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胥又追着杜衡问了他都知道的当年两人见面的情景，还听杜衡讲了多次找他未果，以及周围的人都不相信他遇到山神的事儿，听到杜大将军给他灌了几碗安神药那一块，穆胥再次忍不住笑出声。
感觉杜衡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穆胥很满意，开心地揣着小像走了。
剩杜衡一个人时，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觉得有点好笑。
多年来一直想让别人相信自己看到了山神，等真的有人相信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一个人知道而已。
不过心里似乎顺畅了一些。
第6章 05
杜衡大部分时间在校场待着，穆胥和陶平就经常在一侧观摩。
杜衡善射箭，百发百中。穆胥来时，他给穆胥表演花式箭法，三支箭齐发，顺着不同的路径交错飞向空中，最后汇到靶心，引得一旁凑热闹的战士高声呼和。
穆胥有次看得跃跃欲试，上手射了几支，不得章法，杜衡稍微指点后，穆胥十出九中，杜衡惊叹穆胥是个武学奇才，一度兴奋地要拉他进军营，被穆胥嬉笑着拒绝了。
相比之下，陶平实在不是练武的料，最初还兴致勃勃地练了一会，看到战况惨不忍睹，他就乐得清闲地放弃了，坐在一旁喝茶。
穆胥看着训练场中指挥若定的杜衡，不自觉沉思。
杜衡的抱负，指日可待。
横刀立马，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将军，驻守边关，驱逐贼人，为大楚开疆拓土。
这是他说的。
前途非常明晰。
穆胥突然觉得，杜衡离他很近又很远。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很少有这种怅然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他决定不再想。
“今儿个天气不错，去骑马吧。”穆胥走到杜衡身边。
“好啊，正好让小王爷见见小羽。”穆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小羽？”耳熟。
“我的马。”杜衡补充。
想起来了，当初啃自己爱竹还在自己梦里折腾的那位。
“听闻小将军爱马如命，”穆胥兴致来了，“还真等不及一睹这宝马。”
“可惜小将军的宝马只可远观。”陶平在旁边接了句。
穆胥没听清陶平说了句什么，未至马棚，远远就看到了那匹枣红色的雄姿勃勃的战马，个头比当年高大很多，两眸明得发亮。
穆胥快步走了过去，抚向马身。
杜衡本想拦住他，但看着穆胥手下温顺的小羽时，他停下了，吃惊地问穆胥：“小王爷见过小羽吗？”
“嗯？没有啊。”穆胥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敏感了起来：“怎么这么问？”
“小羽成年后性子很烈，对熟人还算温顺，”杜衡说，“但不让生人靠近，一靠近它就会跳起来，有时还会踢伤他们。”
“可能被我的美色迷住了。”穆胥想岔开话题，胡说八道。
“小王爷的美色真是万能哟。”陶平跟着打趣了一句。
杜衡笑着没说话。
三人骑了一圈儿马回来，穆胥又惊叹了，杜衡的马术名副其实！
晚上杜衡会练剑，穆胥经常抱着琴跑过去，习惯性在将军府屋顶上弹一曲，直到杜衡练剑结束。
陶平带着二人把京城有名的酒楼馆子吃了个遍，不过三人只是吃饭，从未碰酒。
陶平酒量不行，杜衡十六岁之前没打算沾酒。
穆胥倒是能沾，酒量也还行，不过一醉就不是自己了。
满口“本仙”嚷着，把酒坛和杯子悬在空中，一杯接着一杯，高兴了自己也悬着。
前几次还好，周围没什么人，阿狸没理他。
有一次旁边围了一圈儿人，小王爷又喝大了，空中已然飘着几个酒壶酒杯，小王爷自己也正想往上飘，被阿狸及时拽了下来。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王爷的亲从冷着脸说小王爷新学了个戏法，叫他们捧场，一圈儿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愣了愣，没多想就大叫着鼓掌。
从此小王爷禁了酒。
半个月后，卞南王和王妃入京，穆府一连十多天门庭若市，卞南王让穆胥跟着接待，穆胥可以出去的时间就少了。
陶平也被父亲临时抓去帮着筹备皇帝的寿辰，整日忙的焦头烂额。
一直到皇帝寿宴那天，三人才又聚齐。
百官朝贺后，皇帝在内廷设宴。
杜衡的位置在穆胥斜对面，陶平在杜衡后面，跟他挨着。
穆胥跟他二人分别点头示意，然后听皇上说了众位爱卿不必拘谨，尽兴尔尔，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穆胥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歌舞声乐。
琴，不如本仙弹的动听。
舞，不如山民祭祀本仙时跳得有味道。
看了看杜衡，脸色有点疲倦，杜衡似乎不大喜欢这种场面。
正在这时，殿上登上一群身穿白色纱衣，脸带狰狞面具的人，穆胥收回了目光。
这群人手腕脚腕处传来清悦的铃音，手中也拿着锣铃，有的拿着折扇，一起舞动了起来。
穆胥愣愣地看着，不太能欣赏的来，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跳着跳着，一个戴面具的人退到皇后桌前，猛地把脸转过去正对着皇后，穆胥清楚地看到皇后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笑得穆胥几乎伏在桌子上。
余光瞥向杜衡，杜衡嘴角勾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低了头。
应该也看到了，穆胥笑得更起劲儿。
动静有点大，皇上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穆胥赶紧坐好。
果然，皇上接着就说想欣赏他的琴艺，让他弹一曲。
这正合小王爷的意，听了一晚上不堪入耳的宴乐，穆胥正有把他们扯下来自己上去的冲动。
弹就弹，山神大人没带怕的。
杜衡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地方听穆胥弹琴。
穆胥依旧一身红衣，坐在殿中，唇角上扬，双眼微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
眼前的人离自己很近，悠扬的琴音却仿佛从远古飘来。
纤尘不沾。
这是杜衡的感受。
不得不承认，穆胥弹琴的样子，是挺醉人的。
如愿听尽了赞许的话，领了赏赐，穆胥回到座位上。
看向杜衡，脸上的倦色已经不见了，穆胥心情甚好。
杜衡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和他相视一笑，穆胥做了个“怎么样”的口型，杜衡也回了个“好听”，穆胥心情更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