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解祤忧

第151章 曾信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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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来,解忧忧心过多,不曾出去,待在屋里无趣,能陪她解乐的,也就只有小狼狗阿穆尔。她试图逗弄它,可它却还是一副恹恹不振的模样。

    自从不罕山回来之后……不对,是没了那铃铛之后,阿穆尔一直都不怎理她,她想,定是以前太宠惯着它了,才让它也有了臭脾气。

    得找机会让它改改。

    琉璃这时候进来,行到她身边,解忧便把阿穆尔放在一边,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人?”

    “我托人各方打探,没有找到。”琉璃面带苦色道,“锁奴会不会已经……”

    解忧不敢肯定,那一次锁奴现身见她,说了有关遗书一事,她察觉锁奴也有些拳脚功夫,在王城躲藏多日都没有被绮里尔朱发现,足说明锁奴也是个较为聪明的女子。

    如今韩馀夫蒙落败,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等,都被人清算干净,修鱼不杀人,最严重的只是贬为奴隶,可是在这些人中,却找不到一个叫锁奴的人。

    她也没听说,绮里尔朱关押什么犯人审问,大抵,锁奴还一直藏着吧。

    可是,锁奴人又在哪里呢。

    那遗书,锁奴也是知情人,会不会是锁奴在其中……还是说不通,自那次见过锁奴之后,锁奴再没现身,她又哪里能有机会对遗书做手脚。

    遗书,是她心头一大困惑。

    谁能从她身上,改了遗书,仅仅只改了那七个字,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解忧只觉绞得头疼,不得不令自己慢慢想,许久才对琉璃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锁奴……不必再找了。”

    琉璃见她烦闷,本不该再为她增添烦恼,但有些事,琉璃欲咬又忍,还是索性开了口,“公主,汗王今日设宴款待流丹王子和喻将军。”

    “我知道。”解忧抚摸着阿穆尔。

    修鱼昨夜便与她说过此事,还问她要不要与喻憷叙叙旧,她婉拒了。

    琉璃再道,“陪在汗王身边的,是訾儿郡主。”

    解忧这才抬了头看琉璃,有些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琉璃想多了。”琉璃见她没有任何异样,才开玩笑道,“公主日日夜夜留住汗王,不知訾儿郡主有多生气,琉璃起初还以为,公主想争宠。是琉璃胡思乱想了,依公主的性子,又怎会要汗王的宠。”

    解忧默然了良久,看着她,叹了气问,“琉璃,你真的了解我么?”

    “琉璃从公主小时候起,就一直照顾公主,经历过这么多,公主是何脾性,琉璃怎能不了解。”琉璃眉色不忍,越发困惑道,“公主为何如此问?”

    琉璃跟了她那么多年,费心费力在那个皇宫护了她那么多年,几次三番追随她,差点也丢过命,又舍弃了一个爱她的男子,随她来至奴桑这地方。

    找不到其他原因,难道是她在胡思乱想了么?

    怎么会是琉璃……

    “没事。”解忧嗓音有些苍然,又让自己勉强一笑,“我只是突然有些怕,怕自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琉璃姐姐,在这奴桑异乡,还好有你。”

    琉璃听她念一声姐姐,不知有多欣慰,笑了笑道,“不论如何,琉璃都会陪着公主。”

    但愿,是她想多了。

    不再多想,解忧正要抱起阿穆尔,这几****吃好喝好不知胖了多少,再不动一动,她都快抱不动它了,哪知它窝得舒服,根本不愿意下榻,还是奄奄模样。

    她打算来硬的,于是轻柔了声音说,“我带你去找铃铛好不好。”

    城外。

    十几名官兵押送着一批人,这批人全都衣衫褴褛,脸容乌黑,不近看,都无法分辨出谁是谁。十几名官兵不敢松懈,这批人说简单,都是奴隶,是汗王赠送给貉叶酋长的劳奴。说不简单,其中一人却是不得不让人谨慎提防。

    以防人逃跑,所有奴隶除了带上手铐,脚上也是由一根链子连起来拴住,一行人正慢悠悠而走。

    突然不知怎的,走在追后的一名奴隶,停了下来。

    前面人眼看后面人不动,自然也无法前进,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那名奴隶不说话,眼睛却是盯着一个方向。

    说话的那人随着看去,那一带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杂草灌木,枯树沙土,平平低低的一线天际,除了,一只大狼狗?

    大狼狗正狂跑着,跑了好一段距离,又停下,那处离视线处不远,只见狼狗端端正正的蹲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却是汪汪的,带着灵性,也看着这边。

    可狼狗多了去,这只有什么特别吗?

    破丑忽然又觉得,这狼狗,有些熟悉。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走!”为首的一名官兵喝道,一骑过去,挥了挥手中马鞭,见到起乱的人,更加没了好脸色,“韩馀夫蒙,你别耍花样,快走!”

    人,还是不动。

    轻轻一瞄过去,看见了这名官兵所骑马的背边挂着的刀。

    “再不走,我可不对你不客气了!”

    前面的破丑拉了拉他,皱了眉,更是小声,“快走吧。”

    灌木丛里。

    解忧暗暗捏了把汗,还好她躲得快,方才韩馀夫蒙侧身那一眼,差点就让他发现了她。然而记起什么,往身边一看,阿穆尔呢?

    想着阿穆尔是不是跑去哪儿鬼混去了,她身子低服,目光只得低低到处搜索,遍寻不见影。

    不远处,却传来好多人的大喊声。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快!”

    “快追!”

    马蹄声,脚步声,她还听到狗吠声,而这些声音,一阵阵的,杂乱无比,却是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弄得她也心慌。

    她心道不好,莫非是那边出了什么事,便快速起了身,正要往那边看去,视线里却忽然闪过一道晃眼晕眩的人影,她来不及闪躲,就忽然被面前窜过这抹人影,就势压了下去。

    人影来势太猛,地上又有石子,倒地那一瞬,她只觉后背被震得太痛,后脑似乎也被地面石子撞了一下,她下意识疼得轻叫一声,而人影似乎没打算放开她的意思。

    脑袋太痛,短暂晕眩,恢复意识过后,她这才抬眼去看人。

    被压下前,她还在想是不是哪个奴隶想逃,正巧往这边来,顺带不小心撞了她。看清人脸,她只是苦笑,这人压根就是故意来找她的!

    她想起身,背部才抬起一点,很快肩被他单手捏住,瞬即重重按了下去,脑袋又砸回原处,痛意加深,她轻嘶了一声。

    他力道大,她压根挣扎不起来。

    看来,他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快,他在这里!”

    “围起来!”

    周边人影嘈杂,还有脚步声,响在了四周,她无法起身,忍了忍头痛,偏了偏视线,现今如何局势她还是清楚的。

    他被人包围了。

    不,是他和她,尤其,还是以这种奇怪的姿势。

    她试图再挣了挣,但没用。

    忽然有一个声音又大叫了一声,似乎很惊讶,“大嫣支!”

    声音她没听过,但想必是哪个官兵认识她,总之,她是被人认出来了,且因这一声,估计所有人都认得她了。

    “韩馀夫蒙,你别乱来!”那声音又响起。

    “乱来?”而眼前架着她的男人冷凉一笑,瞧了那为首官兵一眼,再看向她时,寒意无限,“都给我退十步远,谁敢过来,我即刻杀了她!”

    他手上,也不知从哪来的一把刀,已横放在她脖子上。

    刀锋的冰凉感,触及她肌肤,她只是心中想笑,这就是多日来,她一直都不去见他的原因。

    他怒极时,连狼都能咬死,杀人又算什么,他本是嗜血杀伐之人,只是对她有一点求而不得的喜欢,才一度容忍。

    这个容忍,如今是极限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为首官兵挥鞭子要抽他那一瞬,他反手抓住,下一息就是抽出刀,断了链子,片刻后,他人已逃脱,直往她躲藏的灌木那里跑。留了三名步卒看守其他奴隶,其余人一概喊追着他,后面骑兵步卒都紧追不舍,狼狗一见情势,也追随着他跑,一声声的叫喊,场面尤为壮观。

    直至他扑倒她那一瞬。

    想必那为首的官兵很清楚她是谁,不止清楚,还把她的性命看得重要,看到她被人架着刀,再也不能淡定,连忙慌张急了道,“退十步,没我命令,全都不许上前!”

    退了十步后,再对旁边一人,轻了声音道,“你,快去禀告汗王此事。”见身边人还呆愣着不动,为首官兵一阵不悦,冷着喝声,“还不快去!”

    周围人已离两人有了一段距离。

    日头正上,她这般躺着,只觉光线刺眼,适应良久,才看清光影下的他是如何一副模样,衣衫邋遢,头发乱糟糟的,面上的那道疤痕看着更是无比凶煞。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左贤王。

    他额上,那烙印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奴’字。更是刺痛她的眼。

    她偏移视线,不忍再去看。

    “大嫣支?你如今是他的大嫣支了。”韩馀夫蒙松了她肩上的手,转而勾上她的脸颊,轻抚,“这么多天,答应我的事,他根本没想过去办,以后,也不会。”

    刀,还在她脖子上,她不敢乱动。

    她不明白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想起修鱼那夜也说过类似的话,微敛眉目,“修鱼答应过你什么?”

    韩馀夫蒙却是凉笑,“我现今才看明白,少正修鱼是伪君子,他藏的那点小心思,不过就是想要的人,却不敢光明正大对她说,他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得到,可笑。”

    她皱眉,不知想了些什么。

    再是抬眼看他,“你费心思逃脱,就只是和我说这些?”

    “少正修鱼日日夜夜去你那里,不是很宠你么,你不费劲去讨好伺候他这个汗王,却费心思来看我这奴隶,你想做什么?”韩馀夫蒙盯着她,冷声讽刺,“同情我?怜悯我?所以来看我?差点忘了,奴隶这个身份,还是你给的。看来你把他伺候的不错,一句枕边话,就能定我生死。”

    解忧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的反驳,像他如今这样落败,再如何羞辱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在他眼中,对她只有恨,没有立即杀她反而与她费口舌,是他的容忍度又提高了些。

    眼见她久久不言,韩馀夫蒙耐心似乎没了,“你说话。”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说,韩馀夫蒙,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

    她不是有意的,不是她想害他变成这样。

    可他额上那个‘奴’字,提醒着她,若非是她建议贬黜他为奴,他不会受这烙印之刑。但她本意是想让那些人能放弃杀他,不想,却因她的建议,让别人钻了空子。

    她应该考虑周到的,应该让修鱼再多派人看住他。

    也许就不会。

    “我曾信过你。”韩馀夫蒙靠近她,呼吸粗重,“可是你……”

    韩馀夫蒙忽然记起她那日说过一句话,如今想来有些讽刺,她说,若他注定要败,她一定弃他。

    她果真,也弃了他。

    就像在不罕山时,她为保命也弃过他一次,投奔大王子一方,那时他真想杀了她,但在真要取她性命时,却偏移了刀锋。事后,她晕了过去,他再没有追问此事,因为后来她又说,无论此行凶险如何,我站你这边。

    他居然信这句话,居然信她。

    他知道她去了少正修鱼的军营,知道她手中有遗书,知道她与喻憷流丹都有片刻单独的谈话,他都不曾想过要怀疑她。直至那封假遗书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是信的。

    在他受火烙印刑时那一刻,痛苦难当,当那一个‘奴’在他身上再也弄不掉时,当赫尔王说这是她的提议时,他就再也,不信了。

    凑近她耳边,他补充未说完的话,冷意冰寒,“可是你……篡改遗书。”

    他那么信她,可是她呢,篡改遗书!

    她面色一白,辩解,“我没有……”

    韩馀夫蒙放她脸颊上的手,移至了她下颌,抓得紧,他笑了,“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少正修鱼那个王位,到底正不正,你心中明白。”

    她看着他,坦白,“我是明白,遗书中,名字本该是你,不管你是否信,我都没有改过遗书。若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不会给别人替罪。”

    “你对我说真话,只怕对少正修鱼又是另一番说词,你敢跟他说,王位不是他的,是他夺了原本该是我的东西,你敢对他说吗?”他声音越发的寒凉。

    解忧心尖跳了一瞬,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敢吗?

    想了很久之后,她彻彻底底明白,她不敢!

    她久不做声,韩馀夫蒙冷笑几声,言语极凉,“冥解忧,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

    她只是静静不做声,望着他恨极了她的那双眼眸。

    她为什么不敢?

    那日场中,假遗书示众之后,她不是不想为他说话,而是说不出来。他从她脚边拿走遗书,她就想说的,可是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假的,再然后,便是他明知遗书是假,却还说篡位的话。

    他连篡位都说了,就已经当这遗书是真,她还有必要站出来说这遗书是假吗?

    局势转败,他俯首称臣,这时候又要她怎么说?

    她说了,谁要信?他都认输了,若是她再说遗诏是假,先汗所立是他韩馀夫蒙,只怕那些人不当她妖言惑众,也要论她与他这左贤王狼狈为奸,密谋篡位的罪。到时,因她的话,他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险。

    而现今,她更加说不出来。

    她很明白,这个秘密,最终只能是个秘密!

    周边又多了好多杂粹的声音,她想事情想的深入,也无察觉。韩馀夫蒙似乎看了远处一眼,眉眼皱的很深,眼中尽是冷寒凌厉。

    解忧回过神,脖子下的刀锋已经被他移开,耳边声响的又大了些,似是好多人在往这边来,她隐约间听到有人高喊了两字。

    “汗王……”

    是修鱼来了?

    这念头一出,下一息,她却惊吓得再也没了其他念头。

    面前这个男人,突然就狠狠对她说,“冥解忧,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趁她失神毫无防备那一瞬,突然的捧起她脸颊,紧紧压住她脑袋,就是低首在她唇边乱吻。

    她心中似被浇了一盆冷水,面色大惊之后,反抗徒增。

    不能……

    却被他扣压得死死的。

    他不管她如何抵抗,任由她双手在他身上撕扯,他都能准确的一直扣着她脑袋,吻住她唇,他干裂的唇皮,磨得她刺痛,不给她一丝丝说话喘息的机会。

    与其说吻,不如说他在咬她啃她,给她痛意,第一次尝到她的味道,只是让他更狂躁猛烈。

    她挣扎着,不要……

    不能。

    她终于明白他说不让她好过的意思,不是真诚实意的想吻她,而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如此对她,不仅仅是给她羞辱,也是给修鱼羞辱。

    这是他要的,也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她似乎已看见好多人诧异不止的眼神,怔愣在原地,连带那官兵首领也是目瞪口呆,竟不知这韩馀夫蒙以刀要挟,居然也不挟持大嫣支逃跑,反而……

    汗王的大嫣支,被一个奴隶当众侵犯!

    她说不出话,轻吟疼痛,嘴皮都被他咬得破了血,一股腥味钻入舌尖,在唇边缭绕,他的狂野,如烈焰的气息,乎即乎离,她苦苦挣抗不得。

    他疯了是不是?

    韩馀夫蒙,他狠!

    他仍不放弃对她唇边的索取,她被他锁得紧,后脑处越是疼痛,呼吸渐渐不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意识突然模糊,却已放弃抵御,两眼迷离。

    待她真快要窒息过去时,唇边那抹如火热的气息终于散去,嘴皮上除了疼,再也找不到一点知觉。

    他羞辱完了她,很是时候从她身上撤离,免得要被人强行拉开,因为她模糊间听到有人怒吼,“快把他拉开!”

    在他从她身上离开后,她想支撑起身,可脑袋越来越痛,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躺着,一口一口呼吸,偏首,看见了韩馀夫蒙。

    他刚擦完嘴边鲜红的血迹,邪笑一声,似有意犹未尽的模样,很多把刀锋便已经同时架在了他脖子边,他受于限制,再没了行动能力。然后,他瞧向那一边赶到的众人。

    他只是觉得,他做完这件事后,那些人的脸色,看起来很有趣。

    嗯,的确有趣!

    流丹眉宇之间紧凑,原本少正修鱼正在好好招待他和喻憷,美人美酒助兴,正聊得起劲,喻憷忽然就问少正修鱼一句,大嫣支怎么不在?喻憷又说原本还想与大嫣支说几句道别的话,如今却是没机会了。

    言语之中,流露出一点惋惜遗憾。

    少正修鱼听言,许是触动了什么,便叫人去请大嫣支过来。当时,他身边的女子面色一下青了许多,但没做声。

    人却是没请到。

    只听人回禀说大嫣支出去了,连她的贴身侍奴都没带,喻憷苦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然而没料到,众人刚把这事含糊过去,一名官兵便慌慌张张闯进来,说是急报——韩馀夫蒙以刀挟持大嫣支欲逃。

    这一听,少正修鱼哪还能坐得住,他和喻憷更是坐不住,便一路随了过来,想瞧一瞧,自韩馀夫蒙被贬黜为奴之后,这两日韩馀夫蒙行为都很正常,也没听说他有要逃的念头,今日又是发生了何事令韩馀夫蒙情绪崩溃?竟还敢拿刀挟持?

    挟持的对象竟还是冥解忧。

    带着一路疑惑急赶过来,不敢有半步停歇,远远的,便看见那一拨围绕的官兵,再是……躺地上的,热情拥吻的两个人?

    一个大嫣支,一个奴隶……

    众人明显有些怔愣,脚步停了片刻。

    走近之后,流丹久久无法平静心中波澜,才知方才的热情是他看错了,她想挣脱,但明显最后再没了挣扎,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放弃,直到少正修鱼眼急吼道,“快把他拉开!”那人才从她身上离开,还满意的一笑擦嘴。

    是啊,汗王的大嫣支,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奴隶侵犯,这满围的官兵竟没有一个人上去制止,还亲眼看着如此香艳的一幕……

    流丹站在少正修鱼身后,但几乎也能想到少正修鱼该是何脸色!

    地上的女子,仍旧还躺着,一袭灵动的水蓝衣衫铺开,随风轻扬,女子眉眼之间迷离朦胧,呼吸起伏,嘴上是啃破的皮和血迹,她挣了挣,似乎是要起来,但最终又没能起来,反而,又看向那个侵犯她的人。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目光,是怨毒吗?不像,深情?更不像,恨?也没有。流丹不知此时此刻她对那个侵犯她的罪奴抱有什么情绪,神色间令他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女子。

    一个能令韩馀夫蒙如此对待的女子,到底是哪里特别。

    他忽然有一抹冲动,想去扶起她。

    然这抹冲动还未实施,就已被人掐断,在他前面的人,她此时此刻的夫君,几乎是奔到她面前,念了一声她的名字,言语哽哽,温柔怜惜,“解忧。”

    他想不通为何,在他眼中的冥解忧,明明是个会算计却从不流露的精明女子,心思谨慎细微,她若想弄些小手段,连他都自愧不如,就譬如,她一个大嫣支会跑来城外?会刚好遇上这一批押送的奴隶?她明明就是故意来此见韩馀夫蒙。

    为何她夫君不想这一点,却只想她现在如何可怜,眼中还满是爱惜,难不成,是甘愿被她算计?

    解忧听到有人念自己,敛了敛昏昏欲睡的眼皮,只知修鱼把她轻扶了起来,抵在他怀中,轻然的手拂过她唇边,不忍磕碰,她脑袋还是痛的,一双眉拧得不能再拧。

    片刻后,她只听修鱼胸膛起伏颇大,忽然莫名其妙怒道,“韩馀夫蒙,你对她做了什么!”

    连他一贯对人的称呼都变了,直呼其名。

    她预感大事不好,从来不见他会这般对他曾经崇仰的叔叔怒吼,即便韩馀夫是阶下囚,他都不曾直呼名字。那如今是……反目成仇?

    她脑袋越来越沉,疼得她难受,眼皮一敛又一敛,双手在无意识间抓紧了少正修鱼一丝一角,趁她还有些许意识时,低低喃喃对少正修鱼说,“放过他……”

    少正修鱼一急,往怀里人看去,她已是昏睡过去。

    韩馀夫蒙见她昏过去,终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正修鱼扶起她时,手上沾染了血迹,再看地上,一块埋入尘土的石头,漏出上边粗糙不平的一小块,也有血迹。

    袭倒她那一瞬太猛,根本就没在意,她脑下有石子,后来又按住她强吻,她一直疼痛得反抗挣扎,他不理,不管不顾及什么,吻得她更凶狠,他不知道……

    女子面色越发苍白凌弱,少正修鱼已着急的横抱起女子,快速吩咐他身边一人道,“去请大夫!”

    纳达应了一声,离去。

    眼见少正修鱼要把人抱走,韩馀夫蒙挣了挣,但奈何脖子上架着的长剑太多,无法移动。

    这时,那官兵首领赶紧道,“汗王,这韩馀夫蒙该如何处置?”

    是继续押送去泔水?还是……

    抱着女子的人忽停脚步,再度看了怀里女子一眼,想起她昏迷前还心心念念着要他放过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他如此。她说不喜欢,她真的没对韩馀夫蒙动情吗?

    “暂且留着。”顿了顿,少正修鱼再道,“流丹王子,喻将军,本汗就不送你们了。”

    扔下这两句,已经抱人离去。

    官兵首领迟疑了一会儿,暂且留着的意思,是暂时留着命?还是留在王城,不押送?毕竟一个要逃的奴隶,按例即便不处死,也要受点皮肉苦,再且这奴隶还对大嫣支那样侵犯,死一万次都不够。

    汗王的话,暂时没琢磨明白。

    公玉訾儿瞧着少正修鱼如此不顾及众人,不管其他人,就那样抱着那女子离开,面色忽然难堪至极。再看向韩馀夫蒙,又是冷笑了一番,方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若是这里无旁人,他只怕是连其他事也要一起做了。

    不知为何,那一幕她看到后,只觉特别爽快,冥解忧身为大嫣支,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却公然和别的男人做这种龌蹉事,她倒要看看,冥解忧还怎么坐稳大嫣支这个位子!

    流丹心中啧啧了两声,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晋国人会说这女子是妖孽祸水,弄得晋国朝政不稳,听说皇帝为她痴情,杀了几百人,甚至把她丈夫都杀了。如今,又弄得这叔侄俩反目,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又隐隐有些不明白。

    今日本该是少正修鱼为两人设宴,相送两人离开,新汗上任,这王城外围若是有他国兵马,总之是夜长梦多,惶恐担心。

    即便今日这酒宴不欢快,出了点意外,两个人总不能厚着脸皮说再留几日?不走吧?

    流丹知今日是必走无疑,只怕如今少正修鱼也是没心思再理两人,再说少正修鱼这也算是送两人出了城,心意已到,两人行程也不可耽搁,几万人还在外等着出发。

    只是有些可惜,这好戏才开始,他人却必须得走。想想,是挺有些可惜的。

    喻憷担心的却不是她如何,而是方才人多杂乱,他似乎隐隐约约瞧到有一抹紫衣人影闪过,再搜寻时,却没了,应该不会是……

    不会,那人应当早已离开,又怎会在此处现身。

    喻憷带着疑惑上路,与流丹客气几句,便领军回朝。至于后来行军两日,半路歇息时,接到一封密报,他皱了眉,醒目的五个字,让他认定那日,那个人在。

    杀韩馀夫蒙。

    皇上还是动了要杀韩馀夫蒙的心思,此人一日不除,终究是心中一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