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洛阳城，飘飘洒洒下了一夜的冬雨。
坐在窗前，我弹奏了一夜曾刻进生命的曲调。若夕阁外，那挺拔的苍茫身影坚持了一夜，未曾离开。
“公主，要不要给宇文将军送一把伞……”不知何时，慧娘走进了房内，轻声犹豫着说道。
“不用了，时间久了，他自会离开的。”没有回身，我继续弹奏着，视线，纠结着那黑色的身影，不愿远离。
“啊……”当最后一个音符由指下滑出，暗红色的琴弦，又断了一根。
不要！
伴随着断弦的轰鸣，若夕阁外那挺拔的黑色身影，竟，垂直的，毫无知觉的，重重摔倒在泥泞中！
宇文成都！
大脑，渐渐忘记了思考，脚步，毫无知觉的向楼下飞奔而去。赤足踩着微微结冰的积水，漫天的冬雨湿透衣衫，寒冷直达骨髓。
“公主！”看到窗外的一幕，慧娘跟在我的身后，惊恐的低吼着。
他不会有事的！半仙也说过的，我知道的历史，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个注定的结束，明明是三年后……
远远地，看着那倒在积水中的熟悉身影，再没有力气前行。心，渐渐疼痛，不能呼吸。
宇文。不过一夜，竟苍白至此。发丝散乱，眼眸紧闭，嘴唇苍白，他毫无生气的倒在泥水中，雨滴毫不留情的坠落到他的身上。鲜红的颜色，沿着他身下的雨水，蔓延。
冲到他的身边，将他轻柔的搂到怀中，紧紧的握着他渐渐冰冷毫无温度的手，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溢上了眼眶。
“成都！宇文成都！”无措的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水，我声嘶力竭的吼着。
他的唇角明明轻轻扬起，划出了幸福的弧度，为何，却感觉不到他一分一毫的生气。他怎么了？昨晚明明还好好的……
昨天！生生受了狗儿重重的一锤，他没有去疗伤，反而在冰冷噬骨的河水中浸泡了那么久！为何已重伤至此，还要如此的坚持？杨若夕不值得，我更不值得！
“将军！”
身后，传来成子寒震惊的声音，尚未来得及回身，他已欺身到我的身前，将宇文不着痕迹的牵扯出了我的怀抱。
他就那样静静地倒在成子寒的怀中，没有丝毫反应。
宇文……
他的手渐渐脱离我无力的手心，带走了淡淡的冰冷。毫无知觉的，我迈步上前，追随着他远去的方向。
却。
一柄长剑，瞬间横在了脖颈，锋利的剑锋削掉了颈间一绺碎发。我近乎哀求的看着一脸戾气的成子寒，却只换来他冷漠的话语。
“我真后悔昨晚没有杀死你！”
简短说完，他收剑回鞘，踏尘而去。
他没有杀我，是因为他记得宇文昨晚的话。如若你胆敢伤她分毫，休怪我不顾十几年主仆情意！宇文他时刻保护着一次次将他重伤的我，这样深沉无言的爱，要我如何承受……
雨，模糊了双眼，却洗涤着浑浊的内心。我小小的心，小的只容得下那个俊美如仙的男人。脚步，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前行……
一抹鲜艳的红色，一个娇弱的身影拦在了身前，挡住出宫的小路，她杏目圆睁，娇俏的脸上满是愤怒。
“啪！”重重的一巴掌，杨霓裳的招牌动作。
这一巴掌，忘记了躲闪，将我从茫然无措中拉回了现实。我收回了追随宇文远去的视线，淡漠的看向面前怒不可遏的杨霓裳。
她再一次扬起手，却被我轻易牵扯，她挣脱着，声嘶力竭的吼道：“你究竟想害他到怎样，你才会甘心？！”
我愕然，手中的力道渐渐放松，她脱出了我的身边，警惕的看着我。
似乎，在所有人看来，我在他的身边，对他，只有伤害。
我真的错了吗？爱上他是命中注定的错，我又要如何逃避？如果可以，我情愿从不曾遇到他，一切，从不曾开始……
没有理会她，我轻轻的扬起唇角，转身走回了若夕阁。不解于我的淡然，她溢慢愤怒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怔。
身后，清晰的传来她的低吼，愤怒，不甘，以及，太多的，心痛。
“杨若夕！你记住，栖凤台上他欠你的债他早就已经还请了！江都司空府被你用剑穿透胸膛他根本就不曾医治过，你却狠心要那杨玄感来攻打他的军队！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时，你又在哪里……”
“为了查找你的下落，他这几个月来都不曾休息。一路从江都到洛阳，为了守护你，他甚至都不曾合眼。听父皇说要为你比武招亲，他奋战了整整三天！你在擂台下帮助李元霸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丧心病狂的要他去找那支一文不值的玉簪……”
“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他要为你这样？杨若夕，我告诉你，你不配，你不配得到他！”
前行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泪，却已如雨下。
他所有的伤痛，都是因为我。可越是了解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他的爱越浓烈，我就越没有权利去爱他。
我情愿，他从没有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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