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笑谈人生

有个女孩叫妞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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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女孩叫妞妞(二)

    “到了。3z”妞妞推开一扇破得可以的木扉。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农家院。墙角斜放几把农具,灰尘有一寸厚。还有几条木凳,一些柴薪。我不禁要问:“你和你娘靠什么维持生计呢?”妞妞说,自她娘病后,生活的担子就落在她的肩上。以她小小的年纪,能够做得便是乞讨。邓月婷的眼睛不争气地红了,她又不好意思地冲我莞尔一笑。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绝美地瞬间。在我看来,她身上多了一种母性的圣洁,光芒四射。我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将来,会是一个好母亲。

    “妈,”妞妞叫着,没有回应。进到里屋,榻上横卧一名妇女,气息微弱。“妈妈。”妞妞哭着去推母亲。妇人醒了过来,看看妞妞,再看看我们。邓月婷不敢告诉她妞妞刚才遇到的险情,柔柔地笑道:姐姐,我们是妞妞的朋友,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谢谢。”妇人挣扎着坐起,对妞妞说:还不给哥哥姐姐搬把椅子来?妞妞搂着母亲的腰,哭个不住:妈妈,刚才听不到您的声音,妞妞还以为您不要妞妞了。妇人抚着女儿,咳了一声,道:“傻妞妞,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一时睡着了没有听到。不哭了,好孩子不哭的。”妞妞真个止了悲音。

    我看她风寒入骨的样子,要毛遂自荐:大嫂子,小子略知一些医术,让我替你把把脉吧。邓月婷双手赞成:“就让他替姐姐瞧瞧,啊?”妇人婉拒了:多谢好意。奴家的身子奴家知道。病入肓盲,药石无灵。纵华佗光降,亦当束手。邓月婷急道:“有病不治如何能好?不然,我替你去请大夫来,诊金药费我出。”妇人又咳了一声,笑道:不必了。因为这病,我为家里添了许多外债,不愿再累及你们。邓月婷道:“家里就你和妞妞二个么,姐姐在这附近可有亲戚?难中也好搭你一把。”妇人道:都没了。亲戚倒有,开始还时常过来周济我们,堪堪日久,生怕我去纠缠,连妞妞去也都不见。世态炎凉,古今如此。邓月婷起了同仇敌恺:“见危不帮,避而远走。我最痛恨这种势利眼,可恶。”妇人笑道:久病无孝子。至亲血脉尚是如此,何况他们。我倒不怪他们。

    邓月婷里里外外,连一个铜板都翻了出来,道:“我身上只有这些,不多。姐姐留下买些吃的。”说着,回头看我。那意思是:大财主,捐款吧。3z中文网“啪,”我一甩手就是二锭五十两的银子:小小心意,请勿要推辞。“咕咚。”妇人吞了一口浓痰,眼shè精光。像蚊子见血。我眉头皱起:钱兄真是世间第一仙药,刚才怎不见她这般精神,简直和没事人一样。“咳咳,”妇人又变得有气无力:妞妞,还不快跪下代娘谢谢哥哥姐姐?邓月婷忙扶起妞妞,搂着她大半个身子:“我们是大众衣行的,我叫邓月婷。若是需要,姐姐就让妞妞来找我,有求必应。”妇人流泪了:“好人,你们都是好人。愿菩萨保佑你们。”是时候离开了,我道:我们走吧。邓月婷替她掩紧被,站起道:“姐姐好生养病,有空妹子当来拜望。”妇人点首:好走。令妞妞:帮我送送哥哥姐姐。

    “哐。”门开,进来二条汉子。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我是男人,当然站在最前面,道:“你们找谁?”汉子指着病妇:没你事,我们找她。邓月婷道:“怎么回事?好像别人欠你们钱似的。”汉子笑道:“小姑娘,你真神了,一猜就中。不过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一边去。”问病妇:我们的帐是不是该算一算了?妇人和妞妞像鼠儿见猫,成了待宰羔羊:“我没钱。”汉子不信:“不是藏起来了吧?兄弟,搜。打碎东西算我的。”邓月婷拔刀而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私闯到人家里,未经主人许可,就东倒西翻,便是要翻,也得拿出搜查证来。”汉子搜查证没拿出来,借据倒拿出一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你们有意见么?邓月婷问妇人:姐姐,你真欠他们钱吗?妇人悲伤不已:因为情急,才找到他们借了高利贷。不想利上滚利,数目巨大。奴家家徒四壁,偿还不起。邓月婷道:你欠他们多少?妇人:足足二百两。邓月婷一惊非小:“什么,这么多!”她也犯了难。汉子一旁笑道:“什么二百两,现在是三百两。”妇人大受刺激,咳个不停:“你们这是坐地起价,敲诈。”汉子道:“是又怎样,你若不还,过二天便是四百两。”邓月婷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们?

    汉子道:一,还钱。二,以人抵资。这个小姑娘嘛,还值那么几个钱。妇人几乎要吐血了:“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她。”汉子笑道:“容易,那就等你死了带走。父债子还,古有先例。”妞妞吓得哭起来,往邓月婷怀里扑:“姐姐,妞妞不要跟他们走。”邓月婷:欺负孤儿寡母,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汉子道:“你口中的良心,多少钱一斤?我们的良心早被狗吃了。”另一个汉子忙道:“哥哥,你怎么骂起自己来?”汉子道:良心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折磨。它总是在我们做坏事时,自诩正义,自以为是。

    妇人将善款献出,精疲力尽道:“只有这么多了,请你们走吧,别惊了我的客人。”妞妞哭道:妈妈,不能给他们。那是哥哥姐姐给你治病用的。妇人泣道:“好孩子,妈妈不治了。”母女俩抱头痛哭。邓月婷见我不表态,似乎是惧了那二人的威势,心里难免失望,道:“这样吧,你们去大众找我,她们的钱我来还。”妇人惊道:“姑娘,这怎么可以。”邓月婷笑道:“天下穷人是一家,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虽不富有,想想办法凑合,不成问题。”妇人: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家永世不忘。若有来世,当作犬马相报。

    汉子说话:不行,你说你是大众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出了这个门,我上哪找你去?邓月婷气道:我邓月婷说话算数,绝无虚言。汉子笑道:“如今世道,男人说话都如放屁,何况女子。不信。”邓月婷:那好,我给你们写张欠条,你拿着它来找我。汉子想了想:可以。到时你若失信,我便让兄弟们对付你。

    “慢着。”我不说话不行了。正要画押的邓月婷怔怔望我。汉子道:你什么意思?我掏银子:钱给你,借据给我。汉子两眼放光:“有钱你不早说。”收了钱,笑呵呵道:“刚才多有失礼,莫怪,莫怪。”我把字据交给妇人:“是它吗?”妇人点头,如蒙大赦。债主走了,我们也告辞出来。

    路上,邓月婷道:平常出门,你身上都带这么多票子吗?“是,有备无患。”邓月婷笑道:金山银山也是山,一座山负在身上,你不累啊?“有点,但能锻炼身体。”邓月婷:真少见。说你有钱吧,又这么老土。现在有钱人谁还像你,大把大把现金揣着,兑成支票方便多了。“你用一张纸结帐,印象不深。现金则不同,它有沉甸甸的份量,想忽视都不行。质感也不错,你会更珍惜,从而节省了花销。”邓月婷笑道:刚才多亏了你,帮了妞妞母女,也帮了我。“没什么,像你说的,我有钱。三百两对我只是个小点心,不会伤到筋骨。但对你却是一重困难,带来生活上的不便。你知道在那文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意味着什么吗?”邓月婷:三百两,是我三年的薪水总和。也就是说,我要做一千多个的义务劳工,其间还要忍受债主上门的滋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是逞强。逞强的后果,是牺牲数年的自由。为一个不相识的人牺牲这么多,值得吗?”邓月婷:不是值不值得,是应不应该。应该做的事,我自然要做。因为有你在,我才做得更大胆。“哦,怎么说?”邓月婷:我们是朋友吗?“是。”邓月婷:朋友有难,你会袖手吗?“不会。”邓月婷:这不就结了。我揽祸上身,再由你从我这揽过去。我要不从妞妞母女那揽过来,你会援手吗?“原来,我早被你算计进去了。你怎么肯定,我若见死不救呢?”邓月婷道:那我也不吃亏。起码知道了,你这个人不值得我结交。“三百两换一个朋友,值。”邓月婷:老实说,那二个人纠缠我们时,你为何一直旁观?“三个女人一台戏,你演得那么精彩,我怎好抢镜头。而且,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邓月婷:什么问题?“妞妞和那个女人是不是母女,还有那女人是否真的有病。”邓月婷惊道:不会这么夸张吧,这种事都有?“有没有,我们回去看过就知道了。”

    还是那扇破门,门里,债主和妇人欢聚一堂。汉子没有了先前的嚣张,笑道:大姐,你的苦肉计演得真像。京城梨园第一花旦慕容小馨也不过如此。小弟以后就跟你混了。妇人道:也是妞妞这小丫头配合得好。一哭一闹和真得一样,以后有活,还要用她。汉子道:大姐不愧是女中诸葛亮,智勇双全,三二下就摆平了他们,兄弟敬你一杯。“干。”妇人一饮而尽,笑:这种雏儿,老娘出马,还有搞不掂的?可笑那丫头,哭得像死了娘,我是使劲掐腿,才忍住笑。汉子把银子往桌上一放:“除了给妞妞的十两,还剩二百九十两银。按老规矩,你六我们四。你过目。”妇人将银子收了,道:有了银子,乐得快活几天。你们打算怎么花啊?汉子笑道:我们哥俩没别的爱好,就爱喝喝花酒,听听小曲。这全托大姐的福,小弟心里明镜似的。妇人笑道:“知道就好。跟着我,保管你们吃香喝辣,受用不尽。好了,散了吧,我不耽误你们找乐子了。”汉子:“你先请。有事儿就派人叫我们。”三人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