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男生一样,我对昆虫类生物十分感兴趣。
爸妈从小教育我对待女性要有绅士风度。我很听话,从没把女生弄哭过。所以我不会做出把虫子扔到女生衣服里让她们发出刺耳尖叫与哭声从而达到自我满足的变态行为。
当然,我也没胆量将虫子扔到男生衣服中,因为血的教训告诉我---到头来哭的会是自己。
龚易晨称那叫自作孽,不可活。
六年级时爸妈见我学习成绩凄惨无比,愤怒之下缩短了我的娱乐时间。
为此,我很是郁闷。
于是,在不能和龚易晨以及其他哥们一起玩的时候,我只能窝在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拿出我的收藏的虫子借此偷闲。
大概是因为虫子们也受到我内心极其寂寞的影响而它们的承受能力又普遍较差,所以常常入住我用矿泉水瓶做的小屋后没几天便郁郁而终弃我而去。小区的某块荒地已经成为我埋葬虫子的专用处。
在放学后的娱乐时间被剥夺的第三个星期,班里开始流行斗螅蟀。每次比赛时间皆为我与虫共室自娱自乐之时。
听见龚易晨与其他哥们很哈皮地现自家宝贝斗技有多勇猛昨天的战况有多激烈的时候我只能睁大眼睛茫然地笑。此刻我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代沟,对于无法与孩子沟涌的家长那焦虑的心理我现在也深有同感并对他们表示无限同情与默哀。
于是这段日子我过得诚惶诚恐。
这天下午放学龚易晨难得的没和其他哥们一起玩反而与我一同回家。
对于这一举动我虽存有疑虑,但很明显,我内心的兴奋要远大于此。所以并未开口询问原因。几个星期前,我满脸烦闷的将父母的决定告诉了他想他虽不一定会找我爸妈说情但再怎么也会附合着我吐几句槽吧,结果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
"哦?看来我终于可以摆脱你这个跟屁虫轻松轻松了~"
于是 "轰---"这个拟声词形像地表达出我当前的内心写照,"我终于可以摆脱你这个跟屁虫轻松轻松"这句话则如晴天放屁……不对,尤如晴天霹雳,震得我找不着北,呆呆地愣在那不知是什么表情。
半分钟后,我那因事故而转动缓慢的脑内思维运动系统终于将这句话分析了出来。
意思是:你很麻烦。
于是我被雷得更猛了。
我盯着他的表情大概得用忧怨来形容。而龚易晨只是看着我那张委屈的脸笑得没心没肺:
"开玩笑的啦!不过你这表情真可爱,像被主人抛弃的狗一样。"
边说还边恶劣地伸出爪子把我脸上的肉向外扯,痛得我眼眶中氤氲出一片雾气。而这个罪愧祸首则转身应了下门外叫他的同学后,拍了拍我的头然后无良的离开了事故现场,留下我一个人在那感叹脸好痛好痛。
之后,每天放学本应成双的影子仅剩一只。
我很不习惯。
龚易晨破天荒的主动要求和我一同放学这是在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
一路上他的话题总离不开螅蟀格斗,让我更加深刻的感受到我有多么跟不上时代有多么适合"我送你离开,地球之外"这句话。于是我在兴奋与失落两种极端的感情冲撞下纠结地与龚易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所以说,地瓜那小子的那只`饺子`到目前还没输过……"地瓜是我一同学,体宽,故人皆称之为地瓜(方言:肥)
"嗯……"反正无论是饺子还是天津饭都不关我啥事。
"我要改写他东方不败的历史!"
"哦,那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不愧是易晨有理想有目标,不过东方不败不是人妖吗?
"你那是什么反应?!"龚易晨似乎对我没啥起伏的语调以及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不满,他用力弹了下我的额头让我集中注意力。然后上身向我这倾斜,我看着他那张放大的脸满是严肃与不爽与是反射性懊恼"不是又让他生气了吧唉呀我好该死"。
还未开始思考怎样让他消气他便一边用食指不停地点我额头一边不耐烦的说:
"我的意思是明天放学你要来看我比赛!"
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丫要敢不答应我就抽得你一辈子不敢说`不`字"吓得我连忙点头。于是他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家门。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有一天秤晃来晃去。天秤的一端是我妈,另一端是龚易晨。
我妈不允我回家太晚,如果看龚易晨比赛的话肯定会超过门禁时间。老妈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在今年家长会,老妈看见我那凄惨的成绩后便让我用身体劳记了她河东狮吼以及降洋十八掌的威力。直到事隔近一个月的现在,我只要一见着我妈将右手掌伸直并拢我便会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护着屁屁。可谓一朝被娘打,十年怕手掌。
龚易晨常对我发彪。不过也就是吼一吼骂两句,最多也就用拳头敲我两下,构不成太大威胁。再加上他对我的发彪率过于频繁,生活经验告诉我们"药吃多了就对此药产生抵抗力"龚易晨对我三天一小吼五天一大吼的,我被他吼啊吼啊也就吼习惯了。如果我这次不去,最多也只是遭受比平时威力更猛点的十二级飓风。我抗得住……应该。
于是利害及后果的严重性我这么掂量了一会儿,脑中的天秤明显偏向我妈那一端。我心里念着"易晨我对不起你不过现在女权当道母亲大人以暴治家她的圣旨我不敢违抗啊要杀头的你一定要理解哥们啊"然后渐渐入睡。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三年前龚易晨的生日。
我虽然成绩平庸,但对绘画有一定的天赋。每年龚易晨的生日我都本着"礼轻情意重,自己做的东西才最有诚意我决不是应为零用钱不够花才送这个"的基本原则送上一幅画了事。那一年也不例外。可不知为何,那次龚易晨的生日会上,我看着同学手中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小礼品时自卑感就那么莫名奇妙地油然而升。
---也许自己送的礼物根本入不了易晨的眼,他只是出于礼貌才将之收下。说不定在他看来这幅画其实是一累赘,而我这个人搞不好也和这画样早就被他厌恶了。
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自卑升级为恐俱,像一场风暴袭卷我的内心。我害怕起来,准备送出的画被我收进口袋,直到生日结束也未送出。
第二天上学,龚易晨问起我礼物的事,我眼睛看地,说:"忘了"
"靠,连本大爷的生日礼物都敢忘,你有没用忘记你姓什么!?"他给了我后脑一暴栗,继续说:
"算了,反正我的礼物那么多也不少你一个……"
囗气是满不在乎的轻佻,可那满脸的失望却在我摸着后脑喊痛时无意闯入我的双眼。它从眼中进入我的内心,在那里占领一席之地。平日里它小心翼翼地隐藏,然后等待一个机遇重掀波澜。
梦就在此打止。后面发生的事我也回想不漬,只知识往后龚易晨的生日我仍会一尘不变的送上幅画作为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