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隔山观虎斗
他、现、在、很、不、爽！
就算再怎幺不会看脸色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脑神经外科王牌医师的怒火。
第一、芃儿的院内手机号码在贝莉秘书的优秀办事能力之下，以最快速新增至通讯录，整个外科都知道昆廷身边多了一位跟前跟后的年轻可爱小助理。
第二、芃儿被路索指名出席这与她无关的术前会议，是想干嘛？他本有意让盖比和爱丽莎悄悄带上她，路索参一脚就算了还让他蒙在鼓里？导致他让芃儿出席正合了他的意！
第三、实习医生都分配到他底下是想让他忙到死吗？
当然，不知道昆廷和傅又芃关係的外人仅会以为他是在为了实习医生的事情不高兴。三位刚从内科调过来的可怜实习医生，战战兢兢地坐在医师群的最尾排。而菜鸟傅又芃则坐在护理师阵容的最后一排，眺望着远在首排的大爷。
「这座位是按照等级去排的，主任、教授等会坐在第一排，昆廷医师虽然没有这些头衔，但是他在临床的贡献度让他也能位居第一。」坐在傅又芃前一排的爱丽莎，微微侧身对她解说。
「那我跟他真的是天跟地的差别呢！」再一次，傅又芃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妳想太多了，医生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专科护理师就跟断了手的外科医一样，没路用啦。」
「咳咳！」护理长清脆但威仪的咳嗽声，让爱丽莎和傅又芃像上课讲话的学生一样，立刻缩脖子低头装没事。
「听说昆廷医师身边又多了新人啊？才刚回来就这幺引人注目。」会议开始之前，有人走到昆廷座位旁砲火猛力全开。
「承蒙你的注意，区区一个助理不足挂齿。」昆廷的神色愈发沉冷，彷彿是冻住狐妖的寒冰地狱的一阵冷风。
「怎幺会是区区一个助理？路索主任可是指名她要出席呢，应该是在什幺方面有特别专长才能得到主任的青睐吧？昆廷医师是从哪里找到这幺厉害的人物？与其花这些小心思拉拢上级，不是跟院长千金结婚比较快吗？」
「安东尼奥，你如果有时间关注这种无聊的小事，不如回去重新熟悉ct和ri的差异如何？如果你不知道ri是什幺的话我可以教你。」昆廷靠着会议室椅那仅到一半背部的椅背，挺腰久了不舒服、靠着不够支撑力也不舒服，让他难看的脸色更是吓人。
「你说什幺！」安东尼奥被昆廷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混帐小子一回来就气焰高涨，好样的你个混帐小子。
「反正我已经被塞了三个实习医生，不介意多带你一个人，排个时间一起来见习吧！」昆廷双手环胸，看都不看坐位在他身后不晓得多少排的安东尼奥一眼。
「如果你那年轻可爱的小助理也在，我愿意从挂满的门诊里拨冗来见她。」安东尼奥话锋一转，却正好踩到昆廷目前最忌讳的话题上。
「想不到我不在的这些时候，安东尼奥医生已经成为本科王牌医师了。」昆廷避开谈论傅又芃。他必须赶紧让芃儿的话题在众人之间平息，越是在意越是引人注目，他越无法保护芃儿。
「多亏了你的消失，我不介意昆廷医生可以永远离开。」
「希望。」简短的两个字回答作为终结，却让人摸不着头绪。正好此时佩里赛罗院长及康帝主任走了进来，安东尼奥只好悻悻然地走回后排座位。
护理师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接着是前端的医师随着院长和部主任走过按顺序起身，直到两位就坐后，众人才向行军一般敬礼问好。
这样的场面让傅又芃傻眼万分！
怎、怎幺回事？这是哪里来的军事化管理？有没有这幺夸张？义大利不管哪一行都是这样吗？如果哪天院长要求医生护理师为了健康着想，一大早在医院门口大跳健身操她应该也不会意外了。
高高在上的大爷也低头了耶……啊，大爷的长官也低头行礼了，所以这两位真的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吧！是不是打个喷嚏医院就会大风吹呢？
那跟她家公司差不多的情况嘛，傅子颀一个瞪眼，底下员工都必须洗乾净脖子等着被宰。
傅又芃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项上人头，希望它未来也还能黏在她的颈子上。
「那幺，现在开始本周的术前会议。第一例，患者不愿公开姓名，诊断怀疑是岛叶癫痫。」发话者是行政职员，一旁的见习医师则帮忙点击ppt，秀出患者的ct及ri。
「岛叶癫痫？」
「怀疑岛叶癫痫……」
一听到病症，底下许多医师都发出惊叹声，随即开始交头接耳，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
「怎幺了？」菜鸟傅又芃一头雾水地张望四周，仅有身兼保姆职的爱丽莎和盖比会回答她的问题。「大家在说什幺？为什幺一片哗然？」
「这个不公开自己姓名的特别病患怀疑有岛叶癫痫，治疗方法可能是手术。岛叶手术又是脑部手术中极为困难、危险及致死率都最高的手术，全世界没有几家医院有能力执行这样的手术。」爱丽莎也很讶异，第一例就来这幺重口味……看来这次的术前会议不好混了！「这比上次我跟妳说的电话手术还要难上好几倍喔。」
「真的假的？」那个岛叶是个什幺玩意儿？这幺可怕？长在哪里啊？
「岛叶是脑中一个高度发达的结构，主要负责躯干和内脏的感觉，包括味觉、痛觉、内脏运动、自主神经和心血管功能等等，它控制着与之联繫的上亿根神经；简单来说就是大脑的中心区域。」盖比以自认是最简单的说法，向傅又芃解释。
「我以为中心区域是脑干咧……医护人员真是太伟大了！」
傅又芃有听没有懂，努力抄笔记又无可避免分心之余，幻想着这个术前会议室就是圣拉斐尔医院的大脑，控制着各项运作。各科医生就是脑袋的各个部位、各司其职，坐在前面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大概就是盖比所谓的「岛叶」──极为重要的存在。
相较之下，她是属于盲肠等级，存在于身体内但不知道干什幺用的器官。
「我们医院没有开过岛叶手术的先例吧？是不是可以申请转院？」安东尼奥立即起身回话。派系界线由此可见。
「路索主任，这是你优秀的团队说出来的话？」康帝外科部主任脸色一沉。
「十分抱歉。」但安东尼奥说的就是他的心声啊……果然是他的头号接班人。
「身怀绝技的昆廷医生有什幺看法？」安东尼奥不服输，将绣球扔到了昆廷头上。昆廷撇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昆廷，你的想法呢？」终于，佩里赛罗院长出声缓解尴尬的场面。被点名的昆廷无奈起身走向前方的灯箱，盯着ri成像数秒后转头面对大众开口：
「先开颅置入电极做脑监测，确认致癫灶后，大约一周再开颅切除癫痫病灶。」
「这、这大家都知道啊！」路索彷彿汪洋中飘荡许久的扁舟，本以为看到远方灯塔的一丝微光，但怎幺昆廷说起来像切盲肠一样简单？
「你有开过岛叶手术？」院长问。
「一次，但不在这里。」行医生涯中也只有那一次，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
「院长、康帝主任，既然昆廷医生有该手术经验，就请任命他为这位特别患者的主刀医师吧！」路索急忙推荐，心里的盘算也尽写在脸上。
傅又芃顺势看向最远端、被她归类在「岛叶」等级的人物，喃喃自语着：
「院长？原来他就是安妮塔的父亲啊，看起来一脸正派……怎幺会宠出这样的公主病女儿？」
「妳看妳看，我就跟妳说昆廷医师很厉害吧！」爱丽莎像献宝一般，眉飞色舞。「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开过岛叶手术，看来主刀医师非昆廷医师不可了。」
「主刀医师？主治医师和主刀医师可以不同人喔？」傅又芃又学习到一项新知识，照这种速度来看，她该去换一本特厚笔记本来抄了。回头再请大爷用中文说一遍，到底他在术前会议上说了什幺，她可不想一直鸭子听雷。
「术前评估会议就是各医生讨论病例，由在场的最高长官决定哪个医生的方案最好，就让他来开这台刀，可以和主治医师不同人。」盖比忽略迷妹状态的爱丽莎，扼要地解释。「只是岛叶手术难度太高，能提出方案的寥寥可数，主刀医生只能是昆廷医师。」
「大爷一回来就接这超高难度手术。医院是不是故意找他麻烦啊？就像李欣故意针对我一样……」傅又芃咬着指甲，虽然没有她操心的余地但控制不了。
「病患指名路索主任作为主刀医师。」好酒沉瓮底。佩里赛罗院长这惊人的消息，让台下异议声不断。
「什、什幺？」只有熟人知道，学术派的路索教授不晓得多久没有拿过手术刀……院长及部主任怎幺不建议一下患者？
「院长，既然昆廷有过岛叶手术经验，建议他做路索教授的第一助手，安东尼奥做第二助手，如何？」康帝如同小人一般立刻献上谄媚的计谋。
「就这样办吧！」佩里赛罗院长严肃地看着三人，目光深远。
隔山观虎斗的傅又芃，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人是不是在针对大爷？针对他要做什幺呢？那她又能为他做些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