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虎贲回朝
从王二离去时的神情来看，武媚明白自己这一番心思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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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并不知道，王二本来是想告诉她另外一件事——关于依附在体内的韩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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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赌神韩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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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王二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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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冒了出来，着实是让王二吓了一大跳，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王二打死也不相信，眼前这个飘逸的老头便是心目中的那个糊涂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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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是如何脱身而出的，王二并不怎么关心，关心的是他是跑出来了，可莫要在自己身体内瞎捣鼓一通，留下点什么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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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命虽然不值钱，眼下却是最快活的光景，与其给人叹吊英年早逝，怎么着也比不上好死不如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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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清楚，无论如何是不能放老家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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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韩化羽的第一句话便让王二定下心来——“恭喜恭喜！龙凤呈祥！老夫总算是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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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你这是恭喜老子呢，还是恭喜自己逃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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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扭归别扭，意思倒还明了，所谓“龙凤呈祥”，韩化羽以前也是提过，“龙”就不必说了，这个“凤”嘛，想来想去，当是武媚无疑，看来他能逃出生天，到不是自个在里面七搞八搞搞出来的，应该是妨碍不到自己这条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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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正想着，却被韩化羽接下来蹦了句“可惜～”，唬得是魂不附体。忙道：“怎么了？您老人家可不能光顾着自己，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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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怕死，“老家伙”自然成了“老人家”，生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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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小子是一点长进都没～”韩化羽呵呵乐道：“龙凤呈祥，筋脉自通，本来是另有一番境遇，只可惜，那女子却也奇怪～虽是凤身，却兼龙相，当真是奇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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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长出一口气，只要没事就好，至于“另一番境遇”却是不大在乎，便由得老家伙去奇也怪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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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还是那副德性，总喜欢一句话分两半说，想吓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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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正自暗骂，却见韩化羽神情古怪地瞧着自己，当下连退好几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可千万别～别～别再来打我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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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化羽笑道：“老夫经此一难，业已元神大伤，需得寻个清静地，好生调息一番。对你可是再没甚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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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兴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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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这回是彻底宽下心来了，“是极！是极！您老人家身体重要，千万得好好调养。”就差点没说，以后可别出来乱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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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我总算有缘，就赠你一句话——‘凤翔九天，龙潜深渊’——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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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是道行不够呀！临别赠言都说得这么没有意境，凤在天上飞，龙在水里游，这不废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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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正琢磨着，韩化羽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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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总算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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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兴冲冲跑回来，结果被武媚一席长话谈下来，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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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忘了，满腹的豪情却被武媚勾起，王二意气风发立在院中，可惜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了老半天，也比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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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风吹呀吹，一腔热情渐渐化为乌有，***，这鬼天，太阳比火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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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还是到树荫下去凉快凉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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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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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顺着声音望去，推门进来的赫然是罗通，只是看上去比以前略微黝黑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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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又惊又喜，迎上前去，“罗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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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通亦是笑意盈盈，却不忘见礼，“见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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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一拳打在他的肩臂，“几时回来的？在京里要呆些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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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通回道：“公子不知？英国公得授尚书省左仆射，在下此次便是随英国公回京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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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暗自一惊，方知武媚所言非虚，这边才刚刚说完，英国公却已奉旨回京，不觉对武媚大起佩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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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其他弟兄瞥见罗通，个个欣喜非常，一时间府内人声沸腾，纷纷上前叙话，好半天才算是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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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瑷、频儿诸女亦闻讯出来，众人喜气洋洋厅中落座。罗通闻得频儿言，任仁瑷如今已是王夫人，自是连声“恭喜”，深撼手头未有合适贺礼，大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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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喜事，不浮上几大白如何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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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吩咐，厨房早已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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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使欧楷带人去请赵更年等弟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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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自与诸女在厅中陪罗通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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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菜的传菜，摆酒的摆酒，一切准备停当，赵更年等人亦已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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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嬉笑客套，众人分宾主落座，任仁瑷可不想跟他们瞎搅和，自与诸女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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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汉子没了拘束，愈发喝得畅快，这边厢赵更年客客气气与罗通碰着杯，那里头冯天长却与刘一海划起拳来。冯天长不但赌术比不过人家，划拳亦是罕有敌手，不过却是人家不屑与他为敌的“敌”，偏偏越是划不过人，越是喜欢找人划，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二人面前的酒，十之有八九被他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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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敬业怕他醉得快，暗使眼色给刘一海，示意他停手。不想却被冯天长给瞥见了，这下倒好，冯天长也不和刘一海划了，却摇摇晃晃转到方敬业跟前，死活要来上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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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敬业看他已有几份醉意，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只推迟些有事，拒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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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天长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提着酒坛，半睁不闭地瞪着方敬业，“不敢便～呃～不敢～呃～说什么有事～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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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有事，王二倒省起一事，前些时候赵更年不是说冯天长见着过谢非吗，这些天一直也没碰见他，也没问个明白，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估计问也白问，算了，日后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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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着，门人来报，称有小校在外求见，神色匆匆，称是来找罗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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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通闻言，料来是英国公李绩使人前来，只是不知这才刚刚回京，有什么事来得这么急？当下不敢耽搁，忙使门人即刻将那小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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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猜得不错，那小校正是奉了英国公的将令来寻罗通，只说大将军急召，却不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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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如山，罗通不敢多作停留，与众人告诺一声，便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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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聚酒，罗通本是主角，他这一去，众人自是兴致大减，又喝了几杯，便各自散去，赵更年亦欲告辞，却被王二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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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估计他是想问罗通之事，心里大致有了判断，却不敢肯定，只揣摩着道：“大将军急召，说不得，三、五年之间怕是见不着罗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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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显然不信，只道他在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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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道：“王兄弟你是逍遥闲散，不问国事。这些日子，安西都护府频有战报，左骁卫将军、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拥兵自重，擅自对射匮部落用兵，挑起边关战事。美名其曰平叛边廷，实乃暗怀扩张之心，一旦时机成熟，难保不起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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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贺鲁？是个什么东西？”王二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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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笑笑，解释道：“阿史那贺鲁原为突厥咄陆可汗麾下的叶护，统处月、处密、哥舒、葛逻禄、弩失毕五姓。后来也不知因了什么事，咄陆可汗遭部下谋废，退守白水胡城。先皇立前莫贺咄可汗之子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可汗借我朝之势，穷击咄陆可汗及阿史那贺鲁部，阿史那贺鲁走投无路，便索性率部投了我大唐，得封左骁卫将军并瑶池都督，受安西都护府辖制。咄陆可汗势孤技穷，只得远遁吐火罗。至此乙毗射匮可汗一统突厥，又遣使朝贡，战事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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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被一大串拗口拗舌的名字搞得头大如斗，但大致意思是明白了，禁不住愤愤然道：“那个阿史那贺鲁也真他娘的有病，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偏要搞点事出来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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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应道：“自古有云：非我族类，必有异心。阿史那贺鲁原是逼不得已才投了我大唐，必不久甘人下，他要是不生出点事来，反倒奇了。”又道：“罗兄弟此次见召，说不得与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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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自言着，有军士来传罗通口信，告之已受了将令，领兵三千，前往安西都护府，慰劳边关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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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果然猜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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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可以和罗通好好聚一聚，却没想来去如此匆忙，那个什么阿史那贺鲁，王二心里骂过几句，方觉有些解气，回过头来想想，也好，正遂了罗通心愿，上得疆场一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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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瞎聊了一阵，赵更年言道今夜当值，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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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赵更年，王二心里不觉有些郁闷起来。倒不完全是因为罗通来而即辞的缘故，只是细细想来，武媚弱质女流，朝堂之事，信手拈来，叙之头头是道；赵更年外表粗放，一旦遇着事了，分析起来却是有理有据；罗大哥得偿夙愿，此番出师，料来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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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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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诩聪明，今日这个，明日那里，实际上却是碌碌无为不知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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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难免心中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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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怨不得王二枉自菲薄，原是天性懒散，向来不曾考虑长远，任仁瑷倒是时有教说，却大多是空泛之辞，怎比得武媚刻意提点，如今被勾起心念，想法自是与之从前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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