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靳童就接到了来自毕业以后就基本失联的小学同学的电话, 乱七八糟的一通寒暄以后, 靳童终于在那些热情得过于浮夸的言辞中听出了重点——后天晚上八点, 在应乐ktv举行小学同学聚会,还百般叮嘱她可以带家属,比如说……男朋友之类的。
靳童傻愣愣地挂了电话,先不说这个一年一度维系了十来年,但很少会邀请她的同学聚会怎么就突然想起她来了, 单说这个家属……
靳童茫然地眨巴着眼,“男朋友?让我带谁的男朋友?”
……
大年初二, 上班族们春节假期最悠闲的时刻, 这一天晚上, 本该是窝在家里刷剧, 打游戏, 顺带听妈妈唠叨的时候, 然而陈渊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坐在应乐ktv的豪华包房里,正朝着他身边的文少一个劲儿地翻着白眼。
也不知道文少这个一天不出来撩骚就会难受的男人是怎么想的,自己浪不就好了, 还非得打着“团建”的旗号,让那些个家在云弄市亦或者是没回老家过年的员工一起浪来ktv, 并且还要陈渊这个不干事就挂个闲职等分红的股东作陪, 还美名其曰:让他跟这帮拼死为他捞钱的员工们混个熟脸。
呵, 熟脸?别说跟这帮员工了, 就陈渊这种非典型富二代, 宅得跟被封印在家里一样的人,他跟摆在ktv包房桌子上的洋酒果盘,小吃点心都不是很熟……
想到这里,陈渊又瘪着嘴,赏了文少一记白眼。
“行了行了,再翻下去,你那双眼皮都要被挤出三层来了。”文少把啤酒倒在玻璃酒杯中,抿了一口,“我还不是怕大过年的,别人家都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就你一个人对着手机对着电脑,无聊不无聊?”
“嘁……”陈渊瞧着文少喝个酒都喝得如此做作,一脸不屑道:“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一天不浪浑身难受?不好意思,在我看来,手机确实要比来这儿好玩多了。”
“是吗?”文少桃花眼微眯,坏笑道:“那是手机好玩,还是大年三十那天跑去姑娘家见家长好玩?”
“……”
文少:“我这儿有酒,你的故事可以起头了。”
“起个毛啊!我那是……”
一想起那天晚上,山腰间璀璨的烟花以及那个被他拥入怀中的姑娘,陈渊顺手提起酒瓶,“咕噜咕噜”地灌下两口,就着把卡在喉咙里的“被迫”两个字咽了下去。
“啧……”文少砸吧着嘴,“看来啊,老爷子养了二十多年的这棵铁树,是要开花了。”
“……你不说话能死啊?”
“年轻人不就该保持应有的好奇心么?说说吧,是哪个倒霉姑娘被你看中了?”
“……”被你这种人渣看上才是倒霉。
“嘿!嘴还挺严,那我猜猜啊……”文少假装想了两秒就脱口而出:“靳童?”
“…………”
“果然是她。”
陈渊吞了口唾沫,心虚得不行,“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吗?”文少像看智障儿童一样的看着陈渊,“孤男寡女的天天腻在一起,早晚得出事。”
“喂!”陈渊直了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些,“麻烦你把你脑子里那点黄色废料清一清,什么叫‘出事’?我和靳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你还别说,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见家长了,那你什么时候带她去见老爷子?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
“得得得,收起你的八卦魂,哪儿那么快?我都还没和她表白的。”
这下轮到文少愣住了,在情场厮杀多年的老司机,着实看不懂这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虽说感情这事儿理也理不明白,说也说不清楚,但是也不至于像陈渊那样,一点逻辑也摸不着啊!
文少:“我能问问你,都没有追到人家,怎么就去见家长了?”
陈渊直愣愣地瞧着文少那张八卦又操心的脸,想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意外。”
“……”真他妈是比怀孕还要意外!文少喝了一口酒算是压压惊,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靳童这样的姑娘,你要仅仅只是想谈个恋爱找个感觉的话,我劝你别碰。”
在文少眼里,靳童是什么样的姑娘?从小就独来独往,性格婉约而内向,她就是周敦颐笔下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样的姑娘放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里,就像一汪山泉一般不可多得,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然而也是这样的姑娘,她们的内心太敏感,又太闭塞,她们对人对事都太过认真,像文少这样的情场老手,最经不起的,正是“认真”两个字。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谈个恋爱就为了消遣?”陈渊冷哼一声,往旁边的空位挪了挪,生怕被文少染得一身人渣味,“靳童确实让我找到了想谈恋爱的感觉,但是这个感觉,我想保持一辈子。”
“漂亮!”文少勾起唇,“台词都想好了还不表白?在我这儿立什么flag?是想让我看着它什么时候倒吗?”
陈渊又气又恼地站了起来,抬脚就朝着包房门口走去。
“一会儿员工们就来了,你要是敢遛,十分钟后我保准老爷子就知道你上姑娘家见家长的事。”文少拿起手机晃了晃,“啧……聊天记录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删啊!”
落跑计划被戳穿,陈渊愣了愣,张口回了句“去卫生间也不行?”就拉开了包房门。
“快点回来!我还约了好几个小姐姐给你个惊喜,差不多也该到了。”
“砰!”
陈渊狠狠地摔了门,一边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一边恶狠狠地吐槽着:“还真当全世界的男人都跟他渣成一个样啊?惊喜?几个女的也他妈叫惊……”
富丽堂皇的应乐ktv,就连卫生间都装修得像酒店大堂一般,干净又高级,人来人往的卫生间门口,一个穿着时尚却绾着古朴发髻的少女,格格不入地站在人堆里左右徘徊,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映在陈渊瞳仁里的少女,以及回响在脑子里的“给你个惊喜”,陈渊气不打一处来地跑了上去,抓着少女的手臂,将她拧得面朝他。
陈渊:“你怎么也来了?”
靳童仰起头,对视着陈渊的一双眼里,又惊又喜,“唉?陈渊!你也来唱歌呀!”
完全没猜到这真的只是一场偶遇的陈渊,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呵,真是厉害啊!居然还是瞒着我们俩玩双重惊喜。”
靳童茫然地眨巴着眼,他讲的每一个字都是她从小习得的中文,然而组合在一起,她又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惊喜?”
靳童越是糊涂,憋在陈渊心里的怒气值就越是蹭蹭蹭地往上飙,“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瞧着转身大步向前的陈渊,靳童既懵逼又着急地跟了上去,“你去哪里啊?”
“站着别动!!!”
陈渊的吼声引得周遭的路人纷纷侧目观望,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以及一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可怜巴巴愣在当场的少女。
包房的门被陈渊大力推开,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文少抬起头,满意道:“算你识相,我还真怕你不管不顾地就遛……”
话还没说完,文少的衣领就被陈渊揪了起来,脖颈处的痛感逼得文少不得不跟着挺直了脊背,一双桃花眼愕然地瞪着陈渊。
刚刚才到场的职员小张,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目睹着自家老板即将被自家少东一顿胖揍,小张紧张得不行,然而那双闪着精光,都不舍得眨一下的眼又暴露了他心里的那点小期待……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董事长的养子要被亲儿子海扁了!这种热血漫画里才有的画面,也不知道收假以后够小张吹几天。
陈渊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愤怒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他妈不管靳童是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要你多管闲事地安排什么惊喜,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虽然完全不知道陈渊在演哪出,但文少还是不知死活地溢出微笑,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被他说得玩味而轻佻,“否则呢?”
陈渊一拳打在玻璃幕墙上,凝视着文少的眼里满是决绝,“你要是敢碰我的人,我爸有办法让你进我家门,我也就有办法让你滚出去。”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公司里的员工,上到管理层,下到保洁阿姨,都是我招进来的,就算你把我扫地出门了,你觉得他们是会留下呢?还是会跟着我自立门户?到那时候,你和老爷子,除了一个空壳的皮包公司,还有什么?”
陈渊唇角上扬,痞痞地笑了,“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的。”被倒打一耙的文少无奈地笑了,“我还真是好奇,是什么了不起的灵感激发了你演这一出的想象力?”
“装什么糊涂?你敢说靳童不是你叫来的?”
“靳童?”
“是啊!你他妈也不动动脑子,这地方是她该来的吗?”
文少一脸懵逼,“靳童怎么来了?”
“装!接着装!奥斯卡真是欠你一个终生戏精奖。”
“……”文少噎住,真是做戏做多了,等到真不演了的时候还就真没人信了,“行行行,既然靳童来了,你怎么不问问她是不是我让她来的?要真是我,不用你赶,我自己分文不取地滚出家门。”
陈渊一愣,松了松抓在文少领口上的手,“真不是你?那她怎么跑ktv来了? ”
脖颈上的紧绷感稍稍放松下来,文少连忙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还没表白吗?她还不能和别人约会了?”
“滚!”陈渊彻底松了手,不解气一般地又推了文少一把,而后便急急忙忙地冲向门外。
“唉!”文少一边整理着衣着,一边道:“为了个靳童,就算真的让你从一个躺着收钱的富二代变成一个穷光蛋,也……在所不惜?”
陈渊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笃定道:“在所不惜。”
自从文少六岁的时候被陈渊父母领养以后,陈家父母视如己出,和比他小三岁的陈渊更是同吃同睡,玩具一起玩,挨打一起扛,两个人好得比亲兄弟还亲,然而今天,这是文少长那么大,头一次看到他的弟弟那么护食,甚至是叼着“食物”就头也不回地一趟跑,连饭碗都不要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张,震惊得回不过神,老天!也不知道他跟同事们谈论起老板和少东家为了个女人不但大打出手,少东家还因此差点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人会相信……
当陈渊匆匆忙忙地跑出包房,顺着过道一路向前,还没跑到卫生间门口时,就看到靳童站在原地,翘首以盼,当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身影时,脸上的慌张瞬间又化做欣喜。
呼!还好,他的姑娘还在这里。
都说男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动起情来就基本丧失了理性,他啊!刚才真是昏了头,再怎么生气,她不是就站在这里吗?完全可以先问清楚啊!要真像文少说的,她是来和其他人约会的,那么他把她扔在这里这么久,不就便宜别人了吗?
呵……真够智障的。
陈渊一边自嘲着,一边走到靳童身边,“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的小学同学邀请我来参加同学会,就在前面的包房。”靳童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还在想要不要进去呢,就遇到你啦!你呢?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想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差点就把文少揍了,陈渊自我嫌弃地瘪着嘴,随口转移着话题:“同学聚会?你和那些同学很熟吗?”
嗯?小学同学?就是那帮地上捡到点鸡毛蒜皮也像是挖到宝藏一样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小屁孩?呵……似乎也是这帮当年的小屁孩们,还拿着靳童不会做梦的事到处宣扬啊……
陈渊自然地把手搭在靳童肩上,像兄弟间勾肩搭背地搂着她,“同学会有什么好玩的?不想去就别去了,我们公司刚好在这儿搞团建,文少也在,我们去那边玩吧!”
他连她父母都见了,她也该好好见见他那位成天把“长兄如父”挂在嘴边的大兄弟了。
“唉?可是……”来都来了,即使不跟小学同学玩,也得进去打个招呼啊!
“哪儿来那么多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唱歌的地方,哪个包房不能唱?”
说话间,靳童就被陈渊拐带着往豪华包房的方向走去。
“靳童?”
不确定又略显惊讶的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靳童一转身,隔着陈渊搭在她肩上的手臂露出两只眼睛,望了一眼身后高大的男人。
比陈渊还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看了看靳童,又死死地盯着陈渊搭在她肩上的手,冷峻的面容,疑惑又黯然。
靳童从陈渊的臂弯中钻了出来,嘴角拉起礼貌的笑意,朝着男人生涩道:“好久不见,陆予明。”
空落落的臂弯,惹得陈渊“啧”了一声,悻悻地跟着靳童转了过来。
陈渊痞痞的帅脸印进陆予明的眼里,后者不禁蹙起了眉头。
怎么是他?
就算此时此刻的陈渊穿着一身简约大方的休闲装,就算他脑袋上的黑发梳得有型有款,就算他一句话也没说,陆予明也能将陈渊和那个身着长衫大褂,鹤发童颜,曾经另陆予明惊叹不已的补梦大师完美重叠。
他怎么会和靳童在一起?还是……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与此同时,陈渊也认出了陆予明,但又不得不遵照陈家历代补梦师定下的规矩——梦补完,缘自散,互为路人,绝口不提。
陈渊朝着陆予明扬了扬下巴,又朝着靳童明知故问:“这位是……你朋友?”
探究的神情成功地骗过了靳童,以为两人真不认识的靳童点了点头,拉着陈渊朝陆予明的方向靠了靠,分别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学同学陆予明,这是陈渊。”
陆予明喉结一动,只是小学同学吗?那么……他又是你的什么?
陈渊大方地伸出手,“你好。”
然而陆予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陈渊伸向自己的手,不为所动,继而又看着靳童道:“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进去吧。”
“我……”靳童扬起头,求助地看着陈渊。
陈渊扬起嘴角,耐人寻味地盯着陆予明,这个曾经找他补过梦的客户,呵……原来是这样,比他想得有意思多了。
原本还尴尬悬空的手又搭在靳童的肩上,“是啊,我们走吧,别让你的同学们等太久了。”
“唉?”靳童偷偷地瞄了一眼陆予明,确认他听不到以后又缩在陈渊的怀里小声道:“刚才你不是还劝我不要去同学会了吗?”
“看你这个同学挺有意思的,我改主意了。”
“可是……我要怎么跟他们介绍你呀?”
别人都是拖家带口,或者是像陆予明这样一个人来的,虽然陈渊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啦,但是……同学会能带好朋友参加吗?
“你怎么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啊?有我在,你就只管吃好玩好就行了。”
说话间,就到了同学会所在的包房门口,陈渊收了手,朝着反光的玻璃门整理完衣服,就伸手推开了门。
包房里,刚撕心裂肺地唱到“死了都要……”的歌声戛然而止,十来个年轻男女纷纷回头。
不知所措的靳童尽量让自己保持端庄地走了进去,傻了吧唧地朝着这些个她都快要分不清谁是谁的老同学招了招手,“你们好……”
然而老同学们仅仅只是粗略的和靳童打了个招呼,就齐刷刷地看着随她进来的帅气男人。
眼镜男小幅度地撞了撞身边的短发女——【牛逼了,还真带着男朋友来了。】
短发女却直勾勾地看着陈渊——【妈呀!他好帅啊!】
“靳童来啦?”扎着马尾的少女跑了过来,热情地挽起靳童的手,看上去就像是要好的闺蜜俩,“这位帅哥是……”
靳童:“他……”
正好走到门口的陆予明愣住,竖着耳朵地等待着下文。
陈渊:“陈渊,靳童的男朋友。”
“???”靳童错愕地望着陈渊,白得略显病态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刻意不去理会靳童的表情,陈渊走到包房中央,自然而大方道:“你们也知道,靳童脸皮薄,是我死乞白赖地跟来的,没有扫你们的兴吧?”
陆予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扶在门把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也不自知。
“怎么会呢?”坐在点歌器前的胖子站了起来,“我不也是潘佳的家属吗?只是没你长得帅哈哈哈……不是我说,这个世界啊,不属于80后,也不属于90后,更不属于00后,它就属于我们这些脸皮厚的。”
“哈哈哈哈……”
因为胖子的一句话,包房里的气氛瞬间又热络了起来,然而谁也没发现,从进门以后就缩在角落里的陆予明,脸色着实难看。
一向很讨厌应酬的陈渊,却在靳童的同学会上混得如鱼得水,有人敬酒他一律干杯,有人挤过来搭话,他也得心应手地一一对答。
“帅哥帅哥,你多大啊?”
陈渊:“24。”
“你和靳童谁追的谁啊?”
陈渊:“当然是我追的她啊!”
“你喜欢靳童什么呢?”
陈渊:“不知道,但是只要她成天开开心心的,我做什么都乐意。”
每一个关于靳童的问题,表面上看,陈渊答得都是些俏皮话,然而每一个字,他都讲得很慢,很清楚,他巴不得这些问题都是靳童问他的,他也巴不得,这些还不敢直接告诉她的话呀,她能听进心里。
陈渊不知道的是,靳童确实有在听,并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里,可是在心里过了一遍后,却又变成了酸酸甜甜的难为情。
她以为,他是怕她被欺负才跟着来了,她胆战心惊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心里却盘算着要做多少顿饭才还得了这份人情……
“陈渊是吧?”眼镜男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了,其他老同学都忙着八卦情情爱爱的,只有眼镜男还被那两辆像他这种普通小白领根本买不起的名车困扰着。
陈渊一边在杯子里倒着酒,一边斜眼瞥着角落里的陆予明,“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眼镜男砸巴着嘴,莫名得意,果然被他猜中了,陈渊还真就是个卖相不错的软饭男。嗤!陈渊刚才的话把那些花痴感动的咧!说到底啊,他不过就是喜欢靳童家的钱嘛!
“你知道汇金塔吧?”丝毫没发现眼镜男变得难看的脸色,陈渊一瞬不瞬地锁着陆予明,瞧着后者明显地愣了一下,陈渊才笑着朝眼镜男道:“我的公司就在汇金塔楼上。”
故意放大的声响,使得几个男女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哇!汇金塔上吗?那里的企业都很有牌面啊!”
“唉唉唉!你别吹啊,是你开的公司还是你在那儿上班啊?”
“当然是他的公司啦!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靳童?”
“嘁!都什么时代了,两情相悦,家庭差距大点怕什么?”
“都别吵!”眼镜男扒开众人,不死心地朝着陈渊道:“我也在汇金塔附近工作,你说的是哪家公司?”
“小企业。”陈渊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酒,瞧着陆予明坐不住了正要站起来才淡淡道:“阳南商贸,你们恐怕没听过。”
陆予明一回头,便和陈渊对了眼,只见陈渊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陆予明冷哼一声,作了个口型——骗子。
他怎么可能和阳南商贸这种云弄市数一数二的企业扯上关系?他明明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补梦师,你们还真信?呵,是啊,当初他坐在茶室装神弄鬼的时候,就该知道他演技一流,能补梦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亲手把靳童塞到他的狼窝里去了呢?
靳童……她知道吗?
想到这里,陆予明绕过旁人走到靳童身边坐了下来,想了好半天才张了口,“我有话和你……”
“你们不信啊?”陈渊响亮的声音盖住了陆予明的话,也成功吊足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
眼镜男:“信了才有鬼了,阳南商贸是你的公司?这他妈也敢吹?谁不知道阳南的ceo姓文啊?”
短发女:“哟!年前我还在阳南投了简历到现在都没回应,你要真是老板,能帮我通个气儿呗?”
陈渊站了起来,看着众人笑道:“还真巧,我们公司正好在旁边包房搞团建,你们有兴趣的话,要不要过去玩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谁也没想到,率先跟着陈渊站起来的,会是一直被他们无视了的陆予明,“我去,走吧。”
陈渊满意地瞧着陆予明,又朝着靳童勾了勾手,“走了。”
……
当陈渊领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推开豪华包房的门时,文少正在和美女小姐姐掷着骰子,文少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的陈渊,手下一滑,盅里的骰子洒了一地。
这货又要搞什么?
站在一旁举着话筒任由歌词飘过的小张愣在了当场——卧槽!少东家这是气不过要打群架吗?
陈渊朝着包房里那些个很是面生的员工们招了招手,“团建搞得挺热闹啊!带了点朋友一起玩,没意见吧?”
而后陈渊又指着文少朝眼镜男道:“他就是你说的阳南姓文的那位ceo,你看看长得像不像?”
被点了名的文少起身迎了出来,多年的戏精经验让他练就了不论甩来的锅有多沉他都能稳稳地接着,“少东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喽!来来来,大家随便坐。”
靳童的老同学们全都傻了眼——他真的不是吹牛逼啊?
“哟!”文少笑呵呵地朝着靳童道:“你也来啦?”
靳童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陆予明神色暗淡地握了握拳——他们已经好到可以把她介绍给公司同事的份儿上了么?
“都别愣着啊!”陈渊拍了拍手,调动着气氛,“大过年的,燥起来!”
玻璃房门一关,一室喧嚣,人们就着时而委婉动听,时而鬼哭狼嚎的歌声下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瓶倒完又开一瓶,气氛越推越高,眼神越喝越迷离。
喝得差不多的小张凑到文少身边,借着上头的酒精壮着胆地问:“老大,咱少东今天闹的是哪出啊?”
别人是越喝越醉,文少却是越喝越清醒,那双锁着从进门就独自喝闷酒的陆予明的桃花眼里,满是精光,“看不出来吗?咱们少东今天长能耐了,一晚上撕了俩情敌。”
……
直到夜深,这场狂欢才曲终人散。
靳童轻轻地拍打着躺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陈渊的脸,“醒醒,回家啦!”
“你这样是叫不醒他的。”还算清醒的文少好笑地走了过来,不太利索的在陈渊裤包里找出车钥匙递给小张,“醉成这样出租车肯定不拉的,去给他们找个代驾。”
待小张走后,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靳童朝文少感激道:“谢谢你,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遇到就是缘分,大家玩得开心就行。”文少在心里笑了,真是个傻姑娘,也不看看是谁为了逞英雄才把那帮同学招来的。
尽管今晚陈渊逢人都说他是靳童的男朋友,可是瞧她这个样子,估计陈渊还没机会表白,文少恨铁不成钢在烂泥一般的陈渊身上踹了一脚,“他啊,从来酒量就不好,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醉。”
“是吗?”靳童眨了眨眼,就当文少以为她要开窍的时候,靳童却放错了重点,“上一次在我家,他还陪我爸喝白酒呐,我还以为他酒量很好的。”
“……”文少无奈地看着陈渊的睡脸,可算明白了陈渊问什么还没找到表白的机会,他以前只是觉得靳童这样的姑娘碰不得,现在他才发现,想碰一下她这样的姑娘,很难。
代驾司机把车开到了ktv的门口,文少把死尸一样的陈渊搬上了车,就朝着用腿给陈渊当枕头的靳童道:“我和司机交代过了,到家了他要是还不醒,司机会帮忙把他送上去,一路上就拜托你了。”
靳童疑惑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还记得包房里穿红裙子的姑娘吗?”文少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暧昧,“她还在等我呢。”
到地方后,代驾司机确实帮忙把陈渊扶下了车,然而看到楼道里有电梯,代驾司机一步也不肯走了,靳童只好独自架着陈渊,吭哧吭哧地把他带上楼。
靳童打开房门,摸索着墙壁开了灯,忽如起来的光亮惹得她眯了眯眼 ,靳童瞧了瞧空荡荡的房子,连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位于二楼的卧室靳童肯定是没本事把陈渊挪上去了,她深呼吸一口,索性拉起陈渊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架着高大又沉重的他一步一挪地走到沙发边,靳童涨红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天知道这不足十米的距离她走得有多艰难,靳童喘着粗气,咬着牙地把陈渊从她身上卸下来,然而失了重心的他却忽然往前栽去。
“唉……唉唉唉!不要……”
“砰……”
沙发发出被重压后的闷响,等一切再次恢复平静时,靳童无语地朝着天花板眨巴着眼,任由死沉死沉的陈渊压在她身上。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
靳童被压得喘不过气,一边吃力地试图爬起来,一边朝着陈渊嚷嚷:“醒醒……你醒醒啊!再不醒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忙活了半天却是做着无用功的靳童不解气的在陈渊的腰上使劲地拧了一把,又认命地躺着望天。
兀的,压在身上的男人动了动,双手撑着沙发抬起了头,近在咫尺的茫然俊脸,惺忪的眼神慢慢在靳童脸上聚焦,男人喉头一动,继而智障一样大着舌头笑呵呵地道:“是里(你)啊?里怎么在这儿?”
“……”不管怎样,总算是醒了,靳童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看到陈渊那张懵逼又喜感的脸,一下就笑了起来,“你说呢?我怎么会在这儿?”
“嘿……”陈渊开心地笑了,满足地把头放到靳童的肩窝上,“里当然得在这儿了。”
从今天起,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当然得在这儿了,和我在一起,在我怀里。
“什么呀?”靳童直愣愣地看着那颗大自然地靠着她的脑袋,乌黑的短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她脸,搔得她痒痒的,“你起来!我要回家啦!”
陈渊连忙紧了紧圈住靳童的手,就像是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一般,“别肘(走)……我还有好多发(话)要和里说。”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不再动弹时,陈渊满意地在她的脖颈上啄了一口,以作奖励。
那温润又酥麻的陌生触感,震惊得靳童整个人都木了。
陈渊:“我喜欢里……”
靳童愣愣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里是辣(那)么的特别,特别得我想把里藏起来,不让别的男愣(人)偷看。”
所以,一向酒量不好的陈渊,今晚的酒他来者不拒,只不过是那点幼稚的好胜心在作祟,那点幼稚的占有欲在作祟,她是他喜欢的姑娘,绝不让那些欺负过她又暗自后悔的男人肖想。
“特别……”靳童喃喃道,回想起上一次在梦境中,陈渊也这样评价过另外一个姑娘,“你这些话,是对蒋宛舒说的吗?”
——【蒋宛舒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她不像某些搞艺术的爱故作深沉……】
后面的话靳童记不清了,然而光是“特别”两个字,就足以让她手脚发凉。
“蒋宛舒?”陈渊疑惑地皱起眉头,继而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对啊,蒋宛舒……你不要再做那些其奇奇怪怪的梦了,不然……”
就把她吓跑了。
话还没说完,陈渊想起在梦境里,那个被吓得炸毛的姑娘,她胆子那么小,好奇心又那么重,那副怕得要死又逼着自己睁大眼睛仔细看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嘿……”陈渊撑了起来,朝着面如死灰的靳童勾起了唇,下一秒便准确地在那温软的唇瓣,吻了下去。
双手死死地抓着沙发,靳童任由着陈渊生涩的在她唇上轻揉慢捻,他温润的鼻息轻柔地吹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红了眼。
原来,可以勾肩搭背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今晚也时常被他搂在怀里,可是做戏就只是做戏,并不能换回真心,就像现在,明明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是她,明明被他吻着的人是她,然而他却醉眼迷离地把她认作了他真心实意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