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v的眼泪再次渗了出来。
再一次来到山间庭院,仅仅只隔了一天。山依旧陡,树依旧绿,花儿照样开,鸟儿照样鸣。
莫子深和gav爬得比昨天累多了,他们几乎是架着单饶爬完了这段山路。
一路颠颠簸簸,他手中的那盒骨灰,一直都很稳妥。
gav走在前面领路,三人走进了一个佛堂:“老大,我们先在这作个揖,烧根香,在心里留个愿。”
单饶就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他推开莫子深,努力地撑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看着他们,低沉地嗓音透着几分怒意:“这个佛堂是新搭的,到处一尘不染,根本就没有过香火之气,从没有人来这烧过香拜过佛,你们想干什么?”
gav和莫子深都有几分被识破的心虚,刚想解释,老人就从侧门走了进来,微微一笑:“他们这么忠诚地叫你一声老大,又怎么会害你?”
单饶转过身看到老人,又侧过头扫了一眼莫子深和gav,心中一目了然,他蹙起眉,耐着性子朝老人鞠了一躬:“打扰了。”
说完就往外走。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老人走到他面前,“年轻人,你把你的人生看得太轻了。挚爱既然在你心中,她便是有,你何必自贱?”
单饶停下来脚步。
老人继续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理解这句话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单饶不答反问。
“心中若有挚爱,那便是软肋,人生忧,人生怖,都会增多。离开或者忘记,让人生无忧无怖,难道不好吗?”
“不好。”
“她离开了,对吗?”
单饶没回答。
“你的心也跟着离开了,对吗?”
他还是不说话。
“心一路都在追赶她,累吗?”
莫子深和gav看着老人咄咄逼人的问话,十分担心,又不敢叫停。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心中祈祷老大不要因此受刺激。
就在他们以为老大不会回答的时候,单饶忽然说:“累。”
老人接着问:“还要接着追吗?”
“要。”
“想不想轻松一些?追起来不那么累,不那么痛苦。”
“想。”
“我让她走慢一点,你别着急,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追,好吗?”
他顿了顿,好一会儿:“好。”
“现在开始,听我从一数到十,我每数一个数字,你就进入一个更深沉的放松状态,我们会去到一个很自在的地方,那里有你想看到的人。现在你需要放松、再放松。”老人开始数数,每数一个数字,他都会进入得更深,走向老人布置的、而他又迫切想要到达的地方。
“一二……七、八、九、十……”
数到十,单饶应声倒地。
“老大!”莫子深和gav冲到单饶身边。
莫子深:“大师,他怎么了?”
gav:“他有没有事?”
老人摇摇头:“他没事,已经完全进入催眠状态。只是你们看起来,他好像睡着了一样。把他抬进房间的床上,平躺,这样的姿势会让他很舒服。”
莫子深和gav把他搀上床,他安静地躺着,一张俊容削瘦又憔悴,眉宇平和,薄唇微弯,像一个睡着了的孩子。
莫子深说:“大师,我们有个小小的请求。”
“我们的一个同伴,韩沐妍,她因为老大而死,还留下一个妹妹。老大曾答应了沐妍,要照顾她的妹妹,这个他不能忘。”
“我懂你的意思,我会根据你们给我提供的故事,给他重塑一段记忆。他不会忘记你们任何一个人,他甚至不会感觉到记忆的缺失、时间的错乱、人物的重叠。”他仅仅是换了一段记忆,韩沐妍同样为他而死,莫子深、gav依旧是与他忠诚并肩的同伴,而那个女人,他爱到痛彻心扉的女人,被他锁在了记忆开始之前。
“他们是哪天相遇的?”老人问。
“2011年9月16号。”
“你们可以出去了。”
莫子深向老人鞠了一躬,和gav一同退出了房间。
庭院深,深几许。梨花开,落满地。
香气溢满了整个院子,老人轻轻地叹一口气,走进房间,开始主宰单饶那一年短暂而断肠的人生。
“前面的路很黑,不要怕,一直往前走,不要拐弯,不要回头,不要张望,你手中有一截蜡烛,它会帮你照亮。”
单饶拿着那截蜡烛,一直往前走。
“你看到一扇黑色的木门了吗?走过去,推开它,你会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看到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近,把门推开。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大舞台。”
“舞台上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台下呢?”
“只有观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