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盗马金枪传

盗马金枪传_分节阅读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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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白玉堂送走了杨延顺,心中未免有些失落,转身刚想与三弟颜查散说话,忽觉得头上瓦片略有响动,白玉堂心道不好,房上有人!想罢急忙跳到院中,抬眼望房上观瞧,借着月色,就见一道身影匆忙离去。白玉堂心中一紧,猛然想起几日前有人送来书信,不禁失声道:“是他!”

    话音一落,白玉堂也纵身跳上房子,不顾其他,随着那道身影而去。

    再说颜查散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到自己来到院中时,早已不见了大哥白玉堂的身影。一想到自己的小妹还在婚房中翘首以待,可大哥却不知追谁去了,急的他连连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放下颜查散暗自焦急不提,单说白玉堂施展陆地飞腾的轻功去追那道身影,越到近前越是心中不安,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跑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就见眼前那道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白玉堂也停下脚步,看看四周,已经到了扬州城西的偏僻之处,身旁一条细水流淌,面前一座古桥如月架在河道之上。那道身影此时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桥上,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白玉堂便道:“展兄近来可好?”

    桥上那人闻言一动,片刻后答道:“不好。”

    白玉堂:“为何不好?”

    “有贼人冒充一州之长,大人派我星夜兼程赶到,前来调查。怎曾想,那贼人不但冒充知州,更是杀了朝廷命官,这叫我如何是好?”

    “哦?身为御猫的展大人居然还会为此等贼人发愁?莫不是舍不得下手擒拿于他?”

    “哼只不过是他正值大婚之时,我不忍他娘子刚刚成亲便要守寡。”

    白玉堂闻听此言一时凝噎,不知怎样回答,半响过后,叹息一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展兄可否不要怪责与我?”

    那人沉默一阵后突然转过身来,一双星目紧盯白玉堂,道:“白五爷成亲与否,关我何事!不过恕在下无礼,展某抓贼,奉命行事!”说着那人手中寒光一闪,自腰间抽出佩剑巨阙,心意一动,眨眼间便已欺身上前,剑锋泛着青光架在白玉堂脖颈之上。

    白玉堂双眉微皱,“你要杀我?”

    “正邪不两立。”“展大人动手之前,可否让白某再问一句话?”

    “你说。”“这三年来,你可曾有一次哪怕一刻想念过我?”

    话音一落,巨阙宝剑一颤,失手落地,展大人未及捡起,便见面前人扑进怀中,紧紧抱住自己,不肯撒手。良久之后,那名展大人深吸一气,猛然把面前人推开,俯身拾起宝剑,转身腾空,再次离去。

    白玉堂哑然失声,望着展大人离去的方向,咬碎银牙,眼中含泪,把脚一跺,紧随而去。

    与此同时,知州府门外,一顶黑色官轿缓缓而来,停在府门外,有个黑衣人来到官轿跟前,低声道:“王爷,咱们的人已经把知州府包围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去!”过了片刻,轿内传出人声“除了那兄弟三人,其他人格杀勿论!”

    “遵命!”黑衣人应和一声转身带人踹开了知州府的大门,天空开始飘下细雨。

    杨延顺走在路上,脚步紧急,眼看就要到了洞香春楼下,远远的就见洞香春楼前站着三个人,待到来到近前这才看清,来者不是别人,乃是白山白子路的弟弟白川白子由,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不用说,此人前来定是来找自己的,杨延顺深吸一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见白川向自己抱拳施礼,口尊一声大人请借步一谈。杨延顺眉毛一皱,不知他有何事,本不欲和他废话,转念一想,他身后是汝南王郑昭明,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念鱼情念水情,故而杨延顺点点头。

    四个人提步走到洞香春一侧的角落里,白川令手下两个人在一旁巡视,不要使生人靠近。

    杨延顺看着白川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白川跪倒在自己面前,答道:“大人,子由今日寻大人有三件事相求。”“说!”“当初欺瞒大人,实乃王命在身,身不由己,望大人不要怪罪与我。”

    杨延顺冷哼一声,道:“你是郑昭明的人,我不怪你。”“谢大人海涵!大人,我兄长白山虽为张明檀做事,但请您看在小人的面上手下留情,放过兄长一马。”

    杨延顺闻言一愣,心说看来他还不知我与白山的事,算了,我也别告诉他了,便道:“张明檀已然正法,你大哥逃了,我也没派人去追,此事就算了结了。说第三件事吧。”

    白子由把头一叩,再三拜谢,这才又说道:“大人,这第三件事乃是王爷嘱咐在下,一定要劝您尽快赶往金陵,因为…通武王出事了!”

    杨延顺不听此话还好,一听此话不禁头脑发昏,急忙道:“此言何意?”

    白川把头一低,答道:“小人不知。”

    杨延顺硬眉紧锁,思来想去,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身回了洞香春,白川亦是带着手下人消失在巷尾。

    再说杨延顺心事重重走进洞香春,推开房门见天一正坐在牙床边等候自己。杨延顺来到床边坐下,天一起身为杨延顺脱去外套,道:“大人可算回来了,真让天一好等。”杨延顺点点头,“辛苦你了。对了,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天一闻言面色一红,后退一步跪在了杨延顺面前。“天一,你怎么?”

    “大人,我…有了您的骨肉!”

    “什么?你说你有了我的骨肉?”

    ☆、嫂子≈ap;小妹

    天一点点头。

    杨延顺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天一长于世故,眼见杨延顺如此反应自是明白,便问道:“大人不开心吗?”

    杨延顺:“不…只不过,你可确定果真有孕?”

    天一点头称是,“大人放心,天一腹中孩儿确实为大人的骨肉。”

    杨延顺摇摇头,只觉心乱如麻,二师父如今现在金陵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而自己却在扬州还弄出个孩子!可自己还没有准备想要当父亲啊,这可如何是好?想了半晌,杨延顺才发现天一还跪在地上,急忙将她扶起,道:“快起来吧,你现在怀有身孕,还应处处小心。”

    天一眼角眉梢尽是忧色,她阅人无数,长于事故,又怎会看不出杨延顺的真实心情呢,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独自咽下苦楚。

    二人宽衣而卧,杨延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天一亦是背对着杨延顺,各自想着心事,夜不能寐。耳间只听房檐铁马摇动,叮咚作响,不久雨声传来,夜阑卧听,不知不觉二人尽皆熟睡。

    话说雨下一夜,天还未亮,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惊醒了牙床上的两个人,杨延顺皱皱眉,不知何人在门外,刚欲发话,天一便道:“大人稍候,我去开门。”

    杨延顺一把拉住天一,面容转柔,道:“且慢,你有身孕在身,还是我去吧。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歇息。”说着杨延顺走下榻来,穿好衣物,来到门前,将门打开,面前两人,一人正是小丫鬟阿妙,另一人则是个仆人打扮,青衣小帽,尽被雨水打湿。

    杨延顺未等开口询问何事,那青衣小帽之人便跪倒在地,涕泪交流,“二爷,不好了,知州府出事啦!”

    “什么!你再说一遍!”“知州府被灭门啦!”

    杨延顺青筋暴起,伸出手来将那仆人提起,“你仔细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哀声连连,叫道:“二爷啊,我是知州府的门卫王立,昨晚婚宴散了,您也走了,可是知州老爷却被一个男人引走了,不知去向,随后颜三爷在府中大发雷霆。可是可是突然有好多黑衣人闯入府中,见人就杀,掳走了颜三爷,灭了知州府满门啊!小的我在茅房里躲过一劫,等那些黑衣人走了才敢出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夫人,好在夫人还在。夫人叫我给给您报信来了!二爷,您可以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啊!”

    杨延顺怒火中烧,一把推开王立,迈步便向楼下走,突然又转身回来,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天一面前,道:“我若回不来了,你便当我死了!”说罢未等天一阻拦,杨延顺起身离屋,快步奔向楼下,早有人牵来乌龙驹,杨延顺拢拢马缰绳,擦擦定唐刀,一马当先冲出洞香春,快马加鞭直奔知州府。马蹄飞快,来到知州府门前已经闻到血腥味扑鼻而来。天空骤雨未停,雨水冲刷下来,府门前血流成河,杨延顺甩蹬离鞍跑进府内,只见死尸遍布。未及多想,直奔后院婚房而来,一脚踹开房门,杨延顺冲进屋内,“小妹!”话音一落,一道红影投入怀中,“二哥!”

    杨延顺紧楼住怀中人,良久才道:“小妹莫怕,二哥来了,你可知是谁做的这一切?”小妹闻言一指桌子,道:“二哥,昨夜那个人给你留的信!”

    杨延顺闻言一愣,“哦?居然给我留信了?拿来我看看!”小妹急忙将信拿来,杨延顺接过信件一看,上写“八将军亲启”五个字,杨延顺与小妹对望一眼后拆开信件,但见笔走龙蛇,上书“见字如面,八将军之威海内皆知,兵功之强,通武之力,天下敌寇莫不丧胆。今幸临南国,吾人倍感荣耀,欲邀将军金陵一叙,把酒言欢。奈何白兄已去,不知踪迹,故先请颜卿小聚,共待将军大驾。”再往下间,四个小字,“廷美参上”!

    杨延顺读完信件不禁倒抽冷气,廷美…金陵涪王赵廷美!是了,我们杀了他的心腹张明檀,他定是要为其报仇的,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啊!

    小妹见杨延顺半天没说话,便问道:“二哥如今我们如何是好?”杨延顺眉头紧锁,心中忖道:信中说涪王已经把三弟颜查散抓去金陵了,想必也不会加害于他,不过大哥白玉堂呢?本来以为大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涪王的人骗走,但信中涪王却说他也不知白大哥去哪了,扑了个空。想必本想前来向其复仇,但大哥不在,只好把三弟带走了。

    杨延顺这样想着,又眼看小妹焦急地望着自己,便道:“小妹放心,若真如信上所言,三弟现在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白大哥嘛,应该也不会有何差错,但不知被何人带去了哪里。现如今不必管他了,我立马启程赶赴金陵去救三弟。可你…你怎么办呢?这知州府显然是不能再待了,若是……”。

    “我跟你去!”小妹突然打断杨延顺说道:“我要跟你去!现如今哥哥被人抓走,我也不要一个人继续呆在这里,况且…况且白大哥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杨延顺闻言一愣,心觉诧异,只见面前的小妹眼中泪水晶莹,满是委屈,心知此中定有蹊跷,便问道:“小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嗯!”“那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嗯…白大哥他…他是跟人走了。”

    “跟谁?”

    “我不知道,但哥哥说他是跟一个男人走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杨延顺听完这么一番话,心中突然明了,想起来之前白玉堂曾对自己说过的事,如果有一个男人对他很重要的话,应该就是开封府的那位办差官了。可白大哥在新婚之夜抛下婚房中的新娘跟别人走了,这可真是岂有此理!若是有他在,这府中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三弟颜查散更不会被人抓走!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想罢看看小妹,杨延顺心中更是自责难堪,当初若不是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小妹如今也不会这般委屈:刚刚出嫁,新婚之夜新郎大杀四方,随后又跟别的男人跑了。紧接着被人灭门抄家,亲哥哥又被人抓走了。哎,她到现在居然还能如此冷静,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哭的不省人事了,这么好的女子白大哥怎么就不珍惜呢!不过也怪自己,昨夜若是听从白大哥的话就在府中,也不会发生这种惨事。

    杨延顺心中满是悔恨之情,又掺杂着对小妹的怜惜,不禁眼圈发红,紧接着长叹一声,跪倒在小妹的凤头鞋旁。“哎,小妹,我与白大哥兄弟二人对不起三弟颜查散,更对不起小妹你呀,愚兄无能,让你受委屈了!”说完就要叩头谢罪,小妹惊得不知所措,见杨延顺跪拜自己也急忙跪在他面前,向前一扑,将杨延顺紧紧抱住。杨延顺也不禁抱住小妹,二人悲哀难耐,两厢落泪。

    突然杨延顺心觉不安,小妹已经嫁给白大哥了,虽没有洞房花烛但也是拜过天地的,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嫂子啊!我现在抱着她这成何体统!念及到此,杨延顺急忙收回双手,退后几步,道:“小…呃…嫂子,延顺还是先去金陵吧!”说完就要转身出门,却被小妹一把拉住“我也要去!还有不要叫我嫂子,我和白大哥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况且他都丢下我跟别人走了,我又何必再认他为夫!二哥还是叫我书瑶,颜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也不愿受此等屈辱之后依然做他白家媳妇!”

    杨延顺听完此话,心中便是一翻,本以为小妹是小家碧玉,谁想到她心性如此刚烈,强于三弟许多。转念一想,若不是坚韧不屈,又怎能兄妹相依过了这许多年的穷苦日子,果真是令人敬佩!想罢,杨延顺重重点头,道:“书瑶,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随我一同去往金陵,待解救了三弟,我定寻回白大哥,让他当面向你请罪!”

    --第四卷完--

    ☆、鸿林客栈

    江南自古形胜,尤以金陵、扬州为最。自扬州南下金陵,水陆皆通,交通便捷。然而近月雨季逼近,数日暴雨不止,江河暴涨,积水冲坝,舟楫不行,故而陆路拥堵不堪,商旅不断,行人如流。

    这一日,在距扬州三十里外的安元县的官道上,一家镖局正在走镖。二十名镖师押着七八辆马车冒雨前行,镖队的最前头一个少年身披蓑衣,一脚踏进水洼,回身摇晃着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镖旗嘶吼着:“后面的跟上,再有三里路就到客栈啦!”往少年脸上看,十【八】九的年纪,面貌端正,两眼精光,不高不胖,略有驼背。

    少年在雨中指挥着镖队前进,自己则扛着镖旗绕到了队伍的后面,来到一名老者面前,把镖旗往地上一拄,说道:“爷爷,到了前方的客栈咱们休息一晚如何?这雨下的急,看样子也停不了,天气将晚,怕有强人劫路!”

    那老者眯着眼点点头,看看少年,问道:“娃子,累不累?苦不苦?”

    “不累!不苦!”少年咬牙说道:“我是要成为像金枪太保一样的人物!咱家的镖局也要像金枪镖局一样名震江湖!”

    老者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答道:“不错,年轻人有志气!但是也要一步一步地来,切忌急功近利。等走完了这趟镖,回去爷爷就找陆庄主说媒,让他把女儿许给你做媳妇。”

    少年听着不禁面色一热,小声应了一声,又道:“我去镖队前头看看!”话音方落,未等少年扛起镖旗,就听身后悬铃作响,马蹄声疾。爷孙俩心说不好,来者不善,立即回头张望,就见身后的雨幕被一口金刀劈开,由远及近,正往镖队冲来。少年双眼圆瞪,冲着镖队吼道:“兄弟们小心,强人来了,准备保镖!”

    这一声从队尾传到队首,镖师们急忙抽刀掣枪,拉开架势,准备迎敌。再说老者,一双鹰眼紧盯那口金刀,就见金刀之后,一匹快马,马上一人怀抱着一个红衣女子,由于雨水太大,看不清面貌。老者眉头一皱,回头喊道:“没有老夫的命令谁都不要轻举妄动!”

    话音落地,快马也已到了近前,少年怕爷爷有闪失,急忙跨步上前,抽出钢刀,就要拼命,哪知肩头一沉,正是老者的右手搭了上来,按住少年,低声道:“娃子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少年发愣的功夫,快马自身前奔过,四蹄如飞,快如闪电,扬起的泥水正溅在爷孙俩的脸上。等到少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马已经离去,再次隐入雨幕当中。

    老者擦了擦脸上的泥水,笑道:“咱们多虑了,这只是个过路人,想必是有急事在身,虚惊一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