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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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午时，将会在永眠森林举办维里奥斯大人的送行仪式。烦请诸位不要迟到。”艾娃总管割着餐盘里的某生物排骨，随意的说道，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之前空也跟我说过，魔族轻死重生，认为生死有命。死了就是死了，哪怕是国王陨逝，其葬礼的规格也不会比一个平民强多少。
每一位逝去的魔族，其灵魂都会回到这片大地之中，化为永眠森林中的一颗树苗，茁壮成长。这，也算是生命的延续吧。
只是，我……好像不知道永眠森林在哪诶……
“迪娜，你明天带着子昊一同前往，他不知道永眠森林在哪。”可能美丽的总管大人又读到了我的意识，我还没开口问，她就给我做了安排。只是……我侧眼看了一下一脸震惊的迪奥莉娜，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愿意吧……
“我拒绝。明天我需要好好打扮，没时间去接他。”震惊之余，她立马反驳道，“让空去接他吧，我看他们关系不错。”
“维里奥斯去世你很高兴吗！还要打扮？！”艾娃总管停下刀叉，抬起头来一脸严厉的看着她。王国总管这个职位的确比魔王要低，但是它的实际权利相当大，可以说整个国家的事她都可以管。席间，我也感受到了众人好似是以艾娃总管为中心来办事的。
“反正我就是不要！”迪奥莉娜秀眉微觑，紧咬贝齿，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
“那个……其实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了……我…自己能去的……”我弱弱的说着。讲真，她不愿意带我，我还不愿意跟她走呢，万一她半路起意杀人灭口，我不就凉了？！这事她已经干过一次了，我毫不怀疑她会干第二次……
“你还没开始学习魔法，从这去往永眠森林的距离对于你来说太远了。明日空和他们两人要一同护送维里奥斯的尸身，别说了，就这么定了。”艾娃将话讲定，便低头继续对付食物，不再理我们。
迪奥莉娜应该是觉得再多说也没什么用了，餐刀狠狠地戳了一下餐盘里的肉，饱含杀意的目光向我袭来。
我与她侧目对视两三秒，忽然觉得一丝快感泛上心头！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见不得我，又不能把我咋滴的样子~哈哈~
见到我的奸笑，她的小脸顿时气得发紫，餐盘里的肉被其戳得乱七八糟的。
“迪娜，好好吃东西。”总管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沉声说道，“这红龙肉可是我的珍藏，别浪费了。”
地球上自然是没有龙这种生物的，魔族大陆上应该也不会有这种大型生物，否则早就被发现了。
“这些龙来自异位面，每年王国骑士团都会出征魔兽大陆，打猎巨龙。”总管突然开口说道……她又私自读取了我的意识！说真的，这种内心每时每刻都被人窥探的感觉真是让人浑身难受。
我看了一下餐盘中巨大的肉排，心想这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龙肉。如果不管烹饪者的手法，光论口感，这玩意是和牛肉差不多的。
“小子，龙酿结合龙肉，对肉体有极大的强化作用，你还不多吃点。我觉着这一餐就感觉专门为你准备似的。”达拉斯将一块肉放进嘴中，笑着说道。我倒觉得除了这龙酿酒的效果明显之外，这龙肉吃起来也没啥特别的……
这场宴席注定不会太热闹，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作为一个听众，听着他们说王国里发生的各种事件。
不知怎的，我平时胃口很小，但是这宴会从头到尾我都在不停的吃，好像永远吃不饱似得，肚子也没有腹胀感……
大概晚上八点吧，这场宴席终是结束了，餐桌上的食物居然被我们六人扫荡得干干净净。我是相当惊讶，可是在他们看来，做多少吃多少，不浪费食物是一种很正常的事……
空主动送我回去，但回想起初那令人不快的记忆，我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如果拒绝了，我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啊……
第二次可能是因为习惯了，目眩感要轻得多。这被称为“相位迁移”的魔法是属于奥术迁移的一种。相对的迁移魔法还有很多，习者应该根据自己的魔法属性来进行选择。空给我的意见是选择“空间折叠”，这并不是最好学习的迁移魔法，但是是最适合无属性法师（人类）的一个。
“话说回来。”我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空，他回头一脸疑问的看着我。
“还有啥事吗？”他问。
我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豪华宫殿，从刚才去吃饭的时候，我就有一个问题了，只是找不到时机问而已。
“为啥都是魔王，迪奥莉娜有那么多仆人，我就吉利雅一个，而且，现在她人呢？！”
“噗……忘了告诉你了….”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脸笑道，“因为这魔王殿的上一任主人维里奥斯，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的人……他……”他摸了摸下巴，笑容有点奇怪，“你刚来可能没注意到，你的宫殿到底有多大，以后必须抽空去转一转，还得小心迷路……”
我似乎有点懂他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钱全拿来建造这个宫殿了吗？所以我没钱请佣人了？”
他表情突然一转，带上了一丝遗憾:“并不是……他还有一部分的钱全用来潇洒了……啊！不过还好，你还有一个私人佣仆，以及一个奴仆。”
“奴……奴仆？”我问道。
奴仆和侍仆并不一样。侍仆是自由民，在工作期间必须完全服从侍主的命令，但是有假期，还有辞职的权利。而奴仆正如其名，身份是奴隶，终生无条件为侍主服务，侍主只需要担保她的生命即可。
“原先为你选择的那个魅魔侍仆，她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被贬成奴隶了。新的侍仆大概后天早晨会过来。”
被……贬成奴隶了…？只是因为今早上的乌龙事件吗？不是……那……
“怎么…会这样？”我内心之中有些复杂，不知该说些啥……
空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玩味，说:“王国平民不得威胁，强迫，诱惑魔王做任何事，就连性事也是一样。更何况她还对你使用了魅惑。本罪已至死，但念在她还有两个妹妹需要照顾，所以免去一死，削角落奴。”
“那只是一个误会啊！”这件事不管从那个方向来看，对我都是没有任何损害的，怎么就罪已至死了？！
“呵……”空摇了摇头，说道:“规则都是强者书写的。你贵为魔王之身，王国律法对你的约束不大，但是对于这些平民来说就不同了……有能力，就要尽力保护身边的人啊，这是你的责任。”
丢下了这一串不明不白的话，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一股愧疚感缓缓升腾而起，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只是因为我的大意，就让吉利雅从自由民化为了奴隶……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对了，”空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因为侍仆还没到，所以就让吉利雅暂时担任侍仆的身份吧。”他的身体周遭泛起了黑雾，围绕着他旋转了起来，“因为现在是奴仆，所以她不会主动为你服务，需要她的时候叫她名字就行了，她听得到的。”
伴随着黑雾的消散，空也消失在了原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之中。
“吉利雅！！”我开口叫到，声音在这大殿之中来回飘荡。
“……在……”身后远远传来了她的应答声，我转过身去，正好看到她向着我跑来。
“大人……有何吩咐……”她跑到我面前，低着头躬腰说道，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换上了一身看起来比较普通的衣服，但依旧相当性感，可能魅魔天生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吧。
“……对不起……”我看到了她埋在头发之下的断角，心里复杂万分。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吐出这无力的三个字。
“啊……”她轻叫一声，赶忙退后一步，跪了下来，仅剩的一只角紧扣地面，“大人并没有错，是吉利雅逾越了……请大人责罚……”
她这样的反应，更是加深了我内心之中对她的愧疚。我很想将她拉起来，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干。
“你有两个妹妹？”我问。
她的头轻轻往上抬了一下，只是瞬间，她又压了下去，答道:“是的……她们尚且年幼，还不能独立生活……”
“……你现在作为一个奴隶，你有能力赡养她们吗。”
“……我打算…将她们送去孤儿院……一心一意服侍大人……”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平静，没有一丝情感波动。我唯独能从其中听出来的，是绝望。
奴隶同平民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她不可能再继续当那两个可怜小女孩的姐姐……
“起来吧…”我说。
吉利雅应声而起，但她依旧低着头。作为一个奴隶，她在命令之下就连继续跪着的权利都没有。
“唉……我觉着吧，我这地方有些冷清的……你把你的妹妹们，送到这里来吧，我来养。”可能是出于愧疚，我不加思考的说出了这个不知是否可行的补救方法。
“真……”她猛的抬起头来，但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立马又低了下去，“…真的吗……”
“嗯，没问题的。”我说。
刚才她抬起头来时，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湿润而红肿，那期盼的目光好似一根铁针，狠狠的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拔脚走到她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向后挪动些许，头低得更厉害了。
“把头抬起来。”我开口说道。
“……律法规定……奴隶任何时候，都不能直视侍主……”她如是说着，摇了摇头。
“唉……”我叹了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捧住了她的脸蛋。在我的手接触到她的脸时，她浑身一颤，又向后退了两步。
我任由她向后退去，手却没离开她的脸颊。当她站定不动后，我的手才动了起来，抬起她的脸，让她与我直视。
之前她赶过来时我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她的眼睛肿的厉害，眼白布满了血丝，眼袋处是充血的紫红色，不知哭过多少次。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连忙将头扭向另一边，不再看我。我也不在意，开口说道:“以后不能低着头，在这宫殿之中，你永远不是奴隶。”
说罢，我放开了手。她本来又想将头低下，可应该是想到了我之前的话，只是将头停在了既不算低头，也不算平视的角度。
“明天午时……午时是几点……我要去参加维里奥斯大人的葬礼，到时候我没醒的话，提前一个小时叫我起床哈~”我轻轻拍了一下她肩膀，说道。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应道:“好的，我记住了。”
“行吧，你去休息吧~”我终于感觉心情好了一些，笑着开口说道。随后便同她错开，向着传送门走去。寝宫被毁，也就只能住在这里了，不过就算寝宫完好无损，我大概也不会睡那里，还是自己的狗窝舒服。
“大人……谢谢……”身后传来了吉利雅的声音，好像有些哽咽。
我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拉开传送门，抬脚走进了我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