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转头望到文九娘熠熠发光的眼神,有些惊诧的摸摸自已脸,问:“可是我的脸上有灰尘?”文九娘摇头说:“小懒,你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望到你这般轻松的笑容。你以后要多笑一些,显得人好亲近。”江婉沐瞧着文九娘,感叹的说:“这些日子,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我要多谢你们一家人,因为有你们才能有我和孩子们的平安。”
文九娘不喜欢听到江婉沐说的感恩话,她翻着小白眼,瞅着江婉沐说:“父亲和母亲说是你们母子三人天生与我们家有缘份何况到后来,始儿和懒懒都订下亲事,我们完全帮的就是自家人。夫君也说,药草册子多亏是你来抄写整理,他和父亲相信你的人品,从那后,就没担心过书册提前泄露的事。要说感谢的话,尚家的人也应该同你道谢。不如我们大家彼此都不用谢来谢去以后有事还是商量着行事想来日子一定会越更的好起来。”
尚明始带着江飞扬兄妹两人,在几个妇人的陪伴下吵吵嚷嚷喧哗中,往河边走来这样也打断江婉沐和文九娘继续往下说的兴致。两人欢喜的转过头,仲手接过三个小人儿坐在大石块上面。江婉沐拉高外面穿着的袍子,顺手拉起里面的裤脚,自动踩实在河水里,凉凉的河水只漫过她的小腿。
有两个妇人这时已脱下鞋,跟着赤脚站在河水边,赶紧走过来帮着忙,把三个小人儿脚上的鞋子快快的脱下来,由着三个小人儿的三双白嫩的小脚,欢快的拍打着河水,溅起的水花扑面而来,溅湿了各人的脸面,惹得三个小人儿拍着巴掌大笑起来。江婉沐和文九娘擦拭掉脸上的水花,两人同时瞪眼瞧着孩子们,瞧得他们小脚不敢再用力的拍打水面,只敢轻轻的在小面上拔动几下。
高高的山峰遮蔽了浓烈的阳光,河边高山的阴影处,一众人玩耍得相当高兴。方正娘亲和碧绿两人抱着方大同,难得的也过来凑起热阄。河水下面时不时会有调皮的小鱼,很快的从三个小人儿的脚面下方穿过,惹得三个小人儿尖叫起来。方大同什么也不懂,但跟着大小孩子尖叫,他还是知道一些。常常是三个大孩子叫过好一会后,他半路才想起来,突然的跟着大叫两声,惹得众人跟着笑起来。
这日的午餐,再次多了河边烤鱼这道美味佳肴,玩累的孩子们,直接睡在河边的大石块上面。大人们则是守候在一旁,尚夫人走过,瞧着文九娘和江婉沐两双赤脚,笑着点头说:“年轻真好。”文九娘让开自已坐的那块石头,招呼着尚夫人坐下来,她自个挨近江婉沐坐下来,听着江婉沐笑着说:“夫人,你其实很年轻。”
文九娘诧异的打量一眼江婉沐,然后笑着对尚夫人说:“母亲,小懒一向是不会说乖巧的话人,她说的就是心里话。再说母亲本来就年轻,从前我们两人一块出去,还被人认为你是我的大姐姐,有人还对我夸说母亲比我长得美。如果母亲不年轻,那不是说我长得够老了吗?唉,唉……母亲你还是承认你年轻吧。”
文九娘说到后面,都要唱起来,尚夫人瞅她一眼,嗔怪的说:“平日里,我纵坏了你,连母亲你都可以说来打趣。”尚夫人说完话,又把要滑下去的尚明始捉上石块中间,把他身子下面垫着的厚布,又再用力拉扯上去。而江飞扬和懒懒两人一直不动的睡在大石块中间尚夫人瞧后低声说:“这兄妹两个都是省心的睡姿。”
尚夫人抬眼瞧向慈爱端详着孩子睡脸的江婉沐,低声说:“小懒,没有几日就到京城,日后大家住得远一些,你可别生疏了来往。我们这次回去,不会再住回尚家的大宅子里面,只会住在外面的药草园里。我们是亲戚,你带着孩子们不用顾忌太多,还是照旧常来常往。老爷这边的药草册子,还要整理一番也需要你这样可靠的人,时不时可以帮着他抄写一番。”
江婉沐笑着点头,望着她慎重的说:“夫人,多谢你这样对我。一直以来,从来没有长辈们教导过我,我对许多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这回到京城里,夫人遇到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提点我。我在京城里,除去义兄和奶娘两家人外,也没有别的亲人。难得夫人愿意当我们是亲友看待我自是愿意带着孩子们常来常往。至于抄写这类小事情,我平日里空闲时间多,只要尚大夫和尚五大夫有需要可以随时通知我。”
江婉沐说到亲人时,只能想到这两家人,木根自始自终待她如妹子般亲近,当日她那般的境地,只有那个小小的男孩子,一心想着她是妹子,身为哥哥的要照顾她。他偶尔得来的好吃东西,都要藏着千方百计想法子送来与她分着吃。现在大家情况好些也只有木根母子两人最关心她的将来,尽管奶娘的话那样的不合实际情况,却是最为她着想的人。而木根一心只想管好书肆的事想着她将来有一条退路可走。
尚夫人听江婉沐这话,微笑着打量她好几下,望着她清冷的眼神,笑着说:“小懒,你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拘谨了些,这种性子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们既然是自家人,就不用说两家人的话。老爷同我说过你的心思太重,思虑得又太多,你这样的性子,终究是不适合休养生息。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膝,我年纪大了,反而比从前看得明白许多。
小懒,你只在意你在意的人,其实你对别的人,从骨子里就多少有些旁若无人。人活一世,顺着心意的活着,对女人难上加难。有时,我也羡慕你现在过的日子,你只要护好自家的儿女,让他们平安快乐的活下去就好。只是女人啊,有人可以倚靠着的生活,还是容易许多。”尚夫人说完后面那句话,特意瞧向文九娘两眼。
江婉沐望到她的眼神,跟着望向文九娘,瞧得她略微低下头,低声说:“母亲那话说得有理,女人如此好强做啥,日子过得轻松就好。”江婉沐则一脸羡慕的神情瞧向文九娘,转头瞧向尚夫人说:“夫人,你教了一个好儿子,所以你有一个待你诚心诚意的好儿媳。世间路千万条,有时候命不由已,对我而言,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比我之前的路,要好走千百倍。我多谢夫人的好意,也多谢九娘待我的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容颜如玉(2)
‘我的记忆是不是活在长街的那头,而我的年轮死在长街的这头。’江婉沐夜半突然醒来,望着打开的窗子外的月色,想起前世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她现时深觉得这句话非常的合乎她的心意,她的记忆仿佛停在前世,而年轮偏偏停在今世。
夏日来临,尚家一行人距离京城又近了一些。
尚家父子近来对高山仰慕之情,淡了许多许多,那种遇山则停的随性举止,已有些日子没有发作出来。那些一直跟随着尚家父子身后的医者,有一些已经离开,只余下少数赶往京城的医者,还依旧跟在车队后面。
月光如此的美好,月色下的客栈,显得如此的安宁,偶尔可以听到远处传来小儿的啼哭声音。江婉沐从窗边退回床上,望着月光下,两个小人儿美好的睡脸,她用力握紧拳头,她已准备好入京城。她在月色下,卷起衣袖望着她的手臂,瞧着那如玉般的肤色,她在心底轻笑起来“谁人还会认识我?现时的我,就是一个崭新的人。”
江婉沐的肤色,不象从前那般的暗沉黄底,她的肤色现在反而显露出玉一般的光泽和细腻。民间有俗语‘一白遮三丑’,从众人的眼光中,江婉沐也能已感知到自已的变化。方正娘亲在她停药后,有一天打量着江婉沐,怔忡中冲口说出来:“小姐,虞姨娘从前就是你现在这般的肤色,我们那时见到她只觉得她如同玉仙人一般的美。”
碧绿听她的话,望着神色不变的江婉沐和文九娘,她的神色稍稍一变,赶紧抢着方正娘亲说话的空隙中说:“小懒,莫大夫用汤药帮你调理一阵身子,你的肤色都变得好看起来,让母亲都瞧得花了眼睛。”她说完这话,把怀里的方大同放到方正娘亲怀里,笑着说:“母亲大同要你抱他出去玩耍。”她笑着顺手拉扯着方正娘亲一块出了房门。
江婉沐轻叹一声爬上了床,她两世为人,都没直面过复杂的婆媳关系。现在时不时目睹方正娘亲和碧绿这对婆媳过招。东风瞧上去时时都压倒着西风,可惜西风时时还是会趁势刮起压倒东风。江婉沐轻叹着瞧向江飞扬的睡脸,想着方正娘亲是不是太过爱儿子,所以无法接受他爱另一个女人重于自已。
不管是哪一种的爱,爱得太深太过自私,终究都不会是好事。可惜这个世道,做为女人,大约也只能安心的去爱自家儿子,只有自家的儿子,他永远不会背叛你。母爱历来最重,可惜对私心特别重的母爱,太深便会太过于自私。江婉沐轻抚一下江飞扬甜美的睡脸,又笑瞧瞧江懒懒皱眉头的睡脸,她伸手抚平江懒懒的眉头,想着距离天亮前,她还可以安睡一个时辰,她慢慢的笑着合上了眼。
边境外,连皓带着手下精干三十人趁着夜半时,出来偷袭烧掉敌方的重要粮库,却在返回时遭遇到敌方大队的巡防军士。敌人步步逼近,距离他们隐匿处越来越近,他们背面不远处是幽暗莫测的丛林处,前面是两百来人巡视的敌人,现时人人的目光里,都有着沉重的审慎。两国交战到近期,明面上的开战,早已转换成暗地里彼此相互偷袭。
敌国前次偷派人偷袭宁朝的粮草仓实之虚之,虽说没有烧掉重要的粮草库,还是烧毁掉一个的军马用的草仓。宁朝的军士发觉后追上去的人,发出去的箭只射击到几个敌人的背部。这般的奇耻大辱,才令大元帅同意连皓带着手下的精干军士,同样出境去执行偷袭任务。他们根据细作传来的消息,才选定这一天晚上行动,谁知会撞见这般的危险的情况。
连皓瞧瞧自已身边的三十人,望望对方影影绰绰的三百余人,他咬牙切齿的对身边人说:“我押后,全部的人,暂时进入后面丛林去。”他身边的人略有些迟疑,低声说:“将军,你带队进去,我来押后。”连皓利目瞧向他,低吼着说:“行动。”连皓身边的人,一个个悄悄快步往丛林退去,连皓留在最后面。
眼前敌方的人一步又一步的逼近,连皓突然的站起来,猛然点燃手中三支火把,直接投掷敌方将领面前,他就地打滚着往丛林方退去。丛林处立时奔出来三人,手中同样举起火把投掷过去,连皓奔进丛林边线时,后面的利箭跟着呼啸而来,他立时扑进丛林里面,对着还在丛林外面的三人说:“进来。”丛林深暗的难以望见对面的人影,而敌方的人,此时已站在丛林的外面守候着。
宁朝城门的官兵们,这一夜无人能安睡。他们立在城墙,望到敌方营地里长燃不熄的一大片的火影,可是许久却没有候来返回的连皓这队人。天渐渐的亮起来,大元帅上了城墙,他用手中的探望境,远远的见到奔往丛林外敌方大队人马他的神色肃然,沉声吩咐后面的将领:“林将军,连皓带人进了丛林里,你速带人去打探消息。”林将领赶紧退下后,大元帅神色慎重的盯着丛林那处,望到那些大批的敌军,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骄傲。
‘黑夜唱尽梦魇,唱尽繁华,唱断所有记忆的来路。’江婉沐早晨醒来,又突然记起这样的一句话,她明明不是那般多愁善感的人,平日里尽量粗着性子,看待现实中的冷若冰霜的世俗面孔。可是这一晚一早,偏偏还浮光掠影的想起一句又一句多愁的佳句。她好笑的轻摇头,面对床上江飞扬张开眼睛后,那如春花绽裂般的灿烂笑脸,面对着江懒懒那依然故我的慵懒睡脸。
早晨醒过来的江飞扬,还是会象一个真正的小人儿,伸出双手撒着娇,冲着江婉沐叫道:“娘亲,抱抱。”江婉沐过去紧抱起他,笑着打量他的神色,说:“飞扬,还要不要和妹妹一块再睡一会?”江飞扬轻摇头说:“娘亲,我要找明子叔练功。你等我长大,我能要保护你和妹妹。”没有生父在一边护着,对孩子还是有所影响。
江飞扬早熟得让江婉沐心痛,尚明始尚且还会常赖皮着尚五大夫,而江飞扬小小年纪,已知长大后要保护娘亲和妹妹。自家的两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已会隐匿起羡慕别人的眼神。挫折来得那么的早,江婉沐紧抱着江飞扬,笑着赞同的说:“好,娘亲现在护着飞扬和懒懒,等到飞扬长大后,就由飞扬来护着娘亲和妹妹。”
江飞扬离开房间后,江婉沐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笑着叫醒江懒懒,把她打扮成一朵小小的美人花,牵着她的手行出房间门。迎面而来是笑成老花骨朵的方正娘亲,听着她笑语说:“小姐,听尚夫人说只有两天的路就到京城。”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大同可以见到祖父和爹爹。”她抬眼望到碧绿眼中的神色,那双眼睛里却没有透露出太大的欢喜,反而有些惶恐不安的神色,匆匆忙忙掠过。
江婉沐弯腰听着江懒懒说话,挺直身子瞧到碧绿快闪过的眼神,略微有些怔忡起来,在回京城的一路上,碧绿明显是有着盼望的神色,为何越靠近京城,她眼中的神色越更沉重起来。方正娘亲抱着方大同往客栈外走去,她迎向尚家的管事妇人们寒暄。江婉沐转头瞧向碧绿问:“碧绿,还有两天你就要到家,你怎么有些情怯起来?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模样,方正一定会欢喜你。”
碧绿打量一眼江婉沐,瞧到她眼睛下面的青色,立时问:“小懒,你昨晚未曾睡好吗?”江婉沐叹息着点头说:“半夜里,我莫明其妙的醒来,唉,别是到了京城,我反而心静不下。”碧绿笑瞧着江婉沐,安抚她说:“小懒,你是兴奋得睡不着吧,你现在这模样,只怕夫人瞧到你后,都要迟疑三分才敢认下你。”
江婉沐瞅她一眼说:“义嫂只会为我高兴,只是不知回到京城要多久,他们两人才有空见我们的面。”在中南的日子里,楚萧夫妻还是与江婉沐有着书信来往,江飞扬和江懒懒上户籍的事情,都是楚萧亲自去办理下来的。江婉沐瞧着神思恍惚的碧绿,再问:“碧绿,我瞧着你有些不对劲,这些天,方正娘亲又背着人给你气受吗?”
碧绿望着抱着方大同走远的方正娘亲,低声对江婉沐说:“小姐,这一路上,母亲一颗心都扑在大同的身上,那来机会给我气受。
这快要到京城,她欢喜起来,更加不会来找我的茬。我只是有些怕回京城,方正信里让我尽量拖延回京城的时间。这一路上玩耍中,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想着要回家,心里还有着欣喜。可是就快要回到京城时,想到方正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想着我要面对的事情,我这心里就有些害怕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折腾(1)
江飞扬欢喜奔来的小身影,打断江婉沐询问的眼神,她伸出一只手挡住冲过来的小人儿,低头笑瞧着兴奋的人小儿说:“飞扬,你跑慢些,娘亲总是会等着你过来。”江飞扬笑着兴奋的嚷嚷:“娘亲,明子叔说,京城好玩,还有大哥哥陪我玩。”
三个小人儿,尚明始生性沉静有着大哥哥的模样,而江飞扬的确如他的名字性情飞扬,江懒懒也同她的名字一样的性情慵懒,平日里也是尚明始爱跟在她的身前身后。他们三人可以友好相处,可惜一动和两静始终是各有各的爱好。江婉沐瞧到眼里,才由着江飞扬有事没事缠着明子叔学功夫。
江婉沐打量着江飞扬兴奋的小脸,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说:“好。”母子三人手牵手走在前方,碧绿跟在他们的后面。江婉沐的心思,这时也从碧绿的话里面转出来,方正家只有这么几个人,方正爹爹瞧着就是个本分人,方正娘亲只有那几两的小盘算,如果碧绿有心,十足十的能拿捏得住她的小心眼。
江婉沐想着碧绿这一路不动声色的模样,觉得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立时放松下来。笑着转头对碧绿说:“方正行事稳重,你不用太过担心。”碧绿微微笑着点头说:“事到如今,我也能相信他。”两人已经不能再多说下去,文九娘母子迎面而来,尚明始已挣脱文九娘的手,他小跑着奔到江婉沐母子面前有礼的叫两声:“姨,飞扬。”
江婉沐笑着瞧着尚明始,只见他已开始伸手去扯江懒懒,她顺势松开江懒懒的小手。听着尚明始对江懒懒说:“懒懒,还要两天就回家,你住到我家里来,让你睡我一半的床。”江婉沐听他这话抬眼瞧向文九娘,自家女儿年纪小小,竟然有小子当着面来勾引她离家。偏偏尚明始这时笑着仰脸瞧着江婉沐说:“姨我和懒懒不分开,懒懒同我睡一个房。”
文九娘已听到儿子的话,赶紧‘哼,一声后,她弯腰凑近尚明始的耳边,又同他嘀咕了好几句,换得尚明始欣喜的点头。文九娘立直身子笑着跟江婉沐解释说:“始儿今天早晨问我们是不是还住在一块,我同他说没有住在一块,然后……。”江婉沐好笑的瞧着她,她对尚明始嘀咕的声音并不少,听着她对儿子又哄又骗的话不知她以后如何同儿子交差。
江婉沐装聋作哑当作没听见文九娘的话,她笑着对尚明始说:“始儿,我们回去安顿好后,姨带着飞扬和懒懒两个,亲自去你家接你来家里玩耍。”尚明始笑咧着嘴冲口而出说:“姨,不用这样麻烦,我乖乖的听爹爹和娘亲的话,娘亲就会把懒懒接过来,以后都住在我家里面,不会再走。”文九娘听儿子这话一脸的羞愧望着江婉沐说:“小懒,那是以后的事。”
江懒懒却软软的开口说:“始儿,我要陪娘亲和哥哥住家里我和哥哥接你来家里玩耍。你以后住我家里,哥哥和我陪你玩。”三个小人儿这一路上说话顺畅许多,不过江懒懒平日里少话,江婉沐一直以为她说话晚,没想到这一开口惊人。江婉沐由着三个小人儿自已去摆平这事情,她瞅着明显要动身的车队,问文九娘看,说:“九娘瞧着要动身你把事情全安排好了吗?”
文九娘轻拍头,赶紧冲着江婉沐和碧绿说:“你们帮我瞧着始儿我还有事要去交待仔细。”江婉沐已望到帮自已提着行李的两个妇人,已经走到她们的身前。她笑着招呼说:“嫂子们是不是现在就要上马车?”两个妇人冲着她点点头,一个妇人提着包袱往外走,另一个妇人走近过来,她弯腰抱起尚明始对江婉沐说:“江娘子,我先把小少爷送到夫人马车里。
老爷刚刚吩咐过,早餐就随意用些,今日午餐我们依旧可以在河边烤鲜鱼吃。我们已拿好我们几人的点心,一会在马车上可以用。”江婉沐笑着点头,碧绿低头抱起江懒懒,江婉沐伸手把江飞扬抱在怀里,几人一块往马车处走。马车行驶好一阵子后,江飞扬和江懒懒用过早餐后,两人都有些睡意的趴在江婉沐怀里。
江婉沐一左一右两手环抱紧两个孩子,她微微的合眼小憩起来。两个妇人这一路同江婉沐处得久,知道她不是乱多言的人。她们有时当着她的面,不再象从前那样谨慎,有时也会说些她们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两个妇人打量着江婉沐,轻轻感叹的说:“从前没想过江娘子其实长得挺耐看,只是她以前的肤色太差,盖过她本人的气质。”
“她那前面的夫君,要是瞧见她如今这般的好肤色和模样,想来也是会后悔莫及。你瞧她行出去,那浑然一体的书卷气,实在是吸引人的目光。”江婉沐没想到她只是闭一会眼,便听到两个妇人讨论起她,想来两个妇人日日见她,习惯成自然的把她的相貌美化一番。两个妇人的话说到这地步婉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睁开眼睛,只能依旧合着眼。
江婉沐感觉到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动了动身子,她才赶紧睁开眼睛,低头瞧两个小人儿的动静,望到他们两人伸手揉搓着一会眼睛,江飞扬嚷嚷着说:“娘亲,车还没有停下来吗?”江婉沐扶正他们两人,笑着说:“快停了,你们都不要睡了,要不晚上两人又要晚睡。”两个小人儿乖巧的坐正身子,两个妇人已经习惯他们两人的自立。
午餐在河边进行,明子叔带领人去河里捉鱼,江飞扬自然是上前帮倒忙的那人,而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则站在河边拍手笑着大叫‘捉鱼’,喧闹得明子叔自然捉不到一条鱼。明子叔摇头瞧着岸边两个欢喜的小人儿,他仲手把江飞扬提起往更远处走。尚明始扯住要跟上去江懒懒,同她说了一句话后,两个小人儿蹲下来玩起沙子。
江婉沐眼神温馨如水瞧着玩耍中的孩子,直到方正娘亲抱着方大同走到她的身边,才让她回头笑瞧他们,伸手逗逗拘谨的方大同,那孩子笑着把小脸埋进祖母的怀里。方正娘亲打量着远处帮着文九娘一块做事的碧绿,对江婉沐说:“小姐,我有事要同你说。”江婉沐这时眼光又转回去,盯着玩沙的两个小人儿,顺带瞧向远处河里面捉鱼的江飞扬。°江婉沐隐约听见方正娘亲的话,她转头瞧向方正娘亲,见到她一脸慎重的表情,突然想起早上碧绿的那番话,她轻点头说:“你说吧。”方正娘亲见江婉沐愿意听她说话,眼里顿时涌现出喜意,她笑着对江婉沐说:“小姐,你也承认方正很能干,是吗?”江婉沐自然点头,方正如果不能干,她怎么敢让年纪轻轻没经验的他当管事。
方正娘亲见到江婉沐赞同她的话,她的眼里有着得意的神情,她低头瞧向怀里的方大同,笑着对转回头看孩子的江婉沐说:“小姐,你以后会越来越器重方正,他将来一定能帮小姐的大忙。”江婉沐背对着她点头,方正在大节上面能稳得住自已,将来的确是会继续重用他。她没有瞧到背后方正娘亲笑咧一张嘴的模样,江婉沐历来对帮自已的人大方,她对木根和方正两人从来没有亏待过。
方正娘亲许久没有说话,只有方大同‘呀呀,的叫嚷着。江婉沐知道方正娘亲把这个孙子护在心坎上,自是不会去劝她放下孩子,由着孩子玩一会沙子这类的话。而方大同的性情也实在太过内向,整天粘着方正娘亲不放手。从前三个大小人儿还会耐着性子逗他,可惜那三人长大些,脚步稳健后,就没有那份兴趣再来招惹方大同。
江婉沐和文九娘见到三个大小人儿转移目光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不用时时瞧着方正娘亲用防御的目光,盯向自家的儿女。方正娘亲自顾自的乐了一会,见到江婉沐的确是不会再开口说话,她忍不住对江婉沐说:“小姐,我家中只有方正这一个儿子,开枝散叶是他应该尽的孝心。他一向听你的话,你回去帮我们劝劝他,只不过是纳一个妾室回来帮着碧绿分担一些家事,再帮着碧绿生上一两个儿女……”
江婉沐没想到方正娘亲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有放弃为儿子纳妾的打算。她满脸惊讶的瞧向方正娘亲,说:“婶子,你太过高看我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劝说任何人。如果碧绿有不如你意的地方,你让我帮着你去劝说一二,我还是愿意。或者说方正有待你不孝的地方,你让我侧着劝劝,我也愿意去说两句话。
现今方正和碧绿两人有了儿子,尚大夫也说碧绿身子骨不错,将来生上七个到八个的孩子,一定不会有问题。你要开枝散叶这事情,碧绿能满足你在这方面的要求,一事不烦二主,你何必要家里多添一张嘴,多生些是是非非出来。”方正娘亲沉下脸,抱着方大同一语不发的转头就走。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折腾(2)
江婉沐很快把方正娘亲的事放下,方正家的事情,自有碧绿自己去应付。现时对她来说,日子太过美好,生活第一次让她觉得可以如此惬意般的度过。她两世为人,都难得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可以舒舒服服的游山玩水,这是她的梦里人生。
江婉沐望到明子叔一手提着几条鱼,另一手提着江飞扬往岸边走。有眼尖的妇人上前去,伸手接过明子叔手里提着的鱼,另有妇人伸手要去抱江飞扬,却见明子叔轻笑的摇头。他单手抱着江飞扬再往河水里走去,远远的都可以听到江飞扬的声音:“明子叔,你放我下去,我要捉鱼给娘亲吃。”明子叔伸手拍他的小屁股,笑着说:“你毛还没长好,现在就想飞?”
江婉沐笑着瞧着那边动静,低头瞧着尚明始帮着江懒懒用沙子堆房子。尚家上上下下的人,待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如自家人一般,尚明始有的东西,这两兄妹同样没有少掉一份。这一路上,那些半路加入的医者,常误会尚五和文九娘有三个可爱孩子,偏偏尚家的人,从来不对外人解释清楚,由着比尔叫着小大爷,小二爷,小小姐。
文九娘时常听别人叫错后,会笑逐颜开的跑过来学给江婉沐听。听得江婉沐摇头说:“太胡闹了,子嗣大事,怎能由着别人乱叫一通。”文九娘会点着她的额头说:“年纪排行,他们这样叫又没有错。我们家的人,可是清清楚楚的叫着扬少爷和懒小姐。”江婉沐每次听文九娘亲热的说起‘懒小姐’三字,眉心都要忍不住跳动好几下。
等到明子叔再次提着江飞扬往岸边上走,江婉沐低头对玩沙子的两个小人儿说:“始儿,懒懒,来洗净手,我们去帮明子叔烤鱼。”尚明始懒懒低着头说:“娘亲,等我一会,我把门修好。”江婉沐瞧着地上那一团高低不平的沙滩,还真吗瞧出哪里有门的模样。
只见江懒懒手快快的在一处沙堆上按一下,抬头笑着示意江婉沐拉她一把,说:“娘亲,门修好了 ,拉我。”江婉沐一手一个提起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服侍着他们到河水边,把四只沙子手洗净,三人手牵手往烤鱼处走去。果然走到半路,尚夫人派来的两个妇人拦截他们,笑着说:“江娘子,夫人请你们去吃烤鱼。”
两个小人儿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盯着烤鱼那边,两双眼睛羡慕的瞧着跟在明子叔身后的江飞扬。江婉沐笑着翘后,低声同他们说:“你们乖乖的去吃完东西,一会我陪你们去帮明子叔烤鱼。”江婉沐把两个小人儿哄到尚夫人的身边,她盯着江懒懒吃了八成饱。尚明始这时已跑过来叫:“姨,去烤鱼。”
江婉沐伸手要去牵两个小人儿走开,尚夫人已开口笑着说:“小懒,你留下来,让刘家的带他们过去,顺带叫九娘回来用些食物。”尚夫人身后的妇人笑着走过来,对江婉沐说:“江娘子,我和小尚家的正想去,一块过去吃想烤的鱼,你就成全我们吧。我们会带好小少爷和懒小姐过去,会好好照顾他们。”江婉沐笑着松开手,由着刘家妇人牵着两个小人儿离开。
尚夫人站起来,笑着示意江婉沐陪着她沿着山路散步消食。江婉沐微微笑着伴在她的身边,双眼打量路边生长茂盛的野花,原生态的花儿自有一股张扬狂野的劲。尚夫人打量这江婉沐平和的神色,轻声说:“小懒,你是一个大度体谅别人的人。夫君说‘难得你肯不记前怨,放下旧事。’只是你 的性子太好,有些人便会在你面前太过嚣张。”
江婉沐听尚夫人这话,立时想起方正娘亲离去前那张阴沉的脸,她转头望着尚夫人说:“妇人,你刚刚瞧到我和大同祖母说话吗?”尚夫人点点头说:“小懒,虽然你不说从前的事,可是你们家的人,对待你们母子三人,如同待主子恩人一般的情形,我还是瞧在眼里。就是大同祖母平日里瞧着你,也是尊重客气的待你。今日,你是不是没有答应她所求之事,所以她当场翻脸不认人?”
江婉沐在心里轻叹起来,尚夫人这种在大宅院里生活多年的人,平日里行事从容大方,有着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她今日愿意开口关心的寻问她,是真正没有当他们母子三人是外人,听上去还是有心要护着她。江婉沐本来对方正娘亲提的那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腻味。江婉沐自己不喜欢听那类的事情,却知道世俗中,这样的 事情太过正常,说不定有太多的女人,反而会觉得她的想法不正常。
江婉沐轻叹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尚夫人说:“大同祖母关心儿子和儿媳,觉得家里日子好起来事情多,让儿子纳上一房妾侍可以分担家事,顺带多生一两个儿女,听她的意思,他儿子是不想这事情,她想让我开口去劝劝,我觉得她儿媳身体好,自个可以生个七到八个,就不用多劳烦旁人帮忙。”
尚夫人听江婉沐的话,听到后面她嘲讽的笑起来,说:“她以为她是谁?他这样的口都敢对你开,小懒,你平日里实在太善,才让她觉得你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儿子儿媳小日子过的好好的,偏偏就她心眼奇多。碧绿这样好的儿媳,她还不能知足。这世间就是有些老女人,打着慈爱的名义,做着恶心的事情。”
江婉沐抬眼间瞧到她眼里的恨意,想起文九娘说过的话,她赶紧笑着开口说:“夫人,她也不过是只知眼前利益的没见识的妇人,从来没有吃过妻妾相争的那种苦头,也没想过她的儿子在外面奔波劳累,回到家里只图一个安宁。”尚夫人轻叹起来:“唉,碧绿还算是有福气,她的夫君愿意为她挡这样的事。”尚夫人很快平息眼里的恨意,只余下淡淡的羡慕神色。
江婉沐行在青山绿水中,不想再提及那样败坏心情的事。她望到山路口上,尚家父子正和几个人笑着往山上走,她连忙示意尚夫人望。尚夫人望到那父子两人的行程后,轻笑着摇头说:“这一对父子,明明说不用再去上山才药草,瞧,现在见山父子两人就挪不开脚步。他们不去瞧瞧这山上的药草,只怕今日都不会安心。算了,你陪我再转转,这要回了京城,反而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赏这种路边野花。”
江婉沐从前一直当尚夫人为长辈,她从来不知尚夫人说话是如此的风趣,桩桩事情经她的口后,都有一种分外的趣味。文九娘带着三个小人儿走近,望到尚夫人和江婉沐两人盈盈的笑意,赶紧寻问江婉沐说:“小懒,你说了什么趣事,逗乐了母亲,你说来让我也听听?”江婉沐笑着摇头说:“九娘,我是笨嘴的人,见识又少,哪有趣事说给夫人听。是夫人见识广,言之有物听得我受教许多。”
文九娘听她的话,装出一脸惊诧的表情瞧向尚夫人,她手指着江婉沐对尚夫人惊叹的说:“母亲你听听小懒这话,会说这样话的人,是笨嘴的人吗?母亲,原来我才是那个笨嘴的人,亏得我平日自夸自个会说话,现在太小懒这番话,才发现我没本事说这种贴心的话。母亲,你是小懒夸赞的人,你要多教教我说话。”文九娘说着话那身子又倚着尚夫人,双手还拉扯着她晃荡起来。
尚夫人伸手轻拍文九娘的手,分明是十分的享受神情。文九娘站直身子,双手还是亲密的拉着她的胳膊。尚夫人轻笑着说:“小懒,九娘从小在身边长大,这性子都让我宠坏了,还好你也不是外人。要不九娘这拉拉扯扯的模样,让旁人瞧见,可是会笑话的。”文九娘拉扯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母亲,旁人瞧后只会妒忌我,她们可没有一个样样皆好的母亲。”江婉沐笑着接话说:“是啊,我就妒忌九娘,有一个贴心的好母亲。”
尚夫人笑逐颜开的瞧着她们两人,这时尚明始手里握着一小把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示意尚夫人弯下腰,尚夫人笑着把腰弯下去。他踮起脚,把手里的花儿,全部往尚夫人头上插去,嘴里还说着:“祖母,这些是始儿自个采得最美最好的花,先给祖母佩戴上,一会再去采些给母亲用。”
文九娘赶紧去伸手拉扯乱来的儿子,说:“始儿,花太多,祖母难弯腰,你会把祖母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尚明始挺下手,他一脸为难的瞧着那些花,说:“祖母,你腰痛吗?可是朵朵花都好看,始儿,朵朵都想给祖母。”尚夫人用双手撑在双腿上,笑瞧着他说:“始儿,祖母腰不痛,你慢慢插,只要是始儿亲手采的,祖母朵朵都喜欢。九娘,你走一边去,别阻止始儿给我佩戴花。”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折腾(3)
江婉沐笑望着文九娘的手忙脚乱,又望到尚夫人瞧着尚明始始终慈和的眼神,还有那相当用心插花的小人儿。江婉沐笑瞧着自家的两个小人儿,听着江飞扬叫嚷着说:“娘亲,我拾了美美的石头给你。”他仲开的小手里,有一块圆溜溜的花石头。
江懒懒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手里有一朵半开的粉色小花,她有些羞怯的说:“我给娘亲采的,高的花,我采不到。”江婉沐弯腰抱抱两个孩子,接过江飞扬手里的石头,示意江懒懒把花插在她的头上。江婉沐低下头,由着江懒懒软软的小手,摸上她的头,听着她问:“哥哥,好看吗?”江飞扬笑着说:“好看。”
一行人往马车处走,尚夫人满头的野花,走一步掉一朵,文九娘在后面瞧见后,一脸羞涩想捂脸的表情。偏偏尚夫人心怀大开,她牵着孙子尚明始的小手,祖孙两人一路笑语不断。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紧拉着江婉沐的手,江懒懒小声说:“娘亲,祖母喜欢始儿给她的花,娘亲你喜欢我给你的花吗?”
江婉沐低头望到她眼里的紧张,笑着点头说:“喜欢,懒懒给娘亲摘的花,美。娘亲也喜欢飞扬给我的石头。”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笑眯眯一对眼,两人隔着江婉沐欢喜的瞧向对方,江飞扬笑着说:“娘亲,一会我再给你拾美石头。”江懒懒在旁说:“娘亲,我帮哥哥选石头。”江婉沐眉眼弯弯瞧着小兄妹两人,笑着说:“娘亲陪飞扬和懒懒一块拾石头。”
这一天,因尚大夫一行人临时上山,车队到达客栈比较晚。晚上等到江婉沐收拾整齐有序,把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安置睡上床,她才长舒一口气,把第二日要穿的衣裳备好。她刚刚解开衣领时,听到房外面传来碧绿的声音:“小懒,你睡了吗?”房内烛火还在闪烁,江婉沐只能拉拢起衣裳,过去把门打开。
她一眼望到门外碧绿身后的方正,有些愣怔的瞧着他,好一会反应过来,说:“方正,碧绿,先进房说话吧。”方正和碧绿两人进到房间,在江婉沐的示意下在桌边坐下来,方正的神色闪烁好几下,碧绿进房门后,便一直低下头,好象是怕开口说话一样。江婉沐打量局促不安的方正,望一眼分明闪躲的碧绿。
江婉沐伸手揉搓一下额头,对方正说:“你是专程来接你娘亲和碧绿的吗?”方正抬起头望向江婉沐,又瞧一眼盯着地面瞧的碧绿,他沉声说:“小姐,虽说是我的家事,不过,还是要先来同小姐说说。”他说到这里,脸突然的往一边侧去,眼神一下飘移开,低声音说:“我爹前几个月纳了一房小妾。”
江婉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瞧着方正,方正爹那样性子的人,不是那种见到女色就移不开脚的人。何况他的儿女都大了,他就是有心要纳一房人进房,也不会不跟方正娘亲先通气。江婉沐以为自已听错了话,她转头打量碧绿,见到她微微点头后,低声说:“那女子就是这样的吸引你爹,让他背着你娘亲匆匆忙忙纳进门?”
方正苦笑的瞧向江婉沐说:“小姐,那女子你也听说过,是掌柜家大女婿家的家人。”江婉沐立时想起这样的一个人,那个女子便是方正娘亲一直努力要引进方正的人。听说那女子对方正一直念念不忘′她做不了方正的正妻,家里给她订下亲事,她自个订后又反悔,就这样耽误几年后,最后竟然还是执意要当方正的小妾。
方正娘亲因那女子对儿子的长情,心中一直对那女子有所感喟。江婉沐虽然不爱听那些闲事,不过也挡不住方正娘亲时常找一些借口,当着她和碧绿的面夸那个女子千万般的好。江婉沐瞅一眼神色不变的碧绿,再望一眼方正低声说:“方正,她不会是自动送上门的,她本来就打你的心眼,结果那天你给闪了,她便上错了你爹的床。而你爹那个老实人,自以为自个占了大便宜,便一心想要为那女子负责任,竟然不经过你娘亲,直接要纳女子为妾室。?”
江婉沐把事情说得八九不离十,方正一脸赫色的点头。那个女子近些年,一直同方正娘亲走得近,她嘴巴甜会讨好方正娘亲,而碧绿的性子温和,却不是那种媚上的人。方正娘亲去中南照顾碧绿母子,那女子时常借故会来看方正父子。方正爹爹是个心实的人,一来二往也觉得这女子年纪轻轻,人情世故相当的不错。
年后,那女子有人想来店里做活,方正一直以江婉沐为借口,不肯答来。那天下着大雨,店里面生意从早上开始一直不好,到了中午过后,雨下得格外的大。掌柜瞧着扑进店里的湿气,觉得不如早些关门,免得店里的布料沾染了湿气。店里的人,都忙着关店门,那人提着酒和菜,来请掌柜的和方正两人喝一杯。
关了店门后,方正想着那人没有进店做活,还愿意请喝酒,瞧上去也算是不计较的人。自是大方的请那人和掌柜的一块到自家住的院子喝酒。方正把客人迎进自已住的房间外面厅堂,又叫来自家爹爹陪着一块喝几杯。几人推杯推盏中,掌柜的和那人一个劲的奉承方正爹爹,惹得他连着多喝了几杯酒,而方正自个也微微有些醉意。
方正送走掌柜的和那人,回来瞧到自家爹爹醉得站不起来,而他自已又有些手脚发软,想着碧绿不在家里,便把自已爹爹扶进自已的床上睡。方正自个本来也想睡一会,只是他闻到一室的酒菜味,有些腻味的想呕吐,只能勉为其难的爬起身收拾前面厅堂。方正把厅堂收拾好后,又去煮了解酒汤,自已灌下一大碗后,也端了一碗到房间给自已爹用。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雨,木根会过来叫他陪着出城去,说是有客人有大批的书要转卖,怕短了一时,被别人抢了先,而雨太大,便想着叫上方正一块行事。方正和木根两人进房间瞧着他睡沉的爹,只能两人合力灌进他小半碗解酒汤进去。方正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还用心的摸摸他爹的脉搏,觉得跳动的还算顺畅,才把门轻轻的合上。两人出门前,方正对守门的妇人交待一声,匆匆忙忙的往城外奔去。
方正和木根两人出城后,他们找了好一阵子,才算找到那人的家门,终于收到那批书。却因为雨太大,路难走赶不及开城门的时间,他们只能在那卖书人的家里借宿一夜。他们两个第二天早上,天色只露出一条白线,两人匆匆忙忙提着书,在刚开城门时奔进城里。
方正担心木根回去的太早,家里没有备下吃食,就拖着木根先去自已家里,说:“我家近,不如去我家里,让守门妇人帮着随便煮些吃的。”
他们两人拍响院子门,守门妇人打开院子门,瞧着方正一脸惊讶的神色说:“方爷,你不是在家吗,怎么会从外面回来?”方正瞅她一眼,皱眉说:“大早上的,你就糊涂了吧,我们昨天走时,不是跟你招呼过要出城外,你几时眼花见我进来过?”
那妇人手指抖动的指着他的房门,说:“方爷,昨天掌柜的亲戚,又来送东西给老爷,我刚好肚子痛要去方便,她便帮着我瞧了一下子院子门。后来,我回来时,她说要去看你,我就同她说,你没有在家,老爷喝醉了在家里。她跟我说,亲眼看到你回来了,后来她进了你的房间。”
妇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方正和木根听懂了意思。这老妇人是碧绿招来的人,她一向本分,极其不喜欢那女人,从来是以掌柜家亲戚称那女人。方正和木根互相打量两眼,方正低声问妇人:“那女人后来一直没有走吗?你怎么不去赶她走。”那妇人脸顿时红起来,瞧着他们两人低声说:“方爷,我是想去赶过。就那么一会的功夫,等到我走到门口时,已听到那里面阄出来的大动静,就……”
方正和木根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这些年来,方正没少说家中两个老人,要他们不要有事没事的同那女人来往,叫他们让别人安心早日嫁人。方正和木根两人心里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这情况,院子外面已经喧嚷起来。院子门拍响,妇人瞧着方正的神情,见到他沉着脸点头,才敢去打开院子门。
掌柜的第一个进来,他瞧到方正和木根两人一身外出的衣裳,笑着指着后面跟他进来的人,说:“我早上来开店门,他们说要来瞧瞧你和方爷。我就说你们两个男人在家,不会起这么早,偏偏他们说有事要见你一面,没想到你们起得早。”方正沉着脸瞧着掌柜身后的男人们,这时院子里的人,都听到房间里传来女子的惊叫声音,还有方正爹爹的声音,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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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折腾(4)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的互看对方好几眼,彼此心里都有数起来。掌柜的年纪虽然大,可惜耳朵还灵敏,他自是听到房内传来的动静。他打量着同来的几个男人,转脸瞧向方正时,他的老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神色,他沉声对方正说:“你安心处理这里的事情,我去店里面。”掌柜的没去理那几个男人的拉扯,他甩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方正冷笑起来望着院子里的人,见到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立在院子里,他冷笑着说:“昨天有人请我们喝酒,我爹便难得醉酒一回。这今天一大早上,平日少往来的人,竟然会主动来亲近交好真是少见。明明我的母亲和娘子不在家里,家中竟然有女人的叫喊声音,各位要不要和我一块进房间查看下?”
院子里的人,无人发出声音,天空飘散下来细雨一阵阵又一阵阵。房间门打开,一个青年女子哭泣着冲出房门,衣裳明显的有些零乱,方正爹爹紧跟在后面追出来,他的衣裳也是随便套上去的,上面还有睡得皱巴巴的痕迹,那女子便大声哭闹着奔到那些男人面前,弯腰抱头叫:“我、好心好意送礼过来,竟、给人、欺负了。我、实在没脸、见人、我、不想活了。”
方正爹爹跟着她过来,望一眼院子里站着的方正和木根两人,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他听到那女子的哭诉,他站在一边搓着双手,想伸手抚慰那女子,望到身边两个晚辈,又不好意思伸手过去,只能嘴里叨叨着说:“你别伤心,昨夜是我喝多了,做下糊涂的事,你相信我,我以后会好好待你。”方正听着自己爹爹的糊涂话,立时开口问:“爹爹,纵使你有心要纳妾,这事也要主母点头许可。我娘亲现在还在外地,你要如何对她负责?”
那女子听方正这话,马上大声哭起来,她抬起头望着方正爹爹说:“大叔,我待你和大婶可是一直的诚心诚意,我现今被你这样一晚,你不要我,这让我如何活下去,呜呜。”那女子说完这话,立时要把头往地上磕去,还是院子里候着的男人,有手快的拦截她,有人说:“妹子,这事做主的是方大爷,他愿意负责给你一个好的交代,你安心等着听他说明白。”
方正听得那女子的那番话,见到她摆明就要借此赖进方家的门,他心里正烦着如何拦阻,谁知自各的爹爹从前不动色心,可就这么一晚过后,他竟然给这女人迷得神魂颠倒,错乱的自以为别人真的是瞧上他的人。方正爹爹瞧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血气一下子冲上来。
他冲着方正说:“你娘亲一向喜欢她的为人处世,常在我们面前夸她样样皆好,如今可如了她心意,阴差阳错入了我们家的门,她要知道有一个这样好的小妹妹,以后可以天天在一起说话解忧,心里肯定美得开了花。”方正爹爹这话一出口,木根一脸瞧狐狸精的表情看着假哭的女子,开口劝说:“父亲,纵使你要纳妾,也应慎选本分人,以免最后闹得家宅不宁。”
方正爹爹听着两个晚辈的话,分明话里有话的阻碍自己,他沉下脸,伸手扯起那女子说:“你别哭,你跟我进去先洗洗,我们这事情可以漫漫说分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交代。”那女子站起来,倚靠着方正爹爹身上,一只手轻轻抚着腰背,一只手擦拭着眼泪,对一脸阴郁神色的方正说:“方爷,我知道你怀疑我的用心,只是现在已经这样,前事不提,我以后会好好的服侍老爷和夫人。日久见人心,你迟早能明白我的好。”
方正听她的这番表白的话,望见自家老爹一脸欣慰的表情。他那表情如同正张口打着呵欠的人,那嘴巴还来不及合拢,被一个乱撞的苍蝇直接飞进嘴巴里,这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的恶心,让人只有张口结舌的份。木根还想开口说话,方正拖他一把摇头示意。他冷着脸瞧着自家的爹,小心的扶着那女子进她的房间门。院子里做客的男人们,这时都有了三分的欢喜,竟然有人对方正笑着说:“方爷,我们两家人今日过后喜上加喜。”
方正冷笑一声,转头对木根说:“你去东城的药店,要大夫开一份避子汤药和一份绝子汤药过来,你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着用。”木根走后,方正对立在一旁的守院子门妇人说:“大婶,你同邻居们都交好,现在我们家中没有一个主事的妇人,实实在在有些不方便招呼客人,你帮我请几个热心人过来帮忙煮些茶水,招待这几位爷喝好水。我方正不会亏待帮忙的婶子们,事后我家娘子回来,一定会有谢礼送上门。”
守院子门的妇人赶紧出院子门,方正沉着一张脸立在屋檐下,几个男人瞧着明显不对劲的情景,当中有胆小的想要溜之大吉,方正瞧见后,笑着招呼说:“你们急什么,我已请人过来,帮着煮些热水给大家喝,两人进房间,还不知要温存多久。你们还是呆一会,至少也要听我爹爹的明白交代话。大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说你家这个女子的本事,我听守门大婶子说,这才进房间没多久,她就急哄哄上床拉着喝醉的人成事。哎,可惜守门的大婶子,不过是脚慢一盏茶的功夫,就不得不听一夜的春叫。我还从来不知我爹有这本事,一夜春风,还没有精疲力竭的样子,原来采阴补阳还是有用的。可惜,可惜,就不知可以补多久的阳气,只怕好景不长啊。”院子里男人由着方正说着泄愤的话,等到木根带着药包回来,请来的妇人把药煮沸好后,方正爹爹才陪着一脸粉色的女子出房门。
方正爹爹和那女子闻到汤药的味道,望到院子里多了好几个妇人,两人明显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那女子娇羞的往方正爹爹的身后躲藏。守院子门的妇人见到他们两人出来,赶紧端着两碗汤药迎过去,笑着对方正爹爹和那女人说:‘老爷,为了这姑娘的名声好听,还是要请她饮一碗汤药,姑娘会做人,日后进门家宅也安宁。”
那女人可怜兮兮望着方正爹爹,手直接摇着他的胳膊说:“老爷,我怕苦。方爷还生我的气,我不敢喝这汤药。”方正冷着脸瞧着这女子的拉拉扯扯缠绕自家爹,而方正爹爹听她的话,点头对妇人说:’端下去,没病喝什么汤药?”方正上前去,问妇人说:“哪碗避子汤?”妇人举起右手碗,方正接过来递给自家爹爹说:“叫她喝下去,问她是想要避子还是要绝子?要避子赶紧喝完这碗汤药,要绝子的话,我也能成全她。”
方正爹爹还在迟疑里,那个女人从方正手里抢过那碗汤药,她很快的喝完后,用手抹一把嘴巴,眼中泪水掉下来,冲着方正哽咽的说:“方爷,你不用为难老爷。”她把手里空碗交到方正爹爹手里,哭泣着说:“老爷,我让你难做人,你要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用你负责,这出了城门,我去找一条江,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不拖累你和夫人的好名声。”
方正神色阴郁的说着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到这里后,他神色明显的郁郁寡欢起来。江婉沐打量一眼低头的碧绿,见到她一会气愤一会放松的神情。江婉沐想起方正娘亲一直以来,在方正爹爹的面前说一不二的行为。她轻叹息一声,对碧绿说:“你有没有去同九娘提过,方正来的事情?”碧绿点头低声说:“来你这之前,我们去同尚五大夫和九娘打过招呼。太晚了,就没有去打扰尚大夫和夫人,明天早上再去同夫人说一声。”
江婉沐听后点点头,她转头问方正说:“你爹和那个女人现在是不是非常的亲近,还担心你会在背后算计她。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跟你娘亲说?”他点头又摇头后是或:“我爹现在给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象是换了一个人样。我还从来没瞧过我爹对哪个人这么的用心,完全是百依百顺的待她。而那个女人表现得好象完全不能离开我爹一样,也表现出我会害了她一样,我爹现在不但防着我,连木根和吉言两人一起防范,也听不进木根爹娘的劝告。”
江婉沐听得神色慎重起来,方正娘亲这次是真正的引狼入室,只怕是尾大不掉的狼子野心。平实特别老实的人,一旦对人真正动了心,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江婉拇瞧着想明白过来的碧绿,两人互相看看后,碧绿一脸为难的望向江婉沐,眼里有着若隐若现的求答。江婉沐一脸正色的望着方正说:’方正,只怕这事没有那么好摆平,你还是找机会同你娘亲先说说这事情,让她的心里有底,不要突然棉队,她到时失态反而更加的会闹得不可收拾。”
方正嘲讽的笑起来说:“这不是她自各招来的女祸吗?早早同她说过,那女人心地不好。她不但不相信,还积极四处找人劝说要我纳妾,当着许多的人,说那个女人如何的好。她不是说碧绿不够贤惠大方吗?这回我要瞧瞧娘亲是如何的贤惠大方?我爹现在完全是拿她的话出来说时,还说我娘亲就是贤惠人,能为儿子想着纳新人,也一定能为夫婿体贴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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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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