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沙的尽头,天与地链接的那个位置,派普星人的救援船在巨大的夕阳中缓缓靠近,从一个蚂蚁般的黑点慢慢地变大,它的轮廓和外形渐渐清晰,犹如新生。
希尔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精神从没这么放松过,这也得力于俘虏还算乖巧听话。
就在他准备告诉林靖该准备起航的时候。
背后那个地球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哎呀!!”
“怎么了?”希尔斯急忙回头。
该不会是头套破了吧,希尔斯关切地靠近她。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女子的语气变得非常兴奋,宛如一个孩童在海滩的沙丘中找到了珍珠宝物一样。
她蹲在地上,靠在几块石头的缝隙下面,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快过来看,希尔斯!”这是林靖和他短短的几句对话里声音最为雀跃的一次。
好吧……希尔斯无奈地走到她身边,站到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脑袋和墙壁缝隙往下看。
是一朵花。
碧绿的茎杆上舒展着几片嫩叶,每一片上都沾着露水,也沾着黄沙,被压得恰到好处,像是一对迎宾的手臂。
白色的蔷薇种花已经全开,花瓣儿微微外翻,娇艳欲滴。
“看啊,希尔斯。”林靖指着那朵花笑道:“真美啊!”
在此时此刻,希尔斯的眼里印着他这一生最美的一个画面。
一朵纯白无暇的花。
一个地球女人的微笑。
“快来拍几张照片!”林靖让开身子,摇着手对他说道。
“拍照?”希尔斯没明白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图片记录功能拍下这个画面啊。”
“哦……好的。”他操作着宇航服翻出图片记录功能,突然停下动作,有些疑惑地问。
“为什么要拍照?”
“这朵花意义重大,意味着派普星可以长出植物的。当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人民。”
“好吧。”听起来是这么个理。
希尔斯拍摄了几张照片,有几张还把林靖也拍了进去。
“好了。”希尔斯收起图片记录界面,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收纳盒,将它放大到一个手提箱到大小,然后走到了花朵的旁边,掏出了刀子。
“你要干什么!”林靖马上护住花,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个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我要把它带回去。”希尔斯很认真地解释道。
“为什么?”林靖不理解。
“它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不行!!”林靖大喊着阻止:“派普星好不容易才长出这么一朵花!难道不应该放任它在这里自由地生长吗?”
“如果只有这么一朵,留在这里迟早也会灭绝的。”希尔斯说道,见林靖还在坚持,便叹了一口气,道:
“放心,我连它的根和周围的沙土一起带走,不会让它枯死的。”
林靖这位护花使者的动作有所松动,但还是没移开身子,这里是希尔斯的母星,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来判断他的做法有些过于主观。
想到这一点,她再一次地向希尔斯确认:“你能保证不会让它枯死?”
“我能保证。”希尔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林靖咬着牙,最后还是让开了身体,让希尔斯把那朵花派普星的土地里挖出来。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希尔斯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真的对峙下去,闹到打起来,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看到希尔斯毫不犹豫地把花放进收纳盒里,一些列动作严谨有序,那些好不容易对他升起的好感又降下去了一些。
他不再是自己的敌人了。
这一点是肯定的,只是,她还是觉得,要和派普星人拉手做朋友,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救援机终于飞到了希尔斯和他的俘虏所在的位置。
接收他们的救援人员见林靖是个女人,态度也像希尔斯一样礼貌起来。
他们甚至没有绑住她的手,就让她上了救援机。
飞船原地起飞,从窗户上看到那些从机体下方喷射出来的火焰后,林靖突然明白希尔斯刚才的行为了。
原来如此!
她懂了!这个派普星人的确是挽救了那朵白花,如果他不把它带走,那么在刚才起飞时的火焰喷射中,那朵脆弱的小花就会被燃烧殆尽!
当林靖再次偷偷看向希尔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后,她终于觉得,也许能和他成为朋友了。
救援机带着他们的王牌战斗机驾驶员和一个地球女人回到了派普星人的军事基地。
这里不是希尔斯出发时所在的母舰,基地建设于整个战区的大后方。
一下了救援机,林靖就被带到了审问室,她此时此刻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和希尔斯的缘分在刚刚已经止于救援机上分别时的最后那一眼了。
派普星人虽然尊重女性,但对林靖这么一个战斗机飞行员也不可能放松警惕,尤其是这个地球女人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不肯透露联盟的信息。
审问官见她如此固执,也是气得够呛,不再多跟她浪费口舌,直接把她关进了禁闭室。
几个人高马大的派普人把这个身高如同他们孩子一般的地球女人押到那金属打造的禁闭室,毫不怜惜地把她丢了进去。
起初,林靖觉得这里黑暗地有些过分,只有门缝里渗出了一丝幽暗的光线,只有那一个角落能看出个轮廓。
很快,那丝光线的触碰到墙壁后最终印出那微弱的漫反射光,以及她对黑暗的渐渐习惯,让她勉强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大小。
这间禁闭室大约有十五平米的那么大,天花板很高。林靖猜测这个房间主要是用来关派普星人的,因为马桶和水池都建的很高,上厕所还需要爬上马桶,洗手也一样,盖上盖子后站到马桶盖上才能摸到水龙头。
马桶旁边非常人性化的摆着足量的厕纸,光为这个,林靖就感觉派普星人也有挺不错的一面。
厕纸外包装盒上有一支笔,正是以前人类用惯的细条款式。但林靖拿起来画了一下,笔尖非常软。
这一个小细节十分的人性化,如果自己实在不舒服,可以拿纸笔写下来告诉外面。
但她现在并不想向派普星人示弱。
这间禁闭室里没有床,她只能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派普人一天给她吃三顿饭,饭菜都是糊状物,没什么口味,更谈不上有口感,但营养还算均衡,聊胜于无。
吃完的餐盘摆在门下方的小门口,用餐完毕后过一会,自然有人会去收拾。
除了失去自由、没事干、没人聊天外,禁闭室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实在无聊了,她会开始唱故乡的老歌给自己缓解压抑的情绪。一首又一首,她把能想起来的歌都唱了个遍。
她在那些有着家乡特色的歌词和曲调中,又仿佛看到了地球的模样。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乡间里的田野麦子,如沐春风般的美丽动人。
林靖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30天,其实她也是出来后才知道自己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呆了足足有30天。
就在她因为寂寞而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那扇紧闭了有一个月之久的金属门被人打开了。
那一声开门声对她而言不是救赎,更多的是恐惧,以及对那些随之而来的光线的不适应。林靖遮住眼睛,听到对方叫她出去。
可她没有动弹,作为一个女人,她有一个月没洗澡了,肮脏的身体让她倍感羞愧。
“出来吧。”那名守卫说道:“上面来了命令,你现在能去洗澡换身衣服。”
“真的吗?”林靖抬起头,强忍住对强光的不适,看向那名守卫,问道。
“真的,快跟我走吧。”
林靖站起身,腿有些发软,她太久没活动身体,连走路都走不稳。好在那名守卫还算有良心,伸手扶住了她。
“谢谢………”林靖知道他是敌人,但仍旧感激他的善意。
“不客气。”那名守卫回答:“你让我听了整整30天的好歌,这点服务是应该的。”
林靖顺着守卫的指引来到一个豪华的房间。
这里的家具自然还是派普星人使用的尺寸,但装修很精致,四处都装饰着花和雕塑,房间一侧有一张三米长的大床,床上摆着一套衣服,正是地球女人能穿的款式和大小。
林靖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明白派普星人这事闹的哪一出。
先给鞭子后给糖吗?她挑了下眉,决定不去管这些。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再不洗澡就要疯了。
林靖来到浴室,派普星人的文明其实和地球人很相似,从浴室里也有蓬蓬头和浴缸这两种物件上就能看得出来。
洗浴液倒是不像地球人那样,洗发护发沐浴什么的分的一样是一样,整个浴室里就两个瓶子,一瓶用来清洁,另一瓶用来护肤。
林靖这个时候也不挑了,打开蓬蓬头,用温热的水洗去身体上的污渍,她从浴室的镜子里能看出自己这些日子来瘦了很多,肋骨都能一根一根的看得一清二楚。
她仔细地把黑发浸湿,抹上那个洗浴洗发混一起的液体,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上的脏东西被水冲到了脚边。
把自己弄干净之后,林靖抬脚跨进了这个宛如小泳池那么大的浴缸里,一点点的躺下,头靠在垫子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药浴和蒸汽渗入皮肤的舒爽之感。
待到全身都热起来的时候,林靖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再次冲了一把身体,然后吹干身体和头发,抹上护肤,离开浴室,将那一套礼服连衣裙穿上。
就在她觉得自己又要无所事事地时候,门铃响了。那个送她的守卫在她的应允下走进房间。
“哇……”那名守卫惊呼了一声,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评价道:
“您现在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
“谢谢。”林靖对这个守卫还算有点好感。
“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出发了。”
“去哪儿?”林靖歪着头问。
“去见我们年轻的王子。”守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