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桪走过去,拿起来:
“午饭做好了放在冰箱,记得吃。”
真明智,知道她肯定起不来吃早饭,干脆省掉。
把纸条放回原位,南桪从冰箱里拿出那人准备好的饭菜,搁微波炉里加热。“叮”“叮”几声,端上桌,汤菜齐全,开动。
难得还有份青椒炒肉,居然主动给她弄辣的吃。
其实南桪以前真的一口辣不能吃,在四川待几年回来,无辣不欢。顾沉光不止一次表示惊奇,调侃她,随遇而安,简直是代表人物,标准的简直可以写字典里。
南桪撇嘴,某个人骨子里北京爷们的气场挥发出来时,文采向来特飞扬。
吃完还剩不少,南桪继续拿保鲜膜包好,放回冰箱。然后想了想,回屋继续睡觉。
高中三年几乎就没有睡足过,现在倒恨不得全部补回来。
晚上顾沉光下班回来,结果发现人居然还在睡。
一惊,连忙换了鞋走进去,叫人:“南桪,醒醒。”
南桪本来就在半梦不醒的边缘,被他一叫就醒了,揉眼睛坐起来:“你回来了啊”
顾沉光失笑,不可置信:“你今儿睡了一天?”
“没,我下午起来吃午饭了。”
“吃完就又睡了?”
“嗯。”
“”
他伸手拉她起来:“不许再睡了,睡太多对身体不好。”
南桪点头,从善如流顺着他的力道起床,光着脚踩地上,还没有完全清醒。
顾沉光瞟一眼:“去穿拖鞋。”
南桪愣:“哦。”低头四下扫两眼,看见拖鞋,小跑过去,穿好。
再跑到顾沉光身边,安安静静看他给自己折被子。等折好了,这才凑上去问:“那现在干嘛?”
顾沉光直起身,拍拍她脑袋:“带你出去吃晚饭,先去换衣服。”言毕斜晲她一眼,立马转了目光。
南桪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轻薄的夏季睡衣,脸有点红,点头,拿了衣服就往卧室跑,迅速换好。出来时才想起来告诉他:“中午的东西我没吃完,还剩不少,放冰箱了。”
“没关系,”顾沉光走过来,把手里的水递给她,示意她喝光:“留着明天吃。”
“哦好。”喝着水,声音闷闷的,咕噜咕噜。
喝完,杯子递给他,握着杯身。
杯子小,顾沉光自然而然的握住杯口,拿走。
南桪眼睛追着他握住的地方,脸有点红她刚刚嘴唇碰过的,还带着水渍,他手指就那么印上去,神态自若的拿走了。
耳朵开始发烫。
顾沉光洗好杯子走出来,看她呆呆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脸怎么那么红?”
“”
没等她说话,门铃响了,南桪悄悄松了口气,主动跑去开门。
顾沉光眼睛不自觉跟着她,一啧,也走过去。
门外站着的,是意料之中的人,路盛铭。
手里提着不少吃的喝的,还有一个保温瓶。见南桪来,有些拘谨的一笑,开口:“你刚考完试,爸给你送点吃的来,好好补补。”
南桪一愣,伸手接过:“啊谢谢,爸爸。”
“不用不用,你吃着好就好。”
“恩。”
父女交谈,浓重的尴尬,消散不去。
路盛铭手指紧了紧,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沙哑:“里面有鸡汤,你趁热喝,别凉了。”
“好。”南桪点头。
顾沉光适时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笑:“正好,晚上不用出去吃了,谢谢路大哥。”
尴尬的气氛骤然减轻不少,不让人太过无所适从。
路盛铭看他一眼,垂了垂眼:“客气什么那你们吃,我先走了。”
转身要离开,南桪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爸”
路盛铭身形一顿:“怎么了?”
南桪咬咬唇,手指握紧,鼓起勇气挽留:“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路盛铭一怔,转过身来,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顿几秒,缓缓点头:“好,好。”
顾沉光把中午剩下的饭菜重新加热,又新做了两个,配上路盛铭送来的鸡汤,一家人安安静静,却异常和谐的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顾沉光出去送,看他瘦削严重的背影,叹口气,终究不忍心,开口:“路大哥。”
路盛铭脚步顿住,没回头:“恩?”
顾沉光站在门口,皱眉看他,一字一句:“多保重。”
半响,
“好。”
————
半个月后,在南桪已经在家里宅的快要发霉的时候,顾沉光终于结了手头的案子,拉她出去。
南桪瞟一眼手里的机票:“你不用工作?”
顾沉光淡然收拾行李:“手上的案子结了,其余的交给其他人就行。”
老板做成这样也是心大。
不过南桪相当乐见其成,收好机票,扬嘴角,眼睛笑的眯成一道小月牙:“哦。”
这是惯例。每年寒暑假,顾沉光都雷打不动的要带她出去各地走,当初要让她多出去看看的话,他贯彻的比她还要认真。
而每次旅行第一站,永远不变——四川,成都。
☆、第二十章
两年,灾后的四川好像终于恢复生机,曾经经历过的疼痛和恐惧,被时光压在脑海的最深处。
不曾时时记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高档墓园里,安静无声,只偶尔几声鸟鸣,与守墓人为伴。夏日的光轻柔下来,洒在淡青色的石碑之上,温暖苍白,轻易勾起那些纷飞折叠的回忆。
第三排第九位,南桪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顾沉光安静跟在她身后,一步之距,不远不近。
南桪走近,把手里捧着的淡黄鲜花轻轻放到石阶上,仔细摆好。站起身,看着石碑上方年轻靓丽的一张脸,良久沉默。
垂了眼,死死压抑住奔涌而出的眼泪。
慢慢走近,南桪轻抬手,手指搭上冰凉的碑,停滞几秒,身体也缓缓贴上去,蹲下,头靠上石碑的棱角,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地方。一颗心翻涌而宁静,南桪忍不住,轻轻闭上眼。
“老师,我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顾沉光站在几米处,看着半倚石碑眼泪肆意的女孩子,眉眼间一片怜惜。抬眼望过去,他给了南桪完全的自由空间,于是只能站在几米外的空地上,沉了眼睛,对着那块石碑下的人,轻轻颔首。
是敬意,也是深刻的感激。
没有她,或许此刻躺在冰冷石碑下的,就是南桪。而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