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摄政王

摄政王_分节阅读_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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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要的无非是气势、兵力、火力,及决策,而这些,大梁的军队经过艰难的战斗终于找到了应对的办法,于是八万沙撒军就这么溃败了。

    在眼看着整个战场都要沦陷时,他们放弃了抵抗,团队作战,所以当主力失败后,他们便也一败涂地。手中的兵器一个个掉落,再被人从马上整个折下来,因为与马匹是连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亡惧亡。

    亚顿在看到自己的重骑军毁成这样时怒了,看着已经快杀到自己身边的萧祁昱更是惊怒交加,萧祁昱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已经将他的战袍浸染,将他的脸面浸湿,于是让他想不起他的年纪,他记着这明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将他横行十多年的重骑军毁成这样。

    他挥着长剑重重的向萧祁昱劈过去。金蛇剑,这柄剑是他们沙撒帝国的皇帝亲手赐给他的,让他所向睥睨,劈尽一切所有拦他的人!

    程谨之因为是阵中的指挥者,所以他站在高处纵览全局,看着这一剑向萧祁昱劈过来时,他大声喊道:“皇上!小心!”

    萧祁昱艰难的转过了身,挡住了亚顿的一剑,这一剑挡的虎口发麻,他的腰伤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转的那么费劲,亚顿很快便看出他的伤势,冷笑了声,如同前面的那一战一样,扭转一个战场的局势那就是要勤王,萧祁昱想的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亚顿一把金蛇剑使的炉火纯青,这是西方的击剑术,萧祁昱生平未见过,不是北羌那种只凭蛮力的进攻,而是有了招数。亚顿无疑将击剑练到了极致,那一把金色的剑在萧祁昱的眼中如同一道道闪电,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使劲的闭了下眼,开始凝聚力气专心的迎敌,后面的事萧祁昱在后来很久的日子里都忘不掉,因为死亡的阴影盘桓不去。

    那是他这辈子最成功也是最艰难的战役,亚顿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强悍的对手,阴狠毒辣,看出他的腰伤之后便开始攻他后背,招招狠辣,在他背后重重劈过来的时候,萧祁昱只艰难的往下趴了下,再也转不动了,那一剑本来是砍他的头的,他躲了一下,于是那把剑便沿着他的肩膀一直劈到了腰。

    金蛇剑削铁如泥,萧祁昱的盔甲直接就透了,鲜血在这一瞬间喷发,几乎染红了胯下的马,汗血宝马这一次真的成了血的了,马匹嘶鸣声中,萧祁昱滚下了马。

    程谨之这一次喊不出来了,他几乎惊慌失措的从观战台上跳了下来,可他跳下了观战台后发现更加的不好,因为再也看不到萧祁昱了。

    萧祁昱跌进了黄沙里,在满面尘沙中看见亚顿操控着他的铁马踏过来,萧祁昱闭上眼睛把剑使劲的挥了出去,马腿被他硬生生的砍断了,随着马的嘶鸣声,萧祁昱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躲开了马匹的碾压,亚顿从马匹上飞下来,直扑萧祁昱。

    萧祁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亚顿狠狠的把剑插了下去,他用劲太大,以至于插在地上好一会儿拔不起来,萧祁昱用腿把他绊倒在地上,两个人都没有了武器,于是只能在凭着蛮力在做最后的绞杀。

    萧祁昱被他掐着脖子几乎喘不上气来,亚顿死死的把他摁在地上,看着萧祁昱的鲜血把黄沙染红,亚顿眼里有了残忍的颜色,他残忍的掐着萧祁昱,要这么活活把他掐死。

    萧祁昱缓缓闭上了眼,手渐渐的松了,在亚顿准备再一使劲就把他掐死了时,萧祁昱竟然骤然的把他掀翻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觉到了脖子疼,然后就再也闭不上眼了,他在临死的时候终于知道是什么杀了他,他死在了他自己的剑上,那把剑他曾经杀过了无数人,想不到有一天也有他。

    亚顿死不瞑目,鹰一样阴霾的眼睛像是想不通一样,萧祁昱确定他再也活不了了了后,终于松开了手,他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看清东西,看着大梁的一个旗杆倒在地上,他艰难的把旗杆摸了起来,然后扶着旗杆站了起来。

    蓝色的大梁旗帜在斜阳如血的空中招展,仿佛是天空中永不消退的湛蓝。

    大梁二一六年十二月末,塔干沙漠对战沙撒重骑军,大胜。

    沙撒重骑军曾经所向睥睨,永无对手,曾经征战万里,灭了无数的小国,抢下了无数的领土,杀死了无数的人,可这一刻他们终于遭到了重创。

    此战八万沙撒重骑军七万三千人阵亡,五千余人被生俘,铁血一样的重骑军、强悍的沙撒军事力量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这一战宣告大梁的军事力量在周边国家中从此再无抗衡的敌手。

    大梁的轻骑兵在经过战火的历练中达到了最强的高度,是以后的大梁军队中的中流砥柱,他们比起沙撒重骑军毫不逊色,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怀疑他们的作战能力,二十年的沉寂抹不掉一个国家的军魂,那曾经刻在骨子里的永不被人欺负的血脉永远流淌着。

    程谨之接过了萧祁昱手中的旗帜,看着萧祁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他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十万大梁战士献出了生命,他们的血液把这片黄沙染红了。

    黄沙埋忠魂,热血祭英烈。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渐渐的越下越大,掩盖了成千上万的尸体,整个大地洁白无瑕。

    第97章

    雪无声无息的下,仿佛把整个营地都冻僵了,因为一片安静。

    曾经是大嗓门的周烈此刻也安静了,他在帐前来回的走,憋的脸色通红了可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刚才在帐子里问了很多遍了,被急怒攻心的程谨之赶了出来,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他就在那多舌是挺讨人厌的。

    萧祁昱这一次伤的太重了,整个后背伤口面积太大,失血太多,等撑到胜利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三个军医围着他包扎,尽管是这样,止血也是半天之后了,几个人身上都是血,程谨之是唯一留在账内的人,他看着这么多血,手也本能的抖了,他见过了太多的伤亡,可萧祁昱是皇上啊,他若是没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程谨之急切的看着他:“怀安?皇上怎么样了?”

    曲怀安看着他咽了下口水:“要看皇上什么时候醒。”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要全看他自己了。

    程谨之等了很长时间,两天两夜,萧祁昱终于醒了过来,程谨之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然而萧祁昱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要立遗嘱。

    他烧糊涂了,程谨之难过的道:“皇上,你说什么啊?”

    萧祁昱朝他笑了下:“谨之,你去拿诏书来。”

    沈将军等人跪在他床前:“皇上,你休息好了再说好不好?等你伤好了再写好不好?”

    萧祁昱看着他们缓慢的摇头,他做了个噩梦,梦见所有人都要讨伐沈郁。他心里明白,这是他想的太多了,可他就是放不下心,他快不行了,他必须要在他死前立下遗嘱。

    萧祁昱把手伸向看向程谨之:“谨之代笔,沈将军,周将军、秦将军你们分别是大梁军队的首领,在此做个见证。”

    他固执的很,嘴唇都烧白了,可就是要诏书,程谨之忍痛给他拿来了纸笔,萧祁昱缓了口气念到:“辅政王沈郁,忠孝仁义,聪慧贤能,这些年辅佐朕登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功高劳苦,如今大梁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是辅政王的功劳。”

    他使劲的喘了几口气,沈将军跪在他面前:“皇上,你别说了,你休息会儿。”

    萧祁昱攒了口气继续道:“朕御驾亲征途中染病疾,临终犹念国事,与沈将军、陆将军、秦将军等人众议后,决议立他为帝,将大梁国务交由辅政王沈郁,朕心安,九泉之下亦可与列祖列宗交代了。众位爱卿要好好辅佐新帝,必创大梁兴盛。”

    他终于写完了遗嘱,程谨之捧着这份遗嘱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萧祁昱闭着眼睛笑了下,沈郁也许不需要他这多此一举,可他还是不放心,给他一个名言正顺总比他被天下人骂的好。他已经处在被骂的位置上了,倘若再即位了,那天下人一定会骂他的,他那张嘴又不服输,一旦生气起来起来会越发的厉害,一定会得罪人。

    而且他必须要当皇帝,如果他不当皇帝,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立完了遗嘱松了口气:“谨之,沈将军、秦将军,你们即刻回城,即刻班师回京。”沈将军握着这份遗诏重重的点头:“末将明日即刻回京告诉王爷,皇上你一定要好起来,王爷他不能没有你啊。”

    萧祁昱看着他,大概是人之将死,所有的一切都柔和起来,他的眼神很温和,不再跟以前一样冰冷,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沈将军难受的不得了,他使劲的点头肯定:“皇上,王爷他在京师等你回去啊!”

    萧祁昱还是看着他,他也想尽快的回去,他还没有见着沈郁呢。可他怎么也动不了了,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巨石压着。

    程谨之跪倒他身边:“皇上,我们明天就班师回京,所以皇上你一定要好起来,王爷他这么多年辅佐你就是要让你做皇帝,倘若你让位于他,你让他一人在京师怎么撑起来,朝中大臣都等着皇上你回去啊。”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萧祁昱的心,他对瑜王爷的心,他那一次说的话是真的,他从没有怀疑过瑜王爷,大梁的江山是他与瑜王爷的。

    萧祁昱看着他点了下头,闭上了眼,把枕边的那块玉重新的放进了怀里,沈郁给他的这块玉,他不再挂在腰上后就无处可放了,打仗也怕丢,就放进了怀里,习惯了,不放进去有点儿不放心。

    他确实是烧糊涂了,又或者说是大限将至,因为以前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柔情的,他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了,也不知道是身体更疼还是心更疼,临到死了终于承认他想沈郁了。

    萧祁昱闭着眼睛笑了下,皇叔啊,我想你了。

    萧祁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程谨之的话,还是他命不该绝,他又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清醒了,对于他昨晚立下的遗诏深觉白痴。他怎么能立这种遗嘱呢?沈郁就算拿到了他的遗嘱当上了皇帝,那该反对他的人还是会反对,他还是当的不安稳,他昨晚真的是烧糊涂了。

    萧祁昱趴在马车上开始往回返,一刻都没有停留,也停留不了了,在过了哀牢山的时候,已经接到前方探子了,北羌左贤王延术领兵八万进犯了。

    八万兵攻城,都城却丝毫未损,一寸国土未损,萧祁昱看着城楼上的梁督军这一刻由衷的敬佩,他终于明白梁督军这么些年守城的可贵之处,二十余年,北疆边关安然无恙,就是因为有梁督军在,他的顽固不冥就如同这边关的城墙一样,牢固,踏实,坚不可摧。

    梁督军看他来脸色也没有变,也没有开城门,依然冷静的做着他该做的事,直到萧祁昱的大军将这八万人全都合围之后,他才下令开城门,将仅剩的两万士兵放了出去,一起围歼左贤王延术。

    至此,北羌兵力全线阵亡。

    沈大小姐缓缓踏上城墙,怀里只抱了一件衣服,本来想给她的丈夫披上,可看到自家小弟也委顿在城墙上时,她心头猛的一酸,一件衣服盖不过两人来,她轻轻的蹲下来给他擦擦脸上的灰尘,炮轰了一天一夜,他的脸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要不是自己从小看到他大,都要认不出来了。

    擦完了他,他都没有醒,沈大小姐扭开了头再给她的丈夫擦,她的丈夫警醒,一下子就醒了,看见是她松了口气:“婉儿,你怎么来了?”

    沈大小姐笑笑:“我来看看你们。”

    秦正笑了下,刚毅的脸上挂着笑容:“放心,我们没事。”看她满脸笑意,秦正不由的把她揽在了肩头,他知道那句话只是他习惯了说的,能够守住几日他心里已经清楚了,守不了多少天了。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他们总有一天会攻破城墙,萧璟这一次是势在必得,所以准备完全。这种情况下靠他们退兵是不可能的事了。

    沈大小姐倚在他肩头笑:“我知道,无论什么样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秦正看着她笑,用力把她揽住了。

    沈郁这一会儿终于醒了,他靠在小福子身上,看着他姐姐、姐夫靠在一块儿,他转了下脸,他姐夫这辈子很少做这种温情动作,他还是别打扰他了。

    他知道他姐夫这一刻是铁汉柔情了,他是知道守不了几天城了。沈郁不知道再怎么劝他姐姐,他现在理解她了,能够跟相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哪怕是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郁把视线看向了远方,远方是白茫茫的,冬天的早上格外的清爽,吸到肺腑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比昨晚的血腥味好多了,沈郁使劲的吸了几口。

    萧璟攻城已经半月,京师的城门比任何地方都要厚重,他留在京师的兵马也都是精兵,所以萧璟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然而萧璟攻不下城门,他这个守城的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去。每一天都是尸横城墙,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淌,他从看着血呕吐到现在的默然,习惯了,他都能够跟秦正一起在城墙上啃馒头,喝的水还带着不知道谁的血。

    沈郁尽管这么想着,还是本能的干呕了下,秦正转头看着他,也心疼他,这个小舅子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不善武功,却还要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是那天晚上的攻城把他吓着了,萧璟用护城河的水泡塌了一角城墙,他们差一点儿就没有守住,从那天起,他就不放心了,夜夜跟他守在这里,他是个武将风餐露宿无所谓了,可看着他不忍心。

    他轻咳了声:“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要迁都?”

    秦正的这句话说的很突兀,沈大小姐都怔了下,但沈郁没有怔楞,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姐夫,迁都我想过,可是现在不能。历史上的迁都都是在鼎盛时期,想选一个更加适合都城的地方,可不是我们这种情况,倘若我失了京师,那就是失了整个大梁。我也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的,是个人都会本能的想跑的,可是他是摄政王,无路可逃,无论是他手中的兵权还是他这个人,萧璟都不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秦正知道他说的这些,所有也只是提一下,很快便不再想这个问题,他是护国大将军,如果他问的都是实际的问题:“王爷,虽然这个城墙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可还是要想一想后路,要疏散城中的百姓了。这么拖着,也难保他们不惊慌。”

    沈郁点了下头:“就依姐夫你说的。今天我就着人去疏散城中百姓。”他都让自己的几个姐姐及家眷走了,所以怎么能不让他们走。

    眼下的情况就算秦正不说他也很清楚了,所以不仅要疏散城中的百姓,还要把城中的物资转运出去,他要留一座空城给萧璟。萧璟可以攻破城,他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天色渐渐的亮了,下面的锣鼓声又想起来了,流火箭擦着破晓的阳光飞了过来,萧璟又一次攻城了,沈郁已经站到了观战台上,秦正好几次都要让他回去,他觉得在这里太危险了,沈郁还一点儿功夫都没有,可他不走。

    沈郁也不是想站这里的,可他清楚,这样的时候他不能走。

    他站在这里就是要让那些士兵看着,他沈郁没有走,没有弃城而逃,他姐夫都会想到让他迁都,那些士兵又怎么会想不到,沈家军之所以能够这么跟着他,是因为念在他是老王爷的儿子,所以他只要还能爬上城墙就要爬上来。

    这一次的守城依然是残酷的,在夕阳落山之时,整个城墙都残破不堪了,有一角还被震踏了,沈郁看着忙着整修城墙的秦正默默的下了城门。

    他真的得去疏散城中的百姓了。

    大梁二一六年冬腊月,萧祁昱亲封的陈昭荣因私通禁卫左总司,被瑜王爷抓住,赐一丈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