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询问她为何这麼晚才回来,婍萝藉口回家途中躲在郊外的破庙避雨,才把顏蔷刁难的事情隐瞒下来。
换好衣服,煮好晚膳,她又急忙入城赶至方府,夏季的夕阳很晚才落入山头,所以她应该来的及。
向方府的家丁禀明来意后,婍萝便被带到后院等候。此时,顏蔷正与方湖月坐在亭中弹琴,身旁的僕人们都很识趣的不去打扰。
此时,一个小童僕走到小翠身边:「小翠姊姊,有一个姓江的姑娘要找小姐托她寻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小翠皱起眉头,没想到江婍萝还真厉害,竟然找到那只金耳环。但是此刻小姐正陶醉在公子的琴声当中,如果被打扰,大概要气上好多天,那麼她这个随身ㄚ环就累惨了
小翠:「别理她,小姐在忙。等忙完了,自然会见她的。」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婍萝终於按耐不住,决定自己去见顏小姐。
走出厅堂,一阵悠扬清透,婉转如金玉落盘的美妙琴声由长廊另一端传来,庭院内气派瑰丽的假山流水伴随着轻灵脱俗的琴声,剎那间,让人有种恍若仙境的错觉。婍萝的脚步不知不觉被琴声所吸引,她一步步的,朝着长廊另一端走去。
不知为何,这阵令人心神平静的琴声,让她想起了下午那位方公子。
眼前出现一对头耳相接,紧密相依的如玉璧人,彷彿画轴的情境涌现;只见一位娇美如花的姑娘眉开眼笑,白葱似的玉手捻着琴絃,另一旁,一个尊贵翩翩的年轻男子用着温柔的视线,凝视着那位美貌姑娘。
男子右手搭在姑娘的手指上,边笑边指正:「不是这样的。指法不大对」忽然间,男子抬起头来,原本属於另一位姑娘的视线此刻转落到她的身上,如电的深邃目光,扎的婍萝心中没来由一阵迷惘与悵痛。
这名男子正是方湖月。他疑huo的看着婍萝:「是妳」
顏蔷也发现了婍萝,她恼怒的瞪着小翠:「她怎麼会在这裡」跟表哥弹琴被中途打扰,已经够让她火大了,而打扰她的竟然是那个讨人厌的农家姑娘
小翠慌张表示:「她说找到小姐的金耳环了喂,妳当这裡是什麼地方,方府岂能让妳随意乱逛门房不是要妳在前厅等候,别以为妳找到小姐的金耳环,就可以趁机邀功了」
小翠的大声斥责与顏蔷鄙视厌恶的目光,让婍萝在方湖月面前羞的无地自容;这麼难堪的景象,竟然被他看到了。
她低着头,掀开手掌,一个金澄澄的纯金耳环在她手中闪耀:「我来归还小姐的耳环,希望小姐能履行早上的诺言」
顏蔷厌烦的看着婍萝,她早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没想到对方竟像烦人的苍蝇一样穷追不捨;她不耐烦的吩咐小翠:「小翠,去把那个陈旧又小家子气的绣荷包拿出来还她,这隻金耳环就收到仓库去吧」
方湖月疑huo的看着顏蔷:「这个金耳环是妳的」
「是呀人家上星期跟姑母去烧香,路过荷花池时,不小心弄丢了」於是顏蔷一五一十的把早上的事情说出来。她自小任xing骄纵,又被方湖月的母亲惯坏,不管作任何事情,从来没有人敢指责她,所以她一向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对的地方。
方湖月自小就卧病在床,也没啥机会常常和顏蔷相处玩耍,所以两人对於彼此的真xing情并不是十分瞭解。她不知道表哥遗传了姑丈的宅心仁厚,对於不仁义的事情极为排斥,所以当表哥此刻皱起眉头时,她还浑然不觉的数落抱怨。
「姑丈就是太宽厚,姑ma也说对这些下人不可以太好,以免他们无法无天」
「妳知不知道,这位江姑娘为了找妳的耳环,淋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雨妳竟然用收回租田这种事情来威胁人家,我对妳真是太失望了」方湖月厉声打断她的话,顏蔷从没见表哥如此生气,不由得吓傻了。
「表哥」
「妳是金枝玉叶,不懂得农家人的辛苦,我不怪妳。可是妳如果要学一些人为富不仁,用自己的财富权势欺压别人,以后就不要叫我表哥」
顏蔷何曾被如此严厉指责过,而且指责她的,又是她一向ai慕的表哥。不知不觉,她晶莹的双眼满是泪水,她愤愤回应:「只是一个农家nv,犯得着你生气吗有什麼了不起的」
顏蔷飞快转身衝回内堂,小翠及其他ㄚ环连忙紧跟在身后劝慰,很快的,庭院裡只剩江婍萝跟方湖月。
方湖月歉疚的望着婍萝:「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回头我会再指正她,让她好好跟妳赔罪的。」
婍萝紧握着手中的huangse绣荷包,心中的温暖就跟掌心的热度一样浓烈,她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能拿回绣荷包,我已经很感ji3;再说,也是因为方公子的帮助,我才能顺利找到耳环。请你别太怪罪顏小姐。」
她的脸颊就跟心中一样烧烫。方湖月挺身为她说话,让她很感动,也很高兴,可是更让她心跳到无法自己的,是他的视线。
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只怕多看一眼,就会让她陷入更尷尬的局面。「如果早知道方公子是方家的人,我就把伞一併带来还给公子」此时,她猛然忆起一个事实,方湖月既然是顏蔷的表哥,那就表示,他正是方老爷的独生ai子,也是方家唯一的继承人;高不可攀,离她无比遥远的继承人。
两人身份地位的差距如此之大,连靠近他,都是一种冒犯。
方湖月笑了笑:「只是一隻伞而已,送妳也无所谓。」
他的温柔刺痛了她的心,婍萝满腔的温度已经被冻结,心情极端难受的她,只想赶快逃离他的视线:「时间已晚,家父还在等我,我该告辞了」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方湖月竟然追上来。
「天se已黑,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城门很危险,我送妳回去吧」
「我是乡下人,习惯走夜路。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谢谢公子。」婍萝客气而冷淡的拒绝了他。
岂料方湖月并不死心:「今晚月亮很美,刚好我想去树林赏月,就与妳同行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除非妳连让我跟妳走同一条路,都不允许。」
婍萝涨红了脸,别无它法,只好不再坚持。
清冷的上弦月在树头静静散发银白光芒,树林内很安静,连虫鸣鸟语都几不可闻;婍萝默默的跟在方湖月的身后,心中半是忧伤,半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