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教皇/荆棘权杖

分卷阅读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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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蒙关上了房门,然后径直去了书房。

    他知道爱德华不可能在这种处境下睡觉,爱德华也知道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彼此间淡薄的亲情里却显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父子之间的羁绊还在影响着他们,而这种羁绊是永远的。

    爱德蒙走进书房,从摆放整齐的文件中抽|出最底层的一封,既然长子已经回来,那么这赐婚的旨意是可以名言正顺地拒绝了。

    于是这封带着红玫瑰水印的纸张就被扔进了废纸堆里。但爱德蒙不会想到,很快一封同样印着玫瑰水印的旨意将会降临在爱德蒙的身上,所以他只是写了一封关于自己拒绝赐婚的奏章,然后盖上了亲王身份的白猎鹰印章。

    然后,他埋首于桌案之上,昏黄的烛光燃烧至晨光破晓,银质烛台上已满是蜡灰风的泪。

    ※※※

    爱德华竖起斗篷上的高领,遮住脖颈处的黑荆棘。灰不溜秋的斑影鸮则倒抓在他的金发上昏昏欲睡——爱德华已经放弃把它从头上弄下来了,于是他只能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只斑影鸮走过长廊,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诡异的气息。

    爱德蒙正坐在主座上喝早茶,脸色很不好。于是当看到爱德华头上的那只胖乎乎的鸮类时,他的表情就变得说不出的微妙。爱德华也坐下开始进食,直至早餐结束,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爱德蒙起身回到书房,爱德华跟着他,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爱德华并非不知道爱德蒙状态不好,但他之所以选这个时候,是因为这种状态最容易被进攻。

    ——也就意味着真话的几率会更高。

    他半倚在一张小沙发上,修长的四肢伸展着,表现出放松的样子。爱德蒙坐在黑色的高背椅上,冷峻的神情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您说过我要是有问题可以和您聊一聊。”爱德华平淡无波地叙述着,“那么我希望您可以真诚待我。”

    爱德蒙已经意识到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他强忍着侵袭的疲惫,绷紧神经,“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它是哪儿来的?”

    爱德华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斑影鸮拽了下来,被打扰到睡眠的鸮类“呜咕”地怪叫一声,然后继续趴在他手心里睡觉。似乎是因为没有倒挂着所以不舒服,它还啄了爱德华一口。

    “它是被一个传送阵传送到我房间里的。”他回答道,“那个传送阵是神使降临时的纹路,所以我把它当做?竦闹家猓??阌钟猩畹酶癯璋?拿?牛??晕野阉?沤?四愕姆考淅铩!?br /≈

    他的答案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没什么可以拿捏的地方。

    “第二个问题。”爱德华低下头,一丝金发滑落挡住了眼睛,“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爱德蒙沉默了几分钟,就在爱德华以为他拒绝回答,打算问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男人忽然说:“天界召我回去了。”

    “假话。”爱德华斩钉截铁道。

    “我被放逐是因为我的兄弟、现在的天王梅菲斯特继位,被召回是因为梅菲斯特得知你是?裰?瑁?也疟簧饷猓??鲇诒u葱睦砦也19挥写?慊厝ィ?贩扑固卦俜胖鹞乙淮斡植幌质担?荒苋梦伊粼谔旖纭!?br /≈

    “假话。”爱德华似笑非笑道,“您知道哪里矛盾了吗?”

    “……”

    “是时间线。”他很耐心地解释道,“梅菲斯特继位时原来的天王已经逝世,他必然已经得知关于我的消息,但他还是选择将你放逐,那么我在其中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召你回来的理由也不可能是这个。”

    爱德蒙揉揉眉心,带着些许恼怒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他终于感觉到疲惫了,它姗姗来迟,就像饱涨贪婪的怪物,蠢|蠢|欲|动地围绕在他身边。平日里冷静的棱角被一点点吞噬,他已经察觉到它那觊觎的目光。

    “第三个问题。”爱德华乘胜追击,“我在签订契约以前究竟是什么状态?真的是我杀了……莉莉娅吗?”

    “她是你母亲,爱德华。”爱德蒙叹息道,“你就是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您刻意避开了我的问题,是在顾忌什么么。”爱德华眸色渐深,“那么是谁让您这样顾忌呢,您的父王、兄弟、还是主神?”

    “够了!”爱德蒙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爱德华。”

    “让我来猜猜。”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只匍匐的兽类,锋利的爪牙就隐藏在皮毛下,有意无意散发出危险的味道,“你的父王因为某种原因放逐了你,你来到人界,与莉莉娅生下我,然后年老的天王偶然得知了关于我的一些消息,选择赦免你,你的兄弟为了阻止你回来就用计杀死父王,自己继位,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取消赦免你就回来了,此时先王刚去便擅自修改他已下的旨意会动摇地位,所以他只能默许你的存在。”

    爱德蒙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爱德华先一步道:“我房间的书架上有很多你曾经看过的书籍,里面零零散散夹着些笔记,但有几张不仅仅是笔记,还是日记。”

    说着,他真的笑了起来,但眼睛里还是冰冷的:“你跟我很像,父亲。那上面整齐地记录着某段时间的政治状况,还有一些关系图,很清晰。”

    “命运革命军、黑桃事件、沉睡日的审判。”

    他们一起说出了这三个词。

    “您累了,是吗?”爱德华似乎现在才发现他倦意中苦苦支撑,微笑道,“放松些,父亲,我们玩一局沉睡日的审判吧。”

    爱德蒙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看着爱德华在几分钟内,将绘有繁复魔纹的纸牌平铺在桌面上。

    那是一个流行在天界贵族之间的纸牌游戏,由著名的沉睡日事件改编,他真的不知道爱德华从哪儿搞来这样一副纸牌,这显然在对方的计划之中,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来吧。”

    爱德蒙拿着一张人脸太阳牌,它此时正闭着眼睛,于是两张另外的平民牌和贵族牌则画着相应的人群。爱德华手上的是一张人脸月亮牌,没有人物牌,它睁着眼睛,空洞的银灰色中透露出隐隐的不祥。

    爱德华从牌堆顶上摸了一张牌,华丽的笔触勾勒出一对交|媾的天族,他们的羽翼交缠在一起,显得密不可分,“淫|乱。”

    爱德蒙想了想,出示了平民牌,牌面迅速发生了变化,原本息壤的人群两两纠缠在一起,而贵族牌上人们的表情则变成了鄙夷。

    他又摸了第二张牌,牌面上勾勒出一个身着华服的背影,他好像登基的王,只是皇冠与长袍上都染着猩红的血色,“反叛。”

    爱德蒙出示了平民牌,于是贵族牌上的人们手中多了染血的长剑,平民牌上的他们交|媾的另一半被杀死,剩下的人衣衫不整,表情惊恐中带着愤怒。

    “第三张牌,放逐。”

    这次,爱德蒙选择了贵族牌。

    贵族牌上的人们丢弃了华丽的装束,失去了偌大的城堡,在旷野中失魂落魄地游荡。平民牌上的人们则十分畅快解气,高兴地欢呼起来。爱德蒙手中的太阳睁了一只眼睛,爱德华又拿出一摞牌,摸了顶部的那张。

    画着一双闭上的眼睛,一只流泪,一只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