看那男的是和其他人一起的吗,脸还那么黑,给钱肯定不利索,你当我傻啊……”
老头老太闲聊的功夫,安子辰他们已然走远了。老太太不知道,自己一个善意的谎言,真就给安子辰一个莫大的希望,也帮他下定了做一件事的决心。
西庭行进行到第三天,小镇的设施被大队转的差不多了,第三天傍晚,大巴车拉着第一医院这几十人开到了西庭附近的一处山坳边。
“集体野营啦!”一下车,几个小伙子高喊一声后,下车去拿行李,准备搭帐篷。
这里是距离d市二百七十公里的小青山。
离开人群,来在山拗口,风肆意的扬起裙裾,乔然突然有种张开双臂,大喊一声的冲动。
“啊!……”
乔然吓了一跳,看向旁边,才发现言楚正双手合成喇叭状,站在她旁边面朝着山。
啊……啊……的声音沿着山麓远远荡开,像石头丢进池塘,扑通一声后、波浪还是久久的不去。
离他们几十米远外在搭帐篷的小年轻听到声音,遥遥的喊,“言哥你一人在那儿干嘛呢!”
原来言楚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长的矮小的乔然。
言楚朝他们招招手,转脸问了乔然一句,“如果我喊一声:乔然我爱你!安子辰会是什么反应?”
“神经病吧你!”乔然挠了下发痒的胳膊,当即转身走开。
她搞不清言楚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想搞清,但她知道,言楚爱的不可能是她,就像她知道言楚是不可能真的喊出什么来一样。
小青山这地段地处南部盆地,到了十月,气温也还不低,因此到了秋天该消失的蚊虫在这里依然活跃。
篝火晚会开始到一半,乔然的胳膊和小腿已经被咬的全是包了,她挠了会儿,问坐她旁边的大姐,“王姐,驱蚊水带了吗?”
“啊?”王大姐正拿着刚烤好的鸡翅在那里啃,听到乔然叫,回头就看到被咬了一身包的她,三两口咽下嘴里的东西,拍拍手,“你等等,我去给你找。”
驱蚊水倒是很快找来了,可喷了依旧是没效。“小乔,要不你去洗洗,洗洗可能就不这么痒了,那边不远有个小池塘,我陪你去!”王大姐很仗义,只是多看了两眼火上的鸡翅,就对乔然说。
“不用,我知道那里,离这儿不远,我自己过去就成。”把王大姐强按回座位,乔然就要走。
“哎,小乔,不行你把子辰叫着一起吧!”王大姐边建议边找安子辰。
乔然早看到安子辰了,今天不知怎么了,不大喝酒的他竟被一群小年轻拉着拼酒。“他们正高兴呢,别叫了。”乔然说完,轻手轻脚的离开。
乔然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野外……
风轻轻的,连虫鸣都比城市里的欢快有力,她也不害怕,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朝池塘方向走。
那真是个小池塘,乔然脱了鞋,把脚放进去踩了几下,凉凉的竟真舒服许多。
她正打算弯腰把胳膊也洗下时,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膀。
荒郊、野地、四周无人……乔然心里陡然一惊,她镇定精神后猛的拉住那人的手,身子那么一缩,胳膊再朝后一带,那人整个就被乔然骑在了身下。
月光渐明,乔然看清下面的是谁时,脸色不大好。
“怎么是你!”
可能是力气用大了,言楚嘴角一道暗暗的东西慢慢流出来,是血。
乔然脸紧了下,翻身从言楚身上下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身手不错,棕带的水准还在。”言楚笑着坐起身,理了理被乔然弄散的领口,“这地方的虫子……驱蚊水,池塘水什么的通通是治标不治本的。把这个抹了吧……”顺着男人修长的指头,几片类似枯叶似的棕色东西递到她面前。
乔然却没接,“言楚你到底想干嘛?知道我们来玩,你也来,好,随单位旅游是你的自由,那现在又算什么?节假日送温暖?告诉你,我不需要!”
脚也不洗了,乔然直接拎着鞋要走。
“乔然!”言楚突然出声叫她,她停住,却没回头。
半天,她听他说了句,“别和他结婚……”认识言楚这些年,乔然第一次听到自信的言楚说话会带着恳请的口吻,沙哑的嗓音里像赌上了所有。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回头时,眼里已经充满泪水。
见到她回头,言楚眼睛一亮,嘴里喃喃:“乔然……”
可紧接着,小腹一下剧痛,他捂着肚子弯着腰,勉强抬头时看到的就是那张愤怒的脸。
乔然眼睛红红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放在离他不远处的半空,“凭什么!”他听到她大声的说。
自从那件事之后,乔然再没打过人。她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自己打的竟是当初让自己“学好的人”。
她不想哭,可她就是委屈,眼睛像是坏掉了阀门,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言楚,你凭什么,订婚典礼你说走就走,让我成为大家的笑柄,好啊,现在我不纠缠你了,我嫁给子辰哥,你凭什么也管,凭什么!”
乔然气红了眼。
言楚就是混蛋。
“然然?你在那里吗?然然?”安子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酒香由远及近。
趁着离得远,乔然抹抹眼睛,迅速的离开言楚身上,“我和你再没有关系了,言楚,请你别在打扰我的生活!”从牙缝里最后挤出这句话,乔然红着眼睛去迎安子辰。
“我在这儿……”
人走了,林子又只剩下鸟和虫和他做伴。
言楚躺在地上,闻着空气里弥散的篝火气息,叹口气,起身,“乔然,你真的以为他就是你的良配了吗?”
关于她的矛盾心理折磨了他这么些年,言楚又怎么会在自己终于想通了,敢爱了的时候轻易放手……
与此同时,同一片山坳里,围满人的篝火旁,安子辰拉着乔然的手说,“然然,我给爸爸打了电话,d市这边的婚礼咱们月末就办了。”
几个一直支着耳朵偷听的小伙子听到这儿,一起过来起哄,“嫂子,安医生来前就预谋着我们的红包了,听说他,酒店都定的差不多了!”
火把乔然的脸映的更红,她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旁边一个人突然来了一嗓子:“言哥,怎么去解个手回来就成熊猫了,难不成这里还有高架式水龙头?”
隔着堆柴火,乔然遥遥看着眼圈有些黑的言楚,对身边的安子辰说,“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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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未满(1)
第十九章 爱人未满(1)
乔然完全不知道安子辰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这一切的,酒店、婚房,甚至连列席宾客的名单和请柬都弄好了。
国庆最后一天,当回到d市的他把一堆红艳艳的请柬往乔然面前一推时,乔然有点反应不及。
“爸明天开会时我叫他过来见一面,把你娶进家门前,家长还是要正式见一次的,虽然你们之间早就熟悉了。户口的事情我也和他说了,不知道明天带的来不,带来咱就先登记再摆桌,不行就先摆桌再补登记,我算看出来了,总要先把你拴在身边才安全的。是吧,安太太?”
“听你的就好……”乔然微微笑着,幸福之余,重新回到d市的她一想起苏喻和幼儿园那件事,心里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笑容背后,乔然等着明天的裁决。
十月八号一早,乔然刚到幼儿园,就直接被园长叫去了办公室。
“园长,我不认为那件事我处理的有什么错,小孩子打闹本身就属于正常,当时小胖说那些话我也批评了,所以我拒绝道歉,大不了你开除我好了。”她倔着脖子,看着椅子上稳坐的园长。
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乔然做了这个决定,她知道苏喻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但她就是不想低头,即便是以丢掉工作为代价的,她也不愿和她低头。
“你啊!”园长一拍桌子,怒其不争,“年轻人怎么就那么冲动,不为长远考虑,说辞职就辞职?辞职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再说辞了工作再找就那么容易?冲动!”
乔然低下了头,可园长看的出她的心意依然坚持。
“对方的要求很坚决,这样,你先回家休息两天,辞职的事再想想。”刘园长敲敲桌面,“小乔,你也理解理解园方的难处,咱们地方小,禁不起这种人的折腾啊……”
“知道了,园长。”乔然讷讷的,这年头,想辞职都这么难,看她出丑真那么让那人开心吗?乔然心里一阵郁闷。
从春暖幼儿园出来时,安子辰的电话也刚好打到了她手机上,安父一小时后到d市明城机场,他们要一起去接机。
挂了电话,乔然甚至连整理头发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打了车直奔机场。
安子辰的父亲安远醇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五十多岁临近退休前的他衣服穿的还和几年前一样,一丝不苟。
乔然和安子辰到达机场时,安远醇正单手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听到安子辰叫,安先生眼一眯,朝乔然这边看来。
乔然被看的身上一凛,脸上挤出个笑,“安伯伯,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吗?五年了……五年不见,我们小乔成了大姑娘了!”一转眼,安远醇又成了原来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下让乔然觉得刚才那一眼是错觉一样。
“安伯伯,这次来打算呆几天,时间要是充裕的话,我带你四处转转?”乔然接过安远醇一个小手包,站在她身侧乖顺的问。
“可能呆不了多久,下午开完会晚上就要飞,这次不是子辰非要我来见你一次,可能连这面都见不到。”
安远醇说完这话,就是直至上车,然后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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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乔然低头默默的看着水流到指缝,再从指缝间漏出去,似水流年,愿与君同,她真觉得能和安子辰这么一路走下去,是件幸福的事情。
安伯伯开始的不情愿,她看的出来,换做是哪个家境地位那么高的家庭愿意接受她这个破落户呢?
直到安伯伯松口前,她的心都是悬着的,可当他最后说出那句“你们孩子的事情,自己决定吧,我管不了”了的时候,乔然的眼睛酸酸热热的,多少年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幸福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擦擦眼睛,乔然出了洗手间,而此时,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三刻了。她回到餐厅座位时,安远醇刚和儿子谈完,正准备起身。
见到乔然,老爷子一笑,“小乔,嫁到我们安家,就是我安家的人了,好孩子,过几天我就把他的户口寄过来,你们在这边的婚礼我和他妈妈可能就不来了,等你们回家的,咱大办一次。”
“嗯!”除了点头,乔然做不出其他反应了。
送走安父,安子辰本打算送乔然去幼儿园的——乔然今天没开车。
可乔然却摇摇头,“子辰,我可能要失业了,你要做好养活我的准备哦……”说完,她直接静静的把头搭在了安子辰的肩上。
不上班有个好处,乔然能陪着同样请假的安子辰准备他们的婚礼事宜了。可惜好景不长,放假的第三天,刘园长就打来了电话,要她去园里一趟,当时的乔然正在选摆喜酒时穿的礼服,没办法,她悻悻的挂了电话,拉着安子辰的手说,“要不就这套吧,反正去你家那里不是还要办吗?这次就要我偷下懒吧……”就算刘园长没来电话,再这么试下去,乔然估计自己的腰离断也不远了。
“……”安子辰看了她一眼,伸手刮下她鼻头,“也只能这样了,下星期就摆酒了……”
安子辰穿件白西装,并肩站在身穿白色小礼服的乔然身边,看了许久,突然低头蹭着她颈窝说,“老婆,不管你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乔然赶到春暖幼儿园时,据园长说,苏喻苏大律师刚走不久。
“她不追究了!?”乔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可能不追究?”
苏喻会在找茬即将成功时突然罢手,乔然无论如何也不信。
“笨丫头,人家不追究了还不好,非要辞职了你才开心吗?”刘院长睇了乔然个白眼,“我还没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下星期就摆酒了,请柬才给我送来,你也好意思的?”
刘园长摆摆手里的红色炸弹,说。
难道是子辰对苏喻说了什么吗?乔然盯着他莫名笃定自己不会辞职而送来的请柬,心里画了个问号。
时间在轻松的时光中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婚礼这天。
除了安子辰的户口迟迟没到外,一切似乎都超乎正常的进行着,早上四点,乔然就被化妆师提早拎起来做头发。
长及腰际的黑发被化妆师左拧右弄,一顿神舞后,镜子里的人,乔然都有几分认不出了——眉毛被修成细细的叶眉,弯弯描在两颗黑黑的眼睛上方,嘴唇擦了唇彩,水水的。连腮红都是不咸不淡的粉,恰到好处的显示了新娘的娇羞。
换好礼服,乔然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乔然,你要幸福!
安家的势力不在d市,因此这次婚礼的规模也没有很大,但坐在婚车里,和安子辰十指相握的那刻,乔然真很知足。
安子辰说,证没领也不要紧,爸妈是怕邮寄起来不安全,等他们回家后领证是一样的,安子辰说,回了家,他会再给她一次最盛大的婚礼,安子辰说,他会要乔然一辈子幸福。
有安子辰在,乔然觉得就足够。
喜宴定的是d市一家四星级酒店,婚车到时,乔然和安子辰的那些同事基本已经就位了。
安子辰在外面招呼客人,独自一人坐在准备室里的乔然突然开始紧张,她从没想过,这么简单的,自己就要嫁为人妇了,而在这之前,她也没想过自己嫁的人会是安子辰,而不是那个他。
准备室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然然……你结婚怎么都没告诉我?”又是一段时间没见,季青青同上次比起来明显憔悴了许多。
听到声音,乔然浑身一僵,半天,她才慢慢转过头,“我告诉你,然后再让你出卖我一次吗?青青,上次那个‘玩笑’开的太大了,一点都不好玩……”
乔然坐在暗处,季青青看不清她表情,可毫无预兆的,她一下子就哭了,“我就知道你会知道的,是,是我故意带你去做spa,然后给苏慕云机会去接近你,可我也很痛苦啊,我跟的人,喜欢的却是自己的好朋友,而我自己,为了那么点钱,就要把朋友出卖掉,你以为我好受吗!”
季青青说的激动,乔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喧闹。乔然开始并没在意,可直到什么“不能和她结婚”之类的话传进耳朵,乔然才觉得不对劲。
没顾忌季青青,乔然推开门走出去。
坐满宾客的大厅中央,乔然许久没见的安子辰妈妈——郝一茹正大声说着,“你不能和她结婚,安家是不会和一个劳改犯做亲家的!”
“阿……姨。”乔然看着郝一茹,愣愣的叫。
安子辰猛转头看着乔然,他脸色已经是白的吓人了。
乔然动动嘴角,半天才勉强把话问出口,“阿姨,你刚刚是在说我吗?
郝一茹也没想到乔然这么快就会出来,她脸像抽筋似的动了动,之后像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对乔然说,“乔然,我求你放过我们家子辰吧,他陪你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已经五年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爷爷知道他要娶你,已经气病了,我们来找他之前,老人家正在医院住院呢……”
“你爸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你妈名声又那样,你认为我们两家结亲,合适吗!”
合适吗?乔然在心里问自己。
方怡欣在旁边忍了半天了,终于在这刻忍不住跳出来,“别说的你家多高贵,我们家然然多配不上你家似的,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是谁死乞白赖非要娶我们然然,真是的,见过猪拱地,没见过猪嘴里跑火车的,太狂了吧你!”
“你骂谁!?”郝一茹这个做到部长级的人物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脸色不好看是可以想象的。
“够了!爸、妈,我这辈子就爱乔然一个人,我只会娶她,你们再拦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你!”郝一茹一捂胸口,朝后面踉跄了两步,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开始她也没在意,可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最终她还是接了起来。
才说了几句,郝一茹脸就白了,电话沿着干燥的皮肤慢慢滑到地上,啪嗒一声。
“医院的电话,你爷爷突发脑淤血,正在医院抢救,你爷爷身体什么情况你知道,这次脑淤血的存活指数有多少,不用我和你说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定……”
郝一茹和安远醇走了,留下还在愣神的安子辰以及只能苦笑的乔然。
“回去吧……老人家的事情重要!”她走到安子辰身边,用极小极小的动作勾勾他的手指,“子辰哥,去吧……”
就在乔然说话无力时,安子辰突然张开双臂把她紧紧的搂紧怀里。“然然,对不起,我……会回来的……”
第一次清楚的听他的心跳,原来是扑通扑通的,乔然笑了,“去吧……”其实无论是她,还是安子辰都知道,这一去,就再难回头了。
20xx年10月15日,乔然很荣幸的再次在婚礼上遭遇了落跑新郎。
该何去何从,在场的人,突然都没了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女主倒霉,是安子辰的家庭根本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家境的女人,安子辰败就败在他只想到了自己,没想到家人,他不下位,言楚就没法上位
下章就v了,私语要说,追文的亲,私语不会要你们失望的,这是私语的承诺,言烧会非常帅气的!
星期二不休息,三更,为了你们不久之后就能看到的肉,撒花吧
、爱人未满(2)
第二十章 爱人未满(2)
酒店里人很多,但面前空空如也的乔然却怀抱臂膀;觉得孤单凄凉。
季青青想过来安慰;一个人影从她眼前一晃,站到了乔然面前。
“不想当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带着户口本跟我走!”
言楚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礼堂的人都听到了,隆隆的震的屋子发响不说;震的本来就发懵的人群更懵了。新郎不是走了吗?这又是哪冒出来的!
方怡欣想拦,可言楚压根没给她机会;很快,乔然就被他硬生生的拉出了酒店。
十月中旬,空气中的多了些凉薄的温度。
瑟瑟秋风里,长荣酒店后门的十级台阶上;一个人抱膝坐在上面,低头看着脚尖,丝毫没受过往行人异样目光的影响。
父母的事情,一直是乔然心里的一块疤,一次性被郝一茹扒开,乔然的心里只有疼。
安子辰要她等,但她知道,等待换来的只能是两家人更大的伤害。
一阵窸窣声过后,言楚并排坐了过去。
言楚腿长,乔然的脚曲在一阶上,他就要曲两阶。坐了有一分钟,抿嘴低头的乔然听到他说,“又被放鸽子了,感觉不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习惯了……”乔然真佩服自己,到了现在还有心情在这儿自我打趣。“你来干什么,还说那样的话,就来看我笑话的?”她抬头看言楚。
“不是的……”
“是不是,你只会让我成为更大的笑话。”乔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言楚你从来都是不负责任的,好了,现在看完了,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可以走了吗?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言楚看着她,微笑着慢悠悠说了三个字出来,“不可以。”
乔然肚子里本来就满是委屈,偏遇到这样的言楚,有气也撒不出,干脆直接一跺脚,“你不走,我走!”
乔然见过温文尔雅弹钢琴的言楚,见过深情凝视、悉心呵护照顾生病苏喻的言楚,见过拿厌恶眼神看她并对她说“我不会娶你”的言楚……可像现在这样无赖的一直跟着她,她走哪儿,她就到哪的言楚,乔然从没见过。
“你干嘛总跟着我!”乔然停下脚,回头虎着脸看他。
“放心,你要寻短见我绝不给你制造障碍。”言楚打个哈欠,突然长手一指,“现在你还喜欢玩那个吗?”
正被他说的生气的乔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竟是公园的摩天轮。
不知不觉,她已经徒步走过了三个街区了。
看着缓慢转动的巨大物体,乔然眼睛恍惚了一下,想到什么,问言楚,“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都上大一的女生了,一见这个连道都挪不动,不就是想坐吗?”
言楚这么一说,乔然想起了唯一一次和他去公园的那次经历。
大一下学期刚开学,课业不忙,网球社社长提议大家去公园春游。当时因为想接近言楚,也加到网球社的乔然很兴奋,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心里充满的都是和仰慕者一起去郊游的美好画面。可到了那儿,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苏喻身体不好,不参加任何课余活动,整个社团加上乔然就五个女生,十几个大小伙子带着这么几个丫头片子出去,吃喝最重要,至于乔然想玩什么,就无人关心了,因此坐在离摩天轮十几米之遥的乔然,只能做到望轮兴叹。
“你……”她没想到,原来那个时候和自己话都没好好说一句的言楚,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望角’家的奶茶,多加糖,少放奶,真想不通,小姑娘都怕自己胖,你喝的却那么甜……”
不知怎么就坐在路边的横椅上,乔然入神的听言楚说着桩桩件件,关于自己的桩桩件件,详细的几乎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细节了,言楚却说的连细枝末节都那么清楚。
她嘴巴张的很大,半天才说:“言楚,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说不定我会误会你一直暗恋我呢……”
言楚淡淡的笑,没说话,乔然心一沉,是啊!言大少爷喜欢谁,哪里还用暗恋,直接追没有到不了手的,况且,就算再恋别人,也比不上那个人。
乔然起身,揉揉被风吹进沙子的眼,“我要回去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但是还是谢谢你!”
“乔然!”就在乔然即将转身离开时,言楚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想当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带着户口本跟我去民政局,如果你想考虑,我最多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结婚!”他大声喊着,突然单膝跪地,丝毫没顾忌这是在马路上闹市区。
世界仿佛静止在那刻。
几个骑车子的大学生经过,看到这一幕,停下车来看,有一个甚至还打起口哨。
乔然脑子停转了足足十秒钟,半天她才回过神,“言医生,我没那个心情陪你玩……”
“你害怕再被人放次鸽子?”地上矮了半截的言楚说。
和言楚订婚前,乔然的母亲方唯爱曾劝她要考虑清楚,那不是别人,是心性最不安定的言楚,当时乔然对母亲说了一句话:“即便是相互折磨一生,她也希望那个人是自己爱的男人,是言楚。”
乔然突然笑了,自己前几天刚刚把自己的心整理好——忘掉言楚。
但事到如今,安子辰倒戈了,言楚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多可笑的事实啊!
乔然眼里多了分迷茫,也多了分无助。
“反正已经两次了,谁会介意再多一次呢?”沉默半天的乔然突然伸手向他,“言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今后的路就是你自己选的了……”
也是她选的,即便是两相折磨,却是她眼下唯一一条可走的路。
逆着光,乔然看到言楚在笑,这笑容,她好久都没看到了。
“是我选的……”
*******
乔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她只记得到了家门口时,言楚摸摸她头,说,“明天,户口本。”
进屋换了衣服鞋子,她像丢衣服一样,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记得小时候,方唯爱常常摸着乔然的头说:“我家的小公主会一辈子幸福快乐的……”可现在……
“妈,我离幸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她张开两指,在眼前比了个毫米的距离。
又静静呆了几秒,乔然抹了把脸,把桌上的笔记本抱到腿上打开。
微薄上,一条留言都没有,未及深夜,她却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孤独。
身边连双可抱的肩膀都没有。
“老师,今天本来和我结婚的那个人走了,以前走的那人却回来了,还和我求了婚,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乎我,但今天他给我的感觉又不大一样……”写到这儿,乔然这条私信突然写不下去了,发愣的时候,鼠标竟无意的点了确认发送键。
乔然想把信捞回来,却无能为力,正庆幸尚心不在线时,本来隐身状态的对话框旁,突然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尚心在线……
乔然心有点提到嗓子眼,要知道,这个在她身心最受伤时“陪着她的”尚心老师,自己不是一般的看重。
过了足有一分钟时间,尚心那边传来长长一串留言:“人世间有许多需要抉择的十字路口,在上一个你选择错了,这个你选择错了,下个你觉得还是错的?从来只有尝试过的事情才判断的出对错,而且你的回答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既然做了决定,那最好的选择就是随心,而且根据你前几次说的,他对你未必就没有情……”
有吗?言楚如果对她有情?
“你真这么觉得吗?那为什么还有五年前?”乔然快速的敲击键盘。
“也许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吧……要知道,即使和自己的爱人,也不是什么都能说清楚的,我就是……{哭脸}”
“老师你……”乔然本想细问,突然又觉得探究别人的隐私不好,于是马上退格。
“可我前不久才和他划清界限,现在突然答应了他的求婚,这样……会不会很可耻……?”
忍了许久,乔然总算把心里最大的惶惑问了出来。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循,随心,不可耻!”
看着那串字许久,乔然缓缓打下“谢谢”两字,关机下线。
第二天一早,言楚来敲门时,乔然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口等他了。“不后悔?”她双手把包抱在怀里,态度自我保护的问男人。
“你后悔了?”男人看着她,依旧微笑,“你没后悔我就不反悔。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乔然就这么木木的被男人拉下了楼。
d市民政局。
乔然第一次来,没想到大清早排队的人会这么多,手攥着第三十五号,乔然坐在言楚旁,心里又开始斗争起来。
身边并排坐着的也是对准备领证的小夫妻,女的似乎有什么不满意,一直唧唧歪歪的和小伙子置气,小伙子被姑娘惹恼了,伸手拉住她一指,“你看人家那对多和气,老婆,咱是来结婚的,不是来吵架的,你能不能不闹了?”
被小伙子这么一说,乔然有些心虚的回视了一眼,正不知该怎么反应时,言楚的手已经搭在自己肩上,“老婆的要求都要满足,不能满足的也要尽量满足,这样才做的了合格的好老公!”
言楚这么一说,不止小伙子被说的不好意思,就连乔然也被言楚这种突然的亲昵弄的不自在了。
“戏演的差不多了……”她咬着牙根对言楚小声说。
“谁说我在演戏了?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也学着乔然说话的样子,言楚说。
乔然:……
民政局的效率倒是高,一会儿就到了乔然他们。电子音播出“第三十五号到二号窗口”的话音时,她手心一紧。
言楚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头,“走吧,不会吃了你的。”
乔然是一路被拉着做机械运动的,从拍照片开始,她的表情就一直僵化,最后闹的摄影师都犯了难,从镜头后面探出头,“我说新娘子,咱们是结婚,不是去奔……”说到这儿,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忌讳,吐下舌头后,冲着言楚说,“新郎官,调动下新娘的情绪。”
言楚倒是没紧张,冲着摄影师摆了个ok的手势后,伏在乔然耳边说了句话,乔然的情绪立刻就变了,脸红红的不说,嘴巴也微微张开了些,虽然说不上笑,但好歹总算让摄影师把片子拍好了。
递照片时,摄影师拍拍言楚的肩膀,说,“一物降一物,还是你厉害!”
拿着照片,回到2号窗口,言楚递了照片,等着工作人员盖章。
可盖前,一直懵懂的乔然却突然伸手拦住了。
“言楚,你确定是要娶‘我’吗?”问话时,她尤为强调了我这个字。
言楚笑笑的看了乔然眼,伸手把她拦着机器的手拿了回来。“确定!我的老婆大人!”
就因为言楚这句“老婆大人”,乔然从乔然成了言太太。
拿好证时,言楚做了件连乔然都意外的事,他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变出包糖放在工作人员桌上,说,“谢谢你,我们的喜糖!”
说完,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剥开后,顺手塞进乔然因讶异而张开的嘴里。
糖是什么滋味的,乔然没尝出来,之后很久,当言楚再问起时,她说她只记得是颗奶奶软软的糖果。
站在民政局门口,乔然仰头看着太阳,突然笑了。
爸妈,我如期结婚了,只是新郎换了个人。
正在乔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可笑时,离开的言楚拦了辆计程车回来了,他拉起乔然的手把她带到车里。
“师傅,去机场!”
乔然听到言楚这么说,她张嘴刚想问,就被言楚一句话堵了回来,“安静等着上飞机就好!”
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乔然满心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言楚的婚礼换句话说叫趁火打劫,而概括乔然的就是破罐破摔,下章言烧咋扭转局面,挽回乔然的心呢?大家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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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未满(3)
第二十一章 爱人未满(3)
只经历了短短一小时的旅程,飞机稳稳停在停机坪上;看着小圆窗外的风景;乔然愣了一下,“为什么到这儿来?”
s市;阔别5年的家乡,她终于在这个始料未及的日子里,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楚今天心情不错;一路都在笑,乔然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只得顺势被他拉下了飞机。
起的太早,加上晚上失眠,坐在计程车上,乔然整人昏昏沉沉的;直到下车,如果不是言楚推她,她可能就这么睡过去了。
“乔然,醒醒,到了,乔然?”脸被轻轻拍了两下,乔然睁开眼,随后眼睛就再不会眨了。
圣罗兰大教堂是一座最正统的拉丁十字式西欧天主教堂。
从小没有任何信仰的乔然,却始终梦想着能在这座从小玩耍长大的大教堂里举行自己的婚礼。
当然梦想之所以为梦想,就是一直没实现的。接连两次婚礼都被新郎落跑的乔然,没什么过多的指望。
但是此刻,再站在教堂脚下,巍峨的建筑当前,一种没来由的激动突然在她胸口郁郁而出。
“言楚……我们来这儿……干嘛?”答案明显,却模糊的在她脑子里,乔然侧身看着她问。
“结婚。”干脆的吐出两个字,言楚突然一弯腰,手一伸、再一勾,乔然整个人就离地了。
“啊!”突然的高度让她吓了一跳,叫过后,想出声要言楚放下她,却被他一句话直接拒绝了——“结婚不是都要抱一次新娘的吗?”
……
乔然没想到,这些年没见,约翰神父竟然还在,年纪眼见快上六十的美籍老神父看到她,一脸兴奋,用近乎流利的中文朝乔然招手,“然,多年没见,你总算追到心目中的白马了?”
约翰额头的皱纹同教堂前那棵老榆树的树皮一样深,可见到乔然时,依旧不吝惜的加深皱纹的深度,笑眯眯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中国小姑娘。
被约翰神父这么一说,乔然脸突然红了,“不是……神父……”她想说她结这个婚只是事从权宜,当年那股追求言楚的激情还剩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言楚却先说了,“不,神父,是我终于把她抓到手里了。”
乔然一直都在,言楚用了个抓字,让她费解。
但她没时间多想,因为就在下一刻,她人生中第一重要的时刻就要来了。
约翰站上圣台,手按住手里圣经,表情肃穆的看着台下的两人,他先对言楚说,“言楚先生,你愿意娶你身旁的女子为妻,无论疾病、贫穷,困苦都不离不弃,执手与之终老吗?”
按照原定的流程,言楚只要答一句我愿意就好,可他没有。
言楚看着乔然,一字字认真的说,“是的,我愿意,无论这个女人遭遇困境、疾病,何种艰难,我都不离不弃,生死与之为共!”
乔然看着他,眼睛晃了晃,连满脸笑容的约翰问她同样的问题都没听到。
“乔然,你愿意嫁我吗?”
言楚的眼睛像下了魔咒,看到乔然大脑停摆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乔然小姐,你愿意嫁言楚先生为妻吗?”约翰有点急,重复着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娶我?单纯看我可怜,想替我解围吗?”乔然突然叫起真来,如果只是一纸婚约,含糊也就含糊了,但现在是她最看重的教堂婚礼,乔然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她看着言楚,那眼神似乎不得到个答案就不罢休似的。
言楚看着她,几秒后突然把头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乔然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神父,她说她愿意!”言楚摸摸乔然的头,仰起脸对约翰说。
“这……这个是不能代替回答的,否则主是不会降福的。”对言楚土匪似的做事作风,约翰坚持原则。
他摇摇头,第三次问,“乔然小姐,你愿意嫁言楚先生为妻吗……”
乔然最终也没回答,她只是点了下头,因为自己声音已经随着言楚那句话彻底的离开了她的身体。
言楚说,“因为我爱你!”
言楚从不说谎,所以该信他一次?
非礼拜日,唱诗班却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在圣歌的声音里,言楚吻了乔然的额头一下后,贴着她脸又说了句话,“带你去个地方。”
乔然做梦也没想到言楚会把自己带到这儿来。
s市第五看守所,乔然的爸爸乔东升服刑的地方。
隔着一层厚玻璃,乔然突然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可笑。以为最适合她的,能和她相守一生的安子辰因为爸爸的事情离开了自己,而她一直排斥的言楚却因为接纳了爸爸而意外敲动了乔然心房的某个角落,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笑话吗?
乔然收起心里的落寞,等着窗那头爸爸的到来。
乔东升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女儿,是法庭宣判的那天。那天,天空阴沉沉的,眼见一场暴雨将来。
法官宣判自己有期徒刑二十年时,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哭,女儿在流泪。
乔东升最心疼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了,本该幸福做她的小新娘的女儿被那男人意外抛弃的事儿,其实乔东升心里隐约有些预感,只是他没想到真会发生。
然而,现在看着女儿和同一个男人坐在自己面前时,乔东升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爸爸,你还好吗?”这几年,乔然不是没来看过乔东升,可不知乔东升是心里觉得给女儿丢脸了,还是不想她太记挂,几次来都是避而不见。
所以乔然感谢言楚这次让她见了父亲一面。
其实乔然不用问,也知道乔东升不好——原本圆润的脸,现在连脸颊骨都凸出来了,更不要说深陷发黑的眼眶。乔然看着父亲,眼睛忍不住就红了。
那边的乔东升也不好过,强吸了几下鼻子后,他说:“然然,别哭,别看爸爸现在这样,其实爸爸挺好的,在里面好好改造,现在我心里再不只是的赚钱赚钱了。想想过去,真后悔当初没多花些时间陪你。”
“爸爸,你别这么说,你那也是为了家里……”
父女俩算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父女俩隔着玻璃哭了会儿,乔东升终于想起询问心中的疑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和乔然结婚了。”一直没开腔的言楚突然说。
……
乔东升明显一愣,眼神木讷了会儿,半晌又想明白什么似的,肩膀一垮,对正在抹眼泪的乔然说,“然然,你去边上坐会儿,我有话和言楚说。”
盯着面目同样严肃的两个男人,乔然只得闷着声点点头,坐到了离他们几米远外的凳子上等。
虽然距离远了,但乔然还是看的出,这对新生成的老丈人和女婿间,气氛有些过于冷凝。
乔东升一直说,言楚则是一直的沉默,最后,眼看探视时间要到了,乔然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她也顺便刚好听到言楚全程说的唯一一句话,“尽我所有。”
“爸爸,你要好好的!……”乔东升听着女儿最后的话,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拉走,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都说女儿出嫁,眼泪流在外面的是娘,眼泪流在心里的是爹,但乔东升心里没有哭,他现在心里反复响起的就一句话:“不要因为他们而让女儿生活不幸!”
“小子,希望你说到做到!”被狱警拉进去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乔东升说。
进看守所前,乔然心情沉重,出了看守所,她心情也未见轻松。
当时的时间已近下午四点,言楚看了眼手表,对她说,“我们是晚八点的飞机,除去路上的一小时,还有三个小时,你也一天没吃饭了,想吃什么?”他语气温柔,说完,还伸手摸了摸乔然的头。
“水饺……”乔然嗓子有点哑,半天之后说。
“好!”
乔然真的很意外,为什么自己最想要什么,他都知道。
东三里路李?</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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