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花海的尽头(下)
北弘站在雏菊园的那头。他目睹女儿的样子,眼中浮现挣扎的痛。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搂住那让他心疼的骨肉,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冒然走过去,妙妙会尖叫、会吓哭。
站在这里就好了吧?不少字可以这样近的看到他生命中仅存的最重要的人,而不是站在很远很远的长廊上,他真的已经满足了!起码……她过得好,并且她的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封闭了,他永远看着就好了,就满足了。
唐玲珑清楚看到了北弘眼里的痛,这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这个被称作铁汉的上司,从来没有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她抬手擦去小妙妙的眼泪,“别哭,小天使!你妈妈把最好的礼物留给了你,它们就在这里!”她摘下一朵小小的雏菊,轻轻放入妙妙的手心里,“你感觉到了吗?这是你妈妈送给你的礼物,这是她对你的希望。”
小妙妙默默的握紧雏菊花,慢慢的,心湖的水面上一点点的浮现了小时候那遥远的记忆。在那场大火之前,在烧尽她心中的雏菊园之前。她第一次见到雏菊花的时候!妈妈不仅仅告诉她那是象征希望和幸福的花朵,还摘下一朵雏菊放到她的手里——就像此时此刻。
她还记得,在路的尽头,她握着小小的雏菊花期待着,总是期待着夕阳落下的时候,期待那一个个灿烂的黄昏,期待一双大手抱起她在雏菊园转着圈。当自己被放回地面的时候,她晕眩了,低头看懂闪闪发光的小花,当时的她吓了一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爸爸,天空和星星是金色的……!】
【那是雏菊。】还是那双大手,还有低沉的嗓音。
【雏菊……】
对了,自己叫过一个人,一个有高大背影宽厚肩膀还有一双无所不能的大手的人,她叫他——
“爸……爸……”小妙妙握紧了雏菊,声音小得像蚊子。
紧贴着她的唐玲珑却激动得瞪大了眼睛,“妙妙……你……你真的可以说这两个字了?”这是她没想到的,因为每天的开导和对她潜移默化的引导,唐玲珑以为让妙妙自己打破心中的阴影肯定要很久以后!
小妙妙也被自己吓着了,她害怕地发抖,唐玲珑却搂住了她。
“天使,我们都在,就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惧怕你心底的声音,因为你是被温暖的白色包围着的小天使。”唐玲珑笑着说,“还记得……我两天前告诉你的吗?妙妙。你有勇气去实践吗?”。
“勇气……”妙妙的声音充满了迷惘,“有勇气……就会变得和大姐姐一样?”
唐玲珑一愣,和她一样?
“有勇气,会变得像你自己最希望变成的样子。”唐玲珑吻了吻小妙妙的额头,“你拥有很多朋友,很多幸福。况且你还有小q呢,谁来欺负你,小q都会保护你的!”她坚定的说。
“真的……?”小妙妙问。
唐玲珑点点头,“真的,姐姐是军人,军人不骗人!”
妙妙的手颤抖了,她的心也颤抖了,这句话在很早以前,在死亡的火焰里为她冲开阴霾的光。
小妙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她伸出一只手,去摸小q。
小q训练有素,立刻跑过来,在唐玲珑的帮助下,妙妙一只小手握着那朵雏菊,另只手摸着小q的项圈。由小q辅助着她一点点往某个方向走去。
三十米,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在这个雏菊园里,小q走得很慢,唯恐小主人跟不上摔倒了。
所有人也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紧张的盯着那小小的女孩和萨摩耶小q,仿佛她走的不是玫瑰园,而是钢丝。
最震惊的莫过于北弘,他站在另一面,看着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的人儿竟然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他的方向挪过来!!!
天呐……他没有看错吧?不少字这是梦吗?这是梦吗?他明明早就做好准备一辈子在她的身后远远的看着、远远的守护,可是她竟然……主动朝他走过来?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吧!其实他的女儿只是在走路,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路人?他需要做的不是僵硬的站在这里,而是给她让路,不要让她因为他的存在而受惊害怕?
小妙妙每一步都走得都很辛苦也很忐忑,她的脑中浮出了自己还记得的一切,有妈**样子、有故土家园的样子、有所有的噩梦、有那一丝丝从土里冒出来的金光、有心中生长出来的小雏菊、还有先前大姐姐和跳跳哥哥那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了。
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再也不会孤单,自己现在已经拥有很多很多的阳光,心中,重新盛开了雏菊园。
那么那双大手,还会告诉她金色的天空和星星是雏菊吗?
一条满是鲜花的路,三十米的希望桥梁上,她在这一头小心翼翼的走,他站在那一头提心吊胆的望。
小妙妙一点点的往前挪着,终于,小q不走了,妙妙的心跳加快。她又开始害怕了起来,因为她可以感觉到一股来自对面的热量。
原本以为很陌生,可是自己竟然……感觉到熟悉,她根本没有忘吗?
是他……真的是他!她以前一直知道他就在附近,但是这一次她真的触碰到了!
伸手,往前探,小小的手有些哆嗦的抓住北弘的军服裤脚。
在这个瞬间,北弘的脑中就像过了电一样!他全身都僵硬了!她竟然……碰到他了?
另一只小手颤抖着举起那朵小雏菊,仿佛托起了一颗金色的小星星,耀眼的光芒闪耀璀璨。
睁开眼,用力睁开眼,又是一片白色,一片宁静的白。
她只能看到一个用所有的光芒组成的一个世界。
“爸爸……生日快乐!”细细的声音传入了北弘耳朵里,却成为震撼他心灵的天使之声!
高大壮实的北弘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团雕塑,他睁大眼睛,低下头呆愣愣的望着还抓着自己裤脚举着小花朵的女儿,脑中此时此刻完全是一片空白!!!
唯一还有回音的,就是那句“爸爸……生日快乐”!
“妙妙,你……”北弘手足无措并且语无伦次,“你……”
妙妙还举着小花,她听见了北弘的声音,和好久以前告诉她金色的天空和星星是雏菊的那道声音完全一样!
但是还没有结束,小小的她又再次开口:
“我最……喜欢你。”
这一次。声音不是那么小了。
唐玲珑和梦娜还有薛跳跳听见小妙妙说出的第二句时齐齐愣住了!他们当时只是想要妙妙若愿意的话,和北弘说一句生日快乐,可是后面的那句话完全没有啊!!!
梦娜热泪盈眶,“这就是……父女天性吧?不少字”她擦了擦眼泪。
在场的很多人也都忍不住落泪。
而此时,北弘的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他俯下身,用有力的双臂一把搂住了小小的妙妙,整个人都百感交集。
“妙妙……我、我也喜欢你。”北弘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这个钢铁一般的大男人竟然红着眼眶!
“不,妙妙……我爱你!我的小天使!”
小妙妙的心中也震颤不已,是那双大手。是那个人,这是她的——
“爸爸!”
小妙妙也环住了北弘的脖颈,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妈妈……妈妈……妈妈不在了……我要妈妈……”
小妙妙从未这么大声的哭过,那一声声凄凉的哭嚎发泄她心中积伤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肩膀依靠,终于有了爸爸的怀抱!所有关于家庭的破碎,关于那场对她来说用不可磨灭的浩劫全部化作眼泪倾泻而出!
北弘紧紧搂着幼小的女儿,就让她哭吧,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哭吧!妙妙回来了,他的女儿回来了!
“我知道……孩子,你还有我!爸爸就在这里,别怕……”北弘的声音粗哑,仿佛若不抱紧女儿,她就会消失一样。
父女俩哭了十几分钟,小妙妙哭累了,筋疲力尽的她窝在北弘的怀里睡着了,这位父亲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环视大家一圈。
“谢谢你们!”北弘说完,又盯着唐玲珑,“唐玲珑。”
唐玲珑条件反射行了一个军礼,“在。”
北弘盯着唐玲珑,最后,他若有若无的微笑,尽管眼眶还是红的。
“我北弘永远欠你一个天大的恩情,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个人在所不惜!”
北弘送妙妙去睡午觉了。
唐玲珑整个人傻眼在那里,北弘上尉刚才说了……什么?
欠人情吗?
他所说出的话,为什么唐玲珑感觉自己听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呢?刚才那个真的还是她认识的北弘上尉吗?那个……要掐死自己的男人?
梦娜见到唐玲珑在发呆,她拍了拍唐玲珑的肩膀。
“谢谢你,玲珑妹妹,多亏了你。”她感动的说道。
“对,唐玲珑,老大都说欠你人情,我个人也很谢谢你,谢谢你帮了老大!”赵莽的表情激动。
大家也都鼓掌起来。唐玲珑受宠若惊,刚才妙妙和北弘拥抱的样子还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加上大家的鼓励,她也被喜悦的气氛感染了,匆忙擦眼泪。
站在最远处的奇诺扬起嘴角,露出惯有的笑容,“能让老北开口给一个在所不惜的承诺,连我都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老北的心结竟然被她解开了。”他说完转头瞧着白苍寒,“少校怎么认为呢?”
白苍寒只是盯着擦眼泪的藏玲珑缄默无言,黑色的长发,泛着紫色的眼睛,难道可以虏获人心的都是这样外表的女子吗?
脑海里那纤细的身影一瞬间闪过,白苍寒攥紧了拳头。
“奇诺,你通知他们午休快要结束了,都回去。”白苍寒对奇诺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还有那个唐玲珑下次训练的事也要通知到。”
奇诺望着白苍寒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眯起了眼。
“触动你的旧伤了吗,大队长?”他幽幽的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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