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三十五年的某个夏天,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地上,平坦的地面顿时起了小小的坑,高低有致。突如其来的大雨冲走了夏日的炎热,带来丝丝清凉。
城北,荒凉的树林内。
“头好痛。”感觉到身上湿黏黏的,肖倩的眉头便紧紧皱起来,艰难地睁开双眼,小声嘀咕。而在这一声嘀咕后,肖倩愣了愣,这声音的本音,定属清脆无疑,可是此刻却带着一丝沙哑,并不是她那性感的声音。
头,昏昏沉沉的,肖倩也不作多想,努力起了身,才发现自己全身湿湿的……
滚滚天雷依旧,雨,有越下越猛的趋势,狂风大作。
肖倩晕乎乎地扶住旁边一棵树,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不然自己再倒下。稳住了身子之后,她才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古装。
上好的绸子,金丝边,粉红梅……
头,越发地沉,肖倩再也支撑不下去,再度倒地。
而此刻,城南,肖府却是一片沉闷。
大厅内,无人敢吱声,皆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主位上的人,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得到责罚。
其实,殿内也没有多余的人。
肖松耐不住性子了,烦躁地起身,直嚷嚷,“娘,人都已经死了,难道我们怕她会死而复生,向爹告状不成?”
袁氏顿怒,拍案而起,“你这个逆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遍,千万要小心,现在你竟然搞出人命来了,还有理不成?”
从未见过母亲这般生气,肖颖有些怕怕的,便悄悄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大哥,还不赶紧向娘认个错?”
肖松自是不愿意,可是到底没见过母亲这般生气,无奈,也只有下跪,低头认错,“娘,孩儿知错了,求您原谅。”
肖松说到底是肖家的长子,到头来还需要靠他继承家业。再者,这也是她袁书琳唯一的儿子,岂会真的生他的气?只不过,肖倩的死,若是不好好做了安排的话,日后老爷回来,必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家产让别人继承了去,她就吃亏了。
轻叹一声,袁氏落了座,“好了,先起来吧。”
知道母亲已经是原谅了兄长,肖颖也就松了一口气,上前去,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您不知道那个肖倩到底有多可恶,总是仗着爹疼爱她,什么都要比我好。哥哥这一次也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小教训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自寻短见。这根本就与哥哥无关嘛。”
肖颖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母亲的脸色,察觉到母亲的脸色微变时,立即改了口,“娘,您看看,事情都已经成了这样,您就算是怎么责备哥哥,也改变不了事实啊。再过两日爹便会回来,要是让他知道肖倩失踪,或者是知道肖倩死了,还是因为哥哥而死的,哥哥就死定了。”
女儿这话倒是实话,目前要做的,绝对不是责备儿子,而是好好想想办法,怎么瞒天过海。
“说的轻巧,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要秦兰秋与老爷禀报一声,老爷定是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的。”袁氏一阵气恼,眉头紧蹙起来,满脸忧愁。
肖松着急了,他忘记了爹过两天便会回来,要是让爹知道他做的事情的话,定是不会原谅他,该怎么办?他不能让爹赶出肖府!
“娘,您快想想办法啊,孩儿不想让爹爹赶出府。”肖松急忙到了母亲的身边,扯住母亲的衣袖。
肖颖冷哼一声,“谁让你做事的时候不小心,赶出府还是小事,要是爹爹将你交给官府处置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肖松自是没想过会有这种下场,更是慌了神,一直恳求母亲。
袁氏有些不耐烦,便冷冷地瞪了肖颖一眼,“赶紧想办法。”
这时,肖颖却起了身,撇撇嘴,“娘,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府里向来都是您说了算的,女儿的那些小建议,您未必能够听得进去。”
这阴阳怪气的话,听着,袁氏便失笑了,“还在为那天的事情怪娘亲?”
肖颖脸红,不语,这却相当于承认了。
“那天那个玉镯子,娘亲是想着给皇后娘娘送去的,难得寻到如此的寒玉,皇后娘娘又是喜欢的,若是让你拿了去,娘亲拿什么送给皇后娘娘?”袁氏解释着,而后也不管肖颖有什么反应,倒是接着问,“颖儿,快说说,有什么法子?”
肖颖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娘亲太在乎哥哥了,她难得看上一只玉镯子,娘亲却将这玉镯子给拿走了,还不说理由。如今嘛……
“娘,其实我们可以这样做。”肖颖笑眯眯地凑上前去,在母亲的耳边低语几声。
听后,袁氏的脸上闪出了狠毒的笑,“好,就这么办。松儿,你放心,有娘亲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肖松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天下就没有娘亲摆不平的事情。
只是,那娇媚人儿就那样死了,倒是可惜了。
“不过,松儿,这两天你可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叉子来。”袁氏想了想,叮嘱儿子。
肖松自然是应下了。
肖松出去之后,袁氏便让阮雅扶着自己回房歇息。
“夫人,这件事情奴婢已经办妥了,夫人不必这般担心,死了的人是不可能会复生的。而且,奴婢已经让人将她丢与荒郊野外,哪里野虎猛兽时不时地会出现,就算她还有气儿,也会成为动物的盆中餐。”阮雅看着夫人如此担心,便劝说着,让她宽心。
袁氏叹息一声,“松儿这件事情可是……。唉,虽说那个肖倩该死,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我还真是放心不下,后天老爷就要回来了。要是这件事情败露出去的话,只怕我们母子都会受到责罚。”
虽说颖儿的提议恰到好处,可是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这一种不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夫人,您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奴婢去处理,一定给您处理妥当的。”
袁氏确实有些疲倦了,便不再说话,算是应下了。
而在院子的某一处,一抹绿影微微抖动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泪珠涟涟。
她就知道他们对小姐出手了,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对小姐下了这般的狠手,他们,他们竟然杀了小姐!
不,不可能的,小姐一定还会活着。
陆梅缓过神来,撒腿便朝兰苑跑去,泪,依旧挥洒如雨。
“秦妈,怎么办?怎么办?小姐,秦妈,秦妈……”刚刚到了院子门口,看到秦妈端着盆子走出来,陆梅便跑了上去,一把拉住秦妈的衣袖,哭得语无伦次。
她们一直找不到小姐的踪影,秦妈便让陆梅到府里各个角落再找一遍,如今她这般哭着,秦妈的心瞬间跟着慌乱了起来,“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小姐,她们害了小姐,小姐死了。”陆梅哭着喊了出来。
死了?死……
秦妈两眼发晕,身子便软了下来。陆梅想要扶住秦妈,可是无奈力度不够,两人双双倒地,“秦妈,你怎么了?秦妈。”陆梅用力地摇着秦妈,秦妈这才醒了过来,急忙拉住她问,“怎么回事?”
陆梅一直抽泣着,将自己适才听到的话,如实地与秦妈说了,“秦妈,他们太狠毒了,竟然对小姐痛下杀手,该怎么办?”
看着如此崩溃的陆梅,秦妈倒是冷静下来。昨日,大少爷派人前来寻了小姐,说是有事情要与小姐商量,然后,傍晚的时候,大少爷还亲自到了兰苑,说是要寻小姐讨论诗词。要知道大少爷从不喜欢文字的人,怎么会寻小姐讨论诗词呢?想必那个时候大少爷就是前来打探消息的……这么说来,他们昨天就已经对小姐动手了。
“陆梅,你赶紧出府去,找几个帮手,到城外的树林去寻小姐,说不定小姐还在树林。”秦妈冷静下来,作了安排。
陆梅受了感染,伸手擦干眼泪,点点头,起了身,也来不及拍打身上的泥土,便冲冲地出了门。
“阿梅,等等,从后门偷偷出去,千万不要让人发现。”秦妈唤住陆梅,叮嘱到。
陆梅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好半晌,秦妈才故作镇定地,拾起地上的盆子,起了身。
“秦妈,二少爷找你有点事情,请你现在马上到竹园去。”就在秦妈稳住身子之后,门口便进来一丫鬟,冷声冷气地吩咐。
“可知道二少爷有何事情要寻我?”秦妈轻轻问。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少说。”来人凶巴巴的,“现在马上过去,延误时间,可是要受惩罚的。”
秦妈放下盘子,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眉头一皱,“等一下,适才不小心跌倒了,弄脏了衣服,容我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随你前去,不然,会让夫人责罚的。”
来人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可是想想,谅她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便点点头,“行,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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