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表哥攻略

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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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宁玫突然发难,把在场诸人都吓住了。

    其它几个年纪小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则也不愿意跟宋家大房的两姐妹起冲突,都有致一同的选择了沉默。

    宋宁瑜短暂的怔愣后,迅速抬眼,审视的视线落到孟婧宜脸上。

    孟婧宜神色平静,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心中气愤之极,容色却极镇定,并没有跳起来和宋宁玫对打的意思。

    她也正望着宋宁瑜。东西是送他的,不算出格,她要不送才显得她没人情,宋宁玫的越俎代疱已经过了,那可不只是打她的脸,也是不给他面子,他怎么说?

    宋宁瑜什么也不想说。

    他不想得罪宋宁玫,何况是为了孟婧宜得罪宋宁玫,不划算。宋宁玫没脑子,可有一张利嘴,真惹急了她,没有的事也成了脏水,不值当。

    宋宁瑜察觉到了孟婧宜的审慎,他淡然的收回目光,淡然自若的道:“倒是我的不对了,三姐姐,你有气只管冲我发,可别气着自己。”

    他这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孟婧宜垂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失望。诚然宋宁瑜是她见过的最温和的男人,可她没想到,这温和的背后是如此的软弱。

    这礼物是送给他的,他总有资格说句公道话吧?哪怕他不喜欢,也犯意不着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来践踏她的好意。

    一个男人如此没有担当,真让人失望。

    她头一次主动想起了燕王。

    刚进燕王府的时候,因为漂亮,她很得燕王喜欢,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五天都在她房里。那个时候她很怕他,因为只要挨着他,她就整夜整夜不得安宁。

    他特别热衷那种事,她又不敢推拒,可以说任他予取予求,从而更得他的欢心。

    燕王不是个多话的,他对她的好几乎全体现在了夜里床榻之上。

    燕王妃曾经栽赃陷害,说她刻了人形木偶来咒燕王妃。那个时候孟婧宜明明很委屈,却百口莫辩,因为那娃娃确实是她的,那布料也是她房里的,连首告之人也是她房里的丫鬟,只那字不是。

    燕王妃命人架住她的双臂,让人动刑,其实是想往死里打,打死拉倒。

    她害怕到了极点,自知已经没命,是燕王将她从那两个刁婆子手里抢出来,只说了一句:“本王亲自来查。”

    他还了她清白,给她正名,让她在燕王府逐渐立住脚,当然也一度让她成为燕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孟婧宜怕燕王,可她从没恨过他,就是恨,也是恨他为什么要对她好,才给了燕王妃害死她的理由和借口。

    和燕王比,宋宁瑜根本不算是个男人。

    算了。

    孟婧宜自嘲的想,他本来也不算是男人,才十四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确实犯意不着为了她就得罪大房的姐妹。

    是自己居心不良,竟想把未来终身放到他身上,若是被知情人知道,只会骂她愚蠢、幼稚、天真……活该被人折辱,这世上从来好心是没有好报的,哪怕她捧着的是一颗热乎的,真得不能再真的心,可在宋宁瑜看来那就是叵测的居心。

    异地而处,怕是她也未必接受。

    孟婧宜一时有些心灰,脸上就带出灰败来。

    她想走。

    她能重活一回,那是老天垂怜,她比他们都多活了十年,不应该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何必寄希望于一个孩子身上。

    没等孟婧宜走呢,宋宁珠毫不犹豫的道:“六弟你为什么要道歉?错的又不是你。”

    收礼的人自然没错,错的是送礼的人。

    宋宁玫如闻纶音,争辩道:“六弟,我不是冲你,我是记得从前在书上看过,有人用魇胜之术来害人,所用到的不就是人形木偶吗?一时害怕,故此失手,六弟你可别往心里去。”

    宋宁珠神色一变,问宋宁玫:“什么魇胜之术,你打哪儿听来的?”

    见她声色俱厉,宋宁玫吓得一缩脖子:“我,我忘记了。”

    宋宁瑜劝道:“大姐姐这又是何必?先前听说书先生或是看戏文,这些东西知道的还少了?三姐姐也只是无心之失,你不必介怀。”

    是啊,他们是亲姐弟,就她是个外人,他们间或说错了话,也是为着互相彼此的好,所以都没错,错的是她。

    孟婧宜弯腰拣起了人形娃娃,带着几分决绝的道:“既然大家都怕它,那就把它烧了吧。”

    说罢朝宋宁瑜一礼,肃着一张小脸道:“原是我的不是。”她顿了顿,决绝的道:“我本无恶意。”

    不管宋宁瑜懂还是不懂,总之,她就是没有恶意。

    她就不该动什么心思,这世上没人有义务照顾她,让她活得很好。

    “我本来是好心来送六表哥,不想倒引起了不愉,还请六表哥恕罪,婧宜告退。”

    宋宁瑜没什么表示,他也不想有什么表示。这个孟家表妹的小动作实在太多,纵然她没有恶意,可他实在不喜欢。

    他喜欢单纯、简单、可爱、天真的女孩子,而不是孟婧宜这样心机深沉,满腹算计的女孩子,尽管她还小。

    可正因为她还小,所以才更让人厌恶。如果他替她说话,相信她以后一定会找更多的机会来靠近他。不如就这样,哪怕让她寒了心,只要图个眼前清净,随便她是什么样的人,都跟他没关系。

    孟婧宜不是不伤心的,她真的没有恶意,雕对笑脸娃娃,也是安慰宋宁瑜的意思。他母亲新丧,不管有没有感情,他都会觉得孤单。

    可他这个年纪,正是男孩子最自尊的时候,他不屑也不耻于向别人诉说自己心里的惶恐、害怕和焦虑,她送他一个娃娃,是希望他能开心。

    既然他不稀罕,那就当她是明珠投暗好了。

    身后宋宁玫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宜表妹自己先说要烧了的,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孟婧宜已经没了辩解的欲望,她强忍着难受和挫败,还有深深的羞耻感,不紧不慢的走着。素萝无知无觉的跟着她,觉得自家姑娘好像不太高兴,但她并没什么表示,所以……那就是没事吧。

    身后楚翎道:“六表哥,我那有一盒景德镇产的瓷娃娃,有男有女,各个都很喜庆,我这就叫人给你送过来。”

    宋宁瑜含笑道:“好啊,那就多谢表妹了。”

    孟婧宜心口一阵骤疼。

    孟婧宜不是心痛于宋宁瑜对她的拒绝,对楚翎的接受,她只是心痛他的厚此薄彼。

    同样都是表妹,就因为她娘是宋家庶出,而楚翎的娘是嫡出吗,所以他就区别对待?还是说,自己的爹官职不高,且早就过世,而楚翎的爹是信阳候的孙女?所以他格外看重楚翎?

    出身是没人可以选择的。

    如果能,她也想有一个显赫的家族,有健在的父母双亲,有和乐融融的兄弟姐妹,绝对不要寄居在谁家,看人脸色过活。

    孟婧宜很生气,也很伤心,她决定不理宋宁瑜了。

    她确实是想嫁宋宁瑜,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可如今屡战屡败,她也明白,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其实是件特别悲催的事。

    比如说三舅母顾氏,比如说燕王妃。

    这些日子的苦心,就当付诸流水了吧,这宋宁瑜瞧着皮相不错,谁知道也是个好赖不分的臭坏蛋,跟他那个爹一样,谁要理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以后再也不主动讨好他了。

    可饶是如此自我安慰,孟婧宜还是觉得特别伤心,她从来没这么挖空心思对一个人好过,可一而再,再而三,她总在宋宁瑜身上栽跟头,要说她还不明白宋宁瑜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且摆明车马是拒绝她,她可就太蠢了。

    挫败让孟婧宜十分难受,她在园子里乱走,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灌满了风,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眼泪掉下来,孟婧宜赌气的用手背抹了,走到池塘边,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把脸埋到膝上,无声的哭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大力,孟婧宜身形不稳,差一点儿一头栽到冰面上去。

    这会冬末春初,那冰底下都化了,冰面并不结实,万一她掉进去,不死也要冻掉一层皮。

    孟婧宜闭着眼大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