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群狗的光明

群狗的光明_分节阅读_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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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扒自己长得就像只癞蛤蟆,”金酒十不屑地哼了声,“他那张脸要是贴门口都能辟邪了,比钟馗还他妈瘆人。”

    余找找被他这比喻逗笑了,“再说你有鼻子有眼,嘴巴又小,长得又白,哪儿吓人了?你照镜子不会照另半边脸啊?我还就跟你说实话,你要是没这道疤,长得就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似的,我还真看不上你,就有了这道疤,我才觉得你是个爷们儿呢。”

    余找找觉得男神哥在哄他开心,可心里还是高兴,“真的?”

    “那当然,我骗你你又不能给我钱,你还不信我?”

    俩人正聊得开心,高壮壮从楼下上来了,一屁股坐在金酒十身边,自来熟的盯着余找找,笑呵呵问:“小朋友,菜好吃吗?”

    余找找强自忍耐着心里的不适,没说话脸先红了,正当这时金酒十又接了个电话,余找找一边跟高壮壮说话,一边听到他说:“我没空,这事儿你找金酒九去……找不到?你打她电话呀……没人接?我人在浙江呢怎么回去……我看情况吧行吗……我怎么就推脱责任了?我这边儿总得请假吧,不就是赔钱嘛你要多少钱你说……”

    “操!”金酒十挂断电话后骂了声。

    高壮壮扭头问,“谁呀?”

    “金食一他老师,屁大点儿个崽子,妈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我靠,咱弟弟牛逼呀,那你回去吗?”

    “没人管,我妈我姐都联系不上,”金酒十烦躁地叹了口气,“我先去会馆看一眼,没事儿我就回去,根柱那边儿你多跑几趟。”

    跟余找找走到饭馆门口,仨人就各自忙活去了。

    金酒十不想回家,一是回去把事情处理了马上又得回来,太麻烦;二是他家就没一个正常人,每回回家都得跟这个那个吵一架。可他想起老师在电话里说的:你们家没人管这孩子那就别生他,生了又不管,想让他将来跟你们一样当混混吗?

    看看,他们家在延边当混混都当出名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值得光彩。爷爷的死,父亲的死,让他不禁考虑自己的下场。总不能一家子都是混混,食一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好歹,这一家得有一个人能活得像个人样吧!

    他把赌厅和会馆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打算回家收拾收拾开车去机场,结果一进家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高档烟酒,还有两床崭新的名牌四件套,茅台、五粮液、中华,多的茶几上都摆不下。

    这怎么回事儿?哪个有钱人脑子被门挤了走错门了?

    大猫带着一堆小狗崽儿活蹦乱跳地凑过来,有条小狗当即对着一箱五粮液撒了泡尿,给他气地拎起它的脖子弹了两个脑崩儿,“你倒是会挑地方,黄金尿啊你!”

    但是话一说完,金酒十跟这条小狗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秒钟,登时更诧异:操,这他妈不是老四嘛?被小崽子偷走的那只!

    意识到这一点的金酒十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崽子总算良心发现,不仅把狗还了回来,还顺带送了礼,这算赔罪?他又没钥匙,这么一堆东西,得背着爬多少回墙才能送过来?

    金酒十对着一堆礼品哑然失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又哭笑不得吧,又有点儿感动。他对他的好不过是看心情,其实很随意,没多认真,但人家却把他给予的好意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小崽子,做人做的真简单。

    金酒十想着便来到余找找家敲门,等人开了门直接闪进屋里,逛了一圈儿后问他:“诶?你家那条小狗崽儿呢?”

    余找找目光躲闪,想了个很蹩脚的说法:“丢了。”

    “丢了?”金酒十好笑的瞧着他,“这么巧,我丢的那条狗莫名奇妙回来了。你说……会不会是上回那个小偷,突然良心发现,或者怕我揍他,偷了你的狗送到了我家?诶你说他是怎么进我家去的?难不成是爬墙?我看你爬墙特厉害,你会不会认识他啊?”

    余找找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心想着他肯定猜不出这狗崽子就是从他家偷的,怎么可能猜到呢?他一点儿破绽都没留下啊!肯定猜不到。

    他心虚的直摇头摆手,“没……不……我不认识!我……我绝对不认识!”

    睁眼说瞎话,金酒十眯着眼睛笑了半晌,真蠢得绝代了都!他把兜里的钥匙扔到他怀里,“我要回延边待两天,这两天你帮我喂狗吧!”

    余找找一听男神哥要走,还一走就是两天,表情马上像被丢弃的小狗,目光充满纠结和不舍,就差哼哼了,“你……要不……我送你?”

    “送我到哪儿?机场还是延边?”金酒十歪着头逗他,“你又没车,打算背着我、用你那双飞毛腿飞过去呀?”

    余找找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垂头丧气地绞着手不跟这个坏人说话了。

    金酒十看他这么可怜,又想起家里那一堆贵重礼品,虽然小崽子那算赔罪,但终归还是有点儿太过,挣钱都不容易,那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要不……你跟我去延边,我带你玩儿几天?”

    余找找立刻恢复精神,眼睛里重又光芒四射了。

    第19章

    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位于吉林省东部,是中国最大的朝鲜族聚集地,东与俄国接壤,南与朝鲜以图们江为界,并面临日本海。是松花江、鸭绿江、图们江和牡丹江“四江”的发源地。截至2010年,朝鲜族人口占377%,汉族占5929,其他少数民族包括满族和回族等占301。——某度余找找听到一种陌生的语言,自飞机上开始发酵,等到了机场,这种语言被使用的频率愈渐增高。

    尤其他男神哥,从飞机落地就开始操着这种语言在打电话。看表情很愉悦,但从语气上,余找找能感觉到他在骂人。

    而且他眼尖的发现男神哥的身份证跟别人的不一样,除了汉字,另有一种奇形怪状的字体,有好多方块和圈圈。幸而有四个汉字解决了他的疑问。

    民族:朝鲜

    朝鲜?余找找脑袋里浮现出几个问号,传说中的少数民族?男神哥竟然是少数民族!他顿时用一种崇拜的目光凝望着金酒十的侧脸,男神哥果然与众不同,是他此生见过的第一个少数民族!简直是话本里的人物!

    但话本里的少数民族在这里的数量是很庞大的,人口的多少决定了他们的影响力,从机场站牌,到道路指示牌,再到临街商铺的广告牌,所有能看到的标识都是朝汉双语。异乡奇异的景象和陌生的语言环境加重了余找找对金酒十的依赖,在金酒十跟他头头是道的介绍这座城市时更是放大了他对他的崇拜。

    来接机的是金酒十那位二十四小时全职流氓兄弟:万春。此人瘦高如麻杆儿,剥了衣服浑身不剩二两肉,身上常年有蚊虫叮咬的痘印痘疤,又因专门倒卖非法药物,因此得一外号“白粉儿歌”。

    “这是我干弟弟,叫找找。这是我大侄子,叫白粉儿哥。”

    万春攥拳在他胸口怼了下,“我是你大爷,金棒棒!”

    金酒十厚脸皮的哈哈一乐,“谢您夸奖。”

    但也只这几句是普通话,上了车俩人一路都是在余找找听来恍若鸟语的朝鲜话。

    “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最多三四天吧,南方那群狗崽子最近闹腾得很。家里这边怎么样?”

    眼前的高速公路一马平川,万春单手把着方向盘,接过金酒十递来的香烟,抽完一口才面带讽刺的笑了下,“你姐最近要成魔啊!”

    金酒十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万春却不直面回答,只说:“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金酒十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在他眼里,他姐像妖像鬼像神经病,就是不像人。

    他们来延吉的第一站就是所私立中学,这里的学费贵的吓死人,环境倒是跟学费划等号,四面高栅栏,墙体烟灰色,要不是“勤奋求学、知耻上进”的八字校训,基本长得跟监狱一个德性。老师一听说他是金食一的哥哥,脸色立马跟墙上挂的名人画像里的名人们一样苦大仇深。

    “你跟我来。”

    金食一的班主任把他带到监控室,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昨天傍晚,金酒十一眼看到他寄以重望的弟弟伙同四五个眼熟的朝鲜族小崽子,把一个男生围堵在墙角,三下五除二把人揍倒在地,并在人倒地后还在脑袋上踹了几脚。

    以他揍人多年的狠辣眼光,他看出金食一这几脚是虚张声势,真要狠下心踹,那崽子早死了。

    废物!他在心里骂了句。

    “这个男生是别的班的同学,事情的起因是他追求刘俊赢,刘俊赢就是怀孕的那个女孩儿,然后这事儿被你弟弟知道了,你弟弟就找人把他打了,目前人还在医院,全身多处骨折。他的家长知道你要来,现在在校长室等你。”

    真够光荣的。金酒十勉强笑了下,“报警了么?”

    “没有,”老师摆出一副为学生考虑的慈悲表情,“明年就高考了,这种时候报警对孩子的未来很不好。我跟那个男生的家长谈了,他们同意私了。”

    “哦,”金酒十心下有了计较,“那咱们去校长办公室谈吧。”

    且说余找找听出男神哥来这是因为他弟弟闯祸了,一方面他对男神哥的弟弟很好奇,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嫉妒。毕竟人家那是亲弟弟,比他这个认来的弟弟要亲多了!

    但他们刚走进办公室,余找找就见男神哥走到一排沙发前,挡住了个人,他刚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哥”,男神哥突然甩手一巴掌扇过去,响声吓得余找找一哆嗦,听他骂道:“蠢货!”

    金食一被金酒十这一耳刮子打得嘴里冒血,嗓子眼儿都是铁锈味儿。他本身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可在他身形伟岸的亲哥面前,莫名有种抬不起头的耻辱。

    “欸?这位家长,有话说话,”四眼儿校长充当着老好人,“解决问题要多沟通,不能光动手。”

    金酒十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矮了一头的弟弟,身后又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儿装模作样没用,打几个巴掌就能把孩子教育好了?早干嘛去了!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回去你爱怎么打怎么打。”

    金食一瞧见他哥突然笑了下,顿时松了口气,因为炮口已经转移了。

    金酒十转过身,两手插兜歪站着,混混那种不讲道理的痞样儿就摆出来了,“说什么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那男生的父母先是错愕,跟着是愤怒,“说什么?你弟弟把我儿子打骨折了,你难道连个说法都不给吗?连道歉都不道一个?”

    “哦,就是赔钱呗?”金酒十朝一旁的万春扬起下巴,“给他们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男生的母亲作为一个典型的东北妇女,长得膀大腰圆,站起来就拿手指着金酒十的鼻子骂:“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我好好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你弟弟在这种时候把我家儿子打进医院,受伤了不说,耽误了学习,耽误了我儿子的将来,你五百块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你能谈就谈,不能谈找你爸妈来谈,懒得跟你这不讲人话的小畜牲讲道理。”

    金酒十的回应很简单,他流里流气的把脸凑上前,“嫌钱少啊?万春儿,再给他们加五百,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我去你妈的你个小畜牲,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妇女猛地上前搡了他一下,拿出泼妇的架势,连珠炮似的攻击金酒十他妈的生殖器,碍于脏话连篇,此处略表不提,“……你他妈管谁叫叫花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啊?你还想不想在延吉混了?”

    “你都说了我是小畜牲,还问我会不会说人话,你那是人脑子嘛!”金酒十脚步未挪,只身形微微一晃重又把脸伸到她面前,“我能赔你钱已经算我发善心了。你儿子追那个小姑娘,他不知道那小姑娘怀了我弟弟的种吗?我弟弟为了保护孩儿他妈揍你儿子怎么了?他不揍你儿子,难不成还把他老婆扒光了送你儿子床上让他睡呀?”

    他这无赖嘴脸实在恨得人咬牙切齿,说话虽不带脏字儿却极其刻薄刺耳,妇女当即举起胳膊要打他,又被她身后的男人给拉住,一个劲儿嘟囔着别动手别动手。

    金酒十却偏偏把脸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你打,朝这儿打,别客气。我是不知道你算哪根儿葱,我就知道你是想讹钱,你要是真气不过报警呀!对不对?你找警察叔叔呀!你为什么不报警?私了?了呀,我今儿告诉你,钱,我舍得给,你要多少我就能给多少,问题是……你敢拿么?”

    说完他掏出皮夹,在校长办公桌上放了沓钱,歪头用不屑的眼神斜视着那个妇女,“想讹我钱?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不让我在延吉混了?行,我等着。”

    然后他就带着万春和两个小崽子耀武扬威的走了。他之所以这么猖狂,一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好学校,有钱万事通;二是他的身份,朝鲜族,来学校被弟弟的老师传唤还带着俩小弟,一看就知道是混子,没人敢惹朝鲜族的混子,就算他金酒十在延吉已经不当大哥好多年,可他家还有个金酒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