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说点别的吧。”金正山打断老夫人话,“青平可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说罢看着岳青平笑。
“正山,你就不要听女人之间的话题了,对了,妈今天想吃五里街的粥了,你去买回来,大家一块吃吧。”老夫人笑眯眯地对儿子说。
“妈,五里街这么远,今天我陪你们,明天正要去那边,给你带。”金正山又在榨西瓜汁,满满一杯递到岳青平面前。
“今天天气热,妈妈昨天又累了,想吃吃粥清清火。去吧。”
金正山只得站起来,对岳青平道:“等我回来,你别走了。”
岳青平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我家正山啊,从小孝顺,我有他,真是福分啊!”老夫人感叹,“岳小姐,你知不知道,正山为了你曾经要放弃金家继承权的事?”
岳青平一惊,有这事?他一点消息也没透露过。
金老夫人点头,“他果然没有告诉过你。那孩子,总是什么都放在心里。我给你说说我和正山的事吧。”
岳青平微微点头:“老夫人您说,我听着呢。”
“我原本是金家的一个帮佣,那一年,我和金家大少爷金玉航偷偷相爱了,很爱很爱,玉航还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叫金正山,女孩叫金佩佩。可我不知道他和李家的三姑娘早有婚约,金家知道我和他的事后,就遣走了我,金玉航没办法,只好和李家的姑娘结婚了。那时,我已私自生下正山,因为我爱着金玉航,舍不得打掉他的骨肉,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孩子也是好的。可孩子的事终于还是让金家知道了,金玉航的妻子经常打上门来,对我们母子百般辱骂,欺凌。金玉航为了让他妻子平息心中的怒气,提出给我一笔钱,让我永远别回同城,我拒绝了,我不要他的钱,我只想带着正山在同城好好活下去。
正山很争气,从小品学皆优,没让我操过半点心。那时候,我专门给人家补衣做家佣挣点钱过日子,过得很苦很苦,他十六岁后就不要我去外面做事了,他说他会好好养着我,不让我再过苦日子。他一边读书,一边打了很多份工,开始赚钱养活我。金玉航结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却没有儿子,大概金家一直在背后观察着正山,觉得他很不错,所以在他大三时,金家提出让正山认祖归宗。正山不回去,他说,苦日子都过去了,我们何必去金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大学毕业后,在校任教,后来与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结婚了,可是婚姻没持续多久,就离了。因为那女孩子不满意正山那点薪水,她原本以为正山既是金家的孩子,金家必定对他有照顾,又多次劝正山回金家,正山不回,那女孩大概觉得富贵无望,就离开了他。
正山为此消沉了一段日子,不过又振作了,他那孩子,对生活永远充满希望,从来不会永远消沉。后来金家又来找过我几回,要求正山回金家。那时,金玉航的夫人因病亡故,最恨我的那个人消失了。我就动了回金家的念头,正好他爷爷也看中了这孩子,特意来找他,并许诺他,给我们母子在金家最好的待遇。正山终于答应了,带着我回了金家。
正山不负我所望,成了金家的主事人,前来巴结我的多了,以前对我冷眼相看的人也对我笑脸相迎了,以前指着我鼻子骂的人如今也敢恕不敢言了。昨天的生日宴会大吧?我一辈子也没过过这么大的生日,没参加过这么大的宴会。正山和我,终于扬眉吐气了!所以,我希望正山继续红红火火地走下去,他不能倒,他若倒了,我们将重返以前屈辱的日子!我断不许他倒下,一丝机会也不能!”
老夫人停下来,不说话了。岳青平将那杯西瓜汁推到她面前:“老夫人润润嗓子。”
金老夫人没的喝,她问道:“昨天你们进来时,那些不寻常的声音和眼光,看见了吧?”
岳青平一笑:“老夫人有话直说。”
金老夫人看见这张不卑不亢的脸,听着她不疾不斜的声音,心里暗叹,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
“你和正山的事,金家都知道。他爷爷也知道。虽然没有正面反对,但看得出来不满意。你带着孩子,还是任家的孩子,将来若进了我金家大门,这孩子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任家。另外,我不希望正山因为你的事,引起金家上下的不满,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很不容易,如果和你在一起,会对他带很很多负面影响,你背后无过硬的势力可以帮他。坦白地说,我希望他能找个可以帮他的人,将来他没有那么辛苦。金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靠他一个人撑着太累了,如果家族内部对他有意见,就更难了。我很抱歉今天对你说这么多,可是如果不早说,正山陷得深了,会伤得深,当初他为了能让正海撒诉,跟他爷爷提出放弃金家的继承权,我担心他以后会为你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来。”
岳青平没想到金正山会为她做到个这步,难怪老夫人担心。她暗叹一口气:“老夫人果然想得深远,有理有据。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而不对他说呢?”
“我说的他未必听。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带个人到我面前来,我不想伤他的心。”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去伤他的心?”岳青平微笑。
“如果我有得选择,我也不会如此厚着脸皮跟你说这些了。”老夫人有些伤感。
“请容我直言,老夫人说了这么多理由,但更大的理由是老夫人舍不得这身荣华富贵吧?倘若师兄真的因为我放弃主管金家,您这些就成了过眼云烟。”岳青平淡淡说道。
金老夫人不自在,是啊,她是舍不得这些荣华富贵,那种被人巴结讨好的感觉太好了!她本是一佣人,生了孩子后更是受尽精神和物质上的磨难,今天翻身了,尝到好处了,她怎么愿意回到从前的日子。
“岳小姐不成全我老太婆的心愿,难道你忍心看见我和正山因你成仇吗?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几十年啊!他一生孝顺,你忍心让他因为你成为一个不孝子吗?”金老夫人泫然欲泣。
岳青平叹了口气,她真的这么好欺负?老太太不满意她岳青平,却要岳青平跟金正山开口,自己却在中间做好人,是不是等她开口拒绝金正山时,老太太还会在一旁劝说她呢?怎么这么方谬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
“岳小姐,我求求你了,离开正山吧!我给你一笔钱,行不行?只要你离开他,我给你钱!”老夫人苦苦哀求。
岳青平错愕,给她钱?难不成她以为她跟前面的那个女人一样,是看中了她儿子的荣华富贵?她有些啼笑皆非。她站起来,道:“你不要求我,我答应你就是。”她突然想流泪,金正山,他是多么孤独!
金正山回来时,岳青平已不在,桌上的那杯鲜红的西瓜汁还和他离开时一样满。他心一沉,问:“青平呢?”
金老夫人长叹一声:“那孩子,我就随便问了她几句,她就生气了。终于承认她是看中了你金家的身份。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贪图那些荣华富贵呢?”
“妈,你跟她说了什么?”金正山不也相信他的耳朵,看中金家身份?贪图荣华富贵?
“我就跟她说,做了金家少奶奶,可是很辛苦的。她就生气了。”
金正山冷静下来,问道:“妈,你喜欢她吗?”
“你喜欢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妈多想你带个女孩子回来啊!”
“妈,你是不是认为她看上金家的财产了?”
“看面相不像,不过话里话外来来去去都是少奶奶啊,富贵啊,确实人不可貌相。”老夫人很惋惜。
“够了!”金正山突然大吼一声,“妈,你不了解她,我还不了解她吗?你的假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正山,妈妈没有说假话,那女孩抵不住我的追问,终于承认她是看上了你金家主事人身份,大概没脸见你,跑了。”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抓了,儿子从没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啊。
金正山气得浑身发抖,还在污蔑她!“如果你有一点点了解她,就不会用这蹩脚的谎言来骗我!”他转身冲了出去!丝毫不理睬金老夫人在后面又哭又喊。
、无力
82
一边开动车子;一边打电话;没人接;继续打,还是没人接;金正山慌了;直奔乐苑小区;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跑到小区门口询问门卫;门卫早已认识他,告诉他刚才没有看见岳小姐回来。金正山开着车在附近几条街慢慢巡回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小树林!立即朝小树林开去。直到看见那抹身着波西米亚裙飘逸的身影;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去,只见她在树林里采摘一些狗尾草,摘一条编制一条,竟编成了一个狗尾环。她的包丢在另一边,怪不得听不见电话。大概编制得太专心,居然没看见金正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最后一根草编进去,她露出满意的笑,那么开心,丝毫不见一丝阴霾。
“青平。”金正山喊她。
岳青平一愣,看见金正山,又笑了,“怎么我没发现你。”
“你太专心了。”金正山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时候经常玩这个,到处也长这个,长大了不玩了,也不能到处看到了。”岳青平感叹,制作狗尾草花冠和狗尾草戒指,以前可是她的乐趣呢。制好了硬要戴到她喜欢的人手上,比如爷爷,比如任之丰。爷爷一脸乐呵呵,哟,我的乖宝贝,给送给爷爷的呀?任之丰一脸不耐烦,怎么这么幼稚,还拖着他幼稚!
“青平,今天我妈。。。。。。”
“师兄,我想我们不要在一起。”岳青平平静说道,见金正山一脸焦急,她忙解释,“是我太自私。跟她人无关。”
“青平,跟你过日子的是我,你只需要在意的我想法就好了,我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金正山心一沉。
“师兄,真的是我的原因。我的第一次婚姻婆媳关系不好,导致后来婚姻失败,我没有勇气重蹈覆辙,也不想多花心思重新去经营这么一种关系。是我没信心没耐心。老夫人的话其实很对,我不能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我该想想她人。”岳青平诚恳地说道。
“青平,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就我们三个人。”离开这事非之地,离开这烦恼之地。
岳青平笑着摇头,脸上有些伤感:“我五岁时父母双亡,看见别人的爸爸妈妈对孩子百般关爱,我常常羡慕不已,长大后看见那些人给父母买这买那,我也羡慕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几十年,有亲所养,有子所爱,这是一种福气,是前世修来的缘份,有今世无来世。所以,你们以后还要继续相依下去。”她不能陪他,她将成为他们母子之间不安定的因素,她选择剔除自己。
“青平,我母亲,我还能陪她几天?可你,我可以陪一辈子。我不能为了几天放弃一辈子!青平,不要离开我!”金正山声音颤抖,他害怕的终于来了。
“正因为你已不能陪她几天了,才要珍惜啊!以后想起来,才不至于后悔。”
“青平!”金正山大喊一声,眼圈红了,“你一定要选择离开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岳青平低下头,她不忍心看他伤心的模样。
“青平,我妈在金家过得不错,我可以放心离开她。我们带着清儿,去别的地方定居。我们会很幸福。青平,我不想失去你,我宁愿失去所有,也不愿失去你!”金正山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青平,我爱你。”
岳青平想起他念的那首诗,想起他吃她没吃完的云吞面,想起他为她放弃金家继承权,想起他在她厨房里的一举一动,想起他照顾清儿时的细心与慈爱,想起他温柔深情的笑容,他真的爱她,深爱她,因为爱,才如此疼痛,如此绝望,这些表情,原来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和眼睛里出现过,难道这些伤痛都要因她而循环出现吗?
她怎么能让他陷入如此伤痛的余地!她的师兄,一向风清云淡,胸襟坦白,自在从容,从什么时候起,她破坏了他这一份完美?
她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决绝,她轻轻推开他:“师兄,我们并不是彼此适合的那一双鞋子。放手吧,总有一双适合的鞋子属于我们。到时,我们都不要错过。”
金正山知道事情已不能挽回,他失神地望着她,他那些美丽的梦想,每一个梦想里都有她,如今全成了泡沫。没有了她,他还上哪去找那一双鞋子,她一直是他最完美最合脚的鞋子!现在鞋子要挣脱他的脚,他却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他眼睛赤红,面色苦涩,对岳青平说:“可不可以给我编个戒指?”他没告诉她,小时候,他没玩具玩,常常用狗尾草编花环,编戒指。花环戴在他母亲的头上,戒指也戴在他母亲的手上。他没想到,这一切好像成了一个预言,他的戒指还没给她戴上,花环也没给她戴上,他却再也没机会了!
岳青平抽一下根狗尾草,仔细地编戒指,她眼神专注得像一个孩子,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法,她的手指纤细嫩白,像笋尖尖,金正山一直记得它多么柔软温和,牵着它就不想放下,他曾经想,以后他要好好保护那双手,厨房的事他包了,洗衣拖地的事他包,不让它沾油烟,不让它沾污渍。他就只出去买了一趟粥,地天变色,他心爱的人就不要他了!
终于编好了,金正山伸出左手无名指,岳青平将那个圈套了进去。金正山后悔,他怎么就没事先给她买一个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左手无名指连着通往心脏的血脉,套住她的左手无名指,他就套住她的心了。现在,把自己的心交给她套上吧。
“师兄,你那儿我就不去上班了。”要断就断个干净。
“为什么连这点念想也要断了?你还怕我纠缠不清吗?”金正山沉痛,连工作也辞了,他连见她的机会都不多了。你真要这么狠?
“我突然想去外面走一走,已立秋了,秋天不冷不热,适合旅行。我还没走出过同城。”旅行?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金正山看见一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转悠悠地,像一只飞鸟,孤单,寂寥,无枝可依。立秋了吗?难怪他内心一片萧瑟。
金正山没有回母亲那儿,他提了一瓶酒,进了金文彬的房间。找来两个杯子,满上,也不说话,一口喝尽,又满上,又喝尽,一边三杯下肚,他只觉得心烧得痛,搐成一团。金文彬没有喝,也没有动,眼睛平静地望着金正山,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消沉。
又喝了三杯,金正山长长吐了一口酒气,看着金文彬:“爷爷,我一生的幸福要毁在金家了!爷爷,我痛!好痛!”
金文彬长叹一声:“人一生总是在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有代价。你选择的不是金家,是你的母亲。”
“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你以你母亲的幸福为幸福,她想进金家,所以你尽管不想回,还是回了。你很努力,可是你不知道,你的努力在潜意识里,还是为了你母亲,让她过得好,让她开心。昨天的生日宴会动静这么大,你不就是想让她扬眉吐气?可是孩子,你忽略了人性的贪婪。那就是有了还想更有,好了还想更好。”
“你母亲初中没毕业,在金家做家佣,羞涩、胆小。你爸爸比她小三岁,被她的容貌性格吸引,两人偷偷在一起,事情被发现后,我让你父亲选择,你父亲以年纪小不想结婚为由拒绝。我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金家,只是没想到她当时已怀有你。知道时,你已四岁,那时,你爸爸已经结婚。以你母亲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能生下你、养大你,的确受了不少苦,尤其是玉刚媳妇常常打上门去欺负你们母子。不过生活上她没苦多少年,当初我给的钱不少,要想平淡过日子,也能过些年。你十多岁后就开始自己挣钱养家了。大学后,生活更是不错了。只是人的野心与欲望啊,真不能忽略,她这么个知识低下、能力低下的女人,从没断过要进金家的念头。若仅仅是冲着她,我完全不可能接受,只是你,你这孩子太让我喜欢了,你就像当年的我,自立,自强,胆识过人,聪明过人,一身正气,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继承人的要求,为了让你回来,我双管齐下,说通你母亲,又游说你,才让你回来。回到金家,你母亲尝到大贵大富的滋味,哪还能退回到从前?在她的心目中,她养的儿子天下第一,没有哪家姑娘能配得上,特别是岳家那丫头,更不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可惜啊,她到底是眼光鄙俗,看错了那丫头,八卦门一心护着的人,岂是她所说的无背景、无家世、不能帮你的人?你光明磊落,可惜看不到人的劣根性,荣华富贵到底没几人能当成浮云。”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恨你的母亲,也不是要你恨你的父亲,其实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又无错。想想看,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可是,你母亲疼你是真,靠你是真,她没了你,生存不下去。你除了选择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岳家那丫头,一身才艺,好气质、好性格,没有你,一样有人爱她,保护她。你不是她的唯一,你是你母亲的唯一。”
“你们的婚姻大事,我不想干涉半点,当初你父亲是,正海是,所以这回,你的事,我也不会插手,我更不会去劝说你母亲,有些人,钻了牛角尖,看别人全是缺点,全是有阴谋的坏人,一辈子也没办法沟通。”
“喝吧,喝吧,彻彻底底地醉一回,酒醒了,就该回去了,你母亲已哭闹一天了。记住,你已经选择了,回不了头!”
金正山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醒来时看见他母亲眼泪满面,坐在他床头用毛巾给他擦汗。他心一揪,悲痛地闭上眼睛。
、83辞行
同城机场;岳青平反复扭过头看,总感觉有背后盯着她。清儿背着他的小书包,问妈妈:“找什么?”
岳青平摇摇头。
半个月前,随右说:“想旅游,不如去爷爷给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那房子一直有打扫,随时可住,新西兰空气新鲜,环境又好;是个居家旅行的好地方。有朋友那儿;若去,让他帮衬。”
岳青平一想,是啊;去爷爷给她安排的地方走一走。随右帮助她办好一切证件,又叮嘱这叮嘱那,终于启程去新西兰。可此刻为什么总觉得有盯着她呢?
登机了,她再次回过头,四周看了一遍,一张张陌生而匆忙的面孔,她叹了口气,难道真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就站背后望着她。自那晚分手后,任之丰再也没出现她面前,但她从候力城的口里不时知道他一些事,听说住到蓝溪去了,那栋大房子终于有了主,有他,那儿的一切不会荒芜的,她很欣慰。听说他的公司又发展了,越越投资公司名气越来越大,很符合当时他对记者说的,越越,就是越来越火的意思。听说他城东投资了一批公益事业,取名“青萍”,她笑了,大风始于青萍之末,幸福必能起于青萍之末。她能,他也能。一定。
牵着清儿的手,她登上飞机。
候机厅的一个窗口,任之丰默默地看着她,娇小的身材,头发长长了,披到了肩上,穿一件松松垮垮的套头毛衣,脚上一双坡跟休闲鞋,很率真随性。儿子也是一件毛衣,球鞋,可爱的小书包不离身,书包上吊着的小灰老鼠一蹦一蹦,和他一样,天真可爱。她们要走了,终于要离开她的视线了。她们,会不会从此走出他的生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可儿一步三回头,最后身影消失,最后飞机消失。天空只剩下机翼划过的两条长长白带,像两只张开的手,两只飞翔的翅膀,两行悲伤的眼泪,两颗平行的心,和两份不能相交的爱。
他想起当时他签下的条约,竟然一下子全部做到,再也没有机会瞪她欺负她了,再也看不到她对他一付又怕又恨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样了,再也没有一只那样的小兔子能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爱情了。他倚墙上,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想再站起来。
第一条,不准瞪她。
第二条,不准凶她。
第三条,不准骂她。
第四条,不准嘲笑她。
第五条,不准欺负她。
制约:岳青平签约:任之丰
另一个窗口,金正山一动不动地凝望。随着飞机飞走,低下了头。然后离开,他离开的地方,有一滴水迹,悄悄渗入地板,悄然不见。
后来他的母亲为金正山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完全符合她择媳的要求。金正山想起了爷爷的话,“选择的不是金家,而是母亲。已经选择了,回不了头!”他惨然一笑,既然选择了她,既然回不了头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吧。他她的安排下结婚了,最后成全她,就当还了她!只是以后再也没办法对她发自内心的好。金文彬死后,金正山成了金家说一不二的老大,事多应酬多,金老夫有时候一个月也看不到他的,纵然看到,也是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她有一次向儿子撒娇,要吃五里街的粥,哪知儿子脸色一变,冷声说:妈,是没钱呢还是喊不动呢?金老夫一滞,如今她还需要什么钱,满身富贵荣华,她也不想吃什么粥,只不过想要儿子的尊敬和关爱,可是,她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了。老夫后来醒悟,拉着金正山的手,说她错了,她错了!她愿意弥补。金正山抽回手,眼望远处,轻轻说道,有些错,永远没法弥补了!
晚上,任之丰和候力城蓝溪喝酒,任之丰将收藏的好酒一并拿出来,两拿两个杯子,满上,“不是早想着这柜子酒吗?喝吧,管够。”
候力城也不说话,和任之丰一杯、一杯,一个劲猛喝,三下两下,一瓶酒见光,任之丰从旁边又拿起一瓶。又见光。喝到第四瓶时,候力城制不住了,拿起杯子砸向地上,只听呯的地声,酒四溅,玻璃四飞。任之丰一笑,仰面倒下,也不管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刺破他的背。
候力城没有说,其实今天他也去了,看见她们母子两孤零零地走,他难受得要哭,可他不能做什么。真难受啊,这一柜子酒他盯了很久了,可今天喝起来,没一点欣喜,没一点痛快,越喝越憋闷,越喝越清醒。这地方,他亲眼看见他们这儿结婚,他当伴郎,临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他居然手一抖,本要递给疯子的戒指盒却从手里滑了。满坐皆笑,有打趣,猴子,疯子结婚,慌什么?是啊,他慌什么?可有比他还要慌,拿着戒指居然戴了几下才戴进她的手指。平时,疯子是多镇定的一个,可那瞬间,竟然发现他的手比他还要抖得厉害。是不是,他们潜意识里,都会感觉到她的离去?都会预知今天的结局?
任之丰也想起了他和她结婚那天,怎么就那么慌呢?不但念错了词,拿个戒指手居然抖得厉害,戴了几下才戴进,那个戒指,明明是和她一起去选的,大小合适。那日,她柜台边看了半天,才指指一对:“就那个。”任之丰一看,太简单了,再选。她翘着嘴,嘀咕:“简单才好,复杂最容易损坏。”他到底是依了她,戴她手上一试,精致小巧,和她的手很相配。当时就不让她取下来,说,戴上就好了,取下来又得再戴一次,多麻烦。她才不听,非要结婚那天戴。他想,那回真不应该让她取下来,永远戴着,她就不会走了。那晚,那喝了不少酒,居然没醉,倒是猴子,没给他挡多少就醉了,他那时想,今晚一定不能醉倒,今晚他要好好抱她的小兔子。心慌啊,进卧室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倒把她吓倒了,抱着他的胳膊喊丰子哥哥。他抱着她,亲她的眼睛,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唇,直到他停她的身体里面,心才稳了。他的小兔子,终于全部属于他了。
后来?后来他和她的蜜月就这栋大别墅渡过。他说,们出国去玩,都没出去过。她说不要,这里多美,多宁静,她指着那片树林,说喜欢,指着那池莲花,说喜欢,指着那块草坪,说喜欢,指着那游泳池说喜欢。他捉着她的手指,指到他的鼻子上,逼着她问,这个,喜欢不。她脸红了,好半天,才别扭地说,喜欢。她们就蓝溪了,她喜欢,他都依她。他只要能抱着她就满足,一个月时间,他们哪也不去,天天泡一块。他记得他后院的那棵玉兰树下要亲时,她惊慌失措,脸红得如旁边的水池里的莲花一样,眼睛到处乱转,生怕有来。他瞪着她,家的院子,又最高处,谁能来,谁看得到?终于让她眼睛里只有他一个。每回亲她,他一定要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要她的眼睛里有他,他要盯着她眼睛里的他,热烈爱她。可是,他什么时候彻底丢了她?
真痛,痛得要窒息,可还得活着,要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她希望的。的小兔子,会替好好地活着。知道,这样就会幸福。
、84故人
84
惠灵顿;岳青平带着清儿已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原本来时并没有打算定居,可一个月之后;岳青平就决定留下。随右的朋友对她们很照顾,给她们介绍老师学语言;给清儿介绍学校;带她们熟悉各处环境;请她们喝葡萄酒,观赏新西兰海豹;带她们游达卡皮蒂岛野生动物保护地和马尔堡峡湾;岳青平的厨艺好,久居在新西兰的华人朋友,常常来她家蹭饭,这使得岳青平生活更加充实、欢快、新鲜。就这样;岳青平一边适应新环境,一边学习新东西,同时在惠灵顿一家美术社找了一份工作,同城那些悲伤竟渐渐离得远了。
这里空气纯净自然,天空蓝得如镜。她的房子坐落在惠灵顿的面边,离南海岸很近,吃过饭散步,不一会儿就可以欣赏海景。惠灵顿是座很小的城市,宽度只有两公里,步行就可以浏览全市,这点最让岳青平喜欢,她不敢开车,可在惠灵顿,她发现,最不需要的就是车了。买了两辆自行车,她一辆,清儿一辆,母子二人优哉游哉到处转。她的房子很漂亮,里面早已装修好了的,一应俱全,似乎早已笃定她会来。房子前后是一块绿色的草坪,第二年,岳青平在草坪周围种了很多铃兰。
岳青平和清儿都已融入这个城市,清儿八岁,已经有一米一了,眉毛和头发越来越像任之丰,眉毛浓厚,头发硬密,能将自行车骑得如飞,他说,虽然骑不到白居易了,不过这车骑起来也很痛快,速度比白居易快多了。他当然也不相信岳青平从前的话,“爸爸读书去了”。岳青平认真地告诉他,她和他爸爸已经分开,等他长大后去找爸爸。她给他看爸爸的相片,报纸上的,杂志上的,电视上的,还是日常生活的,全是随右发来的。清儿问:“妈妈,我长大后要去找爸爸吗?”
岳青平点头:“当然要去了。你爸爸最疼你了。”
“爸爸也疼妈妈,妈妈为什么不去?”
“因为,妈妈看见爸爸心痛。”岳青平黯然。她要将清儿带好,让他代替自己去爱他。
清儿似懂非懂,倒是乖巧地点点头。
一天傍晚,母子俩给草坪除杂草,给铃兰浇水,忙得不亦乐乎,岳青平看看时间不早,对清儿道:“你就这里玩吧,我去做饭。”
清儿应声答“好”。突然从外边传来一个声音:“多煮一点米。搭个餐。”
母子俩齐齐抬头,齐齐睁大了眼睛,齐齐张开了嘴,岳青平是呆了,岳涵清是张口喊了一声,随即扑上去:“历叔叔!”
不是历斯然是谁?还是一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吊儿郎当样,还是那么阳光帅气,一笑时又妖媚又惊艳的那个人。离他三米处,跟着一个猥琐大叔,身短腿长,脸大眼小,若渐离。三米,是若渐离和历斯然必须的距离,近了,会被历斯然欺负,远了,又常常小命不保。
“再多煮一点米,我也搭个餐。”若渐离点头哈腰。见历斯然一记飞眼过来,立刻不说话。是啊,确实没创意的台词,就比他多两个字。下回记得自己想一个。
历斯然一把抱起清儿,举起来放到肩膀上,动作还和从前一样熟练。“哎哟,清儿重了好多了!真的长大了!”
清儿两只手抓着他的耳朵,也是和从前一样,笑得乐不可支。历叔叔回来了,他的游戏可以更新了。
岳青平还没反应过来,她傻傻地瞪着这两人,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啊,没个前兆。
“平姐姐,我回来了。”不是来了,是回来了。
“哦。”岳青平还呆呆地。
历斯然没办法,还是这么傻,他手一捞,牵着她的手进屋了,那动作娴熟得像进自己家一样。
一餐饭吃得历斯然幸福得要哭,红烧肉还是那个味,鸡蛋羹还是那个味,清蒸鱼还是那个味,连青菜都还是那个味。
这几年来,他想的就是这个味,这是他漂泊天涯的途中唯一的想念了。后来,越漂泊越没意思了,探险没意思,赌博没意思,盗墓没意思,飙车没意思,打架没意思,泡马子没意思。想来想去,他生命中唯一有意思的事,竟然就是跟在一个叫岳青平的女人后面屁巅屁巅的那一年时光。那一年,他当她的司机,当她孩子的保姆,被她横来喝去,可每次想起来就是那么温馨,那一回眸,一撇嘴,一娇嗔,都是一朵花,开在他的白天和黑夜。他竟然不想动了,想收起翅膀,躺在某个地方静静地想她,只想她,他历斯然人间妖孽一枚,眼中无天无地无父母,行为无拘无束无限自由,却不小心爱上了人间的一枚小女子,从此,他坠入深渊,走上了一条爱情不归路。希金斯常常被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气死了,这付怂样,不是找死嘛!又一次死里逃生后,希金斯甩给他一张纸,横着眉毛瞪着眼睛,手指外面,死走!死走!死走!不就一女人嘛,老子看不下去了!他接过纸一看,满脸惊喜,果然是生死兄弟啊!急兄弟所急,想兄弟所想。抬脚就往外跑,一边喊,兄弟,谢了!
一天后,若渐离那厮凭着对反跟踪的了解,竟然跟到了他,简直就是一跟屁虫!他来找女人,他这猥琐大叔来做什么?猥琐大叔很委屈,他也想静下来好好写书了,这臭小子一走,他这条小命一不小心就没了!
历斯然威胁他,胆敢破坏他追妻计划,小心拿命来!
若渐离再三保证,反复保证,决不妨碍,只求管饭。
管饭也不行!
我交伙食费!
你哪来的钱!
我拼命赚钱,全部上交!
签订下一番丧权辱国的条约后,若渐离终于获得跟随权。果然来对了,伙食真好啊,厨艺真精啊,难怪这臭小子念念不忘,谁忘谁傻子!若渐离剔着牙签笑了。
“你们打算上哪?”岳青平问。
历斯然看了一眼若渐离,若渐离一个激淋,牙签立马丢垃圾桶,身子坐正,两手搭两膝,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想静下来写点东西,这些年历练得差不多了,这种精神财富应该分享。我考察了几个地方,觉得惠灵顿空气气候好,文化气氛好,生活环境好,自然条件好,适合居家,适合修心养性,更适合静心创作。”
他每说一点,岳青平点一次头,一付很支持很赞扬的神色。历斯然在心里呸一口,这厮太道貌岸然了,太胡天海地了,以后得让他离平姐姐远一点。
岳青平又看着历斯然,意思是,你呢?
呃?我也要说?历斯然以为若渐离编一堆出来,他就没事了。脑子飞速旋转,理由!理由!手指若渐离:“去年我为了救他,受伤了,到现在心口还痛。若渐离说这里适合静养,养伤最好,就跟着来了,不想竟然遇到你们。有了你们在,更好养伤了。”
我呸!若渐离也在心里呸了一口,去年是救了我,可是也就心口挨了别人两脚,当场就活蹦乱跳,还养伤?看在好歹是为了救他的面子上,就不揭穿他了。于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就这样,两个人占据了岳青平剩下的两间房,几天后,若渐离不见了,岳青平奇怪,问他上哪了?历斯然指指她对面的房子:“住到对面了,他说写作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要是若渐离听到会吐血,分明就是嫌他惹眼,将他赶到对面去的好不好?
一晃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几个人分配有序,岳涵清小朋友读书和玩耍,岳青平做饭和上班,历斯然天天制订追妻计划,偶尔工作,偶尔有大笔进款,若渐离写作,偶尔工作,偶尔小笔进款,当然,按照条约,,进款充公。日子过得快乐而充实。
一天,历斯然、清儿、岳青平,三人骑着自行车去海边写生。清儿一个人骑着自己的车子像匹小马自由自在,岳青平的车子历斯然骑着,后面坐着岳青平。一家三口模式,羡慕死人。阳光明媚,天空瓦蓝,历斯然的心情晴朗得跟这天气一样。
“平姐姐,你有没有想法开个画展?”
“没有。”开画展多累啊,自己给自己找压力。
“平姐姐,你画,我也画,我们一起开个吧。”他和她的画展,想想就觉得美。
“你画。”
“我画你。好不好?”
岳青平不由想起了乐苑的那间画室,满室满墙画的都是她,不知道她没在那儿了,那画会不会潮了?要不要让随右帮着去看看?她有些犹豫。
“在想什么?”历斯然一阵没听到她的声音,扭头一看,她一脸沉思。
“在想你画的那些画,会不会毁坏。”
“不会。毁了再画。”历斯然自信满满,他决定了,为她开一个画展。
晚上是最惬意的时光,几人吃罢饭,若渐离乖乖地回去写作,不敢当电灯泡。清儿写作业,历斯然在旁边指导,作业完后,历斯然教清儿弹会儿吉它,再给他讲讲各地的见闻,然后清儿去睡觉,历斯然玩电脑,给清儿编个小游戏,岳青平躺在睡毯上一边看书,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过了一会儿,一边的耳机被戴到历斯然的耳朵上,他的电脑也被移到睡毯上。岳青平不理他了,每晚上演抢来抢去的一幕不嫌累?幼稚。不抢了,时光宁静下来,除了历斯然指舞键盘的声音就是岳青平翻书的声音,然后,彼此的呼吸声。夜也有声音,星星私语的声音,夜鸟呢喃的声音,风与风交汇的声音。
有天晚上,岳青平突然记起了“流年淘宝行”的那个老人讲的有关墨玉的故事,她好奇地问他,怎么得到那块墨玉的。
历斯然没在意地说道:“是那老头送我的。”
“人家为什么凭白无故地送你?”岳青平更加奇怪。
“有一年我迷上了西藏文化,特意跑到西藏去跟喇嘛交流,在一树林里看见一老头被毒蛇咬了,晕迷过去,我一时好心救了他,那老头很奇怪,说,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来救他,硬从脖子上解下这玉给我,说这玉在关键时刻能救命。我就收了,后来跟他聊起,才知道他就是一喇嘛,我在西藏一年,很多时间是跟他在一起,那老头不错,我和他挺聊得来。”历斯然回忆起那年的事。
“后来呢?”
“后来我走啦。那墨玉怎么不见你戴?”历斯然看见岳青平脖子上戴着一块红玉。
“清儿脖子上戴着。”
历斯然松了一口气,敢丢了,看我怎么烦你。“干嘛自己不戴?”
“孩子最需要保护了。”岳青平当然不会说是任之丰扯下来的。
“那喇嘛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墨玉有个故事?”
“没有,他告诉我,这块墨玉灵气重,可以保身。这玉有故事吗?”历斯然来精神了。
岳青平将玉器行老人讲给她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历斯然陷入沉思。“不为超度世人,只为超度他的女人,等他归来”。难怪他觉得那老喇嘛说起话来沧桑,有那么一种沉痛感,原来心中藏着一个故事,不管世间苦和恨,只管自己痴和怨,真正的性情中人。他想起他这几年来,心中藏着一个女人,有痛苦有快乐,不竟感触良多,脑子里蓦地升起一只歌,拿起吉它,跪在睡上毯上,手轻拨琴弦,低低地唱起来: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遇
岳青平被歌声感动,被歌词感动,她看见历斯然红着眼睛,轻轻地看着她唱歌,声音低沉,如泣如诉,似在倾诉相思成灰的时光,他似乎就是那个等女人归来的喇叭,跪在香雾飘袅的经殿,转动经筒,祈求上苍的垂怜,那份执着,那份悲壮,都只为一个人。那一刻,她觉得历斯然是最感性的人。
历斯然放下吉它,跪着称到她的面前,手指撩起垂到她脸上的头发,轻轻说道:“平姐姐,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遇。知道吗,自离开你后,我天天念你,一直念下去,你看我的意志力多强大,终于把你念到我身边了。平姐姐,不要再推开我了。”似是乞求,似是倾诉,似是悲伤。
岳青平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像着了魔一样,直到历斯然双手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唇温柔贴上她的唇。然后,两个都静止了,只有呼吸的声音,你的呼吸里有我,我的呼吸
、85相思
85
三天后,历斯然正式向岳青平求婚。“平姐姐;不强求今生爱;但来世一定会爱,因为没有比的意念更强大。不强求跟走天涯海角,但若要走天涯海角;一定陪着。不强求一定要对笑;但会以一生来追求的笑。不承诺一定会让幸福;但承诺;绝不让痛苦。平姐姐,嫁给。”
旁边两热烈鼓掌;清儿高兴地喊:“妈妈,答应吧,答应吧。”
若渐离兴奋地喊:“平姐姐;答应吧,答应吧。”
历斯然单腿跪地,一脸渴望地望着岳青平;此时他背对着阳光;使得他的整个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全身散着光茸茸的光;只有他的脸色的执着和坚毅;是那么清晰;散发出光芒;像另一轮太阳。
岳青平笑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想起她的丰子哥哥,她爱他,他爱她,可不是他苦就是她苦,而现,历斯然这张真诚的脸,她不爱他,他爱她,两一起,她很轻松很自,他很快乐很幸福,也许,真没有比这最好的结局了。就这样吧,也许,她有了归宿,丰子哥哥也会有归宿。她终于点点头,历斯然一声大叫,幸福得嘴咧得合不拢了;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她含泪而笑,这世上,终于有了幸福的。
一个礼拜后,两一个小教堂举行了婚礼。没有惊动其他,一共四。清儿身穿白色小西服,牵着妈妈的手,若渐离身穿白色西装,充当牧师和伴郎。历斯然穿着白色新郎装,俊美帅气,贵气大度,岳青平穿着白色新娘装,这套整个婚纱轻盈飘逸,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婚纱是历斯然亲自设计的,采用世界第一细的绢线纷织成,轻如羽毛,薄如蝉翼,纤腰紧束,裙摆正点缀一点点雪莲,如仙子踏着雪莲花,凌波微步,美到极致,脖子上还戴着那块血玉,历斯然当时想拿下来,岳青平说,就让它挂着好吗?历斯然有些明白,没有一点迟疑点头。买婚戒时,岳青平支持简洁大方,最好素戒。历斯然抱着她亲,说他的老婆怎么能这么简单,他的老婆值得世界上最璀璨的最珍贵的。没过两天,历斯然收了一颗命为“精灵之心”的钻戒,钻戒正如他所说,最璀璨,最珍贵。
结婚礼堂上,若渐离问新郎:历斯然先生,是否愿意娶岳青平女士作为的妻子?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历斯然一脸虔诚:愿意。
若渐离问岳青平:岳青平女士,是否愿意嫁给历斯然先生作为他的妻子,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岳青平深深看着历斯然,没有开口。
历斯然急了,对若渐离喊,她愿意!她愿意!快叫们交换戒指。
若渐离黑脸,这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新郎吗?抢牧师的饭碗!正要历斯然的淫威下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岳青平开口了:“愿意。”声音清晰,稳定。
历斯然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管若渐离有没有宣布交换戒指,拉住岳青平手,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戴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说:“从现开始,就是的了。”说着,眼泪落下来。
岳青平也给他戴上戒指,不用牧师说话,历斯然搂着岳青平,亲吻她的脸。
若渐离又脸黑了,当他是死的么?步骤都让这臭小子直接跳过去了!长叹,算了算了,终于结婚了,不用再看他的一付雷公脸了。他们的好日子来了,他的好日子也来了。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历斯然抱起岳青平坐到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打开,递到岳青平的面前:“平姐姐,给画的画,天天带着天天看,现终于不用了,天天身边了。”
岳青平见那张纸,正是当初他走的那日给他画的那付画,画上有些笔迹模样,是她的泪眼落纸上渲染开的,纸已被他看旧了,却依然视若珍宝。她接过来,细细摩挲。
历斯然搂住她亲吻着她的唇,轻轻将她放倒床上,解她的衣服:“平姐姐,终于名正言顺地属于了。好高兴。” 舌头舔着她的舌头,她的唇瓣,又去咬住她的耳垂,细细地磨,又啃她纤细的脖子,光滑的锁骨。岳青平全身一阵颤栗,顿觉酥酥麻麻,身上没了力气;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历斯然覆上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抚摸着胸前的红梅,嘴唇含住,吮吸。岳青平抵不住他舌尖的挑逗,不禁吟出声来,眼睛半开半合,媚若秋水,艳如桃花。这种妖娆对历斯然更是一种邀请,他分开她,慢慢进入她的身体。
同一时刻,同城,蓝溪的那栋别墅,任之丰突然高烧,他浑身疼痛难受,心似火烧火燎,仿佛就要将他烧成灰,最后灰飞烟灭。他终于抑止不住疼痛大叫一声,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正好候力城打电话来过询问白天的收购案,只觉电话里他的声音如野兽的哀嚎,再喊时,对方没了声音,候力城顿觉有异,立刻驱车奔来,只见任之丰血流一地,晕迷不醒,随即送医院抢救,医生说,幸好送得早,不然命没了。醒来后,任之丰目光痴呆,似是心骨相离,抽去灵魂一般,三天没有言语。
第二天,候力城收到了来自新西兰的电子邮件,一大堆相片,相片里,一对新互换戒指,拥抱,亲吻,相片里的两个,笑意盈盈,情深款款。有一张新娘的单独照,似是偶尔的一回眸抢拍下来的,眼睛黑白分明,嘴角有浅浅的笑,几年没见,脸宠还是那么玲珑精致,美丽动,脖子上的那一块血玉格外显眼,候力城觉得眼熟,仔细端祥,认出这块玉是任之丰一次拍卖会上得到的,当时主持说了一个故事,他倒是没有细听,大概离不开一些灵异色彩。当时有几抢拍,任之丰毫不退让,以高价拍下这块血玉。血玉名叫,相思红。候力城想起昨晚任之丰那场病,床上那堆血,他自言自语地说:“叫得真好,相思红。”
、86绝恋(完结)
86
岳青平和历斯然结婚三年后;生下一个女儿;历斯然给她取名:岳思思。历斯然和若渐离来到新西兰后,都开始埋名隐姓,尽量不惹注意,历斯然从了岳青平的姓;改名岳思然;若渐离还要简单;拿掉中间一个字;若离。两从此退出江湖,一心从良。
岳思思五岁时,眉眼鼻子脸形,长得跟岳青平一模一样了;地地道道的岳青平翻版,历斯然把她宠上天,简直看成他自己的眼睛珠子。那小丫头片子哥哥疼,爸爸爱,干爸爸宠,有时候娇得没边,左右哄不好,岳青平实气不过了,她屁股上拍两下,结果那丫头哭得呼天抢地,岳青平自己也眼泪滴滴。历斯然最过不得母女两的眼泪,比生化武器还厉害啊,只得左手搂小的,右手搂大的,哄了左边哄右边,亲了右边亲左边。偏偏那个娇丫头,非要他爸爸选择,要她还是要妈妈,要是不要她,她就离家出走,当然,离家出走就是离开家去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另一套房子,里面住着她的干爸爸。可怜历斯然,天赋异禀,神一枚,自称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却硬生生栽他的宝贝女儿手里。选妈妈?可女儿要去投奔那猥琐大叔,无法甘心,太便宜那厮了!选女儿?不要妈妈?怎么可能!想想就要命!犹豫到最后,历斯然要哭了,苦巴巴地望着女儿,能不选么?把哥哥的白居易偷来给玩!白居易游戏里,游戏哥哥的箱子里,钥匙哥哥的裤带上,最后游戏到了岳思思的箱子里。选择题问题终于解决。
若渐离一直住他们隔壁,成了岳思思的干爸爸,为此,历斯然相当生气,一个月没给他生活费。哦,这里提一下,若渐离这几年确实写了几本书,销量相当好,有大把的收入进帐,可惜,当初的不平等条约里有一条,收入上交,又加上欠历斯然不知几何,于是,稿费全部被历斯然扣压,每月领取一部分充当生活费。历斯然扬言,钱若给他就输了,不如放他这里,给他存老婆本。若渐离恨恨的,要个屁老婆,不如万能的右手!
若渐离一生不爱女,更不爱男,有岳思思这个干女儿之后,一生钟爱终于有了寄托,比历斯然的宠不少半点分。岳思思之前,他只爱命,爱钱,爱赌。可惜总是时运不济,身上一有钱,就输得光光,到头来只得涎着脸历斯然的白眼下混饭吃。爱命吧,常常小命不保,每次行动,出事的总是他,出手相救的总是历斯然,他离不开他的大贵哪。历斯然自若渐离跟了他后,发现那些的眼光和所有危险的事情都到这又倒霉又猥琐的大叔身上了,真是一个转移目标的好对象啊,野外生存时,能找食物,能做饭,还能帮他跟踪与反跟踪,生气时还可以拿他出气,写书了,挣了很多钱,全部充公。他有用,相当有用!
历老爷子和历老夫得知儿子结婚生子的消息,大喜过望,不顾年事已高乘坐飞机的危险,硬是挤到他家住了两个月。没想到儿子结婚后如此安份,还会找工作赚钱养家,后悔莫及,当年多劝劝她们一起就好了,白白错过几年。孙女漂亮比仙子还胜几分,又聪明又乖巧,聪明随了她爸爸,乖巧随了妈妈,择优遗传。两老的越看岳青平越满意,越喜欢,加上她性格好,心好,厨艺好,老爷子没事和她切磋棋艺,一边,老太太和小孙女玩来玩去。老夫和她切磋琴艺,一边,老爷子和小孙女玩来玩去。老婆被抢了,女儿被抢了,历斯然完全被忽视了。两老的住到后来不想回同城,可她养的儿子太没心没肺,硬说他们抢走了他老婆女儿的注意力,一个电话叫来几个哥哥,让他们快点接走他们,就这样,硬是将两老的撵走了。
岳青平来新西兰的第三年,太想爷爷了,清明时回过一次国,手捧四束铃兰来到白云山,爷爷那片地上,居然发现四周种满铃兰,一片细白细白的小花,轻轻向她点头。岳青平墓碑前坐下来,掏出一盒火柴,一根一根地划,看着火焰起,又看着火焰灭,直到天色已晚,才下山。方舟和贾笑笑的车子早已这里等她,她上车前四处张望了一番,总是感觉有双眼睛盯着她看,又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等他们的车子走远,任之丰从一辆车里下来,岳青平坐过的地方,坐下来,很久很久才下山。
两年后她又偷偷回国,还是去白云山,还是那座墓碑前,她一个点光了一盒火柴,很久很久后,才下山。她没有注意到,旁边一辆不起眼的车子里,任之丰贪婪地注视着她,等她走远,他上山,她坐过的地方坐下来,默默数着脚下的火柴根,很久很久才下山。
后来她没回了,由历斯然带岳涵清给爷爷上坟。从岳涵清十四岁开始,他一个每年回同城,给曾爷爷上坟。岳涵清十八岁那年,岳青平将发生同城的事一一讲给他听,岳涵清哭了,他抱着妈妈说:“和爸爸太苦了。”
岳青平说:“不苦,有们。爸爸太苦了,回到爸爸身边去,代替好好照顾他,好好爱他。”
十九岁那年,岳涵清完成大学课程,回到任之丰身边。父子相见,岳涵清抱着任之丰大哭,任之丰却朗声大笑,欣慰开怀,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布:“的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他命的一半回来了。
岳涵清一回来,就被候夭夭盯上了,小丫头相当彪悍地他身上贴上候夭夭的标签,他是的,一岁时就扑倒他了!岳涵清满脸黑线,他当然还记得她当年口水一坨坨流他脸上的事。可这丫头太没羞,逢就说这糗事,他很无力,想着这丫头没他妈妈温柔,没他妹妹漂亮,可为什么老想偷偷看她呢?算了,就让她扑倒吧。岳涵清二十六岁时,蓝溪大别墅,两结婚,被候夭夭完整地,彻底地扑倒。
岳青平五十岁时,历斯然开了一次画展,画展的题目叫:宝贝。画展上所有的画,全是两个,两个相似的,一大一小,大的岳青平,小的岳思思。两千姿百态,千娇百媚,绘画界引起轰动,有说,题目应该叫“爱”。作者对画中的两个,那爱到宠,爱到溺,爱到骨头里的感情,全画笔一一呈现,淋漓尽致。历斯然画作一张不买,倒是被一熟以揣摸画风为名求去一张,剩下的全当宝贝收藏,永远属于她们和他。
任之丰七十七岁那年,他和候力城坐院子里喝酒,回忆当年。候力城道:“的小兔子有什么好,太笨了,连名字都写不全。”
任之丰冷哼一声:“不好?谁当年玉溪养一个,模样差家小兔子不是一点点。”当他不知道?他只是不点破而已。
候力城大惊:“天啊,小声点,让家那太婆知道,别想有酒喝了。”他和程莹冰早已和好,主要是任之丰那日一团血给了他提示: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落花风雨最伤春。
任之丰大笑,突然指着前方,激动地喊:“看,看,的小兔子来了!的小兔子来了!她来找了!”岳青平向他走来,她竟然还和从前一样年轻,眼睛水汪汪又黑又亮,鼻子小小巧巧的,嘴唇翘翘的,红艳水灵,她笑着向他跑过来:“丰子哥哥!丰子哥哥!”任之丰勾勾嘴,笑了。他的小兔子啊,终于来了。他生命的别一半回来了,他圆满了。
候力城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哪?</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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