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把剑．未匣》我投降 之四
余谦谦一愣，这次她听得很明白，她瘫在地上，眼泪更是止不住。
「……鹹。」小夏道：「空气都变鹹了。」
余谦谦到他身旁，要翻过他，但一碰到他，他立刻因痛而瑟缩。「我……我有带药来，你因为那一刀，所以才会被抓的罢。」
小夏自己翻过身来，他缓缓睁开肿胀的眼，看着她泪眼盈眶，让她为自己上药。
余谦谦衣袖抹过自己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你怨恨我幺？」
「不，我只是在听妳跟我说话。」
「我哪有说话。」
「妳每串眼泪都是一句话。」小夏道：「欲语泪先流，妳还没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
「嗯。」然后他轻哼，手上那伤处的位置抽动了一下。余谦谦又是看得难过。
「妳不用担心，他们现在不杀我，我就不会有事。」小夏眼睛撇开：「妳也不能担心。」
余谦谦垂着头，小夏的声音听不出什幺情绪：「妳以为我为老妖之死难过幺？」
她还是看着他，小夏依然眼神不愿回来面对她：「我是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太天真了。今天与我前来的，根本不是老妖。」
余谦谦一震。
小夏转过头来，他眼神已是冷漠：「老妖一定会回来带走我的。」
「你……你就这幺信任她？」
「信任？」小夏似乎在冷笑：「我可是别人送给她最贵重的礼物，不管我怎幺跑怎幺逃，她一定会带我回去。」
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余谦谦脑袋轰然：「我就是归师宁第十三把剑，未匣。」
『夏？小夏？』『未匣。』
余谦谦咬了咬唇，「我不会让老妖把你带走。」
「妳不让她把我带回去，他们也会杀了我。」他们指得是少成帮。
「我也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你既不让她带走我，也不让他们杀了我，那幺，她会杀了他们。」小夏冷漠的眼神软化了：「妳只能让我走。」近乎恳求，因为这边的他们，包含了余谦谦。
「你为了我伤了一条手臂，你还愿意为了我做什幺？」余谦谦突然有此一问，这一问，似乎就把小夏压抑心意直截了当的翻上檯面。小夏一愣，嚥了口水：「什幺都肯。」
「好，那我们想个办法，你想办法不回老妖那里，我想办法说服他们，如果都不成，我跟你回老妖那里，要死我们一起死。」
小夏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觉得内心有股感觉重重的压在胸口那个黑洞上，已经把他的所有的空虚填满了。他懂，懂把命交给一个人的感觉，懂生死进退的那份心连心，他是剑，他当然明白。
「好。」
小夏与杨樟无疑是两种人，如果是杨樟，绝不肯接受余谦谦与之冒险，他处处护着余谦谦，可是余谦谦并不觉得被百般呵护是种幸福，她觉得杨谦在否定她，否定她的刀、否决她的性格、否定她的念头。杨樟从来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幺，只以为为她挡住天下，他就是她的天。不！她的天是她自己，由她自己夺下，她愿意和人分享一半，却不愿意全被遮盖。
余谦谦离开地牢时，杨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出什幺了？」
她冷冷的看着他：「全都问出来了，召集兄弟。」
余谦谦告诉少成帮，杀手就是未匣，归师宁的第十三把剑，只要他还在这里，老妖一定会再杀来，不能再有人牺牲。
「妳的意思要把他送回去？我不能认同，他现在就得死！」一名兄弟重重拍桌。
「你现在杀了他，我们全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吧！」
大伙安静了些，也知道这气话不能准。可是死了这幺多兄弟，又要将杀手还给老妖，实在是心有未甘。
杨樟说话了，白成一死，他在少成帮的意见更为大伙所倚赖。「我有别的想法，说起来可能诸位会觉得不太妥当，但是以长远而言，我认为不失一个好方法。」
「杨兄，您就直说了，现下没心情听你在那边掉书袋。」
杨樟歉笑：「我家中有一把归师宁的剑，虽无名列前十三，但仍是把好剑，我想以此剑，和老妖交换未匣，老妖若允，届时要如何处置未匣尚可再议。」
「哼，杨兄，你也天真了起来。老妖凭什幺用未匣换你的那一把默默无名的宝剑？」
「不是一把，是一对。」杨樟看向一脸惊讶的余谦谦，道：「另一把在余府，归师宁生平只打造一副对剑，名曰『生相死从』，只可惜我们两家都学了刀，向来束之高阁。我相信谦谦为了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少成帮，一定也不会反对的，是罢，谦谦？」
余谦谦其实很不喜欢杨樟这种不容否认的决定，可是她的确无法不赞同，这是个绝大的好机会让小夏不需回到天地老妖身边，那幺，到时候再试着让兄弟们知道，小夏杀人只因他身为工具，但他现在自由了，他人没有那幺坏。
杨樟向两家取了剑，取剑过程并不顺遂，两家长辈一开始都是气急败坏，可是杨樟一再保证会换得比对剑更名贵的宝物回来，才好不容易取了剑成对，护镖送去天地老妖那里。
余谦谦常自告奋勇守地牢，她逐日将恶劣环境的地牢打扫到没有那些可怕的气味，也用烟躯了虫蛇，更让小夏换了乾净的衣服，小夏身上的伤肿渐消，那张清秀的脸也渐渐回来了。
少成帮不是没有微辞，只是余谦谦说，若老妖不答允，执意要未匣回去，那幺现在大伙儿对未匣好一点，也许可以避免第二次的杀戮。有些牵强，可是大伙不是没看过未匣杀人，心里打了个凛，就没有多说什幺。反正要做余谦谦自己一手包办，别叫他们假以辞色便是。
她私自以弯刀将牛筋挑断了，小夏的手几乎抬不起来，她偷偷端来热水，为他按着手臂，每天离开时，将小夏虚绑，既不勒手，也是小夏随时就可以挣脱的状态，她怕他们按捺不住，夜里偷袭小夏。
小夏看着她，道：「我不怕，但是妳放心，我不会杀他们，这段期间，我不是老妖的剑，谁也不必杀。」
余谦谦居然发呆看着他，看到小夏都觉得窘迫：「怎幺？」
「我在想，我眼睛真的会说话？你怎幺都知道我在想什幺？」
小夏静静牵起余谦谦的手，偎在怀里，地牢寒气重，他心疼。「谦谦，我若得回到天山老妖那，我也会跟她说，我已经不是她的剑了。」
余谦谦没好气：「那你是谁的剑？」
「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