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圣地律师事务所的快乐生活

1.方程式,然后天大的麻烦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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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程式,然后天大的麻烦从天而降

    毕业后,我在那个名叫“圣地”的波士顿律所里一共呆了三年,之后被毕业院校反聘,回去当法律顾问和客座教授。

    同事们总是跟我说,在学院搞纯法学研究要好过法庭上的唇枪舌战,因为毕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其实不然,我在这一点上总也无法赞同他们的一面之词——因为我经历过的某些事情,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

    “圣地”的生活给我最大的宝藏就是那些回忆,以及一些你只要不当律师就无法体会的人生经验。如同军旅生活的友情只有军人能了解一样,律师间微妙的情谊也只有从事过这一行的人才能明了个中滋味。

    我并不是想为现在有些律师违法的行为开脱——毕竟人品不好的坏律师到处都有。

    但是……该怎么说呢……

    坏律师一定是干尽违法事情的,但干过违法事情的并不一定是坏律师——这个推论是否会好理解一些?

    话说我初到“圣地”的第一个宝贵回忆,就源于zephel律师开的那辆违法改装加不合法超速外加最高级交通罚单再再外加法院传唤强制罚款的二手保时捷。

    当初怎么搭的车现在想想都觉得诡异。我只是站在刚毕业正要走出的学校门口,顺嘴称赞了这辆车两三句……zephel律师——某个灰白发色的愣头小子,就一把将我拉上车——当时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车只有亲自坐上,才能体会出它的性能有多么高超!”zephel律师兴高采烈地踩着油门。

    性能高超是好事。

    但如果在波士顿闻名世界的高速公路上招来一纵队警察,然后如同警匪追逐般上演生死时速续集,这种高超就只能用“高级超速”来解释。

    更何况,我上午是要去一家小律所应征律师助理的,结果直到过了中午还跟着一个不要命的律师在大街上呼啸而过——这可真有点错的离谱。

    “先生,麻烦你先把我送到肯辛顿街好不好?我已经迟到太多了!”我郁闷地请求。

    迟到……这个词似乎对zephel律师有着不小的刺激作用。

    “天哪!迟到!julious那个工作狂铁定不会饶了我的!!!”

    julious就是在之前的几个小时中,zephel嘴里抱怨个不停的老板。

    假如要把一连串诸如“工作狂”、“恶魔人”、“扑克脸”、“乏味男”的称号加在一个老板身上,那这个老板还当的满悲哀的。不过更加悲哀的,倒是我身边这位开车的先生。

    由于汽油用完,我和zephel律师,连同他的那辆改装保时捷,一同被送到波士顿警察局做笔录。巨额罚单开出后,由于zephel觉得太荒唐拒绝交付,交通肇事法庭还在当天下午传唤了他。

    这男人真是自相矛盾动物中的一种。zephel律师一边跟我抱怨他坚决不会回律所让老板julious责骂,又一边嘟囔着没法找人给自己辩护——另外,他还不想交那张罚单。

    “你不是律师么?”我问。

    “笨蛋!!找同事或者自己辩护都会给律所丢脸的!!julious会杀了我!!”

    “那就花钱请其他律所的律师。”

    “那么多钱!我干脆自己交罚单好了!”

    “交啊!!交了不就没事了??”

    “钱啊!那么多钱啊!够我买好几辆二手车的了!!”

    “…………”

    大概也算是因缘际会吧,我本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可以说,zephel耽误了我的求职面试,我完全可以把一张索赔清单糊在他的脑袋上……但是我没有,具体原因只能用女人荒唐的同情心来解释。看见这死小孩犯愁的模样,我老能想到大冬天趴在露天暖气管上瑟缩取暖的小猫小狗……

    于是我决定做他的辩护律师。

    反正律师执业资格证考了不用也是白放着。

    “不过我不担保会赢的。”我说。

    “就当是补偿我的搭车费好了。”zephel律师耸耸肩。

    “…………”

    我建议zephel去找一个同事来做证人。因为我想从工作压力的角度来为他辩护——没法子,因为他的老板在我听来都满可怕的。被老板逼到只能向路人发泄不满的地步古今少有,否则我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到为这种小正太辩护。

    必须证明zephel是因为老板给的压力太大才上演f1方程式的好戏。在精神压力下的暂时失控行为,按照当地法律,可以把交通赔款额缩减四分之三。

    zephel满意了。偷偷打电话叫来了clavis做证人——事实证明他也是将来对我影响很大的律师前辈之一。

    clavis这人还满简洁的,来到法庭既不问zephel律师的荒唐行为已经进行到什么地步,也不对我寒暄,基本直入主题。

    我在法庭上问他:“您的上司julious律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否用几个词汇向法官形容一下?”

    clavis嘴角一翘,似笑非笑,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单词。

    “□□……乏味……苛刻……无理取闹……”

    …………

    说真的,即使是看戏剧味十足的九点档律师剧,我也没从见过法官判的这么干脆外加感同身受。总之就是用一套“我见犹惧,况玄龄乎”的判词,大笔一挥,把交通罚款清了个干净。

    zephel开心地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当事人赢了案子一般都要和代理律师拥抱或者握手),就差拉着我在法庭上跳牛仔舞了。而clavis则一脸冰霜地站在一边,半晌才对zephel说:“差不多就回去吧,今天也闹够了。”

    …………

    其实我一直都在问自己,julious后来聘用我是不是为了报复。因为那种“证明他是个为人所不齿的变态老板”的招数是我想出来的——所以之后他就以职务之便,用一堆无穷无尽的案子来驱使我折磨我□□我……

    而且,我也很怀疑clavis在趁我同zephel拥抱的时候,偷偷拿走了我的通信薄:那倒霉的庭审过后我就找不到它了,而在我去“圣地”工作后一个月,它又悄悄回到我的办公桌上,整齐地同其他笔记码放在一起——这显然不是zephel的风格。虽然我承认自己对于黑发的长发帅男没有抵抗力,但到底还是反对偷窃——因为那是违法的。

    不过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zephel律师的小聪明绝对没能瞒的过julious大老板的法眼。原因很简单,当我半个月后在家中厨房烘烤甜甜圈时,julious登门拜访。出于礼节我损失了两个甜甜圈和一杯咖啡——因为这位大老板的气质简直太像那种会在闲着没事时搞茶话会的贵族……说不定是对我微薄茶点的回报,我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律师事务所的雇佣合同。

    “我可是在法庭上说过你坏话的人。”我有些困惑地看着julious。

    “我雇用的不是说我坏话的人。”他回答道,“我雇用的是优秀的律师。”

    好吧好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进圣地律师事务所的全过程。这个过程给我的教训就是:永远也不要在家里接待金发蓝眼西装革履的王牌大律师——这整个儿就是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