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孟凡是董道一不曾见过的,在他的记忆里,孟凡永远是肆意飞扬的,何曾有过现在这般无助的样子,但是,即使是这样,董道一也不会点头同意的
他说“锦绵,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喜欢沉楚不比你喜欢姜玉少,你就别在难为我了,姜玉是快死了,可沉楚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说着,董道一红了眼眶,他缓了一下又说“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快回去吧”
孟凡眼泪模糊踉踉跄跄的狂奔,到姜玉门口时,又猛地刹住了脚步,但他还是伸手推开了门。他跪坐在姜玉床前哑着嗓子说“他马上就来了,你别睡了,你得醒着,你得好好活着,这样以后才能经常去看他”
姜玉笑了,“我知道,他不会来的,只有我,一直没从过去走出来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确认自己的想法而已,现在看来,无论他来不来,答案早就在我心里了”她边咳边笑,孟凡伏在她床边哭着说“你别这样,他很喜欢你的,真的,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他,我们每天都去,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你真的别这样,我求求你了”
“锦绵,你说我怎么死到临头了才发现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孟凡一脸不可思议而后又突然想到什么痛苦的说“我求求你,活下来,别说这种话了”姜玉的笑变得苦涩了,“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喜欢他啊,你都不相信我亲口说的喜欢你了”孟凡不断的点着头“我信,我信你”
姜玉咳了一阵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什么时候起呢,我也不知道,我太固执了,固执得我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你,看不见我自己,我也太混账了,这么多年,因为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故意疏远你,让你以为我讨厌你,我知道错了,可是好像太晚了”
姜玉捂着脸哭了,孟凡紧紧的抱住了姜玉说“不晚的,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喜欢我,我们以后还要去做好多事,把以前的都补上”孟凡哽咽着,然而姜玉的气息还是不可抑制的弱下去了,孟凡慌了神又说“况且还有不易呢,不易还小,你还没见他长大,没看他娶妻生子呢”
孟凡不停的说着,似乎要把这十几年没同姜玉说的全都说一遍,姜玉笑着看着他,她感觉她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于是她靠近孟凡的耳朵喘着气用尽最后的气力说“我爱你”
孟凡好像没听见似的,抱着姜玉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出去旅游,我们去爬山,去划船,去熬通宵看日出,好不好?”姜玉已经无法回答了,于是他又说“你理一理我,你别不理我,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孟凡抱着姜玉起身,他走出门外,孟不易跪在一旁嚎啕大哭的喊“父亲!”他没理,还继续往外走着,走着走着却喷出一口血来,抱着姜玉仰倒在庭院中间
☆、第 7 章
孟不易大声惊呼,然后连滚带爬的到了孟凡和姜玉身边,他颤着手探了探孟凡的鼻息后茫然无措的看向四周,他意识到自己必需得承担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管家何遇之回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林碧玉一直在河边等着,可是直到晚上他都没能等来他想等的人,他深深的看了眼孟府的方向还是转身回去了
林碧玉刚进柳府,张知就让人给他量了尺寸,“这是做什么?”他问,张知一边让人记下一边回答“少爷,孟府的夫人今早去世了,头七的时候,你得跟着老爷去吊唁”
林碧玉如遭雷劈,声音陡然提高问“哪个孟府?!”张知奇怪的看了眼林碧玉说“少爷,还能是哪个孟府,不就只有城西的那一个”林碧玉心里的那丝侥幸也破灭了,他担心孟不易,就不由自主的往外走了,张知连忙拦住他说“少爷,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呢?”
“没想去哪儿,我先回房间了” 林碧玉不太自在的说着,绕过张知脚步凌乱的走了,张知无奈的摇头
林碧玉回到自己的房间,颇有些气恼的往床上一躺,心里烦闷便怎么着也睡不着,他担忧着孟不易,更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就那么僵硬的躺着,等待着天亮
孟凡寅时才醒,醒来就看见伏在床边的孟不易和靠在门框上的何遇之,他轻轻起身后急着去找姜玉,看见自己房中放着具棺木,才突然醒悟,姜玉已经不在了
他吃力的推开棺木,温柔的看着棺中的姜玉,孟不易走了过来,“我去找你董叔叔的时候你母亲跟你说了什么?”,孟不易神情哀伤“母亲说,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你母亲说的话,你要放在心上”,孟不易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他用袖子擦拭着,可那泪水总也擦不完
孟凡强撑着自己说“不易,你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让我和你母亲单独待一会儿”孟不易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去了
孟凡又对着站在一旁的何遇之说“不易就拜托你多看着点了,我实在顾不上了”何遇之担忧的看了看孟凡也什么没说离开了
孟凡见两个人都消失在了月色中,才拖了把椅子坐在姜玉旁边,他靠着棺木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白天没同你说完的我继续跟你说,我还有好多没跟你说的,你别嫌我烦”孟凡实在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哭了
林碧玉天一亮就去敲了柳凌霄的门,门没开,他想再敲时,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他迅速的抓住了,然后他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想还是别去打扰柳凌霄了,别再去划开已经结痂的疤了,他迷茫的将手放在了胸口所在的地方,怎么会忘了这件事,他好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母亲也去世了一样,默默忍受着永别的苦痛
孟不易没去上学,董道一就带着李潇月来看孟不易
而此时的孟不易端着碗白粥站在门口劝说着孟凡“父亲,您就吃一点吧”但是,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过了很久,孟不易咬咬牙说“父亲,我已经失去母亲了,您这样不吃不喝是想让我再失去父亲吗?”门开了,孟不易张了张嘴正想道歉,孟凡却拍了拍他的肩接过了那碗白粥
“不易,我知道你想说的,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无疑于是做一场生平大梦,可是不是所有的梦都必需要醒的”孟凡说着关上了门,孟不易被震在原地,他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是这句话却被他牢牢记在了心底
☆、第 8 章
董渔晚和李潇月走进孟府,就被眼前杂乱的景象吓了一跳,何遇之站在台阶上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但他实在无法脱身,只得让一个人把他们引进偏厅,让另一个人去寻孟不易来
林碧玉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直到全身冻得僵硬,他才缓缓站起来,他抬起头看见太阳圆圆的像个鸡蛋黄似的挂在天上,他去了柳府的大门,等韩青来,等自己去找孟不易
韩青提着画具远远的看见林碧玉站在柳府门前颇为惊讶,因为他总也看不懂林碧玉,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边,但是在今日的林碧玉身上,他突然发现了一丝烟火气
于是他走到林碧玉面前问“出什么事了吗?”林碧玉微微弯身歉意的说“老师,我很抱歉,今天我没办法上课了”韩青乐意看见这样的林碧玉,所以他点头说“去吧”,林碧玉又对着他说了声抱歉后转身向城西跑去
孟不易坐在偏厅的椅子上,董渔晚和李潇月坐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暗中焦急的传递着眼神,却还是没有打破局面的方法,这时,仆人进来告诉孟不易说大门有一个叫林碧玉的人找他,孟不易才稍微有点人气儿说让他进来,一直关注着孟不易的董渔晚不由得挑了挑眉
林碧玉进来后一把抱住了孟不易,孟不易紧紧回抱了林碧玉,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李潇月想起自己杳无音信的母亲抹了抹眼泪,董渔晚在一旁皱着眉
好不容易,几个人情绪都稳定了,董渔晚问“不易,姜姨为什么突然去世了啊?”林碧玉一个眼神锁定了董渔晚,但显然,董渔晚并不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耐心的等着孟不易的回答
空气逐渐压抑了,李潇月伸手拽了拽董渔晚,董渔晚心知李潇月太小,不能明白,索性不理她,孟不易吸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明明那天晚上聊天还好好的”孟不易声音颤抖,林碧玉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董渔晚又问“你都跟姜姨说了些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和平常一样说了些日常的事”董渔晚皱着眉说“再好好想想”孟不易猛地站起身“我,我还说那本书里的故事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真的是我吗,是我害死了母亲吗,我不该说那种话的,我明明知道母亲最爱那本书了”
林碧玉见孟不易情绪不对,赶紧说“不是你的原因,你放心,肯定不是你的过错”李潇月也连忙上前劝导,董渔晚还是坐在那儿密切的注视着林碧玉和孟不易,他没错过林碧玉听到孟不易说话时的不可置信,于是他心下有了计较
他暗中摇着头对孟不易说“不易,姜姨和孟叔叔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了解,姜姨她也许是想通了什么吧,你先别自责了,你还没有一句话就把人气得离世的能力吧”董渔晚语气明快,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
几个人一起聊着天,林碧玉心不在焉,坐立不安,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不易,我先走了,老师还等着我回去上课呢”孟不易站起来抱了抱林碧玉说“谢谢你”他想说的其实有很多很多,但是所有的都哽在喉里,让他只能挤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董渔晚在一旁用手捂住了脸
林碧玉只觉得被孟不易抱过的地方不断的升温灼烧着自己,他羞愧难当也没用注意孟不易的语气,胡乱的点着头离开了,董渔晚看了看神情落寞的孟不易暗中翻了个白眼拉上李潇月也告辞了
☆、第 9 章
董渔晚在街上拦住了林碧玉,李潇月上气不接下气费解的瞪着董渔晚,董渔晚冲她摆摆手,然后对林碧玉说“你还是离不易远一点吧,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林碧玉心里发慌面上不显问“为什么?”董渔晚低着头看着林碧玉“别装了,不易跟姜姨说的话难道没受你的影响?你对不易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
林碧玉还没从愧疚和幻乱中解脱就听见董渔晚的后半句话顿时傻了,他不由得反问“别的心思?什么意思”董渔晚却什么也没说拽过李潇月走了
林碧玉还杵在原地,李潇月不停的回头去看,她拉着董渔晚一直问“你刚刚同那位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易哥哥为什么不能和那位哥哥一起玩啊?”董渔晚被问烦了,敲了敲李潇月的脑袋,敷衍着回答“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董渔晚把李潇月送到李府大门,半蹲着对李潇月说“其实吧,你最好还是慢点长大”李潇月不明究理的看着董渔晚,董渔晚别过脸把她推进了府中,李潇月回过神来看到了董渔晚逃也似的背影,她瘪瘪嘴说“大人可真纠结”
林碧玉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他一直在想董渔晚的话,他实在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把孟不易当做他的朋友而已,难道这样也不对吗?是了,孟不易是他的第一个朋友,难道朋友之间不是这样相处的吗?他没有经验,所以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后,他直接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但是,他又突然停下脚步,他站在人群中艳羡的看着周围往来的人,他实在无法摆脱对孟不易的羞愧,他甚至开始害怕,他不知道以后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孟不易,他想要退缩了
他垂头丧气的回来柳府,迎面碰上了张知,张知看见他就问“少爷,前几天跟你说的改名字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碧玉一心只想逃离,恍惚间又想起了母亲,于是他点着头说“好”张知颇为震惊,但是,他马上就急不可待的向柳凌霄的书房走去
林碧玉自嘲的笑了,“看吧,你从来就不招人喜欢,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他极度狼狈的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自己的痛苦待在一起
这次,换孟不易等了,他一直在河边等着,他没等到,所以他站在了柳府大门前,叩响了柳府的门,门开了,问“你有什么事吗?”孟不易上前一步回答“我找林碧玉”问他的人看了他一眼说“这里是柳府”“他一定在这儿”
开门的人见他态度强硬,衣着不俗,只得让人去找管家来,张知面色严肃的看着孟不易,“孟少爷,我们这儿确实没有一个叫林碧玉的人,也不知道您是从哪儿来的消息”“他不会骗我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孟不易毫不退让,张知只得命人去找林碧玉
林碧玉却站在门后不肯出来见孟不易,“碧玉,对不起,渔晚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那么想,你别放在心上”孟不易还没说完,林碧玉就打断了他,“不易,没有林碧玉,只有柳乘风了”
孟不易表情瞬间凝固,他有心想靠近林碧玉却被张知拦住了,他只能看着林碧玉像片云似的越飘越远
孟不易异常恼怒,他气林碧玉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他气董渔晚三两句话就把责任推到林碧玉身上,他更气自己明明知道林碧玉敏感自卑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第 10 章
他面色凝重的回到孟府,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去问孟凡,但是在半路的时候被何遇之给拦住了,孟凡好不容易才睡下,于是孟不易只得对着何遇之哭丧着脸
“老何,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孟不易问,“我按照少爷您的安排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整好有空,您说,我听着”
“我有个好朋友,我惹他生气了,他不肯理我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生气吗?”“少爷,他为什么生气啊,您得知道原因啊”孟不易苦着脸回答“他在生自己的气”
老何微微张大了嘴“这就不好办了,这得等他自己想通了才行”孟不易泄气的说“又是等啊,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老何想了想说“那少爷就多陪陪他吧”“这法子能行吗”孟不易叹着气
何遇之笑了,问“少爷,这个人我不认识吧”,孟不易反问“你怎么知道?”,“少爷,您以前也经常惹老爷,董少爷和李小姐生气,可您从来都没问我要过法子”何遇之说着眼睛都亮了,“既然少爷那么在乎这位姑娘,那少爷您就更应该好好用心陪着,只是姑娘家面子薄,少爷可别逼急了”
孟不易点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想解释却发现何遇之已经走远了
孟不易是在董渔晚到了码头之后才知道董渔晚要去日本留学的消息的,孟不易来不及请假就从学校离开了,他坐着车好不容易赶到码头边,去日本的船却已经开始检票了
他隔着人群呼喊着董渔晚的名字,董渔晚听见了跑了过来,孟不易生气的问他“怎么不早点说,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几周前就定下的,想跟你说来着,但是姜姨不是出事了吗,我就没敢在这节骨眼儿上告诉你”“那你跟潇月说没有?”孟不易皱着眉
“我哪敢啊,你就说我是临时决定的来不及通知她,去了一定给她寄礼物回来”又有人在催了,董渔晚只得一边往回跑一边扯着嗓子跟孟不易说话
“去几年?!”“大概三四年的样子吧,我到了之后写信跟你细说,还有,你得离那个叫什么碧玉的远一点,他太关注他了,会完蛋的”孟不易挥着手满脸疑惑,但是他马上又笑了,反正林碧玉已经改名字了,他这么想
既然从学校出来了,孟不易也不打算回去了,他往柳府的方向走过去,他上前敲了门,开门的人看见是他就说“少爷马上就来,还请孟少爷安静等待”孟不易不置可否的站着
仆人告诉林碧玉的时候,林碧玉还在上课呢,韩青见了说“去吧”,林碧玉对着韩青说了声谢谢转身疾步走了
林碧玉隔着门问孟不易“不易,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吧,你怎么来了?”“我去码头上送渔晚哥哥了”林碧玉想到董渔晚那天说的话心里就一阵烦躁,他气恼的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反正在你心里我和你是比不上你和董渔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