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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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犹在继续。
或许天已经亮了，但城中偏偏还是黑夜，街道上依旧很难见到人影，昔日的繁华似乎在这一天被禁锢，没有人做生意，甚至没有人愿意出门。
今天本就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如果你去看黄历，会发现今天诸事不宜，根本连什么都做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家中休息。
这个节日，叫神煞节。
秋日之始，夏日凋敝，走鬼降临，百魂入狱，在神煞节，即便是传说中的神仙，也要小心翼翼，凶神恶鬼在今天会格外凶煞，凶戾程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在庭院里呆坐了一个夜晚的陆枫，竟然迟迟没有感觉到白天的到来。
他不知道神煞节这回事，因为这个日子本就只是紫萝城的节日，其它地方都没有。
每一年，这个节日都会以这样的形式降临，从来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件事，在节日到来前的日子里百姓们都正常去生活，但到了这一天，百姓们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天依旧会被黑暗笼罩，没有人恐慌，也没有任何人诧异，百姓们闭门不出，街道上只有被凄风吹起的枯叶。
秋，终究是凉的。
紫萝城城门早已禁闭，万户关张，幢幢楼宇不见灯火，这也算得上这个节日的习俗吧，万千走鬼降临，凶神恶煞降世，如果哪里有灯火，怕是逃不了一场劫难。
只有一个地方有灯火。
紫萝城的大祭坛。
现在陆枫几人便正在往那个祭坛赶去，他们乘着一辆马车，一行人有曹啸林，雨泽，青巾女子，虬髯大汉，叶凉晟也在其中，但他们之后还远远的跟着一人。
一个面色如死尸的老婆子，她的眼神幽冷，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像一只鬼魅。
她独自一人驾着马车跟在后面，马车车厢还装载着什么。
车厢中曹啸林犹在向两个少年致谢，夺剑这件事已经与两人解释清楚，剑冢两位长老将在紫萝城悬城铸剑，铸的是紫萝剑！紫萝剑由紫萝而生，只不过需要诸多材料配合才能炼制。
这些繁复过程暂且不说，剑冢长老一定会把今年的紫萝剑铸造成功，但紫萝剑乃是无主之物！
从这把剑诞生起，它就已经是无主之物，据说这把剑出生后，会自己去选择主人，它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甚至有灵智，用铸剑师这种人专业的话来讲，那东西叫剑魂！
拥有剑魂的剑，从诞生起，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对于剑客来说就尤为宝贵了，这些剑可能是他们倾尽一生也难以拥有的剑，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识这种剑的风彩。
紫萝剑会选择自己的主人，按理说这个人便应当是紫萝剑的主人，但期待这把剑的高手又岂在少数，即便你运气好被紫萝剑选中，但这些高手怎能答应，所以终归需要一个夺剑的公平竞争。
听得曹啸林的解释，雨泽竟然已经热血沸腾，陆枫想的是紫萝剑的剑义，为什么叫紫萝剑，紫萝枝蔓与花蕊相伴相依，那紫萝剑会不会也存在相依相伴的关系，如此以来，这把剑就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
不过抛开这些疑惑，陆枫还是很想见识一下紫萝剑的，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推辞，曹啸林颇感欣慰的同时，却也不由自主地担心，紫萝剑的出世必定伴随着诸多高手的出世，两个少年毕竟还是刚涉身江湖的少年。
但愈是少年，愈无所顾虑，两人参与其中并非心血澎湃，而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他们的路很漫长，他们各自都很清楚。
紫萝城并不大，但他们乘着马车竟是走了好久，夜很深，他们走的很慢，但现在这种行走仿佛无止境。
紫萝城真的好陌生，现在它似乎已经变了模样，让得本来就它很陌生的少年，更感觉它愈加陌生了。
但陌生是好事，紫萝本为众人采，至交莫如一场萍水，即便是相知相识数十年又如何？
都说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是真挚的爱情，但花会谢，叶会凋零，若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永恒，一刻的幸福便足以验证终身，哪怕海角天涯相隔，一丝情，牵动一生憧憬。
还好他们总算是到地方了，一个可以看见灯火的地方。
似是一片荒郊，荒芜的场景中，仅有这么一座高大的祭坛，周围一无所有。
祭台以巨石砌成，整体是一个圆形的轮廓，只不过中间却是有一道缝隙通道，像是一个月亮从中间切开一刀。
两瓣。
祭台很宏伟，透着一种荒古亘远的气息，古朴的石垒将其围拢，封存了一年之久的香案已被摆上高台，祭品也已经摆列整齐。
两个怪异的老者正匍匐在香案下，地面上明明有蒲团，但他们并没有跪下。
他们不需要跪下，或者说他们站着的时候就已经跪下了。
他们明明站着，但额头却偏偏低到地面上，陆枫知道自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年，但这次的确又被惊讶了，他从来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人。
一种从来不需要抬头的人。
他们不需要抬头看世界，他们的眼中只有头颅贴近地面的那几寸土地。
马车徐徐停下，他们走下车厢，开阔的荒野里空无一物，但陆枫可以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原来在黑夜里是有人的，这里明明有灯火，但却是看不到人，如果心思细腻，可以看到地面上的草有脚印在行走。
脚印行走的方向正是他们。
脚印走了一会后，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人影，城主大人正带着紫萝城的高官们走来，一行人颇为和善，城主大人最和善……
“曹老弟，你来了！”他抱拳笑呵呵地走来，甚至还想给曹啸林一个拥抱，但曹啸林直接躲开了。
他见到了与曹啸林一起来的陆枫几人，尤其是青巾女子，他的目光深邃了几分。
“曹老弟，你说今年的紫萝剑为什么和往年的不一样呢？”城主大人微蹙眉宇，笑道。
曹啸林瞥了一眼祭台，古朴沧桑的祭台明显已经历经了无尽的岁月，上面刻着的图案早已消失无形，现在的祭坛只是一堆石头。
“紫萝已死，对吧？”曹啸林道。
城主大人忽然大笑，道：“曹啸林，你猜对了！这一把紫萝剑，正是最后一把！从此以后，天下再不会多一把。”
他缓了缓，冷哼一声，继续道：“紫萝心死，剑魂必亡，之前的紫萝剑从此也只剩有剑身，唯有这最后一把承载紫萝遗志！曹啸林，如果你夺不了这最后一把，只怕你的小命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