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送给老爷的蓝色发卡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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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31+)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阿英要回去了。

    母亲,父亲和兄妹们一大早就为我们送行。母亲挽着姑娘们,走在秋意浓浓的草径上,一路说着慈爱的话语,要把深深的祝福留在阿英的身边,陪伴她过好每一天。好像阿英离开了她的怀抱,就不知该怎么生活似的。阿英眼泪涟涟,一个劲地点头,应承。“妈,阿英是大姑娘了,她懂得照顾自己,你就放心吧!”“嗯!哥说的对,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妈,你就放心好了。”阿英也附和道。

    “二哥,一路上照顾好嫂子,”二个妹妹也叮咛、嘱咐。

    父亲和老兄没有太多的话,拎着大包小包。只是叮嘱一路上小心,对小姑娘好一点,别让人受委屈之类的话。“他要是让你受委屈,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拿马鞭子抽他!”父亲憨厚地恶狠狠说道。

    “爸,不会的!我哥不会欺负我的,就是欺负了,我也不告诉你,你抽他就是抽我啊!”阿英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我夸奖似地握了握他的手,软软的,很温暖。阿英笑盈盈地看我一眼。我爸听阿英这么一说,古铜色的脸上,绉纹绽开,象菊花开放!唉,父母都老了!我心里感慨着。

    终于,一辆大巴车开过来了。分别的时刻到了。

    我和阿英上了车。司机可不管这离别的心情,车轰地一声闷吼,干脆地开走了。

    母亲,妹妹们还在依依不舍地挥着手,司乃普追着车,跑了很远,才悻悻地放弃了追逐。

    哭了。伏在我肩头!我擦拭着她的眼泪,“暂别而己,哪有那么多眼泪!我走的时候,也没见你流眼泪!”我调侃她道。她在掐我,很用劲!不疼,呲牙而已。

    扶她到坐位上坐下,好一阵才从这离别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楞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掠而过的风景。“我咋没见过这景色呢?”想到她回来的情形,那般憔悴的样子,我都不愿再回想起,更何况这离别的心绪里,免得又引起伤心,我平淡地说:“你睡着了,象猪一样。”

    “噢,我可以睡成这样?”她心不在蔫随口回应。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回答着她问询的目光。

    “这里人说人睡得很沉,都说象猪一样是吧?”她对我说。

    “不是,还有别的形容词”。我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口语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没有统一的标准,原则上听的人不引起歧意或反感,就可以了。

    “那还有什么词呢?”她偏着脑袋,故作天真地问我。

    “毛驴子!”这是我刚入学那阵儿,阿西在背后,形容我的一个词,传我耳朵来,为此,我还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再敢这样说,把他的牙拔掉。这一晃毕业快两个月了,挺想他的。今天,阿英这么一问,我就随口说出来。

    只感觉到大脚趾,受到的压力达到呲牙的成度。阿英温柔地瞪着眼,脚下在使着劲。这个小魔头!

    “不是说你啦!”我看到坐在我们旁边的,几个青海淘金客在笑。

    “那你在说谁呢?”大眼晴魅惑地一闪一闪。

    “当然是说我自已啦!”我笑嘻嘻地说。

    “回答正确!”脚下一松,已经笑不可支了。

    “切,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要人命!”我胡绉八扯,逗她开心。路上要走三天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车上嬉闹。

    “快看!那就是布伦托海!新疆最大的内陆湖,你在地理上有讲到的!”

    “啊!这么大啊,一眼看不到边!”阿英随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这就是布伦托海?新疆离海最远的湖泊!真美!我们应该到这里来看一下。”说着,有点遗憾的样子,眼晴贴在窗户上,迷恋地注视着这美丽的湖泊。“冬天,我接你过来,我们在湖上溜冰去!”

    “不行啊!暑假不回,寒假也不回,我那个法海老爸非过来把我抓回去不可!我也是他的宝贝呵。”说完,瞟我一眼。阿英想家了,可以看出来,她很爱她的家人

    “阿英,你真有福,这么多人都喜欢你!”我由衷地感慨,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

    “青海湖比这可是大多了!我们家就在岸边上!”年纪稍大的青海客说。也许是布伦托海勾起了游子的思乡情,他们溜起了花儿。很美的曲调,悠扬,宛转!可是听不懂。他们挨个独唱一起合,一个无伴奏合唱小乐队。

    “真好听!”阿英听得入迷,你听懂了吗?”她回头问我。

    “噢,这是青海花儿,调是固定的,词可以随编随唱。他们现在唱的是:他们坐车回家,车上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他们一起同行,小姑娘的大眼睛乌黑漂亮,人就象花儿一样的美丽…..”

    “是这样唱的吗?”阿英很享受地认真听我翻译,其实,我在胡编。小姑娘都喜欢听赞美的话,更何况阿英这样漂亮女孩。

    “以后出门,我要给你准备一块纱丽!”我阴沉地说。

    “干啥用?”她不解地问。

    “把你的脸遮住!要不然司机大哥,没法认真开车了!”我在谑美她。

    咯咯地笑,象冰棱落在冰面上的声音,清脆、夺目!

    花儿调嵌入这笑声,仿佛合唱一般,那么和谐,那么完美!

    一路上,阿英很快就和几个青海客熟络起来,一路上问这问那。青海客被她的热情、好奇所感染,不停地向她介绍他们的经历,到新疆来遇到的种种有趣的事。

    说到他们有一年作为群众演员参与到《淘金王》这部电影拍摄的事,更是眉飞色舞,脸上泛起了一股自豪神情,可惜,这部影片他们一直也没有看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们都太想看到他们在银幕上的形象。回到家中,也好向朋友、亲戚们表演一下当时的情景。这对于没出过门的其他乡亲们来说,也可以说是新疆奇遇记了。

    阿英笑逐颜开,充当着临时主持人,安排青海客一行人每个人都要讲故事,“请全车人醒一醒,听故事啦!”阿英鼓掌叫醒全车人,情绪饱满,很有号召力!

    车内气氛一下变得轻松活跃起来!阿英真行!把这一车素不相识的人,组成一个临时的小集体,相互照应着,共度一段美好旅途。

    阿英和我也非常认真地听每个人讲他们的故事,不时,还会现场提问一些细节问题,以帮助讲述人把故事讲得更完整,有趣!

    其实,车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听这几个青海客的传奇故事。连一路上“上车睡觉,下车尿尿”老瞌睡虫,也悄悄地半闭着眼静静地听。

    时代在进步,人们的观念在解放,不同的区域、地域之间的经济、文化和人员的交流和流动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传统的故土难离到走出家门,追逐梦想,应该是一次思想上、精神上的解放吧!

    人们在沉思。这一车五十多个人,虽都在同一辆车上,并不说明我们的终点站是一样的,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这短暂旅途中的同路人,偶遇而已,一旦到了中转站,又各自天涯,从此再无交集。所以,在生命中旅程中的每一次遇见了,都应当珍惜,因为地球上有近百亿人,既使在你身边,也有成千上万人,每天与你匆匆擦肩而过,为什么你们会有一面之缘?都归结为缘份吧!

    更何况那爱你的、你爱的人,那不是缘份二字能解释得了的。这是你生命中的密码,看似偶然的匆匆一瞥到生死相依相随,如无这早就设定的密码,怎么会有相伴永远、恩情一生?至于最后也有变为仇怨的,可能是密码变异、信息不对称的结果吧。

    三天愉快的旅程,结束在乌鲁木齐正午的秋阳中。

    大家都纷纷下车,但匆忙中还忘不了向阿英和我道别。阿英很有成就感的地享受着这今生不会再见的最后祝福,也向他们表达了我们的美好的祝愿。

    司机最后退了我们车票钱,说什么都推辞不掉。

    “小姑娘了不起,很有爱心,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次旅行!很享受!”司机大叔真诚地说。

    阿英反倒不好意思地躲在我身后,羞赫地低头笑着。

    “他是你的?”司机和善地问我。

    “我的小妹,送他上学来的!”我回答。

    “我说嘛,这么懂事,这么聪明,肯定是个大学生!要是我家的姑娘多好!”司机亲切地和我们挥手告别,充满怜爱地说。

    闲话不多说了。

    回到了学校,阿英拉我去见堂姐。经过上次一闹腾,再见到她时,我的脸皮有些不自然地发烧。堂姐一脸严肃地观察着阿英,又耐人寻味地看了我几眼。我象第一次进她办公室一样,低眉垂眼,眼光尽可能地躲闪,不与她交锋。

    “玩够了没?还知道回来,我看你暑期报告咋写?还有你,不要以为毕业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无法无天!”

    堂姐训斥我们的时候就象一个女魔头,在张牙舞抓,加上她那190公分的绝对高度,给人一个铺天盖地的压力。

    阿英拉着我的手,使眼色给我,让我不要顶撞堂姐。堂姐是运动员出身,区女排的,他男朋友,就是那个引起我误会的高大家伙,是现役区男排主力,也有2米多吧。我真担心堂姐那只大手一呼下来,我能否招架得住。不过她的手保养的很好,细长、细嫩,该不会再象运动员的时候那么粗鲁吧?我心想。

    看着堂姐的手,我的脑子已经跑到好望角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见她拎小鸡似地拎起阿英,到宿舍里间,我本能地去抓她的手,她一把隔挡开来,动作利索得很。我好歹也是打出来的高手,也没见过这般身手。心中不仅赞叹道:”利索!”

    “哥!你在干啥!”听得阿英叫,我才回过神来。

    “哈哈……”堂姐笑得象棵梨树那般张扬。“你看你家放羊娃,就象一条疯狗似的,不管平时你对他多好,只要动他的骨头,他就咬你!”堂姐愤愤不平地挖苦我们俩。

    这话说的也太没有水平了,没事儿干,你动人家骨头干嘛?不咬你?不咬死你才怪呢!我在心里想。

    “堂姐,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听讲,脑子抛锚了,以为大魔头要抓小仙女,就…..”我还准备往下编,我得编回来,谁叫你骂我疯狗的。唉,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种情节的武侠书很多,只是看少了。

    “得得,不听你瞎扯了,我和阿英说会儿悄悄话,和你没关系,一边呆着去!”蒲扇大的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笑着,搂着阿英进里间了。真粗鲁!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我的骨头,昏昏欲睡也走出来,推了推我,“我们先回我宿舍去,堂姐的房你住。晚上一起吃饭,我来叫你。”

    “那怎么行呢?”望着堂姐近2.5米左右的床,我不能想象我躺在这张床上和躺在草原上有什么区别。

    “这是命令!”堂姐不愧为运动员出生。说话根本不容商量。

    “听见没,没得商量,你又打不过她!”阿英调皮地挤眼睛。

    切!这哪跟哪?

    看到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出门了,我有一种被人遗弃的空虚和无助。

    好吧,我也眯一会儿吧。随手抽一本书,《第三次浪潮》马斯洛的,哼!堂姐看的书蛮有档次的。

    到了很晚,阿英才喊醒我。

    她早就来了,并没有打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睡,象第一次相识的时候一样。那是一个多么令人难忘又温馨的画面,她撑着头,就趴在床边,看我如我偷看她一样,端详着,在心里千万次地问:就是他(她)吗?为什么会是他(她)呢?我们浪费了20年的光阴彼此在寻找,就是他(她)吗?

    “真不想叫醒你,让你就这样睡下去,睡到我毕业,醒来,我们就从此不再分离,远走高飞!省了这许多聚散离别。”

    “哪你就把我打蒙就行了”我在贫嘴。

    “敲死你!”马斯洛在教训我的脑袋。“快走了,堂姐他们该等急了。”

    好在不远,一家幽静的小餐馆。

    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情敌”,堂姐的男朋友,今天才从国家队集训回来。

    嚯!真不是盖的!隔着桌子,伸过手来相握。身高臂长,槐梧有力,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彼此,做过介绍,很快就开战咯。“都喝点!”堂姐夫爽快地拧开酒瓶,“这是一个法国运动员给的,白兰地!”很有派的样子。

    “干!”一仰脖就没了。“估计,那一小杯酒还没到他肚里,就蒸发完了”。我在笑,给阿英悄悄地说。阿英就傻呵呵地笑了半天,让堂姐他们莫名其妙,越是这样,就越是笑个不停,堂姐夫尴尬地坐在那儿不知所措。我碰了一下阿英的胳臂,才勉强止住,就交头接耳地讲给了堂姐听了。堂姐又笑,讲给了堂姐夫听。

    轰笑了一会儿,我和堂姐夫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了。我们俩放开了拼酒,一对姐妹花就开在我们俩身旁。

    那晚可想而知,我有多惨!

    天旋地转,仿佛在空中飞,在海上漂。一会儿要掉下来,一会船要翻沉,紧紧抓住床帮不放手。哎,被这个在瓶子里老实,在肚子里不老实的家伙,折磨得死去活来。

    这混蛋大个子在欺负我个小。自然是阿英陪我一个晚上,我人事不醒。

    多好的一个晚上,被酒精湮灭了。

    早上,望着被我折腾得一夜未曾合眼的阿英,我沉痛地说:“别再折腾我了,我很乖的!”

    她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