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恐惧要快爆发,楚韦嵩低吼着醒来,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暗的空间,呼吸很重,汗水已经浸湿了背。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发现自己忘了开风扇,难怪这么热,他摁下风扇开关,恍惚间一股凉意从湿透的背部窜到耳根,他不禁打个了寒战,又是这种错觉,自从住进,不,他还没回来,乡亲们就打电话跟他说祖屋闹鬼,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之说,跟乡亲们说笑呵呵地说没事,等他回到楚家村,住进祖屋,乡亲们说到的那些事,他都遇到了。
例如,现在外面的过道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老旧的木质房子却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声响,咿咿呀呀,有人踩着楼梯上来了,经过他房间的,一直向前走……
还有挠墙声,很长很长的指甲挠着墙,要不就是用指甲轻轻地敲击墙面,很轻很轻,像个被困的女子不甘心,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人诉说她的哀愁。
最可怖的是,每天晚上一闭上眼,梦境是黑色的,浓得难以化开的黑,奇异的事,远处却有一道刺眼的光,有个人背光站在那儿,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想要找他索命。
一次两次就当是做恶梦,连续好几夜,他不得不对这些奇怪的东西产生恐惧,他一向为人正直,未得罪过人,也想不出他有什么仇人,他很苦恼,怕不等楚家的祭祖仪式开始,他会先精神衰落而死。
当楚韦嵩躺回床上,他很累,很想睡,但想到一闭眼就做恶梦,就有鬼来敲他的门,他就睡不着,翻个身,大概要找些道行高深的道士来抓鬼了……
“段二,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段诚修气急败坏地对着站在走廊尽头,一脸坏笑的段展毅怒喊着。
段展毅扭着腰,做着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鬼脸,“段三,等你报仇,鸡都学会飞了。”
段子严无声无息地站在段展毅身后,拍了下段展毅的肩,冷冷地说:“别玩了,快过去帮忙,明天客人要的那批货,爱财他们赶不出来。”
段展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掉,他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以为能放松开心地玩几天,结果,第一天夜里,他就要忙家里那些没有工资可拿、拿了也没地儿花的鬼叔叔鬼阿姨们扎花圈,做纸扎。段展毅叹了口气,讪讪地低着头,认命地走去帮忙。
段诚修看到段展毅被抓包了,站在那儿指着段展毅的背,笑得背都弯了,段子严冷着脸,看着段诚修,段诚修立即转身,“啊,我要去复习,明天还要考试。”
说完,段诚修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房间,他可不想沦落到跟段展毅一样的下场,走为上。
段子严看着两个不成材的弟弟,轻叹了口气,阿花拿杯茶走到段子严身边,“子严,喝口水吧。”
段子严接过茶杯,一把抱住用了他特制的符咒化成实体的阿花,在阿花的耳边轻笑着说:“阿花,还是你最关心我。”
阿花僵在那儿,嘴角抽搐着,许久,阿花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子严,你这色胚子,你的手放哪儿了。”
“放在我该放的位置。”段子严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阿花推开段子严,脸上的热气传到耳根处,他指着段子严,警告道,“今天,今天,你别想进我的棺材。”
段子严喝了口茶,薄唇边的那抹笑若有似无,“阿花,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阿花的肩因为生气微微颤抖着,这个人简直不是人,比鬼还可怕,“我,我不理你了。”
说着,阿花转身跑掉了。
段子严手拿被子,目光因阿花的离开变得阴沉,嘴边的那抹笑消失了。
爱财慢悠悠地走到段子严身后,“老板,段二有事找你。”
段子严把茶杯递给爱财,“知道了。”
爱财接过茶杯,看着段子严离开的背影,侧着头,他想不通,段子严跟阿花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两人还这么经常闹别扭?真是奇怪的相处模式。
爱财把茶杯放回去,回到前厅,继续今天的工作。
段子严坐在靠背椅上,仰着头,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疑惑的神情,爱财侧目望着段子严一眼,默默地去开店门。
阳光照射进来,昏暗的店瞬间被点亮,然后亮光慢慢褪掉,换上不亮不暗的色彩。
段子严恢复原来的姿势,打开面前的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爱财把店门开好之后,走进来,绕进一旁的小门,一会儿出来,手上多了一杯咖啡,他把咖啡轻轻地放在段子严的左手边,絮絮叨叨地说:“老板,喝杯咖啡醒醒脑,昨夜忙得太晚了,那些老鬼都抱怨说,又没给它们多烧些纸钱,还这么虐待劳工……”
段子严拿起杯子,闻着咖啡的味道,右手的手指点了一下咖啡,然后,放进嘴里,“苦的。”
“阿花说,黑咖啡能让你更清醒些。”爱财看到因咖啡的口味不是平时的奶香咖啡而微皱眉的段子严,解释说。其实,阿花的原话是,就让那个色胚子尝尝老子特调的黑咖啡的味道吧,让他把脑子放清醒些,省得让他以为他这只老鬼是那么好欺负的。
段子严听到阿花这两个字,眉头放松,恢复平时的神情,像往常一样,把咖啡喝光,末了,还是那两个字,“苦的。”
爱财听着段子严的话,这两人闹别扭就闹别扭,干吗把其他人扯进来……
段子严放在杯子,抬眼,瞥见一道身影在店门口踌躇不已,段子严示意爱财过去接待。
爱财得到指示,慢悠悠地走到店门口,对着门外的人,说:“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外面的人因爱财的出现,被吓一跳,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跟着爱财进到店里。
爱财再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楚韦嵩面对爱财的热情,不知该怎么说,他来这里是想找高人帮忙的,可是当他看到店的招牌时,他却步了,这家店真是像传说的那样能斩妖除魔抓鬼吗?
段子严起身,清冽的声音传到楚韦嵩耳中,“楚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楚韦嵩十分震惊,他还没自我介绍,眼前的这个穿着奇异的年轻人怎么知道他的姓什么?
“楚先生别害怕,你是熟人介绍到我们店里,所以,我们会特别招待你的。”说着,段子严躬身作了请的姿势。
楚韦嵩虽然震惊,但他还是保持镇定地走进那扇小门,当他看到门外的那具棺材时,倒退了几步,背撞到了某物,“楚先生,有何问题可以直说。”
楚韦嵩转头看到看在他背后的段子严,连声说对不起,眼睛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楚先生别害怕,我们这店做的是死人生意,棺材、骨灰盒是常见的事物,你面前的这具棺材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你别看它不怎么起眼,它可是一具有千年历史的棺材,我们这地方能找到这么具完整的千年棺材可不容易啊。”段子严介绍着。
楚韦嵩连连点头,解释道:“对不起,最近被有些东西吓着了,平时,我不害怕这些东西的。”
段子严引着楚韦嵩来到客厅,“楚先生请坐。”
楚韦嵩坐下,看着面前正在泡茶的段子严,这个人真古怪,年纪轻轻地穿着一袭深蓝色织棉长衫,那拿茶叶的神情像极书上画的古人,眉目虽然清冷了些,但个性好像不坏。
当段子严把斟满茶的茶杯放于楚韦嵩面前时,段展毅挠着乱得跟鸟窝似的头发走了进来,睡眼朦胧地说:“哥,找我有事?”
“有工作,过来坐着。”段子严冷冷地说。
楚韦嵩看着坐在段子严身边的段展毅,笑了,这样才像年轻人。
段子严介绍说:“我叫段子严,是这家店的老板,他是段展毅,是我弟。”
段展毅看到楚韦嵩时,一下子清醒了,他转过头,胡乱弄了一下头发,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像鸟窝,然后转身笑着对楚韦嵩,说:“楚先生就是二姑介绍那个楚先生吧。”
楚韦嵩点点头,说:“我叫楚韦嵩,段二姨子说你们能帮我,我就过来了。”
段子严小抿了口茶,说:“楚先生,说说你遇到的怪事吧。”
“嗯。”楚韦嵩应了声,开始讲他遇到的怪事。
段子严和段展毅洗耳恭听。
送走楚韦嵩,段子严问段展毅:“段二,这是鬼在闹事还是妖在闹事?”
段展毅摸着下巴,说:“鬼,楚先生身上透出的气息不像是妖,而是鬼的怨念。”
“没错,所以,这次就麻烦你了。”段子严起身,说。
段展毅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抗议,“哥,你昨天晚上答应我,放我假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楚先生会给你们出路费,等到了d市,楚先生会派人出来接你们到楚家村。”段子严仿佛没有段展毅的抗议,继续说,“听说楚家村风景宜人,是个不错的避暑佳处,所以,这次就当是你跟你家美人的蜜月之旅。”
段展毅听傻了,一会儿,他缓过来,高兴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谢谢大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说完,段展毅兴冲冲地奔出去,去告诉叶儒华这件事,不过,他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这个万年暑假党该怎么让万年满勤客丢下公司,跟他去“度蜜月”呢!
“又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段子严呢喃着。
第 2 章
下飞机后,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段展毅扶叶儒华下车,看着眼前的青山碧水,段展毅对来接他们的楚韦嵩笑了笑,说:“楚先生,你好。”
“你好。”楚韦嵩看着段展毅身边的叶儒华,问,“段师傅,这位是?”
段展毅笑着介绍道:“他叫叶儒华,是我家那位。”
叶儒华听到段展毅的介绍,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下,这人是想把人吓到?说话这么直接。叶儒华上前对楚韦嵩说:“对不起,段二说话没经大脑,吓到你了,我叫叶儒华,是他们家亲戚。”
楚韦嵩看着容貌英俊,气质不凡的叶儒华不知说什么,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叶先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