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一进房间就被浓浓的烟酒味熏得拧眉头。
霍凌风住的一向是总统套房，空间很大，但还是被烟酒味充斥得密不透风，足见喝了多少。
喝酒的男人……很危险，饶是她胆子大，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可冷雨和保镖守在门口，她插翅难飞。索性认命，稳了稳身子，走进里间。
里面的小套间正对着江景，两岸灯火如橘，一艘游轮缓慢地在江面上行驶。
辽阔的夜景被一面落地玻璃窗隔绝在外，而房间内是另一个充斥着烟酒味，浮动着危险，沉闷得令人心情压抑的世界，连灯光都那么昏暗。
暗沉沉的灯光勾勒出沙发上男人的剪影，不似平时那么磊落，光芒四耀，反而阴沉危险，像撒旦。
桌上已经放着两三个空酒瓶。
唐诗心惊，这才多久，他就喝了这么多。他是想活活灌死自己么？
烟雾像上等丝绸般缭绕着，幻化成烟，一点星芒忽明忽暗。霍凌风夹着烟，沉默地吞吐着。
在公众面前一向衣冠楚楚的男人，这会儿的只穿了白衬衫，领口还敞开着，几分凌乱，显得慵懒。
唐诗自知惹祸上身了，她很少见霍凌风抽烟，有时候不小心撞见，他也会立刻戳熄了烟头，不让她闻二手烟，但现在他并没有，反而朝她喷了个烟圈。
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厉害，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你、你找我来干嘛？”
霍凌风薄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清地打量她，薄唇轻启，发出低沉压抑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嗯？”唐诗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他怎么反问她了？
“我是问，你刚刚在做什么？”霍凌风的语调更不悦，“前一晚你才告诉我，你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
“我说的是涅槃重生好吧？”
被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唐诗不敢多嘴纠正了。
行行行，他最厉害，他最霸道，他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就是吧。反正被他挖苦两句，她又不会掉块肉，何必跟一个语文不好的人争辩？
“那么你告诉我，你刚才又在做什么？”
“生活是一门艺术，实践出真知，打工也算学习……”唐诗试图用瞎扯淡来掩饰紧张，但这招对霍凌风显然没用。他本来心情就很不爽，现在就更被她磨得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发难。“你竟然卖那种东西！”
什么东西？安全套？
他对安全套很有意见么？
唐诗很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什么叫那种东西？那是很正常的性用品好不好？你哪来的偏见？”
难道他是上世纪来的？
当然，在这个灯红酒绿，速食快餐，约火包成灾的年代，他算是比较古板，洁身自好的男人，从来没见过他去那种场合。但也不至于迂腐到认为安全套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听听他那鄙视的语气，好像她不是卖套，是卖自己似的，太羞辱人了。
“别说得好像你自己没用过似的，没有安全套，早就爆发人口灾难，地球都灭亡了。”
她还敢跟他瞎扯！她明明知道他的重点不在于那个，完全在于她！
霍凌风狠狠戳熄了烟头，寒芒刺穿黑瞳，阴沉可怕。“你很享受被一群男人包围的感觉？你知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他们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肮脏的东西？”
唐诗翻了个白眼。“他们思想脏不脏，在看什么，我管不着，他们的眼睛又不长在我身上。”
“你控制不了他们，但你可以穿得多一些！”
听听他说的话。他的意思是女人穿的少就活该被强奸，而不是男人的错？
其实两者不是同一个意思，但女人生气的时候就爱钻牛角尖，偏要往最恶劣的地方解读。现在唐诗就气霍凌风是个不折不扣的霸道沙文猪，是个直男癌。
“我自己的身体，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我就爱给那些男人看怎么了？管得着吗你？”
“你——”
霍凌风气得太阳穴都在跳，他看她就是不气死他不罢休。
若舍得一手捏死她倒也省事，不用像现在这样死死憋着，只能和自己置气。反正和她在一起，他是各种复杂的滋味儿都尝过了。她偶尔乖的时候，能融化他的心，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脚下，只为博她一笑。
但更多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被她气得抓心挠肝，火冒三丈。
他迟早给她气出心脏病来。
唐诗被他那足以将自己凌迟的目光瞪得直发憷，没法装淡定了，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准备随时逃命。
霍凌风捕捉到这一点，她还知道怕？他以为她真那么不知死活。
他找她不是想和她吵，他也想心平气和地和她讲道理。毕竟她只有十八岁，他长她十二年，他该多包容她。
霍凌风里提醒着自己，保持理智。爆发战争只会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决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只剩不到六个月时间，每一分钟很重要，别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他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我没说不学习，可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不然你想饿死我么？”
他一启唇，唐诗就急急抢在他前面嚷嚷：“打住！别说你给我钱之类的话。在交易结束之前，我不会要你一分钱。”
交易？霍凌风被这两个字刺痛。
在她看来，他们就只是一场交易关系么？
讽刺的是，交易明明是由他先提出，而现在不满足的，为此恼火的人也是他。
“代孕”这两个字就像一道屏障，时时刻刻横在他们之间。每一次他想要就靠近她，都会被她推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将他隔绝在心门之外，他碰触不到。
唐诗察觉房间内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变化，硝烟味少了，可霍凌风的戾气在不断堆积。排山倒海而来，让她感到压抑。
她必须赶紧逃离。
“我没事我先走了。”
一步也不敢耽搁，她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