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飞鸟投林。哭过笑过,再和大家说再见,谢谢观赏。
市郊的十字路口,我和香芸分道扬镳。我站在通往乡下的羊肠道上: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吗?香芸在去开发区的通衢大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块走呢?
见我决然远去,香芸因为怄气而感伤起来:无情无义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几句酸溜溜的情话,不知道女人面皮薄,需要台阶下吗?
确实,我的态度不好,因为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因为我心理负担重。我还没有修习到那种若无其事,笑里藏刀地境界。可能这辈子也学不会。因为我做作时,心里总是特别难受。当然,少了假面具的保护,我受得伤害比别人多。做简单的毫无心机的人就是这样。
在世俗眼中,这种人木讷地愚笨;愚笨地可笑。我们对之极不友好,排挤,拿来爆笑料。等到阅尽沧桑百味,回头再看,才发现我们冷落鄙视的这种真性情,恰恰是渐已绝迹,弥足珍贵的。很多人遗失了的人性中最宝贵的部分。最不起眼的质朴无华中,往往蕴含着宇宙中最深奥广义的真理。
咖啡屋(或许在这个时代叫茶肆更合适)靠窗的一角,香芸并没有冶野情操的好兴致。她座位的对面,牛琛自得的牛饮。当然,他来这里不只是为解渴的。
香芸开门见山,急于知道结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牛琛的脸色比喝下肚得咖啡还苦:难,不是一般地难。香芸心凉了大半:我给过他好处费了,难道非要折腾死我,他才会罢手么?牛琛同仇敌恺,愤愤不平:这个没人味的老东西,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真是错看了他,若不是嫂子交待的事没办完,儿子才不和他绝交。我受够他的窝囊气了。
这话倒有大半是真的,牛琛自不甘任他鱼肉。香芸找到一些安慰。起码她不是孤军作战,牛琛和她在同一阵营:好兄弟,让你受委屈了。等嫂子逃过这一劫,只要是我的,也就是你的。牛琛胸脯拍得山响:为了嫂子,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我也豁出去了。拼着和他同归,也要把嫂子的事办好。
香芸没忍住,流下泪来:“有兄弟这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她慎而重之地把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这里面,有颗价值连城的宝珠,是我和你大哥的全部身家。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它换回我要的东西。”牛琛眼中放出光来,双手去接:“难得嫂子这么看重我,小弟当鞠躬尽瘁,不负嫂子重托。”香芸抓着包袱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她也是犹豫不决的。
她偷偷带龙珠出来,这几乎是她扭转劣势的唯一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别人,她不确定牛琛是否对得起她这份信任。难保他不会见财起意。毕竟对于普通人,得到它就意味着可以坐着吃到下下辈子。诱惑实在是大,而意志不坚的人又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香芸信任牛琛,是为势所逼的迫不得已。她现在很无助,烦恼,彷徨还有担惊受吓。一闭眼睛,总看到刑场上自己的头随屠夫的刀落地。她没有一刻不幻想跑路,却觉得身边每一双眼睛都在监视。吹来一点点风声,也会以为是警察来抓她。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香芸倦怠之极。同时,她又感觉自己像无根地浮萍,空虚之极。
因而想找一个人共同承担。理想的人选,当然是一丈之内的爱人。可是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又无法通气。所以,牛琛在表达了他的善意后,很容易就入侵到香芸的内心里。
但是,一些基本的判断她还是有的。牛琛说得慷慨激昂,香芸真实的内心感受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感动。她这么做,是为让牛琛获得心理满足,从而更加卖力。她的潜意识里不会完全信任一个泛泛之交的路人,更不会把全部希望倾注在这个人身上。他们更多的,是相互利用。只是香芸棋差一着,注定了要失败。
香芸决定绕过中间人,兵行险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和你一起去见侯万,做个了结。帮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嫂子就拜托你了。
牛琛见她变卦,心下不悦,面上笑道:“嗯,一定。”二人散了,牛琛转了几道弯,也不是去侯府,进了一户小院,见了赌友陆一鸣。茶毕,道:陆兄,你可认识黑道上的朋友?陆一鸣笑道:算你找对人了,三教九流的人我多少认识那么几个。你要什么类型的?牛琛:可有杀手?陆一鸣:有,就是他们的要价贵了点。牛琛啪得甩出一张银票:这是一万两银,先预付三成的,雇个极品杀手,够是不够?陆一鸣打心底里笑了出来:够,太够了。牛琛:还有,帮我备条船,我要离开这里。有多的,算是兄弟孝敬你的。陆一鸣把钱揣到怀里:什么时候动手,全凭你一句话。
牛琛出来,向大众衣行去。人山人海的街上,他在一个花摊前停了下来:来束花。老女人笑道:是送人吗?“是。”“送什么人?”牛琛:喜欢的人。老女人挑出一簇带刺的红色:“那就是它了。”牛琛付钱。他低头时,程双双和一个少年说说笑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牛琛拿着他的花去了相反的方向。他进了大众,笑问道:你好,程小姐在吗?
与此毗邻的长安街上,车水马龙,游人似枳。一个打把式摊前,人潮汹涌。人群不时暴出叫好声。但见二个褴褛的男子耍了一套枪法,对练几把后,亮出了压轴戏。一男子脱去上衣仰卧钉床,胸上压百十来斤的巨石。由搭档用锤砸碎巨石即告表演结束。一些内行看出男子只会轻微的气功,做这样的杂耍结果如何尚是未知。人们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待砸碎石块,男子抱拳向众人行礼,血已顺其嘴角淌下。一些不想给钱的起哄道:就这点三脚猫,也敢出来现丑。你不羞我倒替你臊得慌。受其煽动,人们走了大半。男子也不分辩,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他们又何尝愿意做这个。
正要收费,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剩下的众人也走了个干净:快闪开,疯马来了。果然,一匹受惊地马儿横冲过来。行人纷纷避之不迭。一些动作慢的,被撞倒在地,东西也洒了一地。知道的出言警告,空出一条马道来。只是这新辟的线路上,还有一个低头走自己路的女子,想得出了神,对别人的通告浑然不觉。惊马以每小时约六十迈的速度行进,路过的地方带起一阵沙尘暴。它扬起马蹄,准备把阻碍物踏在蹄下。二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十分之一秒后将撞击目标。
生死一瞬间,一些人忍不住闭上眼睛,耳朵竖着。却没听到人马相撞的巨响,待睁开眼帘,发现马儿生生停了下来,一双小巧却绝对有力的素手牢牢攥着缰绳,手的主人是位缁衣妆扮的老尼。真难以想象,在这么柔弱的身体里,竟有如此神力。
“好。”众人抱以雷鸣般的掌声。此时,我们的当事人才回过神来,抬起那张并不算精致但耐得住看的脸,一句话噎倒一大片:发生什么事了?
老尼慈祥微笑:“没事,都过去了。”香芸亦非白痴,渐渐明白过来:刚刚,是师太救了小妇人一命么?老尼姑捻着佛珠,口宣法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遇难呈祥,乃积善之果。上有天助,与贫尼实无相干。香芸见她居功不傲,越发信服:小妇人姓香名芸,丈夫姓杨,家在本地。不知吾师宝刹何方?老尼道:天阴山莲花庵清尘就是老身。清尘尼道:我观女菩萨神思恍惚,面带愁容,必有魔障。冒昧问一声,不知贫尼能否帮得上忙?香芸唉道:红尘俗事,纷纷扰扰,不说也罢。师太这是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
清尘道:施主听说过拯救妇女组织吗?香芸无知地摇头:小妇人鼠目井蛙,孤陋寡闻。若我师不弃,弟子当洗耳恭听。清尘娓娓道来:大凡女子,势单力薄。脱离家庭,多随波沉浮,沦落风尘。无力支配自己的命运之舵。尼庵虽可容身,其机制并不健全,存在诸多弊端。
拯救妇女组织就是基于此发展起来的。顾名思义,它就是为妇女同胞服务的慈善机构。而且只对女性开放。给受迫害妇女提供一个自足自给,颐养天年的地方。
拯救妇女组织创办至今有二个年头了。其发始人是静思庵主明思。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公益事业单位。因为没有经验借鉴,缺乏经验,走了一些歪路,起到的作用也不是很大。但我们不缺乏热情,也没有人会因为遇到一些小困难就退缩。
值得欣慰的是,发展到今天,已初具雏形。共有包括莲花庵在内的十八家庵院加盟该组织,下设办事处六所。在华中一带形成了首尾相衔的区域网。约吸纳会员万余人。而且还在以强劲的势头向全国渗透。相信它的明天会越来越好。
香芸听得心醉神往:和尼庵相较,它有什么优势?清尘道:功能更强大,受益的人更多。而且,妇女有难处,都可以请求拯救妇女组织援助,它涉及面更宽,影响更大。
香芸道:这么庞大的一个民间机构,它如何来动作?经费又怎样解决?清尘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大部分善款都源于女性。我现在做得最多的,就是去说服那些生活条件好的人:只要大家捐献一元钱,积少成多,就能做很有意义的事。同时,我们会要求捐赠者在功德簿上留下名字,好放在佛前供奉。
但是,社会上八成的人仍表示不理解。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注入,为之不懈努力,奋斗终生。香芸受到激励,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比起师太,我觉得自己那么渺小。以前的斤斤计较,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重要。清尘笑道:施主夙有慧根,不过平常几句话,便从中悟出这许多道理,若去参禅,前途不可量。香芸玩笑里有几分认真:那说好了,将来弟子若无去处,还望吾师垂怜。清尘: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在莲花庵恭候施主驾临。香芸解囊相赠:区区薄礼,略表寸心。清尘照单全收,从囊中翻出一本帐簿:请施主赐名,贫尼也好为施主祈福。香芸笑道:且容改日,弟子当登门拜访。
香芸打发了清尘尼,心情明显变好,一直放不下的困扰在攀谈中不知不觉就放下了。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失为战胜心魔的有效办法。
香芸去家具市场淘了几件宝,就直接回家。及到了门口,反而不进了。钥匙在她手上,她是锁了门出去的。可现在门却大开着。“有贼。”这是香芸的第一反应。很快,她就自己否定了:门口的保安不只是摆设吧?别说,保安只对胆小鬼有些威慑作用,是摆在显眼地方给小贼看的。对于一些个亡命之徒形同虚设。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一探端倪。屋里有些狼籍,这在香芸的意料中。她操起一把大口径铰刀,对准了在房间翻箱倒柜的男人。等看见他的脸,香芸的剪刀掉到地上,惊愕更甚:怎么是你?
我继续收拾衣服,没好气地道:不是我,你希望是谁?香芸记得我没有钥匙:你怎么回来了,又是怎么进来的?我道:那还不容易,找个会开锁的就完了呗。香芸:你拿换洗衣服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在路上时,想了很多却不知都想了些什么。距邓月婷家越近一点,我的心就收紧一点。我盼望马上就能到达,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终点。我綦切想见到她,又生怕会见不到,境况愈下。这样的自我矛盾,让我不能自拨。
我前面,一个少妇死了一般倒在地上。她的儿子不知所措,小孩子只懂得哭哭啼啼:“娘亲,你快起来。地上凉,会感冒。”我试了妇人鼻息,摸摸脉搏还算平稳,先了解大致情况,好下针砭:“孩啊,告诉叔。你娘这是咋得了?”小男孩也就五六岁吧,比妞妞还小。他的眼里写着见到狼的恐惧。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对付小孩子,需要的是耐心和爱心:“小朋友,你这就不乖了。叔叔不是坏人,只是想帮你让你妈妈快些好起来。”小男孩娇声嫩气的,若非亲耳听到,就是把我打死一百次也不相信这话会从一个幼儿口中说出:有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我语塞了,败给一个乳臭小儿:你看叔叔好歹也是人模狗样的,哪里像坏人了?小男孩有**的智慧,现在的孩子早熟:长相和人品有因果关系吗?没有。长得好看就是好人吗?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了:我有这么差吗?小男孩:你问我?不知道。你们大人总是利用糖果诱惑我们小孩做你们希望我们做的事。而且还是十块钱三斤的高档货,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被打击得想把自己杀了:娘啊,你怎么不给我生这么一个脑袋?
捏人中,不到情不得已,男和女还是不要做人工呼吸的好。“唉。”妇人醒过来,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这里是地狱吗?当然不是,我答疑:但也不会是天堂。我终天可以知道答案了:“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妇人露出女人的柔弱面,楚楚可怜:奴家丈夫是本镇的佣农。从胡地主手里承租了几亩薄田,因为天年不好,庄稼欠收。不能及时还清债务。本来,东家也答应可以暂缓,不料昨日忽然变卦,带着一干爪牙闯到家里,强征地租。孩子他爸就和他们辩理。这些人不容分说,把值钱东西抢个罄尽,一条索把奴家丈夫捆到县衙。现在还关在牢里,被打得血肉模糊,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
奴家救夫心切,变卖所有,四处借贷。怎奈数额巨大,一时半刻哪里凑得齐?念及辛酸处,急火攻心,这才有了上述一幕。
说话时,看见几个老乡携家带口,辎重而行。我道:中国人大多故土难离。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回来。这难道和收租之事也有关系?妇人唉道:可不是。连奴丈夫一起被抓进去的共十七人。这仅仅只是开始,乡亲们怕了,不愿做第二批,所以趁着能走的时候都走了。我道:胡家为什么忽然发狠?当地居民都跑了,地谁来种?这对他并无好处啊。妇人道:说起来,这事全由邓月婷家挑起。我在云雾里,晕了:怎么说?妇人恨恨道:听说,昨个邓仲家来了客人,说是邓仲女儿的男朋友。本来,年轻人谈恋爱轮不上我们说什么,谁知道这个闯祸精,把恶霸儿子胡进友打了。他捅了马蜂窝拍拍**走了,被蛰的却是我们。要不是他,我家那个还好好在家务农。想起来我就恨,这个害人精。千万别让我撞上了,看我不拿鞋底抽他。我不敢自报家门,先为自己辩护:也许,他只是看不惯胡进友的跋扈才出手教训了他,并不是征对你们。你不怨迫害你的人,怎么倒恨起见义勇为的他来呢?妇人:凡事三思而后行。做事不能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痛快。我们当中随便拉出一个也比他更痛恨胡进友。但是,为什么却一直没人动他呢?只因为我们家在这里,还想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并不是反对他惩戒恶人,只是要打也不是这里。他若为我们想过,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因为他,我们失去了斡旋的余地,所受凌辱更甚。你说,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我才知道,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昨天我还是他们的英雄,今天就变得比胡进友更可恶。以至于他们最想对付的人,不是胡进友是我。
基于安全考虑,我没有透露自己灰色的身份。只是怀着一颗愧怍的心无偿补足了妇人的缺口。有了钱,她仿佛已经看到丈夫释放出来一家团聚地幸福时刻。真不知道,她若知道害她丈夫进监狱的仇人就是眼前人,会不会真拿脏兮兮的鞋底拍我。
如我所料,邓仲家今非昔比。其状如刚刚历过一场洗劫,满目疮痍。连杜其风一家也是不知所踪。
纳县县政府距市区远,我回来也是为告诉香芸:可能最近几日都没办法陪你。毕竟兹事体大,情况相当复杂。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下来,想回百花谷我现在就送你回去。香芸生气的不是这个:舍小家为大家,难得你一心挂怀无所谓的别人时,还知道把剩余的一点体贴舍与我。我是不是该买挂鞭炮来庆祝呢?我校正她严重的口误:我没有你说得那么伟大,也从来没想过要做那么伟岸的巨人。我只知道,我现在袖手坐视,以后要后悔。你说得无所谓我不懂,从我和他们认识的那天起,我们的生命线就由平行产生交点。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生命的意义之一在于,用自己的生命触及其它的生命。我现在有能力,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扶一把,有什么不可以?
香芸越来越情绪化,激动:我现在也需要援手,做为我的相公,你有帮助别人的为什么不能帮帮我?我左耳进右耳出,把她的话过滤掉,我们之间有信用危机:男人需要的女人性格中有脉脉的温柔,知冷着热的贴心。为人妻的你,不但不体谅丈夫的不容易,还酷暑加火炉,寒冬送雪霜。让他回到家也得不到家的疗伤。难道你不该有知错的忏悔吗?香芸处在爆发的边缘:做丈夫的都可以不顾妻的死活,却还无耻地要求女人守着支离破碎的家傻傻等待他浪子回头的良心发现。你可以绝情,我为什么要痴情?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无名火被勾了起来:你简直就是莫明其妙外加不可理喻。我粗暴地摔门欲走,力度没掌握好,弄出砰得一声巨响。接着,身后响起香芸的哭声。我听在耳里,非但没有滋生怜惜,反增嫌恶:每次都是这样!我没有息事宁人的低声下气,也不理会她泛滥地泪流。头也不惜得回,气冲冲到了门口。香芸几乎声嘶力竭的喊叫生生把我定死在那里:今天你要敢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我的脚徒然重万钧,再也往前迈不动步。心上像有极寒地一阵飓风吹过,飕飕直冒凉气。看她时,一把剪刀的锋尖抵在咽喉地方,因为激动而用力,皮面上可见殷红。我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她会伤害自己从而让我受到二手伤害。香芸已是泪流满面,绝望地陈述一个事实: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吗?我关心的则是安全问题:芸,咱有话好好说,先把剪刀放下。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香芸要距离美:不要过来。我原地站住,双手举起,示意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如果我的身体透明,你就能看见那一颗为你的心伤痛到死去,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看看,都出血了。我的香芸这么美丽,我可舍不得这份美丽有些许瑕疵。你不要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惩罚我,为我这个大笨牛不值得。
知夫莫若妻,香芸对我已是很了解,根本不吃这套:少来。我挂了就没人约束你了,不正趁了你的愿吗?用不着假腥腥在这装好人,你无非就是怕人说闲事污了清誉。请放心,我会在遗嘱里注明与你无关,你不是想走吗?为什么还不走?我可没拦着你。
我不敢当真:说哪里话来?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肯下嫁的男人,还能差到哪里去?你不管着我,我要走歪路的。被哪个披着羊皮的狼叨了去,你就忍心?香芸有铁石心肠,风雨不浸:花言巧语,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为什么感应不到你的好?难道我要求一点点慰藉也过份吗?我做软骨男人:不过份,一点也不过份。你的合理地求应该得到满足。真对不起,由于我的粗心给你造成了伤害。我那份不能兼顾的精力,照顾了远方的别人就忽略了身边的你。所以我现在自私一点,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还能告诉我吗?
香芸的主意变来变去:本来我确实想和你资源共享的,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但就你刚才的态度,没有这个必要了。没有你,我一样能处理妥当。女人没有男人照样活,你滚吧,去做你的大英雄。我体谅你,我成全你,可以吗?我不太适应她的变化,太快:要我留下的是她,要我滚蛋的也是她。
我道:我滚了,你就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了吧?香芸口是心非:再不会了,因为你不值得。我刚刚才想明白:与其把幸福寄托在你身上,不如靠我自己。因为这世上最靠得住的,是我自己。我有些失落地惆怅:你先把刀放下来,我就走。香芸照做了,我看见她笑了,是那种失态地大笑:我现在放下危险品,难道不能在你走后重拾起来吗?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迷恋柔儿了,就你这种低级智商,没有了保护伞,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你说得爱,只是太倚仗的需要,自私的人,只爱自己。我不由圆瞪虎目,熊熊烈火燃烧:你啥子意思?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香芸有些懊丧把话说重了,但就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况,要她跌下面子说对不起亦是万万不能:什么意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没有义务重复。
我青筋暴跳,心里有个声音说:忍,像以前一样。但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无可忍了:柔儿,她为什么要把柔儿也牵扯进来?难道她的心小得连一个死人也容不下吗?我感觉血在往头上涌,脑袋越来越热,理智被一点点代谢干净:你污辱了我,还污辱了柔儿。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必须向柔儿致歉,否则……我给香芸一个想像的空间,明明知道否则后面不会是什么好词,香芸仍然执着:否则怎么样?没胆说了吗?
我不愿威胁女人,但我威胁了:如果你非逼着我对你不客气,我很可能管不住自己。你知道,一个人肚量再大也是有限度的。香芸:不客气又怎样?你要打我吗?我道:我不打女人。因为我不提倡家庭暴力。那除了带来身心伤害,不解决根本问题。我们是现代人不是原始人,有比之更文明的方式。
我:爱,不该是沉重的负担。你的爱让我喘不过气,比跑完马拉松还累。我推心置腹,敞开心扉:如果你还爱我,就不要让我心脏负荷太重,我不想得心脏病。如果你不爱我,为我牺牲就毫无意义。无论哪一种,我都不希望你伤害自己,我要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香芸有孙猴子的七十二变,可能是被我的真诚所感,忽然弃了刀具,原先的凛冽瞬间崩溃,哭着扑上来抱着我的后背,自我检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利用感情迫使你就范,更不该对仙去的柔儿大敬。我做这些,都是嫉妒惹得祸。我嫉妒他们是因为爱你,你能原谅我一次吗?我身子微微地抖,心里塞满了酸甜苦辣。就差那么一点,我险也掉下泪来:原来,爱一个人真得好难。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香芸,她身上的一些特质,既可恨又可怜,既可厌又可悲。总之,让我无法适从。这是闪电式婚姻自酿的苦果,我有种被困在死地的感觉。
香芸抽搐着,抓紧我的手,仿佛那是她惟一的救命稻草。我扶她坐下来用催眠似的温语抚慰她过激的情绪。香芸许是哭得累了,身心一旦放松,倦意就袭了上来,慢慢睡着:不要离开我。我挣开被握住的手,调整她的睡姿以便她舒服些。找来纸笔,写好放在目所能及的地方。香芸梦呓着:相公,不要走。我无限感慨地回望她一眼,怀着万分复杂地心情,最终黯然离去。关上门的刹那,香芸坐了起来,缓缓淌下两行泪。“亲爱的芸: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路上了。如果可能,我也不想这时候离开你。可有些事情真的是十万火急,我不得不尔。回来我一定从头到尾说给你听。
你睡得是那么香甜,恬静地能听到一根针掉地上的响声。也许你不知道,这样的你是那么的美丽可爱。如果平常也是这般,那该多好。
我多想就守在你身边,只做你一个人的忠诚卫士。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喜欢岛,我们去苏门达腊;你喜欢住山上,我们就去蓬莱做野人。
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去做一件事,却绝非像你所想的那样有不可告人目的。我不能装得一无所知置身事外,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命运总是多骞。我想,我们之间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一只巴掌拍不响。我有我的责任,也可能是我们的行动赶不上变化。从前,是你罩着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难免不习惯,有磨擦很正常。但是,既然都在一起了,就要彼此宽容和信任。我们在这方面做得还不够。我向你检讨,我愿意继续坚守我们这份感情,不敢说永远,因为永远没多远。
也许,暂时的分别反而能拉近两颗心的距离。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想想清楚。期待下次与你相见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你,就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相信我能照顾自己……”
“伪君子,假好人。”香芸将信纸撕成片片碎白,丢到垃圾篓里:干你的大事去吧,最好死外面,别回来。
这时,有人跟门过不去,拍得哐哐响:嫂子,开门。是牛琛的声音。他是受了某人的嘱托来的:兄弟,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嫂子那里就麻烦你帮衬帮衬。她正在气头上,有空你就去劝劝她吧。本来,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也是贵人事多,不该劳动你。可这块我就和你熟,实在没有第二人选。牛琛愿两胁插刀:大哥都发话了,做兄弟的帮忙也是该的。你尽管走路,有我在绝不让嫂子出丁点事。
牛琛对香芸说:我和侯万说好了,今晚八时在新余街沉香楼会晤,成败就在此一举了。香芸破译了里面的危险信息:为什么非要约在晚上?而且还是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我一个女人去怕不合适吧?牛琛:怎么说是一个人呢,我不能算一个吗?至于时间上,没有比这个点更合适的。白天大家工作都忙,我们的交易也不方便在阳光下进行。香芸有隐忧:姓侯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出尔反尔,这会不会又是他设得一个局?牛琛断后:有可能。我也不想理他,如果他没掐着我们要害的话。香芸也知道自己没有拒赴鸿门宴的资本:她面临被告发的死亡威胁,这么大的危险她都经过了,再有其它危险也不那么可怕了:虽非我所愿,不得不接受。万幸的是,还有你。如果有不测意外,嫂子的安危就系在你身上了。牛琛阴恻恻地笑:没说得,我一定照顾嫂子周全。香芸只有默默祈祷:柔姐,你在天之灵不灭的话,一定要护佑妹子逢凶化吉。
沉香楼第十三号包间,香芸**没坐热就想着离开这是非地:“侯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里是为赎回那份合同书的,不知道你带来了没?”侯万酒未三巡,菜不到五味,一门心思都在吃上:香芸小姐,品品这道佛手,肥而不腻,鲜美多汁,有芦荟的保养皮肤之妙,不可不尝。牛琛笑道:“这道菜出自退役的宫廷御厨之手,是皇上吃的东西,一般人可没这种口福的。这是侯哥特意吩咐厨房为嫂子订做的,小弟也是头一次见到。”香芸看见侯万的脸,可以省下许多口粮:我不饿,不想吃。侯万热情到帮香芸碗里装菜:“人是铜,饭是金,不吃饭怎么行?咱们换一个,这东坡肉享誉已久,尝尝无妨。”香芸意不在此,她不敢开这个头:谢谢,我真得吃不下。牛琛开始旁敲侧击:嫂子,你多少也吃一点。侯哥难得请人吃回饭。我们既然有这个荣幸,好歹要给些面子。
侯万倒善解人意:不想吃就算了,你逼人家干什么。却端起酒杯来:菜可以不吃,酒却不可以不喝。我先干为敬。香芸瞅着面前满满的一杯,娥眉拧结:真对不起,我不会喝酒。这样,我以茶代吧。牛琛先不依道:哪有拿茶碰杯的?侯万的笑脸终于不见了:老夫一直礼让有加。芸小姐却一点面子不给,你们合作的诚意在哪里?既是不情愿,请回吧,以后大家也别见面了。
香芸着急起来:现在闹僵一点好处没有。也觉得理亏:来之前她就准备了虚与委蛇的,逢场作作戏。只是见了侯万面,那股被敲诈的恨意涌了上来,压倒一切。她有些不理智,才连着婉拒了三次。所谓事不过三,侯万会生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香芸想挽回僵局,一时又下不来台,只有用眼神向牛琛求助。牛琛不负她望,知难勇上:侯哥,侯哥。我嫂子今天闹肚子,肠胃不好。不是耍大牌也不是冲着你。她确实不能喝,由小弟代她回敬兄长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侯万的愠色没有缓解,怒冲冲地矗着但不着急离开:你是谁啊就敢替她?哪凉快哪呆着去。我敬得是芸小姐,有你甚事?香芸知道不喝不行了,举杯道:承蒙侯老板看得起我,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咳咳。”香芸喝过酒后样子狼狈,侯万却鼓起掌来:“好样的。再来一杯,没有单喝一杯的理。”香芸被讹喝了三杯。粉面带红,胃里闹腾,站起来告罪:失陪,我去下洗手间。侯万忙道:请便。香芸去了,侯万呶呶嘴,侍立的阿力会意,尾随而去。
香芸在洗手间好一阵呕呕呕。她真不想回席去,那儿让她不安。所以她才跑出来喘息。如果只是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要不超过她能承受的底线,她会咬着牙挺下去。外面,有人在催:芸小姐,好了没有?侯爷在眼巴巴等你呢。香芸退无可退了:就来。
“坐。”即便侯万不招呼,香芸也没打算站着。香芸开诚布公:饭饱了,酒也喝了。我们是不是该言归正传了?侯万笑道:真是个急性子。牛琛陪笑:我嫂子这几日着急上火,原本不是这样的。侯万明知故问:好端端的,这上得哪门子火?芸小姐这般仙姝丽质,爱惜尚不及,还有人舍得给气受不成?有事儿大伙儿商量着办嘛。
香芸不多废话,把随身的包放在桌面上:一物易一物。我要的东西,侯老板该不会忘带了吧?侯万先不亮底牌:包里是什么?香芸也不着急打开:“牛兄弟,请你把门带上。”哐,门把世界隔成两半。一个小不点刚从席上下来,嫌闷出来溜。正打门前过,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门缝隙射出照在她眼睛上,吓得她哭哭啼啼回去找妈妈:不好了,太阳在屋里呢。
侯万揉着被刺痛的眼,脑子里仿佛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剧震。除去香芸,看见的人都失态了。和她第一次目睹时反应惊人地相似。香芸见怪不怪,只关心一件事:“能不能换?”侯万不知从哪也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十几锭金和文书:“我换。”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把龙珠据为已有,反忘了约会的初衷。牛琛不合时宜地咳了一声。侯万被咳醒了,反口提出一个附加条件:要换也可以,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这拿回去。香芸高兴不起来:讲。侯万:按我的规矩,喝一杯酒换一锭金,这是共是十二锭,喝够十二杯,东西你拿回去,我们两清。香芸清楚自己的酒量,几乎要愤起:你这不是讹人吗?要换就换,哪来的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侯万无所谓:换不换随你便,橄榄枝我给你了,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再答复我。
香芸决定翻脸:牛兄弟,我们走。牛琛拉她到一边小声道:嫂子,千万莫要意气用事。咱们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是为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东西马上就可以拿到手了,你怎么能放弃呢?香芸:他欺我太甚了。我是人不是傀儡。牛琛: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最后一次为什么不能咬咬牙呢?香芸:可是他明摆着不怀好意。我喝这么多酒,铁定要醉的。天知道他那时会做出什么没天良的事来。瞒着你哥出来,我已经对不住他了,不能再对不起他。牛琛打包票:这不还有我吗,我怎么肯看着嫂子出事呢?你不相信侯万,还不相信我吗?香芸:我自然信你。但他们人多势众地若动起蛮来,你一个人如何是对手?牛琛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嫂子,实话跟你说,我在外面约了帮手了。他若敢胡来,今天非把他交代在此不可。
这话,倒是大实话。
香芸想得太多:可是,我还是不放心。牛琛当机立断:没什么好可是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都进狼窝了,不舍出孩子,要两手空空。你比谁都清楚,这么回去的后果是什么。累大哥被连坐,那你才是真正对不起他。有句话我说了无数遍而今重申一遍:嫂子不愿对不起大哥,小弟也不想。为了大哥,我就是背也要把嫂子背回去。香芸左思右想,柔肠百转,不得不做痛苦抉择:真是我的好兄弟。你大哥若知你这般为我们,不知会有多高兴。我都听你的,有你在,嫂子就放心了。这边,侯万说话了:你们叔嫂二个谈得怎么样了?香芸:拿酒来。……
“嫂子,”牛琛好心提醒醉颓席上的香芸:该回家了。香芸双颊酡红,眼光迷离,看人有重影:不去,我困。侯万更好心:亏你是当叔的,怜香惜玉也不懂?芸小姐都这样了,该就近取材安顿好,睡觉的地方还没有吗?干嘛非要折腾到家去?过去好意半搂半抱扶她起来,手不经意从香芸脸上扫过,香芸不觉,侯万笑道:这粉皮嫩肉的,比咱家的强多了,到底是年青啊,不一样。牛琛和侯万握手相庆:我嫂子就有劳侯哥照顾了。侯万:自己人,不客气。牛琛:不知兄长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让我睡个安稳觉呢?侯万懊恼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把这岔忘了,明天你来跟阿力要吧。牛琛笑道:不妨事。侯哥说话那是金口玉言,这道上谁不知道。早一天晚一天一个样。侯万打量怀里的人,想到一件常用家具,床:这上了年纪,怎么睡也不够。我也乏了,你不休息吗?牛琛点头会意:被侯哥这么一提,我也觉着倦了。那兄弟就告辞了。侯万:不送。
待牛琛走了,阿力才道:他那张借据,就在我们兜里,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侯万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给他点时间筹钱,你让他怎么拿得回去呢?阿强不懂:不是说白送吗?侯万不食言:借据当然是不要钱了,可是我们替他保管了这么久,收点手续费,不算过吧?就卖他一个人情,别多收,总额的一半吧,够数了再把字条还他。阿力:明白。侯万:现在,我要去酒店开房。你们今天晚上辛苦一下,就在外面守着。明天我放你们长假。
101号房,侯万进去了。阿力阿强真听话,叫干嘛就干嘛。时间长了,渐感无聊,长夜漫漫,无以消遣。阿强先耐不住,道:力哥,你说老大现在在干嘛呢?阿力叹道:没娶过亲的人,不开窍啊。阿强:那你就给我开开窍呗。阿力想也不用想:孤男寡女的一室同居,不发生点故事他就不是咱们老大了。阿强:什么故事?阿力给他补了一堂生理课:异性相吸嘛。等你娶了媳妇,自然就会明白。阿强有种信念叫执着:我现在就要明白。阿力:我是老爷们,这事由女人教你最好。可惜咱们现在又走不开,否则我带你去趟花巷就完了。阿强不由抱怨起来:兄弟们都说老大对咱们格外照顾,他们哪里知道,是照顾我们晚上不睡觉。阿力心理也不平衡:谁说不是。黑灯瞎火的,谁愿意在这罚站?他把快乐建筑在我们的不幸之上,要不是不能退会,我早不想干了。
说话时,牛琛出现在视线里。他的解释是:他在这也订有房间,更寸的是与侯万的相邻。阿力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也太巧了,简直会让人说,这是事先安排好的。阿强不这么认为:那有什么?况且熟人在侧也没什么不好的。牛琛问:你们晚上不用睡觉的么?阿力:我们站着睡。牛琛:侯哥在里面吧?阿强:是。牛琛:我好像记得你们还没吃晚饭吧?阿力:我们身体壮,多一顿少一顿无所谓。阿强的肚子在抗议:我有所谓。牛琛抱不平:不是我说他,侯哥也真是的。光顾自己快活,不顾兄弟死活。这空腹站一宿多难受啊。阿力: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牛琛:那不行,我既然撞上了,非管不可。走,我请你们。阿力既感激又为难: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走不开。侯爷醒来找不到我们,我们就惨了。牛琛:怕什么,有我呢。侯哥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担着。阿强动了谗虫:力哥,牛哥这么看得起咱,咱也要知好歹。我们就离岗一会,啥事没有。他哪里有空顾得上我们。牛琛:这就对了,能懒一会是一会,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我看你们也是两条铮铮的汉子,不会这点魄力都没有吧?阿力激起血性豪气:不就是喝酒吗?你说个地方,我们哥俩奉陪到底。
真到了地方,不奉陪的是牛琛:哎呀,不好。我才想起,家忘锁门了。这要失了盗,丢了公家的文件,我还不得把牢底做穿啊。可怎么办好呢?本来打算和哥几个畅饮一番的,这才小酌了几杯,我怎么好先行离开呢?算了,不管它了,喝酒。阿力阿强齐声道:先重后轻。牛哥有这番心意,我们知足了。你请便吧,若为我们失了东西,我们心里也过不去。牛琛感激地站起来:果然是好哥们。这份情我领了,你们尽管喝着,喝多少都算我的,我就失陪了。二阿抱拳:走好。
牛琛走远了,阿强道:你说他早不想起,晚不想起,把我们拉了来他就想起来了。我是不信,你信吗?阿力美美地喝着酒:信个屁。阿力:咱是不是该跟上去,一看究竟?阿力:傻啊你,天下有白吃的晚餐你不吃,你去管他?他爱干嘛干嘛,反正碍不着咱们,你替他操那份心干啥?阿强:可也是。
夜半时分,香芸从绮梦中醒来。她仿佛记得醉之后被一个男人抱进房间。醉眼去看,好像是自己家那个冤家。感觉他在脱自己的衣物,香芸也不挣扎,对他的轻薄也不过敏。反而八爪鱼般缠上去,绽放久违的**。
一夜春梦不可细数,此刻醒转,身体的酸痛仍在。原来这个梦是真实的。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见人,偏偏身侧就有一只肥粗的臂膀霸道地环着她。那张脸是噩梦的开始。下一刻,香芸只懂得尖叫了。
侯万被惊醒。看见香芸,极暧昧地笑着,称呼也变了:宝贝儿,你醒了?香芸有如雷击,蜷缩在一角,头脑暂不能思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过什么?侯万一脸恳切,老实交待:你醉了,是我送你到房里。本来我想离开的,谁想你竟抓住了我的胳膊,哀哀地求我留下来。我这个人有个弱点:心软。对漂亮女人的要求拒绝不了。香芸渐渐明了,难免痛彻心肺:所以,你就趁着她不省人事,败坏了她的名节?侯万把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悔恨拿脸上展示:不是这样的。你是醉了,我何尝就有多清醒呢?酒能乱性,你是那么的撩我心弦,我强忍住本能的原始冲动。偏偏你主动到令男人喷血,搂着我就不放了。我只是个意志薄弱的男人,除了顺从欲望的支配,我还能怎么样呢?侯万:发生这样的事,我有大大的责任。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会用让天地都嫉妒的好弥补你。
香芸连哭的力气也没了,谁能想到,她努力来的竟然是这种结果。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牛琛呢?他干什么去了?侯万:走了,把你托付给我他很放心。香芸才知道: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这究竟是为什么?侯万:不为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你愿意轻信人,我也没办法。
香芸发狂地疯叫:我要去告你**。侯万:你若嫌丢人丢得不够,就快些去。听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好,不知道你家那位听说此事之后,会不会因为同情更爱你呢?退一万步讲,即便你取证成功,我罪名成立,那又怎么样呢?我顶多就判十年。再找找关系,争取表现好一点,提前二三年释放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你呢,如果我忍不住去报复,把你的案底捅出去,你还能活几天我就不得而知了。香芸:我都这样了,生不如死。我怕什么?侯万:那把你的亲友的性命全加上呢,也无所谓吗?香芸有玉石俱焚的打算:我杀了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侯万笑了:要是连你都杀得了我,那我就是该死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我要是死了,谁来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呢?怎么说我们也有过一夜情,不如你跟了我吧,咱们奸夫淫妇正好一对。
香芸:把东西还我。侯万:这是我的护身符。没有了它,谁能保证你会听我的话呢?香芸发现自己败到家了,人财两空: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不准备还我?侯万: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经过了刚才,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欢迎你加入我的后院队伍中来。大家做了一家人,事就好办了嘛。香芸一刻也不想呆下去:要我答应,除非我死。侯万有所恃:不要急着作答,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也不要和我玩什么把戏,对你没好处。
香芸心如死灰,带着一身伤消失在黑暗的深处。丈夫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没脸再去见他,她不知道她的曙光在哪里。
侯万还是比较满意的。头枕着龙珠,准备睡个回笼觉。忽然,屋里起了一阵微风。侯万多年的职业生涯生出警觉。他睁开眼,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门外的二阿也不见踪迹。借着微微地月光,侯万看到床边不远,一个黑黑地鬼魂站在那里。更可怕的是他手上提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屠刀。侯万冒出冷汗,他感到项上这颗人头不再无虞了:“你是什么人?”鬼魂不见动唇,冷冰冰地回应来自地狱:一个要你命的人。侯万混乱地头脑飞速冥思对策,他想了几十种却发现没有一种管用: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得罪过你吗?鬼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人高价收购你的头颅,所以我就取来了。侯万不敢匹敌,祭出龙珠银票:命我留着,东西全归你。鬼魂:不只是钱的问题。我答应过雇主,不能反悔。你死了,东西自然就归了我,而且加上你这颗脑袋,我收获更多。
侯万知多说无用,做困兽斗,垂死也要挣扎:“来人啊,杀人了。”这无疑加速了他的死亡。鬼魂欺身过来,那把刀轻易洞穿了侯万的身体。血如水流,侯万不敢相信:他一片大好人生,就这么走到了终点。侯万不肯咽气: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鬼魂不对死人隐瞒:“牛琛。”“啊?”侯万不瞑目的眼里充满怨毒:东西给你。作为交换,我只有一个条件:用它们换牛琛的狗命。你答应吗?鬼魂阴笑:很乐意为你效劳。即使你不说,我也不打算让他活过今天晚上。侯万哈哈笑了,笑着笑着,嘎然而止。无论他是恨还是不甘,一切都过去了。这世上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下一刻,鬼魂现身泊在岸边的一叶小舟上。船上面,牛琛等得不耐烦。鬼魂无声无息钻了进去,然后,牛琛的惨叫声起。他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陆一鸣?为什么会是你?这是为什么?牛琛的声音渐小下去,直至微不可闻。
陆一鸣摘去面具,将牛琛的尸首推入江中,带着两处非法所得,正要拔锚遁去。这时,周遭亮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有个大嗓门喊话:“陆一鸣,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放下武器,缴刀不杀。否则我们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陆一鸣知自己血债太多,不肯伏法。拼死一博,一把刀使将开来伤了几名捕快。终因寡不敌众,失手被擒。捕头长吁了口气:为了逮这家伙,他三天没合眼了。手下从船上搜出赃物,呈报。捕头过目一看,一惊非小:乖乖,发财了。趁众人不理会,偷偷私藏部分。口令:“回县衙。”连夜赶了十几里山路,一行人疲惫不堪。
捕头拿着赃物进内向县太爷周仁请示。周仁在小妾房里,睡得正香。美梦被扰,自是不高兴。待看见龙珠,哪里还有一点睡意。捕头汇报:这是从惯犯陆一鸣身上搜出来的,请大人定夺。周仁不假思索:“将贼人打入死牢。贼人赃物,必乃作歹所得,若无失主认领,悉数充公。”捕头早知会是这结果,周仁口中的充公,不过是他私人库藏的堂皇说法。捕头道:大人英明。周仁从厚厚一沓中翻出一张银票:兄弟们也辛苦了,拿去喝酒吧。
捕头接了退下,周仁闩上门,触动机关,书柜自动翻转,现出暗室来。周仁郑而重之地把龙珠和其它奇珍搁一起。正要合上,忽然外面小妾的声音传来:老爷,你在里面吗?周仁慌忙掩饰好,开门出去,也不多解释,拥着她道:走,睡觉去。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一双锐利的眼睛洞析。周仁刚走,一个黑影就溜了进去,依葫芦画瓢,打开暗室,一古脑把宝贝全搂了,连周仁的那本黑帐也没有放过。
黑影飞身上房,闪电一般在相邻的屋顶间跳跃,不带起一丝风声。只是他的背后,竟多了一个蒙面客,身手也是不赖,二人一前一后行至郊外林里。黑衣人查觉到,停滞不前,有意在此一决雌雄。蒙面客反客为主:把东西留下。黑衣人已知来敌身份:“你是杨达民?”我吃惊非小,强自镇定下来:认识我的人,多半我也认识。我认出了那把魔剑:“你是肖正男?”他轻笑一声,褪去面巾,果是熟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我忧色更深:你因何去盗周仁的物品?肖正男道:你是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只不过我比你早那么一点点而已。
那本黑帐,我是势在必得,也是我打倒贪官和救人的关键: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东西交出来了?肖正男婆娑着剑鞘,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吗?”那时,我和他差点打起来:当然记得。
肖正男的声音明显冷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们再见面时将会有一场战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话会在今天兑现。我无路可退了:非打不可吗?肖正男道:是。只要你能胜了我手中这把剑,不但东西归你,还有我这条命也一并给你。
空气骤然紧张,该来的,终究要来。我热血燃烧,与肖正男的冷漠势不两立。肖正男扔掉麻袋,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剑。我知道,他已臻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而我所恃的,唯有初生牛犊的勇气和视死如归的壮烈。肖正男微微笑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体能调动到最佳状态。目注着那一人一刀,眼一霎不霎。我知道,我的江湖路满是坎坷,前进的路上有太多的未知等着我去挑战。人生要有所担当,无论我的前面是什么,我都不会再畏缩下去,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