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突如其来化为厉鬼的“凤仙”的殒灭,迫在眉睫的危机再一次解决。但白景泰明白昏倒的舞媚随时可能醒来,狼王陶醉、明珠族长浪埋随时会理顺内息重新站起,己方还是面临着危险重重。
周仁杰等人中毒醉倒,白景泰气力消散,金台更是力穷气竭,田真惊吓过度,不住哭泣。唯一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剩无邪了。
无邪看到父亲对他说着话,却听不见父亲说的什么,原来他的耳朵被雷声所震,现在仍是嗡嗡做响,好一会儿才弄明白白景泰是要他把狼王那只青色的酒葫芦取来。
无邪明白了父亲之意,是要用狼王的酒水是解开周仁杰等人所中的“一醉千年”之毒,就跑过去拾起陶醉的青色酒葫芦,将烈酒注入距离自己最近的昆仑奴口中。
无邪见他二人饮下烈酒后即醒转过来,又提着酒葫芦走到周仁杰等人面前,正要将烈酒倾入这几人口中,突听父亲大喝:“无邪,快跑!”
无邪愕然回顾,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只觉背后一紧,已被人抓住背心提了起来。
那是狼王陶醉。他见无邪用自己的酒救醒了元重和昆仑奴,若是被无邪再救起周仁杰夫妇,他们这一边今日必然是难逃溃败之势了。拚得内伤难愈,也要阻止无邪的行动。
陶醉挟持住无邪,又向金台走去。他始终将金台作为生平第一大敌,要趁他此刻气机衰竭时一举除之。
清醒过来的昆仑奴意识到虚弱的主人要受到攻击,挥舞着两只巨拳冲上来拦挡陶醉。
陶醉自然不肯放过这杀死金台为妻子报仇的唯一机会,一只手将无邪紧紧挟住,只用一手与昆仑奴厮打在一起。
陶醉是成了精的狼妖,昆仑奴不过是还未修炼成形的土石之精,原本是高下立判。但陶醉被金台的无极剑重创,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刚好与昆仑奴相仿。
这一只妖怪和一个妖精在峰顶展开一场大战。两个一样的铜肌铁肤,一样的力大无穷,陶醉胜在身手敏捷,昆仑奴强在身体庞大,两个人打斗起来就像是一只猎豹和一只棕熊在厮打。
这是一场原始的战斗,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招数,也全不讲什么章法,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脚、乃至自己的牙齿去杀伤对方,去击倒对手。其中的凶险比之寻常比武搏斗更令人为之惊心动魄。
而无邪夹在两个人中间,就如同一个羔羊夹在两个猛兽当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暴怒发狂的野兽撕成碎片,成为这场战斗的牺牲品。
无邪却不如何惊惧,他被陶醉夹在腋下,虽然极不舒服,但随其奔腾跳跃,也有从前所没有尝试过的新奇刺激。
无邪脱离不了陶醉的掌握,游目四顾,看到田真站在不远处,她看到无邪被俘,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停止了哭泣,满面紧张的观望。无邪寻一个机会将手中的酒葫芦向她掷去,口中叫道:“用葫芦里酒去救他们。”
田真冰雪聪明,接住青色葫芦,也明白了无邪的用意,奔到元重、周仁杰夫妇身前,用烈酒给他们解毒。
元重、周仁杰、杨绫儿几个人先后醒来,眼见场中这场大战都是骇异。周仁杰夫妇重又拾起弓弩,想要循机从陶醉手将无邪救出。田真跑到爹爹金台身边,一双眼睛仍是紧盯着无邪。
陶醉想必也是惊惶,一个昆仑奴已经够他忙活一阵儿了,要是周仁杰夫妇再上来围攻,他今日是生离此地也难了。
危急之下,他突然将腋下的无邪向半空中抛去,无邪飞到空中十来丈又向地面跌去,禁不住失声惊呼,昆仑奴头脑不十分灵光,忍不住抬头仰望。
陶醉就借他疏神之时,窜到昆仑奴近前,纵起身来,伸手拔去了刺在头脑的尖针,借昆仑奴石化之时,伸出左脚重重登在他的胸口上。
昆仑奴变成了一尊高大的石像,轰然倒地,在地上砸出一片大坑。
陶醉击倒昆仑奴后,左臂一伸,又将从空中跌落的无邪抓在手中,挟于腋下——他抛人、窜近、拔针、出脚、挟持,一气呵成,众人眼花缭乱中,已经打倒了昆仑奴。虽在重伤之中,狼王手段还在。
陶醉重新挟持无邪,正要以他为胁,逼迫周仁杰等人就范,忽听守在金台身边的田真一声娇喝:“无邪,用剑刺他腋下。”
无邪听了,不假思索,真气倾注之下,原本握在手中盈寸的玉女剑暴长三尺,色由清碧转为赤红,反手刺入狼王陶醉的腋下。
狼王陶醉一身铜肌铁肤,刀枪不入,即便被烈阳刀这等利器斩上,也只是受些轻伤却不会致命。而他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纵然受了再严重的外伤,也会迅速合好如初。所以说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之身。
但他也有致命的弱点,就在他的腋下,就是他修炼道法的罩门所在,只要此处受到外力攻击,玄功立即就会被攻破,变得与常人无异。
太凡修道之士,虽有罩门,平时自会守护极严,万万不能被外力攻击。尤其是陶醉,将罩门炼在腋下,那是全身上下自然形成的守卫最为严密之处。
高明如金台者,虽知道陶醉的罩门所在,但数次对敌,也攻不到他的罩门处。可是这一次机缘巧合的是,无邪正好被陶醉挟到腋下,金台通过田真告知了无邪陶醉的罩门,无邪恰巧持玉剑在手,立即便攻破了狼王的罩门。
陶醉厉吼一声,被无邪刺破的左腋鲜血喷溅而出,左臂立时变得无力,再也挟持不住无邪,他乘机从腋下脱逃而出,向着白景泰狂奔而去。
狼王于全无防备时受此重创,变得无比狂暴,飞身向无邪扑来,伸出未曾受伤的右臂,曲指成爪,抓向无邪的头颈,这个惹祸的孩子眨眼间就要被他撕成碎片。
无邪听到众人的惊呼和父亲惊骇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绝大的凶险之中——陶醉利爪堪堪抓到他的头颈,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呼喊:“爸爸!”
陶醉心头一震,回首望去,只见峰顶上跑来一个发作青白色的小女孩,正是他苦寻多日未见的爱女陶夭儿。
陶醉心头一喜,这一爪便未抓下去,无邪趁机逃开,与他之间拉开了距离。就在这时,一枝箭擦过他的耳畔划空而去。他侧头看去,那枝箭正射向陶醉。
陶醉玄功虽破,武艺未失,只一伸手便将此箭抓在掌中。可是这只箭一落入他手中,便化作一团火焰,而且迅速的燃遍他的全身。
正是周仁杰射出了他的“惊神五箭”中的第四箭——“炎箭”——此箭发射后遇物即燃,火势极为猛烈,足以熔金化石,而且无物可以将之熄灭,与之杨绫儿雷火弹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无邪在奔跑中瞥见身后火光大盛,也是顿住脚步愕然回顾,眼见陶醉整个人已经化成一团火焰。而一个白发尖耳的小女孩正从他身前经过向火焰中冲去。
无邪见火势猛烈,陶夭儿靠近火焰也会引火上身,她数次救他,无邪怎么能够让她去死,就飞身上前,死死的拉住她。陶夭儿挣扎不脱,大声哭嚎起来。
陶醉陷于熊熊火焰中,纵然他玄功在身,也难以抵挡这等熔石销金的烈火,更何况他罩门已破,比之寻常的武林高手也强不上多少,再也难以逃过此劫。
陶醉在劫难逃,反而十分平静,在火焰大声呼唤女儿:“夭儿,不要伤心不要怕,爸爸就要和妈妈在天国相见了,我们在那里等着你。”盘膝坐倒,在火燃中安然而去。
狼王殒。
炎箭引发的火势猛烈无比,遇物即燃,而且不将物体燃尽就不会熄灭。在火焰里狼王陶醉尸骨无存。
小女孩陶夭儿眼睁睁看着爹爹在火燃中消失,又是伤心又是惧恐,挣脱不开无邪的拉扯,禁不住张嘴在他的右腕上咬上一口。
无邪吃痛松手,陶夭儿跑到陶醉焚身之处,尚有余焰未熄,而陶醉已经是踪影皆无了。
无邪见陶夭儿大声哭叫,有心上前相劝,但摸着鲜血淋漓的右腕,又有些不敢。在旁边的元重明了无邪的意思,上前将陶夭儿在火焰旁边拉开。
火焰渐熄,陶夭儿哭声更是凄惨,元重放开她,任由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众人心下正自恻然,忽听有人欢声叫道:“哈,终于逮到你了,师父再也不能责罚我了。”
一个身材胖乎乎的小沙弥登上峰顶,抢到痛哭的陶夭儿身前,抛去一串木制念珠,套在陶夭儿的头颈上。
说来也怪,陶夭儿虽然白发尖耳,但相貌清丽绝俗,看样子是个美丽的人类小女孩。此刻被这“显形念珠”套在头颈上,着地一滚,竟然幻化成一只白色的小狼。
旁观众人都是大为惊奇,随即想起陶夭儿即是狼王之女,必定也是狼妖幻化人形。
无邪认出这只小白狼正是当夜在清涧鬼市上自己救下的那一只,他与陶夭儿之间的恩怨纠葛也起于此。眼见佛印将陶夭儿显形后,伸手来捉,急忙抢先一步将小白狼抱在手中。
佛印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小白狼陶夭儿重新抓获,见无邪抢走,大为恼怒,喝斥:“喂!你怎么抓小师我的小狼?快些儿还给我。”
无邪仰起头回应:“这只小白狼是在清涧城鬼市上我用烤羊与你交换来的,怎么说是你之物。你要拿回去也可以,先交还给我羊腿。”
佛印一怔,果然是哑口无言,当初他确是因为贪吃,才用这小白狼换走了我的羊腿,可是那只羊腿早已经入了腹中,甚至于早就变成了大便,也不知拉在了哪里,又拿什么来跟无邪交换。
佛印无计可施,返身叫嚷:“师父,小徒发现了狼王幼子,你快些来看。”
随着一声清咳,一个年老僧人登上峰顶,正是智缘法师到了。智缘师徒原本一直在追寻夺走田真和银川公主的的赏气,可是赏气极其奸滑,追了半夜还是被他抱着银川公主逃走,这才知道中了赏气的调虎离山之计,急忙赶来紫山隘援手。
智缘当初捕获狼王幼子,不过是了诱捕狼王,现在既然陶醉已死,捉不捉狼王幼子无关紧要,对佛印说:“我们佛门子弟首重诚信,你即已答应将它送给白少庄主,就交由他处置吧。”
佛印本以为师父会为他撑腰,想不到竟有这样一个结果,讪讪道:“小白狼你可以带走,那串念珠可要还给我,我只答应送给你小白狼,可没有答应将‘显形念珠’也送给你。”
无邪除去套在狼女陶夭儿头颈上的念珠,还给了佛印,陶夭儿又恢复了人形。众人虽痛恨狼王,但也不忍辣手对付这样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小女孩,任她独自逃生。
陶夭儿站在崖边,深深回望狼王丧身之处,目光扫过无邪,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突然长声悲嗥一声,又化做一头白色小狼,从山崖边纵跃而去。
无邪望着陶夭儿远去,忽听佛印又大声叫嚷:“咦!狼王既然已经被真火焚烧而死,应该存有内丹才是,怎么我找不到?”
无人应答,又自问自答:“一定是那只小白狼拿走了。师父说过,得内丹如得其全部修为,小白狼回去后将内丹炼化了,就会吸收她父亲的全部功力,将来只怕比老狼还要厉害。”手指无邪,故意恐吓:“哈!这下你可要完了,你烧死了老狼,小狼将来一定找你报仇。”
无邪不理他,左手手指却禁不住抚摸方才被陶夭儿咬伤右腕,而突然间发现左手腕上的那道伤痕竟与这伤口相似。两边都如新月之形,相腕相合,竟成一个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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