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鹊的公寓不大不小, 因为地段很好的缘故,房价都是逐年上涨的。
不过里面也就两室一厅, 本来一间空着,留着堆东西。她自己其实不太喜欢太大的空间, 但和母亲还有继父住在一起,又觉得不太方便。
在薛凌还没搬过来之前,这个房子还是属于空荡并且冷感的风格,这才没多久,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沈鹊也不喜欢钟点工进来打扫,有时候好不容易空下来薛凌想和她约会,被残忍拒绝不说还会一起加入大扫除队伍。
当然扫完到恢复原状的时间大概只需要一天。
现在沈鹊看到薛凌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电视开着, 声音也很大声。她自己的电脑放在矮桌上,整个人背靠着沙发脚,地毯上还有吃剩了半袋的山楂片, 饮料的易拉罐也有好几个。
就这么脱鞋的功夫,薛凌已经坐下了,耳机戴在头上, 一只手打开了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怎么看都是忙到要通宵的样子。
沈鹊一般过了那个点困意就消下去了,还没回来到时候想着回来肯定得倒头就睡,现在倒是困意全无, 干脆拿着卸妆膏坐到薛凌边上卸妆去了。
面对一地毯的零嘴, 沈鹊也差不多麻木了。
薛凌看到她过来, 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一只手转着笔,本子上的鬼画符反正沈鹊也看不懂。
沈鹊也不是想来打扰她的。
当然薛凌也知道。
所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各干各的。
这样的气氛很好,不说话也不会尴尬,沈鹊忽得想起蓝佳之前做什么粉丝调查,自己在那里录入的时候顺便问了句沈鹊,问的是——
“你觉得和恋人在一起最好的关系是什么啊?”
当时沈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脑子里都是之前看过的小说啊电视剧里的爱情。
接地气的太惨,不接地气的太腻,终归是表演,细水长流都是那种万年生活写照,而年轻的时候的爱情呢。
反正她之前恋的都很累。
吃饭要顾忌形象,好像有一种潜在规则在限制彼此的行为。
她不想靠近,对方也彬彬有礼。
和她差不多吧。
很难想象结婚是什么样子。
同龄人结婚的不少了,朋友里生了孩子的也有几个。
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恋爱的时候山盟海誓,腻歪到天涯海角,结婚了照样还是会因为各种事情吵架。
有时候寻个鸡毛蒜皮发泄一下。
有时候是因为婚姻连带的关系而苦不堪言。
还有安慰自己大家都一样。
大家都一样。
那为什么要在聚会的时候又要说自己丈夫给自己买了什么,对自己多好。
完全发现不了自己是在强颜欢笑。
当然也有真的婚后蜜里调油的。
月有阴晴圆缺,人也总会找个理由来自相矛盾。
可能这些年畏惧感情都是因为身边人带来的零零碎碎的负面消息,在碰面的时候变成苦水翻涌,倒成了苦海。
对方倒是无涯去了,空留听者心里苦味肆虐,冲到岸边变成了畏惧。
想逃避,又渴望那种贴合的亲密。
就像现在,她听着薛凌的呼吸声都觉得很安心。
沈鹊一边卸妆,余光里的薛凌估计是在听曲子,转着笔,时不时写上一两句。
看归看,沈鹊弄完之后还是去洗澡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过客厅拿点东西,被薛凌拉住按在了身边,耳机戴在了她头上。
“你先别走,你听听这首。”
薛凌的嘴巴里还嚼着口香糖,贴的近的时候一股清凉味儿。
沈鹊被扑了半张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薛凌回错了意,碰了碰她的脸颊,“听啦。”
沈鹊也懒得去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在索吻了。
是一首流行乐,情歌,前三分之一还挺抒情,后面节奏逐渐变快,配上歌词,让人绝望到清醒。
风格感觉不大符合主流啊。
肯定不是主打吧。
薛凌背靠着沙发脚,靠在她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鹊听完摘下耳机,“还挺好听的。”
“这我知道。”
薛凌坐了起来,往后仰了仰,“你第一遍听,能和我说具体点么?”
她认真的样子可真……
沈鹊把后面两个字给吞了进去,叹了口气。她的头发还没吹,戴着干发帽,平日里的长发遮住脸颊,现在露出全脸来,平日里那股成熟感倒是去了几分,还有点清纯可人。
薛凌想——
她现在的样子可真……
她当然也不说。
现在还有点要事。
沈鹊在表达自己方面永远词不达意,说得磕磕绊绊的,薛凌还在认真地记关键词。
她穿着和沈鹊一样的同款睡衣,只不过沈鹊的是睡裙而已。
在沈鹊身上是成熟风韵,在她身上就是幼稚鬼。
袖口被她卷到了手肘,露出了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的小猪佩奇纹身贴。
沈鹊现在才注意到,导致在口述自己的听后感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薛凌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腕,自己也笑了,“没见过社会人呢?”
“小夏今天说抽奖送了一包,赏了我一张。”
沈鹊:“惹不起惹不起。”
她大笑里那种眉眼里的懵懂感会被放大,有点像刚入世的模样。
薛凌伸手就摸上了对方的大腿,“那你怕是逃不了了。”
她也就皮了一下,又听了一遍。
沈鹊凑过来,问:“谭艺清的歌是不是?”
“你听过?”
薛凌看了她一眼。
“没有,但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听过一首就能记住她的声音了。”
“啊,你这样讲我有点不开心。”
薛凌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被后辈打死在沙滩上了。”
“你还有这种心情啊。”沈鹊看了看薛凌电脑上谭艺清发来的曲子,好几首估计都是没公开的过的,看薛凌的样子是来回听了不少次。
“我看你怼她的样子那么趾高气扬。”
薛凌夸张地叹了口气,“那不是节目效果么?我这种刻薄死人脸形象反正已经成为江湖奇景了,这叫另辟蹊径。”
“是是是。”
沈鹊都快被薛凌的自嘲给笑到肚子疼。
“刻薄死人脸”是薛凌的黑对薛凌的标准评价,当然也获得了不少赞同。
毕竟几期下来薛凌顶着那么一张漂亮脸皮说出一点也不符合脸的佛系点评,使得某知名小组上薛凌的金句打卡已经位列榜单第一。
而黑粉则是针对她点评的伤自尊进行无限扩大,各种陈年旧料满天飞。
热闹得不得了。
但是这五个字真的太好笑了。
感觉还挺贴切是怎么回事。
沈鹊都能这么想,薛凌那些死忠的凌凌粉当然也有了微妙的反应。
开始用这个称呼称呼自家偶像,一时之间不少人黑着黑着也变成了粉。
“别笑了,”薛凌有点无奈,伸手摸了摸沈鹊的肚子,“你不会笑到肚子裂吧?”
“你也太恶心了。”
沈鹊推了她一把。
薛凌:“你居然也不帮我说句话,还在超话里用大号落井下石。”
沈鹊:“被发现了?”
薛凌:“都轮到我首页了,求求你能不能有点正宫娘娘的气场,搞得跟吃瓜群众一样。”
沈鹊心想:本来就说吃瓜群众,瓜真的很好吃。
当然这句话她不敢讲,最后老老实实地转移话题——
“你是怎么,给谭艺清开小灶呢?”
薛凌趴在小桌子上,后背的蝴蝶骨都透了出来,她的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我是一点也不想啊,节目组改赛制,现在变成导师选手合作,摆明了就是想让我带带后辈。”
“都是昕照的,谭艺清都跳槽了,我还能说什么?”
薛凌的口气听不出悲喜,其实抱怨归抱怨,沈鹊还是知道她其实并没什么所谓。
毕竟当前的状态她自己是没办法录歌,重新登上舞台唱歌的,所以在完全痊愈之前,只能以幕后的身份活跃。
不过昕照也很敢赌,薛凌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他们居然也敢签那么大的。
一想到这里,沈鹊又觉得很对不起自己亲爹留下的巨额遗产,毕竟她自己不是那块经商的料,这些钱估计也只能败者了。
但一方面那点作为恋人的责任感油然升起,脱口而出一句——
“要不我自己开个公司?”
薛凌隔了几秒,毫不留情地打击她:“醒醒,你还是做你的白富美就好了,霸道总裁不是你的风格。”
沈鹊闭嘴了。
又听薛凌说:“我拖了点关系查了一下谭艺清,之前你查的那个感觉不大对。”
“这丫头的后台好像就是日灼的大股东,不过挂的是另一个名字。奇怪的是靳阅和谭艺清一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谭艺的爸就是这个人么?”
想起上次这两位的吵架,薛凌又有点幸灾乐祸。
怎么看都不像鸳鸯的命。
可能一个假弯,一个宇直?不过还能磕这么多年,也是挺厉害的。
但除了她们俩之外的第三个人,可能就是个深柜了。
薛凌低头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刚才不小心滴了一滴水上去,纸湿了,写上去的三个字显得有毛边。
蔺妃言。
“小喜啊,”薛凌晃着笔,盯着这三个字,问:“你说这第三把钥匙,对的是鼻,谭艺清身体没问题,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鹊被这一声“小喜”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拍了一下薛凌的后脑勺。
薛凌哎了一声,得寸进尺地拉住了她的手,准确无比地倒在了沈鹊的胸前。
“五钥,五官,这么一想,那个妖王也很惨,活活被分成五块,感觉好疼。”
沈鹊的手被薛凌捏着玩,她其实没什么感觉,“虽然是很残忍,但传说里她本来就是反派来着,遭天谴合情合理。”
“而且我听你说的这三个人,怎么感觉是一场假三角恋。”
薛凌嗯了一声,“大概博,我看谭艺清那个样子,还挺清醒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就是这点很奇怪,早这样她之前干嘛去了。”
“我看帖子,有一种是谭艺清……怎么说呢,有点像小女生之间的关系,就是‘我不希望她和比人做朋友,所以不想让她们一块的感觉’……”
“这不是正常心理么?朋友之间的占有欲。”
“可之前有个节目靳阅说她小时候并不认识谭艺清,是初中读书认识的。谭艺清是说从小到大都一个学校。”
薛凌想了想,“那就是我不想你和谁玩,于是我就在你面前说那个谁的坏话,在那个谁面前说你的,让你们误会,然后我乘虚而入?”
她说完又觉得幼稚,“太没劲了,多大岁数,朋友也不是能抢来的东西吧。”
“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沈鹊有点渴,喝了一口薛凌喝过的水。
“不过关于鼻的,和这个有点像的……倒是让我想到有个故事……”
薛凌坐了起来,也喝了口水。
“郑袖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