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远人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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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慨慷听完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记得那个小丫头很腼腆，没想到赵大少爷喜欢这种调调的。”
赵子涵并未多言，话说的云里雾里，也只有在场的几个人明白。赵子涵看着顾江城，心中讪笑，“只要你不波及到她，我就不会动手。”每个人都有底线，而她是我的底线，希望你能早点明白。
孟远桥拒绝了他们送自己回家的好意，聚餐的酒店距离家里很近，索性他也没打电话给司机，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的踱着步，将近十点的街道上仍旧是行人来来往往，两边的灯光通明，红红绿绿的牌匾闪着各异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酒劲过去，尽管穿着大衣，夜晚的风吹来还是会有丝丝的冷意，他裹紧了大衣的领子，呼出一口气，夜晚的冷冽总是容易勾起些回忆。十岁的时候，十一岁的时候，十二岁的时候，往昔的许多印象已经难以和现在发生重叠。这座城市对于他而言好像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感来自于从小生于这里，陌生则来自于少年时便草草离开故乡，而那段记忆，不提也罢。
所以，好像一切事物都是充满矛盾的两面体，既想要又害怕触碰。他还记得许老问他，“想回去吗？”
他摇了摇头，但终究又是点了点头，许老笑笑：“远桥，你还是心意未定。”其实他心中早有想法，那件事情许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而且时机已到，所谓的了断必须要来。只是被问是否想要回去之时，他尚未做好准备。
这个地方是他的故乡，但是于他而言的意义有些浅淡，好像逐渐飘零在了时光里，关于幼时的那些回忆总是怎么都无法再拼凑在一起。但是这里的人却是他从儿时到现在一直牵挂，并且想要寻回来的人。
他的记忆好像还是清晰地停留在了六岁那一年，六岁的夏天到七岁的秋天应该是他人生中最为开心的一段时光，母亲尚在，爷爷健康，只是后来被打破掉，七零八碎。
几年前的病床旁，答应过母亲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他总是在心底这么告诉着自己。
他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顾强烈的压迫感，每走一步心中的感觉便加重一分。
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无论是他回来，还是他离开，一场厮杀总是在所难免。他想起了前见天赵子涵问他的那句话，“真的要这样吗？”
那是他们阔别许久后的一次相见，赵子涵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语气中多出了些严肃和正经。
“真的要这样吗？”他也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但是生来这样的家庭，身份和姓氏，还有诸多的前尘往事，许多东西是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他点了点头，“我们生来既有自己的宿命，躲不掉的。”
赵子涵苦涩一笑，“最怕的是我们明明已经看得很清楚，却还要欺骗自己，想要试试跳出去，结果预先知道，但还是不死心。”
“起码你曾经试过去摆脱。”孟远桥说。
他们生来便意味着要承受，没人躲得开。他曾经想，如果一直延续当年家中的决定，不去揭开那张纸，那些事情便不会漏出来，或许对于她而言，安稳而清平的时光更好。
但是，他还是有些自私的做不到，心中想要寻回她的想法随着自己的回来变的一天天的强烈了起来。
和许多年前一样，赵子涵还是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赵子涵所考虑的或许没有那么多，唯有希望她不受伤害而已。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对她越是不好，于他而言，选择很是困难。
回到家里，孟爷爷和孟父还在下棋，他走过去安静的站在了旁边，孟父下棋一向大开大阖，不注重细节，往往陷入死胡同，或许与他天生的性格有关，总是不拘小节。而孟远桥则是看似温吞，实则步步紧逼，招招凌厉，往往在最后几步才会让对手意识到危险。父子二人的棋风大不一样。
孟爷爷一向不喜欢对子女说教，反倒是喜欢在棋盘上讲道理，孟远桥还很小的时候便在椅子上听爷爷讲述下棋之道。开始的时候与爷爷对弈，孟远桥还输的很惨，再后来便是他赢得时候多了些，再后来孟爷爷基本上每次都处于下风，倒是孟远桥每每总是让子。
只是近年来孟远桥逐步参与工作后空闲时间少之又少，但是每每有事时，他一定会和爷爷下一盘棋，只是下棋，不谈事情，下完了一盘棋，他心里的决定也便有了。
很多年来，一直这样，从未有变。
“您赢了，我输了。”孟父笑笑，对孟爷爷说。
“你这几步棋下的，还不如孩子。”孟爷爷说着，转头看向孟远桥，“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孟爷爷今年已经年近花甲，但仍旧身体硬朗，当年参加革命南下北上，一辈子铁骨铮铮，孟父同样在部队任职，到了孟远桥这一代，人们都说子承父业，孟爷爷却是盼望着家中能有从事文职的人，孟远桥也并辜负家中期望，一路学法，按照期望进入机关，一步一步，走的还算稳妥。
当然，个中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天和一博，江城他们几个一起吃的饭。”孟远桥回答道。
“哦，这样，那几个孩子我也好久没见了。”孟爷爷说道。
孟远桥顿了一下，还是开口，“吃饭期间，听到他们谈起了温晚。”
孟父放下棋子，“你见到了？”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情绪。
“是，见到了。”孟远桥看爷爷和父亲都未说话，仍旧继续说道，“高高瘦瘦的，长头发，大眼睛，和朋友在一起很喜欢笑，笑起来有梨涡，还是很好看。”
他只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有些东西被他硬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不忍心说，还是自己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孟父叹了口气，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孟爷爷放下手中的棋子，环顾了下有些空荡的房间，盯着壁炉上摆着的照片，好似自言自语：“快了，这么多年，就快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