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澜摇头笑道:“我不累 还是赶路要紧 ”
阿依木站起身來 从骆驼上摘下几个空水袋 放在湖中边灌水边道:“昨晚迷迷糊糊听林公子说过 是练过武的人 这点路算什么 既然林公子不累 我们过会儿就出发 ”说完了又将盖子封好 顺次倒着提了好一会儿 检查妥当了才重又系在骆驼上 回头笑道:“我有幸见识过沙堂主的武功 十几个强盗围着驼队 一眨眼的功夫 他们手中的刀就都被打掉了 一个水袋也沒给他们刺破 不知道林公子……”
艾曼拦住话头道:“你这家伙 难道还想來上一批再让你见识见识 ”
阿依木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忽的神色大变 艾曼的脸色也紧张起來
林剑澜虽然不懂 但也可听到静谧的沙漠中似乎有什么响动 越來越近
艾曼急忙将耳朵附在沙上凝神倾听 阿依木焦急道:“是强盗 多少人 ”艾曼摇摇头 皱眉道:“奇怪啊 怎么只有一个 ”又站起身來疑惑道:“骆驼行走的也沒有这么快啊 ”
林剑澜道:“二位 你们带着骆驼走到我身后去 ”说罢手中暗暗握住了那两截断剑 死死的盯着沙丘 片刻见那沙丘后面转出來一团黑烟 细看之下 原是一黑色庞然大物四蹄刨沙扬尘疾奔而至 比起这个更让人吃惊的是它无人驾驭 它的主人被它紧紧的叼在嘴中 似乎已经沒了知觉 它直冲着这片湖泊而來 到了水边 将那口中所衔之人“扑通”一声丢在水里
林剑澜早已一个箭步抢了过去 将那人从水中抱起 那人此刻被水一激 也连呛带咳的恢复了知觉 初时仍不住的挣扎 嘴中也咿咿呀呀的乱喊 待睁开眼睛看到林剑澜 方“哇”的一声哭出声來 断断续续道:“毛三……叔他……被……”
沙漠炎热 这一片湖水被晒的十分温暖 年小侠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全身湿透 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爆发出來的恐惧 只吐露了这几个字 年小侠便再也说不出话來 两只手紧紧抓着林剑澜衣襟 眼睛惊惶的四处张望
此时阿依木和艾曼心中都有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阿依木轻声道:“遇到了强盗还能活命 已经是很幸运了 你这头驴子通晓人性 救了你一命啊 ”
林剑澜摇了摇头道:“他不是遇到了强盗 ”
年小侠又是一个激灵 哭的更加凶猛 林剑澜并不着急询问 轻轻抚摸着他后背助他慢慢平复下來
半晌过去 看他哭声渐歇 林剑澜方道:“你在肃州遇到了什么人 ”
年小侠哽咽道:“他……他杀了爷爷 又杀了毛三叔叔 ”
林剑澜恍然大悟 年小侠说的人是“冠世墨玉” 想到此不禁将李隆基暗中骂了数声 心知“冠世墨玉”恐怕是跟他提起御寇司首位一事 李隆基心中早将这首位定给了秦天雄 自己又不想做恶人 必定是以当年林剑澜与他约定一战之事做借口搪塞他
年小侠道:“我一醒來 你已经走了 虽然不愿意留在那里 可是我知道进了沙漠也是你的累赘 不如在殷殷姐姐的地盘上老老实实等你回來 可是不知为何他竟能进到肃州分堂里面 ”想了想又自己答道:“他那么高的武功 自然想去哪就去哪 我和毛三叔叔喂完了马 刚要到院子里去 就与他打了一个照面 ”
说到此处 林剑澜已经大概能猜得出來 年永寿出事那晚 小侠虽然只是见了他一个衣襟 辨别不出來 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刻骨铭心 想必是脸上泄漏了他心中所想 “冠世墨玉”认得这个跟随年永寿的“小瞎子” 一个照面下去 见年小侠脸色陡变 吃惊之后必定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年小侠道:“偏偏附近一个人都沒有 毛三叔拉着我向马棚里面跑 把我推到黑大个儿上面 自己却抱着了那坏人 那坏人拿剑刺他 阿瘦就从里面冲了出來踢他……”
之后的事情便是年小侠骑着黑驴荒不择路 进了沙漠 一个小小孩童沒有任何准备 只知道一路向前狂奔 最后既劳累又饥渴 不知什么时候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那黑驴护主 将他衔在口中继续狂奔 却幸而來到了这处所在
林剑澜想不到平日看起來这么古怪的人竟如此仗义 挺身而出救了年小侠 不禁暗自叹了一声 恐怕毛三儿是凶多吉少了 林剑澜看着年小侠 此刻将他送回去也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万一再与“冠世墨玉”迎个对头岂不更糟 只得抬头问道:“阿依木 艾曼 如果我们带上他加上这头黑驴 再向前行可有什么难处么 ”
两个老向导互相对视了一眼 低声用他们族语唧唧哝哝论了好一会儿 阿依木才道:“林公子 带上这孩子沒有问題 他才能吃喝多少 只是这匹大牲口 可不像骆驼挨得饥饿干渴啊 ”
那黑驴正在喝水吃草 似乎知道正在谈论它 侧头望向年小侠 年小侠跑到它身边 颠着脚抱着黑驴脖子 不禁眼泪啪嗒啪嗒的又掉了下來 林剑澜心中煞是不忍 这茫茫大漠 它自己如何能寻得回去的路途 带着它吧 沙漠之中可能接连几日都找不到水草 岂不是要活活饿毙了它
犹豫再三 林剑澜还是咬了咬牙 从一匹骆驼身上解下一段缰绳 向那黑驴走去 黑驴本來和他很熟 此刻却不容他近身 撒蹄便跑 林剑澜哪容得它跑走 飞身越在它背上 用缰绳死死勒住马颈 缠了几圈 方跳下來连拉带拽的将绳子紧紧缚在湖边一棵早已干枯的不知名树木上
黑驴连声嘶叫 四蹄瞬间已将下面的沙子刨出了一个大坑 年小侠紧紧咬着嘴唇 知道林剑澜要将它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