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丰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个答案,越越集团本来是易家的?!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弯弯曲曲、是是非非、明明暗暗的结?他掩上门,锁上,然后坐下来,低声道:“慢慢说,全部说出来。”
易星月慢慢止住哭,看着儿子的眼睛,她沉入了沉重的往事。
、55往事
55
百年前的同城;有两大家族,易家和付家。两家家族生意几乎垄断同城。易氏主营纺织,付氏主营药材,两家又同时兼营食品制造、烟草加工、矿产开发等等。因为利益竞争,两家关系自祖上以来就一直不好,不过表面上都没撕破脸,面和心不和。
十九世界三十年代,易家家长易震海,是位很有眼力和魄力的领导;他将易家的祖传纺织秘方加以改进;开创下了易氏顶盛时期。一时间易氏财源广进,易氏由此一跃,占据同城商界主导地位。付家一直业绩平平;看着易氏风生水起,心生妒嫉。一九四一年,日本占领同城,逼迫易震海献出易氏秘方。易震海宁死不交。付贵涛悄悄派易氏食品里混入毒药,并暗中举报易氏食品有问题。日本借此机会,封了易氏所有企业。易震海与日军拼命,被一枪打中脑袋,当场毙命,易震海的夫见丈夫死去,一头撞向一日本,被刺刀刺穿,也当场死去。日本见易家反抗,下令全力追捕易家。
易震海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易商春一家逃跑的路上被日本抓捕,二儿子一家藏家佣的地窑中,被家拥出卖给了,四儿子有点智障,倒没有被日本抓到,却同城河中被捞起来,有认出是易家老四。只有三儿子易商秋家仆何临福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就这样,易家血流成河,易氏瞬间瓦解。
易氏企业被封后,同城经济陷入低谷,日本决定找一来接替易氏,选中同城第二家族付氏,付贵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没有想到如此惨烈,但他是个商,如此好处怎能不要。但日本怎么可能让他捡大好的便宜,向付贵涛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付贵涛不敢不答应,易家的惨况让他产生警惕,他一边与日本周旋,一边暗渡陈仓,将资金转移到香港。另一方面,他将妻子洪宝洁和儿子付青松也偷偷送到香港。等日本发现付氏和易氏成为一具空壳时,付贵涛已逃离同城。日本大发雷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付贵涛,死伤不论。付贵涛坐着车子准备先去上海,再从上海转香港,和妻儿相聚。可等他发现不对时,车子已到了同城,司机跪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原来日本抓了他一大家,并多处贴出告示,如果五天里见不到付贵涛,从给付贵涛做事的工杀起,杀光同城。付贵涛一声长叹,说了一声,天意。掏出手枪自杀。
付贵涛的妻子洪宝洁经过车舟劳顿,到达香港后大病一场,听闻丈夫去世,更是伤心不已,三年后亡故。儿子付青松利用父亲转到香港的大笔资金,香港商界创办了越越集团,并香港结婚,生下女儿付西遥。付西遥二十二岁那年,付青松死于肺癌,此后母亲郁郁寡欢,不再问集团事。付西遥一手接过越越集团,她集思广益,励精图治,不断开拓进取,越越集团她手里创下辉煌。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大陆,她决定开展国内市场,同城作为父亲的老家,作为第一投资对象。她同城考察时遇到了岳天恒,两一见钟情,后来结婚,生下女儿岳青平。岳天恒和付西遥不幸遇难后,岳青平就成了越越集团唯一的继承。
易家老三易商秋逃出来后,改名换姓,躲乡下,生活了几年,直到日本投降才敢回到同城,可那时,同城已满目疮痍,易付两家更是烟消云散。回同城后,他去找易家大院,才发现易家大院已成灰烬。原来日本得知付贵涛转移口和资金后,火冒三丈,一把火烧了易家大院和付家大院。易商秋同城无着无落,穷困潦倒,他买掉所有值钱的东西,同城开了一家小小的铺子,聊以度日,结识了买花女子毛若梅,和她结了婚,并生有一子一女。本以为就是平淡下去,但天有不测风云,易商秋的儿子一场瘟疫中丧生,易商秋的精神支柱瞬间倒塌,从此以酒度日,酒后痛斥付贵涛,历数易氏血泪,历数付氏罪行。毛若梅生同城,见证了那场劫难,每当易商秋一边痛苦一边大骂时,她陪着默默流泪。那时易星月才二岁,但就劣酒和诅咒中,仇恨的种子早早就心里生下了根。
易商秋本是易氏少爷,过惯了优越的生活,易氏倒后,他一下从天堂到地狱,哪受得生活的百般磨难,尤其儿子夭折,更是雪上加霜,身体一下子就跨了。易星月六岁那年,易商秋去世,易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易商秋死后,母女生活尤为艰难,偶遇同城王家最小的儿子王叔其。王叔其当时妻新亡,生有二子二女,他提出娶毛若梅,条件是得到易氏秘方。毛若梅权衡利弊,终于答应。于是毛若梅带着易星月嫁到王家。嫁到王家后,毛若梅母女物质生活确实得到了改善,但是却招来更多麻烦。首先,王家家长不喜欢她们;其次,王叔其留下的孩子也不喜欢她们,常常冷言冷语。毛若梅心生悔意,但彼时秘方已给了王叔其,就算要回来也不是秘方了。她终日郁郁寡欢,开始对易星月发泻心中不满。易星月王家长大,受尽方方面面的委屈,但她年少老成持重,将心中的情绪藏起来,不露声色。
毛若梅临死前,拼得一付残身子,为易星月争取了一份财产,当时,易星月已二十有余,出落得亭亭玉立,袅娜生姿。谁也没料到,毛若梅死后,易星月拿着那份财产从王家脱生出来,换取大笔现金,同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她落落大方,气质非凡,从王家质弱温婉的继女摇身一变,成为商界女强。后来一次聚会上遇到任环慰,被他吸引,主动追求他,两年后两结婚,并生下任之丰。
易星月虽然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但她一直不忘父母的困苦,易家的血海深仇。而这一切,付家就是祸首,如果没有付家,易家不会落到今天。任家当时政界威望很高,易星月作为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女,颇具心计,她利用任家的势力,查到了付家的资料,发现付西遥是付贵涛的后。她决定要从付家手里拿出属于易家的一切。但要做到这一切显然很困难,首先,岳家政界不低于任家,再次,付西遥商场的谋略和手段比易星月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也不会将越越集团发展如此地步。易星月考虑了很久,决定从岳青平身上下手。付西遥只生有一女,可以肯定,将来越越集团会落到岳青平手里,如果任之丰将来跟岳青平结婚,那么越越集团就会落入任家手里。易星月开始对岳青平关注,尤其岳青平丧失父母后,对她更是如亲生母亲一般疼痛有加。加之,任老爷子和岳老爷子是过命兄弟,任复生还曾战场上替岳君来挨过一枪子儿,如果由任复生提出来,岳君来必定乐意。这一切都落易星月的算计之中。
结婚头两年易星月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就失去了原有的亲热温和。她怎么可能对岳青平好得起来,一想到她是付家的后,流着仇的血,她就恨,就算岳青平和任之丰结婚,成为她的儿媳妇,她也要岳青平心中埋下一根刺,这根刺就是何方方。任之丰出国,她就让何奶奶的孙女的跟着出去,何奶奶是何临福的妻子,当然助易商秋逃跑,就一直跟易家,毛若梅嫁入王家,也带着何临福一家三口。何家是易家最忠诚的仆。易星月从王家脱离出来,带着何奶奶和他的儿子,那时何临福已死。易星月嫁给任环慰时,又带着何奶奶到任家。何方方是奶奶的孙女,一直任家养大,易星月对何家是感激的,也是真的对何家好,对于何方方这个女孩,她也喜欢,她看得出,何方方深受自己的儿子,若不是为了越越集团,她一定要让儿子接受何方方,她想如果能得到越越集团,又能让何方方做儿媳,就好了。所以,她不惜出主意,间离岳青平和任之丰,促进何方方与任之丰的距离。但易星月没想到,任之丰听到了她和任环慰的谈话的一部分内部后,因为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折磨,开始疏远岳青平,最后两离婚,对于这一个结果,易星月乐见其成,终于不用看到岳青平。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任之丰会离婚后,心灰意冷,离家出走。
任之丰眼睛眯起来,手上的一根烟早已让他捏成一团,露出黄黄的烟丝。原来这中间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情,扯上几代,仇仇恨恨,恩恩怨怨,一代死了,一代继续,一代又死了,一代又继续,为了复仇,为了财产。易星月潜伏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易氏的使命。
“现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拿到越越集团了吧?小丰,能明白妈妈的苦吗?”回忆起往事,就等于易星月又深入到那种痛苦中去,各种苦难和折磨又走了一回。她一下子没法从情绪中恢复过来,脸色那么难看,呈现灰白。“越丰集团现很不景气,这两年一直走坡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集团往下拽,全力以赴,也改变不了这种趋势。回来吧,把妈妈的担子担起来。”
无形的大手?任之丰心一动,他想到了那股吹捧城东的风,难道那股风的目的竟然和他一样,也是要把越丰集团的投资引向城东?这段沉重的历史,这只无形的手,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完?
、56拒绝
56
“如果把小平和清儿一起接回来;同意吗?”任之丰突然问道。
“小丰,愿意回来了?”易星月一阵惊喜,可一听到要接岳青平回来,她脸上黯然,“小丰,听妈妈说,和小平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她再回来,们也不好面对面;坦白说;也没办法对她好起来,毕竟两家的血仇太深了,妈妈背负得太久了;不可能一下子卸掉。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放下吧,至于另外想要娶谁,妈妈发誓,绝不反对。”她紧紧地盯着儿子,等着他的回答。
“的故事应该没有说完,对不对?”任之丰一眼不眨地看着易星月,“既已得到了越越集团,欠易家血债的也已死,没有理由恨着小平,她不姓付,她姓岳,不应该是仇恨的对象。”
易星月目光躲闪,不再看任之丰,“她身上有付西遥的血,就是易家的仇,怎么就不能恨她?已经恨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想收也收不了。把清儿带回来,会好好带他的,多想他啊!”说到孙子,易星月又哭了。
任之丰一直看着易星月,没有移开目光。他思考易星月的话。
易星月哭罢,抬头看见儿子还盯着他,有点慌,“小丰,就应了妈妈这一回吧!”
“回任家?接管越丰集团?带回清儿?”任之丰问道。
易星月儿子的眼神下有些退缩,还是虚弱地回答:“能这样最好了,目前越丰集团最希望回来主持大局。开年公司将城东投资八十亿,全力以赴。这么大笔资金,这么大个项目,没有个可靠的不行。董事局全体都希望能回去,的能力他们是早已认可了的。”
任之丰淡淡地说道:“就这么肯定城东?不是还没有公布吗?”
“集团投资小组各个方面研究了,认为也城东,城东是同城最繁华的地方,能更快更好的带动经济发展。”说到这个项目,易星月又显得精神了,她原本希望任环慰能利用职务之便帮她打听一下内部情况,但任环慰根本不答应,她只好利用各种关系去打听,打听来的消息虽然没有明说城东,但明显偏向城东,“只要集团拿下城东,以后公司发展风生水起,会有一个辉煌的将来。就是那个辉煌的领导者!”
任之丰看着易星月做着辉煌的梦,淡然一笑,说了一句:“如果是,就不将鸡蛋全部投一个篮子里。”
“小丰,认为不城东?”易星月大惊。
“说不,还会不会投资?”任之丰试探。
“这个投资董事会发通过了,若要收回投资,得取得董事会的同意。回来吧,有什么看法一起商量,好不好?”易星月有些着急,这是大事,若真投错了,越丰集团将没有明天。不可能不城东,政府的消息,专家的报道,风水师的预言,还有自己部门的研究和打听来的内部消息,全部指向城东,小丰为什么说不?
“这事以后再说,的公司目前发展很好,不想离开。”任之丰站起来,将手中的烟丢进垃圾桶。“休息吧。”他弯腰将床摇下来,让易星月躺下。
“小丰,明天还来吧?”易星月看着儿子,担忧他一走又不来了,好不容易才盼来啊!
“明天再说。”任之丰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易星月讲的那个故事太震撼了,他一下子无法消化。给候力城打个电话:“出来喝一杯。”
“夜魅”酒吧,候力城一手夹烟,一手倒酒:“不是说不喝酒了吗?”
任之丰吸了一口烟,慢慢吞出来,烟雾弥漫了他的脸。“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候力城一愣,继而笑了,“看来知道了,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喝了一杯,又满上,“前段时间,爷爷让去看他,他居然知道们城南买地的事,认为们是要合伙对付越丰集团。老家厉害吧?”候力城佩服地笑,“他劝,越丰集团的事最好不要插手,是家事,于是,他给讲了一个故事。大概和知道的差不多吧。”
“把老爷子讲的给说说。”任之丰一脸沉思,心中的疑团如眼前的烟雾,扩散得越来越大。
“怎么?有怀疑?”
“觉得不对劲。”
相比于易星月所说的故事,候力城所说的是精炼中的精炼版,任之丰倒也没失望,他本也没指望真的能找出蛛丝马迹来。毕竟候家是外,真有什么辛秘之事,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他想,如果一定要知道,只有走爷爷和父亲那两条路。
“她确实也是个可怜,背负得太多。”连候力城都不得不感叹万分。
任之丰摇头,“她的苦很多都是她自己找来的。使命也是她自己加给自己的。执念太深,必成怨恨。”
“真不敢相信,她以前对小平那么好都是装的,活得多累,戴着面具几十年,换谁都难做到。”候力城佩服,他握着酒杯沉吟一会,说,“现怎么办,妈虽然可恨,可也可怜,越越集团既然是她家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这里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说最近两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越丰集团走下坡路。想,刮向城东的那些消息,是不是也是那只手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把越丰引向城东。”任之丰不得不联想到一起。不然,也太巧合了,特别是那股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露出哪方面的功利,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不谋利,止打击越丰?
候力城怔住了,无形的手?有这种可能吗?越丰也算是同城的龙头企业,要把它拽下坡路,要把它吹向城东,那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越丰这两年并没有得罪过这么强大的对手啊。他想起了爷爷说的岳老爷子的后手,难怪真是他泥土里指挥?不不,这绝对是巧合,不然这太可怕了。他苦笑说道:“也许是巧合吧,不过这样一来根本就不用们出手了。免得也难向爷爷交代。后继的那把火不用再点了,他们自己的命运自己去操作。如何?”
任之丰点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有他没他,结果都是一样,会把越丰引向城东。这股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跟易星月的躲闪有关系吗?他要不要看着越丰往那陷阱里跳?要不要?
“要不要提醒越丰?”候力城也想这个问题,以前他认为易星月抢走了小平的东西,他要替她拿出来,拿不回来就毁了。现真相大白,易星月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么疯子是看着越丰跳呢还是拉一把?
“她要回越丰主持大局,董事局同意开年城东投资八十亿。”任之丰一杯酒一口而尽,“但她仍然不接受小平。”
“八十亿?力度确实不小。”候力城弹弹烟灰,抽出另一根点上,又冷笑一声,“不接受小平?她可真能坚持啊,狠到如此地步!那打算怎么办?”
“提醒了,她不信。也不知道怎么办,很乱。”任之丰用力揉揉太阳穴,身子往沙发上一倒,眼睛闭起来。
候力城同情地看着疯子,他乱的时候真不多,平时稳重,沉着,内敛,这事确实愁,是选择小平和清儿还是看着越丰倒闭?前者是他最爱的,后者是他母亲几代的血泪堆积起来的成果。真难选择啊!
任之丰又回到笔帽胡同,每次下班,心总往这边飞,有时还克制一下,现不克制了,车子直接往胡同开,那儿有他最爱的两个召唤着他。走进屋里,一股暖意袭来,真舒服,他脱下长衣挂起来,坐到一老一小旁边看他们下跳棋。老的手指如虬枝,黑瘦、苍老。小的手指如新芽,白净,肉嫩。两眼睛巴着棋盘,手来手往,任之丰觉得这就是岳青平平时所说的艺术。鲜明的对比,强烈的视觉,蕴藏的幸福。
岳青平从厨房出来,大概手头无事,也凑过来看,清儿头也不抬,说话了:“爸爸妈妈,们认为和曾爷爷,谁会赢?”
岳青平撇撇嘴:“曾爷爷赢。”
任之丰勾起嘴角:“清儿赢。”
结果清儿以三步之差赢了任老爷子。清儿得意地对妈妈说道:“妈妈,真笨,都看不出来要赢了。”
任之丰瞟了一岳青平,见她不满意地瞪着儿子,“妈妈一直很笨。儿子原谅她吧。”
岳青平张大了口嘴,她招他惹他了?又说她笨,如果真笨,也是他说笨的。
任老爷子不服气,“们再来,非得赢一盘,给妈妈争光。”袖子一挽,又要开始。
岳青平好笑,故意输也别让旁边的看出来啊,再来一盘,还是输。“别来了,就吃饭了。”
“小丰去帮忙,清儿,们再来,曾爷爷不信下不过。”
任之丰浅浅笑,跟着岳青平到了厨房。他帮忙?帮忙吃。岳青平心里哼了一声,不看他。
“是不是骂?”任之丰突然说道。
“。。。。。。哪有。”岳青平眼睛睁得溜圆,这也能看出来?
“听见了。”任之丰严肃地说,“暗中骂不好。”
“可是。。。。。。”岳青平啜啜地,明里敢骂吗?
任之丰忽地将头低到她的胸前,指出:“还骂。”
岳青平脸一红,懊恼地转过身,不理他。任之丰笑容加深,真是只又笨又好玩的兔子。他要憋不住笑了。咳嗽一声,用手摸摸鼻子,“昨晚怎么没过来?”
“昨晚好困,不想动,就家里睡了。”
任之丰眼中精光一闪,“那小子跟一起?”
“胡说什么?”岳青平生气了,“他怎么会跟一起。睡了他自然就回家了。”
“睡时他没回家?”
“到底想问什么?”岳青平很讨厌他怀疑她的口气。
“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其它不对劲的感觉?”任之丰不放心,很不放心,那小子前科累累,罄竹难书。
“没有,一点也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很肯定,很确定。
任之丰没再问,心中若有所思。眼中扫过一丝阴森,真敢动的小兔子,就把命留同城!
、57会面
57
历斯然这几天情绪不佳;成天呆六十六号包房使唤若渐离。
若渐离要疯了,这死小子欲求不满是吧,那天晚上难道没有得手?不可能啊,这方面他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可不管怎么样,他不能把不当吧,是不小心欠了他几次命,也是欠了他不少钱,可也是有尊严的嘛。瞥瞥历斯然黑着的那张脸,还是觉得尊严没命和钱重要;又乖乖地给他泡茶去了。希金斯已经回去;说要去死亡谷,提前作些准备,他的东非死亡谷;这死小子不会真的就留这破地方了吧?真的要疯掉!
桌上的手机响了,若渐离一看来电,喜得只差没烧香,拿起手机递给他:“家老太太的。”求老太太保佑,把这死孩子拽回家养去吧,他只求解脱。
历斯然有气无力地接过:“哟,家大美女啊。。。。。。怎么,那老头又病了?说老太太,病了去医院,叫去做什么啊?。。。。。。。得,别把放心上,哪天没了,他不等死?。。。。。。好好好,不说不说。。。。。。去,去。”若渐离看见他臭着一张大便脸,立即离得远远的,他的祷告真灵了,好像刚才求的是老太太,对,以后不要求菩萨,只求老太太。
历家。历斯然看着躺床上的历怀志,“看上去跟上次一样,没恶化啊。”
林月如气得揪了一把小儿子:“就这么盼着恶化?”旁边几掩着嘴笑。
“哎呀,老太太力不小嘛,痛死了!”历斯然笑嘻嘻地挽住历老夫的肩膀。
“小五,爸爸的身体也看到了,回来帮哥哥们分担一下吧,这几年也玩得差不多了。”林月如认真地说道,“也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
成家立业?历斯然思索,成家?这两字怎么没以前那么恶心了?倒是个不错的注意。他眼睛一亮:“老太太,答应一半,成家,立业的事不要逼。”
床上闭着眼睛装病的历怀志眼皮突地一跳,暗喊不好,要坏事了!
不止是历怀志,历老太太也眼皮一跳,心慌慌的,忙问道:“想跟谁成家?”
“放心吧,跟成家的,自然是个好女,不会辱没咱历家的门府。”知道这些的门第观念强,凭她平姐姐多才多艺,性格好,模样好,家教好,谁家的门进不去?
“是哪家的姑娘啊?”历家三媳妇小碧好奇地问,天都要坍了,历家小五想成家了!
“暂时不说,说了没惊喜了。”历斯然得意地笑。
林月如和历怀志对视了一眼,忧心忡忡。
下午,岳青平接到了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历斯然的妈妈,想跟她见一面。岳青平答应了。
这是一间清雅的茶楼,楼周围种满了翠绿的凤尾竹。沿着一条布满鹅卵石的小路,走进茶楼的后院,只见里面也种满了竹子,小杆小杆的南竹,竹叶片片舒展,显得生气盎然,又显得格外幽静,雅致。林月如坐竹子边的一张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茶,杯已去一半,看来,她来了很久了。
岳青平走过去,微微弯腰,含笑问候:“历夫好。”
林月如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淡眉舒展,眼神宁静,发出柔和温婉的光,嘴角浅浅含笑,显得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她暗暗点头,是个心性平和的好孩子,小五眼光确实不错。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约出来,虽然第一次见面,但看着熟悉,不要叫夫,不介意的话,叫阿姨。”她仔细地打量岳青平,长叹一声,“似是故来啊!”
岳青平心一动,故?
“大概不知道跟姑姑很像吧,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只不过姑姑气质比较张扬、洒脱,比较雅致,沉静。相似的两个,完全不相似的性格。”林月如回忆道。
“阿姨跟姑姑很熟?”岳青平只知道有个姑姑,叫岳可,她爸爸还没结婚时,就出国了,没再回来,爷爷也不曾提起。她知道有这么个姑姑,还是别随意说起的,有一回她好奇地问爷爷,爷爷有史以来对她发火,没有姑姑!记住!此后,她虽然心中有疑问,可也不敢再提。
“姑姑是同城第一美,当时没有不认识。跟她有几面之缘,也聊得上几句。”林月如微笑,心里感叹,真像,真像。
“阿姨能给讲讲姑姑吗?曾跟爷爷提过一次,他却大发脾气。”岳青平眼红了,姑姑与爷爷,到底有多大的结?一个出去后不归,一个提都不准提。
“爷爷是放不下,所以才生气。”林月如感叹,“当年姑姑喜欢上一个德国,爷爷不同意,扬言她若跟那结婚,就永远别回来。姑姑跟爷爷大吵一场,后来跟那走了,再也没回来。”
岳青平眼泪流下来,原来是这样,爷爷得多痛多想啊,他亲生的女儿,怎么会真要她永远不回吗?难怪爷爷经常溺爱地看着她,是不是他想看一看女儿?泪流得更凶了。
“姑姑性格倔强,爷爷也犟,两犟到一起了,都不低头,终生遗憾哪。”如今岳老爷子作古,岳可杳无音讯,怎么能不让叹息?
“姑姑,她好狠的心。”她怎么舍得?她的家,她的老父亲,她的弟弟,她土生土长的同城。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以让抛弃一切,不知道她现过得好不好?从来没个信。”那时的岳可,风华绝代,光彩照,一频一笑一回眸,吸引了多少男的眼睛,痴迷了多少男的心,如今,只怕也老了,再美的容颜敌不过无情的岁月。
“遇到那个德国之前,姑姑有喜欢过的吗?”岳青平很想知道姑姑更多的事,她想是不是该去一趟德国找姑姑,代替爷爷看一眼他至死都未见面的女儿?这大概是爷爷永远的心愿吧!
林月如有些迟疑,还是说出来了:“当年姑姑和任家老二任环慰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原本打算订婚,却不料冒出个德国,才生出这场惊变,但不知道这些年,任环慰有无她的消息。”林月如知道岳青平和任家的关系,可也理解这个孩子的苦心。
岳青平又一次惊到了!任环慰?任之丰的爸爸?上一代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都是造化弄,并无对错。当时们好多都佩服姑姑为爱抗争的勇气,这不是谁都敢的。其实只要她幸福就值了,说是不是?”林月如安慰道。
岳青平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她自然知道历老夫找她来不是谈她姑姑的,她给林月如倒了一杯茶,“让阿姨见笑了。今天阿姨找,不知道是什么事?”
“历斯然是第五个孩子,肯定不知道。”林月如笑。
“不知道他是历家的孩子。”岳青平汗颜,还以为他是个穷小子,操心他没女孩追,操心他的工资不够花,原来那破孩子深藏不露。
“他啊,大概以历家为耻。他早年被送到英国,他是他姥姥、姥爷一手带大的。所以很多不知道家这个魔头。”林月如喝口茶,“今天来找,是想知道的心意。”
“心意?”岳青平有点糊涂。
“那孩子爱上,居然不知道?”林月如有些吃惊,这不是小五的性格啊,喜欢一个还藏着掖着?
“怎么会?”岳青平睁大眼睛。爱?他爱她?多么不可思议!她猛然想起了李小玉的话,她说她喜欢历斯然,历斯然却喜欢她岳青平!她还以为这是小玉一厢情愿的臆想。这么说,是真的?小玉没有冤枉她?
“这段时间,那他为了做了很多事,得罪了很多,也不知道?”林月如看见岳青平一付茫然的样子,暗叹口气,他对付金家生意,毁坏金家名誉,对付何方方的事只怕都没敢告诉她,只是为了帮她出口气,能做如此地步。“他今天家里说他想成家。”林月如头痛得很,明显看得出来岳青平不爱她家小五,这可怎么办,那魔头会害死的!当初小三跟她们说小五喜欢岳青平的事,她和历怀志一夜未睡,岳青平毕竟离过婚,又比他大好几岁,还带着孩子,还不是普通家的孩子,这哪一点都跟小五合不到一块去。他们若不同意,小五会大吵大闹,或者根本就不吵不闹,他不需要他们的同意。后来又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小五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以他的定性,能喜欢几天?只要不谈婚论嫁,随便他去,管不了啊。可现他要结婚,两老又一夜未睡,最后商定,如果两彼此相爱,就让他们结婚算了,能把这小子一辈子拴同城也是大好事一件,再说他结婚了,还怕不接手家族责任?两口子算盘打来打去,就没打到岳青平根本不知道此事!
“们相处很正常。”岳青平还想老是不是弄错了。
林月如不厚道地想,就是正常才麻烦啊,说明那孩子是真爱了,不想伤害她,不然以那魔头本性,只怕早下手了。“如果他爱,爱他吗?答应和他一起吗?”没有如果,他爱。绝对。
“不。只当他是个孩子。”他她面前撒娇,要这要那,跟清儿一样爱吵爱闹爱纠缠,他就是个孩子。
“会慢慢爱上他吗?”
“绝对不会。”岳青平稳稳回答。她有爱的,从来没想过还爱上别。
“大概不知道小五的一些事,讲给听。”林月如缓缓讲起历斯然的“英雄事迹”,“小五是个天才,可也是个魔头,三岁的时候上幼儿园,天天打架,跟他后面天天给赔小心,没办法只得不让他去了。四五岁,他混赌场,‘帝赌’就是历家开的,他玩也罢了,还作弊。七岁那年,跟结仇,往家身上倒汽油,差点要了家的命。们受不了他,怕他害,也怕害他,只好送他出国,他姥姥、姥爷搞教育的,想着也许能教好他,可是没用,国外一样惹事生非,他姥姥姥爷气得不得了,只好告诉他,要生事可以,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干净,不许有找上门来。这下可好,更加胡作非为,有事也不找家里。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风尘女子,同居了两个月,说没意思,走了。后来又喜欢上一女同学,家不从,居然□家,还威胁她。十九岁的时候跑到西藏,因为迷上了喇嘛,一年后跑了,这是迷恋期最长时间。后来世界各地到处跑,哪儿越乱越往哪儿去,越危险越刺激越喜欢。他爸爸知道他到处生事,仇又多,暗中派跟着,可总被他发现,甩掉后不见踪影。这么多年来,只要他不想出现,们很难找到他的。这次同城一年多,们最近才见到他,还得他愿意让们找到。他从小禀赋过,什么一学就会,一看就懂,但唯独没有是非观,他的观念里只有要和不要,没有对与错。”林月如说得又是爱又是恨,这个小儿子生生就是来折磨的。
“这些事没一件好事,本没脸说,可现不得不说给听。们俩的事,历家管不了,那魔头若知道们插手,会闹翻天。可是不能眼睁睁地看见们受伤。”林月如真诚地说道。“站历家的角度上,乐见其成,希望他能留同城,看得出来他听的话,也意的想法。他是真的爱。”
“可是不能太自私,那孩子太没定性,也太随性,如果们真一起了,受伤的将是。”林月如坦白地说,“很矛盾。”
岳青平听得忘记了反应,这真的是说的历斯然?那个阳光、帅气、矫健、潇洒、义气、多才多艺的历斯然?真的是吗?她不能相信。可眼前坐的是他的妈妈,做妈妈的有这么败坏自己儿子名声的吗?她茫然了。
“很感激这一年对他的照顾,可又担心他有没有害过。”林月如惭愧地说道。
“没有,没有,印象中,他一直很正派,阳光。说实话,阿姨,您刚才说的真的是斯然吗?”岳青平连连摇头,历斯然真的没有害过她。她只是不知道,历斯然的良心一向被狗吃了,可对她下手的时候,被内心残留的一米粒大小的良心影子给拉回神智了。
“没有就好,真希望他是转性了。”联想到他最近所作所为,分明还是那个魔头性质。大概只有她面前才有所收敛吧。如果岳青平能一直压制他并收了他,从此安分过日子,倒也是功德一件,可是他会安分多久?哪一天压不住了,不是害了她吗?林月如很为难。
“该怎么做?”岳青平看见历老夫是真的发愁,苦着脸,她是真的怕他儿子伤害她。
“可不可以试着接受他?”历老夫深觉惭愧。她还是希望能把儿子留下。
岳青平摇头,很轻,但很坚决。
“那可不可以请远离他?最好能不动声色,让他慢慢淡忘。”真怕他闹啊,没能镇得住他的场子,让别防狼似的防着自己的儿子,全天下没有哪个妈妈有她那么丢脸那么憋屈的了。
岳青平感激地点点头,告辞历老夫出来,看看快到放学时间,她去了幼儿园,沿路一直想着老夫的话,仍然不能相信历斯然会喜欢她。
、58缩龟
58
任之丰老远就看见岳青平了;深色毛昵大衣,黑色的靴子,低着头走路。她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那时候他总喜欢故意站到她必经的地方,假装被她撞到,然后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兔子般的惊慌,他瞪着她:“走路不看路,地上有钱捡吗?”她的印象中,他所有的价值都是以钱和吃来衡量;他就偏偏故意逗她说;这又不能吃,那又不能花。她敢怒不敢言,心里不知道怎么偏排他;他不说明,就喜欢她那点米粒大的小心思。
他看看旁边接孩子的没注意,不经意地站过去,然后背对着她,一,二,三,果然,撞到他了,他能感受到她的头撞他的背上,像个小绒球砸过来。岳青平揉揉头,有点痛,刚想说“对不起”,看见是任之丰,翘翘嘴,没事站路口做什么,心里嘀咕着,肯定又要骂她走路不看路了。她喜欢低头走路,却也没撞到过电杆和树,也很少撞到他,可撞到他的机率很高,这难道不会让路吗?长得钢铁似的,撞得好痛。她站到一边去,还是低着头,想着茶楼里的事,好像有些事明了,等她想去抓住时,又暗了。
任之丰站到她的左边,那儿有一线风,刚好可以挡住。她不矮,齐他的下巴,有一回她嘀咕,怎么矮这么多。他白她一眼,心想,哪里矮了,他一低头就可以亲到她。现,她低着头看地,他低着头看她,两的手都插口袋,远远看去就像两只企鹅,一大一小,一高一低。清儿的声音传过来,她们同时抬起了头。任之丰将大衣脱下来,顺手递给她,照旧将清儿举到肩上,又去烤火腿肠的小摊,烤了三根火腿肠。递一根给她,见她没接,一瞪,“拿着。”自己叨一根,一边啃,一边走。岳青平笑了,难怪清儿最近总问爸爸来不来接他,原来他们添了这么一个小环节,火腿肠。她咬了一口,很香,确实好吃。
三一起回家,一一根火腿肠,啃得有滋有味。清儿吃完了,见手上有油,喊,“妈妈,快拿纸来!”
任之丰向清儿眨眨眼,说:“擦袖子上。”心里默数一、二、还没到三,果然听到岳青平一声怒吼。
“任之丰!”岳青平炸毛,擦袖子上!擦袖子上!亏他想得出来!她气嘟嘟地对清儿说,“擦爸头发上!”不知道她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多可爱,多娇媚,任之丰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清儿更是笑个不停,指着他妈妈:“妈妈,爸爸逗玩呢。”逗她玩,逗她玩,她是猫嘛?狠狠瞪了那一对乐不可支的父子一眼。
“是不是知道历斯然?”岳青平还是放不下下午的事,走了一会儿,开口问。
“历家的小儿子。”任之丰倒是奇怪她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难道她低头一直想他?
“怎么没听说过?”岳青平嘟嚷,她身边的他都知道,却总不告诉她。
“以为他是谁?”
岳青平不服气,“他的车那么破,那像历家。”
“那古董是费城拍卖会上拍来的,起价三千万,美金。”破车?全世界也没剩下几辆,别买回家去收藏、欣赏,他买来满世界跑。
岳青平华丽丽的窘了,她还记得她想要帮他换辆车!难怪他当时那么生气,那时她还以为伤了他自尊,原来是怪她没眼光。她坐了将近一年的豪车居然不自知!
任之丰好笑又好气,这丫头还可以更笨点么?
“他,很坏?”岳青平迟疑一下,问道。
“亦正亦邪,看他心情。”
岳青平点点头。终于开始相信历老夫的话。
自金正海和何方方的艳照事件后,她的事别都忘得差不多了,让一件事沉下去,最好以另一件更火爆的事来压制,而民众容易激发,也最健忘,一段时间过去,没有再打她电话也没有狗仔来查访她了。她原本计划就这两天搬回去,突然历斯然的事一出来,她又犹豫了,她一回去,历斯然也会跟着回去,毕竟,那种相处模式已经存了,突然要推他出去或者干脆让他吃闭门羹,不知道他会闹成什么样。可是,总住这里也不是事啊,就要过年了,还让任爷爷陪着她过年么,想来想去,决定过几天再搬。
“回去过年吧。”岳青平小声说。
任之丰看她一眼,“一起过。”他的话向来简单,精炼,但绝对不容置疑。
“好久没回了。要不带清儿给她们看看。”岳青平低着头,才不看他,肯定又要瞪她。
他果然瞪着她,这傻丫头得多傻啊,家都不要她们母子,她还送上门去?他心里一阵难过,她们就这样容不下她,他的小兔子多乖多好啊。
“看家里需要什么,列张单子给,就家里呆着。”
“过几天回居民街那边。爷爷过年会去任叔叔那里。”
“他不去。”
岳青平生气,麻起胆子瞪他,任之丰笑了,傻样!
第二天,她果然趴桌子上列清单,过年都要些什么啊,她没什么概念,以前还要送礼,这家那家,都是任之丰打点一切,她做甩手掌柜,离了婚了,社会关系简单了,也不用送礼了,过年真和平常日子没有区别。不过有一份礼她是年年要送的,梅问雪大师。以前送的字画、墨砚什么的,虽是小玩意,但来之不易,都是任之丰弄回来的,知道她喜欢。有一回带回来了个玉坠,装作很随意地放她化妆桌上,她一看,喜欢得不得了,一眼就认出是清朝饰品。后来她一直挂脖子上,可惜有一天她取下来后放失了手,玉坠不见了。当何方方去《生活》杂志上班第一天,她认出了她脖子上戴的正是那块玉坠,她没动声色。从那天开始,她就提防何方方,玉坠不过是示威罢了,必有后招,果然没出她所料。
今年送什么呢?要不去玉器行逛逛?顺便给清儿买新衣服,这事总不能借他之手。她穿好衣服出去,正好贾笑笑打电话过,于是约好一起逛街。
贾笑笑心情低落了很多,自方舟那件事后,因为内疚,她很少找岳青平。今天找她,主要是问方帆有消息了没有,她不知道如何联系历斯然。于是两一起去了“帝赌”。
历斯然自那天晚上后没再找岳青平,不过自想通“成家”二字后,他打算就今天找她的,不想她却送上来了,喜得他一直裂着一口白牙,没办法,合不拢。
“平姐姐,来得正好。”看见岳青平一脸宁静,历斯然知道那晚的事没有败露,原来有点悬的心落下来。
“笑笑来问方帆的消息,找到了吗?”
“已经给他发了email,若渐离,他一直没有回信吗?”又是若渐离的事。
“回了三个字,知道了。”若渐离跟小秘书似的,立即找出来给她们两个看。
两很无语,国内为他闹得不可开交,他没事儿似的,就三字,知道了?
“再发个,催催他,过年前赶紧回来。就说他老妈要死了!”历斯然皱眉,居然让他的平姐姐操心,那混蛋!
两脸色越来越黑,这是什么破理由!有这样咒家的吗?若渐离小秘书工作做得很好,岳青平还没来得及阻拦,若渐离几个手指动了两下,电脑上出现“的邮件已发送”字样。两的脸色更加黑,这都什么!
历斯然见此,嘻嘻一笑,推开若渐离,“来,再发个。”鼠标飞动,画出一只乌龟,然后又画了一只乌龟,头和四肢有点缩进,接着又画了一只,头和四肢更缩,接下来的一只,头和四肢全缩进去了。放进邮箱,点了发送。
“骂他是乌龟?”贾笑笑愣了,“怎么能骂呢?”
岳青平眼睛横着他,显然支持贾笑笑的话。
历斯然凑近过来,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味,快乐说道:“那叫,归,速归,速归,速速归。”
几个恍然大悟,顿时乐了,瞧这脑子,亏他想得出,龟,缩龟,缩龟,缩缩龟。
贾笑笑吊岳青平身上笑了会,转头打量了下房间,突然很奇怪,“‘帝赌’闻说很豪华,怎么还有个烂沙发,也不换换?”
轮到若渐离脸黑了,大姐,的眼睛不要那么尖好不好?满屋子的高档用品不看,偏偏看见他扣破了的沙发,为了这个,还被那死小子扣了一笔钱。
历斯然笑了,很畅快,“狗咬的,牙齿痒。”
贾笑笑更奇怪了,“还以为只有小孩子磨牙呢,狗也磨牙哦。”
若渐离真的磨牙,怎么都这么欺负!见岳青平一边浅笑,溜到她身边,渴望地问道:“家那小财神呢?抱来给开开光吧,倒霉好一阵子了。”
贾笑笑眼睛骤然发亮,一反连日来的郁郁寡欢,赌博啊,她喜欢!,拖着岳青平的手要出去:“走,们去玩一把。”
历斯然拦住:“若渐离陪去,平姐姐还有事要说。”
若渐离逢赌就兴奋,立即从历斯然手里夺过钱包:“今天有美女,一定会转运,走,们发财去!”反正借的钱没办法还清了,再多一笔不嫌多。
岳青平只见两个赌徒一拍即合,大摇大摆地去了,那架势,真好像赌桌上的钱只需要他们去拿一样,不由笑了,越简单的,越快乐。
“平姐姐,有件想跟商量。”历斯然从来没有过的严肃。
他将岳青平推到沙发上坐下,自己蹲到她面前。
“什么事?”岳青平看见历斯然像只小狗似的,想拉他起来坐着,却被历斯然一把握住了手。
岳青平大惊,挣扎着要抽出去。
“平姐姐,别动,听说,听说好不好?”历斯然急切地说道。
岳青平没动了,好吧,听他说。
“平姐姐,想结婚。”历斯然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很慢,很清晰。“愿意嫁给吗?”他一条腿跪下来。
从历老夫口里听到是一回事,可亲耳听历斯然自己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岳青平吓到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的吃惊和不安。
“喜欢很久了,第一次见到的相片是阿富汗,方帆的钱包里,那时就动心了,为此回到同城,t大的图书室又看到的相片,后来去了《生活》杂志社,跟一起工作。承认,刚开始时,只是好奇,可后来慢慢地爱上了,很好,很好,是见过的女里最美最好的一个。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想要和结婚。”
“是故意接近的?”岳青平难以置信,从阿富汗到t大,再到杂志社,再到乐苑小区,他追着而来的,难怪他她面前这么自来熟。
“是的,是故意接近的。一直追,高兴就高兴,生气就害怕,受伤就心痛,这种情绪都是给的,爱。所以,要娶。”他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深情地说,“平姐姐,嫁给。”
、59表白
59
岳青平努力抽出自己的手;他握着不放,她抽得手都痛了,一阵白一阵红,可她硬是要抽出来,历斯然看得心痛,只好放开她。
“斯然,也听说。”岳青平很认真,“这么久来,欣赏;喜欢;可从来只把当朋友,孩子一样的朋友,不爱。所以;不能嫁给。”一定不能含糊,不能给他任何希望,一定得让他彻底死心。“相信的真心,但不相信自己,没办法跟一个不爱的生活一辈子。”
“平姐姐,不爱没关系,来爱。站原地不动就行了。只需要像平时一样,身边,就很开心很满足。就像们这一年过的日子一样。不需要任何改变。好吗?”历斯然渴望地望着她,露出小狗一般可怜的眼神。
岳青平震撼了,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不好。这一年,们以朋友相处,自然自,现突然心境变了,没办法还和以前一样。再说了,大好几岁,还带着孩子,一辈子活同城,不一样,年轻,像风一样,也没有勇气去抓住。”
“只要们结婚了,会永远跟同城。答应,永远不离开。”历斯然很悲伤。“承认跑惯了,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可以让定下来。现不一样,爱,可以为拆下的翅膀。相信。会保护,会给幸福。”
“傻小子,鹰拆了翅膀还叫鹰吗?拆了翅膀还是吗?很好,真的很好,不要为去改变,做自己。永远那么率性,那么潇洒。各的幸福是不一样的,要的给不了,要的也给不起。”岳青平微笑,她的眼睛快要流下来了,这孩子,太让感动,这份爱,太沉重,她受不起。
“平姐姐,从来没想过要做鹰!只要要,做什么都可以!不乎别怎么看,只乎怎么看!”历斯然哀求着,抱住了她的腿,将头埋她的膝盖上。
岳青平轻轻叹了口气,想抚摸那悲伤的脑袋,又缩回了手。“年纪大了,没了冲劲,只想安稳,不敢拿一生去赌博,输不起。们做好朋友,还是希望来吃做的饭,希望还来和清儿一起打游戏,但请,收回那个念头,好不好?”
“不好!平姐姐,一点也不好!”历斯然抬起头,他的眼泪流下来,“每次跟一起,就想要得更多,想抱,想亲,要做的爱!一直等爱上,平姐姐,为什么就不为所动!很让讨厌吗?”
岳青平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哪里会让讨厌,他一直帮她,对她好,她不是没有看到,可是,她真不能接受啊,她该如何说服他不要这么固执,该如何告诉他,爱情不能强求?
“平姐姐,试试爱,一定会让爱上!”他将她的手贴到脸上,轻轻摩挲,满眼柔情地望着她。眼泪渗进她的手心,凉凉的暖。
“斯然,放过好吗,不会爱上!”她真的不会爱上他,她一生只爱过一个,不会改变。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个孩子的感情那么灼热,那么真,她不管他能爱她多久,但她知道,这一刻,甚至这一年来,他都是爱她的。
“不!不放过!爱!要!”历斯然抬起手,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眼泪落到他的手上。“看,为落泪了,的心不如说的那么硬,不是不要,是不敢尝试,连试都不肯试一下,这对很不公平!平姐姐,请试着爱!”
面对如此执着的孩子,岳青平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伤心地看着他,任凭眼泪直流。突然,历斯然直起身子,将唇贴她的眼睛上,轻轻地吻去她的眼泪。他自己的眼泪却落到她的脸上,“平姐姐,平姐姐。”他喃喃地喊,“爱,很爱,很爱。”
“斯然,别这样。”岳青平双手抵住,头往后仰,不让他亲上来。
历斯然一抱搂住岳青平,不顾她的挣扎,还是轻轻地吻,从眼睛到鼻子,最后,落她的嘴唇上,就这么紧紧地贴着。
“斯然!”岳青平惊慌得喊起来,口一张开,历斯然的舌头灵巧地伸进去,缠住了她的舌头。
“唔。。。。。。唔。。。。。”岳青平挣不脱,扭不动,口齿不清地喊。
历斯然一手托住她的脑袋,一手抱住她的腰,身子压着她的身子,岳青平整个被禁锢,任历斯然咬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头,舔着她的口腔,她喘不过气来,满脸憋得通红,嘴唇被他吮吸得近乎麻木。
“吸气。”历斯然终于放开她,脸上泪迹未干,却又笑了,接吻都不会,憋成这样!
此刻岳青平的嘴唇他的蹂躏下,又红又肿,微微张开,异常性感,妖冶,冷艳。历斯然只觉□一紧,又亲上去。
岳青平想抽他一耳朵,可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又心软了,猛然推开他,想跑出去。却被历斯然从背后抱住了,一个翻身将她抵墙上,牢牢将她圈自己的臂弯里。
“不要走,平姐姐,爱,爱。”他的声音低沉,无力又悲哀。将身子紧紧贴着她的身子。
“斯然,想对用强吗?”岳青平又惊又怕,她想起了历老夫的话,“没有是非观,他的观念里只有要和不要,没有对与错”,又想起任之丰对他的评价,“亦正亦邪,看他心情”,而现,他心情显然很不好。听历老夫意思,他的字典里没有拒绝两个字,所以老夫才替她担心,怕他伤害她,身为他的母亲,太了解他了!
历斯然含着岳青平的唇瓣,轻轻说道:“如果用强,就跟了,好不好?可以对说,是强迫的,不乎,只要!只要!”他吮吸得更用力了,舌头大力她口里搅动。身子贴得更紧,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岳青平闭上了眼睛,她放弃了挣扎,眼睛里的泪水流得更凶。历斯然也流着泪,他的唇亲下来,手伸进了她的衣服,摸到了她光滑的柔嫩肌肤。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狂喊,要了她!要了她!他更加急切,将她衣服推上来,头埋进了她的胸脯。舌头一卷,含住他渴望中的那朵红梅!岳青平身子一颤,眼睛仍然闭着,眼泪如一道小溪,不间断地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要,给,就当还那些日子对的好,今日之后,们不再相识。”声音很低,很稳,很决绝。
历斯然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惨笑一声,“要了,就是的!今日之后,的日日夜夜都是的!”他猛然去扯她的衣服。“就算不爱,也要,也要留身边!”就当还对的好是吧?就用一辈子来还!他疯狂扯掉她的上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身子,那一对小巧却傲然挺立的胸如此迷,胸前两朵梅花空气中骤然绽放。历斯然疯狂地吮吸,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显得格外淫糜,绝艳。却不知此刻,两都泪流满面。
“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以后还会爱下去。不为他守身,只为他守心。”岳青平轻轻说道。
“说的是任之丰,对吧,这么爱他,怎么离了婚了!这么爱他,他给了幸福吗?”历斯然眼睛红血,大声吼道,一只手揉着她的胸更用力了,□用力顶着她,一定要要了,看怎么为她守!
“懂得什么是爱吗?”岳青平不看他,声音还是那么轻,“爱是成全。他爱着,可他不快乐,只好离开他。爱着他,可他觉得对不起,只好远离。怎么会懂?的爱就是掠夺,就是占有,说,们差别这么大,怎么可能跟着?今日之后,就是死,也不想和再相见!”
“就这么恨,是不是?是不是?”历斯然真想掐死她,她为什么看不到他的心,为什么?
“因为让尝到了强。暴的滋味!”岳青平打开眼睛,看着他。
“强。暴?”历斯然念了一句,突然大笑起来,眼泪越来越汹涌,“眼里,就是这么个混蛋,对吧?可是,但凡有一点点心,就能感受的真心!”
“今日之前,眼里,一直很好,很好。纵然别说不好,都不信,一直坚持的好。能感受的真心,可不能接受,的心已装满了,已容不下另一个。对不起,斯然,对不起。”
历斯然突然凑到她的眼睛前,眼露凶光,“要是那个死了呢?!”
岳青平脑袋一炸,他想做什么!她咬牙切齿地缓缓开口:“如果他死了,就去陪他!”
历斯然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的神情又悲又恨又怨又痛,他真想杀了她!真想杀了她!怎么可以如此无视他!他历斯然难得真心一回,却被她弃之若敝履!他猛然松开她,后退一步,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他嘶哑着声音,狠狠地说道:“走!走!”他听见她蟀蟀索索整理衣服,然后,他听到她浓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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