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今夏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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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反应,直接拿着菜单还始点菜,唔,得吃清淡一点……

    叶行安愣了一下,看着她笑颜如花,心里又是怪异地一扯,然后慢慢坐下来,等她点完菜,才问:“安期,你看出来了我胃痛吗?”

    安期笑眯眯地:“咦?叶局你胃痛吗?要不要吃药?隔壁有药房,我去替你买。”

    叶行安低低地笑,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安期偷偷吐舌头,糟糕,戏演过了。

    服务员送上来一碗热汤,放在叶行安面前,他诧异地抬头,询问地看着服务员,服务员笑着道:“安会计替你点的。”

    敢情是熟人熟地啊,他看向安期。

    安期微笑:“喝点热汤吧。胃痛吃胃药实际上并不好,胃是用养的。”又指指那碗汤,“老板娘的招牌菜哦。”

    叶行安默然了半晌,然后才拿起汤匙开始喝汤,热气入喉,暖得烫人,他忽然觉得喉头处有些哽住。

    很久没有试过被人这样关心、这样照顾的滋味。

    他一向习惯一力承担所有的事,所以,就连父母,也已是多年未曾过问过他的事了。

    工作这么多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连自己都已经不清楚了,只是知道,习惯性胃痛已经跟了他好几年,从来没跟人提起过,也从来没有人发觉过。

    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却轻易地看了出来。

    一向毫不动情的心忽然有了一丝牵扯。

    安期瞪大眼睛着看他一口一口地喝完汤,直咂舌,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叶……叶局,你没有味觉吗?”老板娘的招牌汤是很营养的,不过那味道,却也让人难以忍受。

    叶行安抬起头来,不解地反问:“什么?”

    安期看着喝得见底的碗,半晌抬头瞪向叶行安,面无表情地指指碗:“叶局,这汤是什么味道?”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啊。”

    安期点点头。好吧,她知道了,他确实是没有味觉的,连她这种喝极苦的中药都能面不改色的人都受不了这汤,他居然喝不出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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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十里铺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安期想,周所肯定已经快饿炸了。别人是越饿越晕,唯有他们这所长,越饿精神越好,脾气越大。

    果然,远远地一见到她的身影,周志深便大声吼过来:“小安,你去北京买饭去了,这么久。”

    已经习惯他脾气的安期,也不惊慌,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一路小跑过去,一面道歉:“对不起,周所。来,你们赶快吃。”伸手拿出饭盒递过去。

    周志深火大得很。

    这些老百姓不肯烧猪,口水都说干了都不成,又饿又渴,偏偏这个平常很靠得住的安期今天却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他都快望眼欲穿了,肚子也“咕咕咕”地抗议了好一会儿。

    伸手夺过饭盒,余怒未消:“我自己来。”

    安期偷偷吐吐舌头。糟糕,周所火气真大。

    把饭盒递给其他人,田茂悄悄地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别介意,安期笑着摇头,表示无妨。

    周志深迅速地往嘴里扒饭,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低低地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才耽误了安期送饭过来。”

    周志深“噗”地一声把饭喷出来,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手指直发抖:“你、你怎么来了?”

    “跟着安期过来的。”好理所当然的回答。

    周志深一时无语。因为火大了一上午而暂停运转好久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了,他在走之前把叶行安推给了安期。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本来就是不想让他来,才留下安期的,这下倒好。

    叶行安轻笑,浅浅地、缓缓地在唇角勾出笑容:“情况怎么样?”!

    周志深愣了两秒,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柔软的表情了。

    然后没好气地:“也没怎样。检查出来有疫情,可是老百姓不肯让我们烧。”来都来了,也没法把人再赶回去,算了,就随他吧。

    又扬声叫:“小安,你来了正好,去做下统计,李荣盛那鬼画符般的统计,我看不懂,你重新做过。”

    安期听得笑起来。

    李荣盛哭丧着脸,把一上午的鬼画符递给安期:“真是冤枉,我又不是做你这行的。”

    安期接过来,细细看了,然后抬头冲李荣盛一笑,不怀好意地挑眉:“说实话,我也看不懂。”

    李荣盛顿时倍受打击,伸手往四周一指:“那你重新去统计吧,人都在。”!

    安期顺着他的手一看,吓了一跳,四周田埂上都蹲着人,一双双眼睛都瞪着他们这边。

    她低声问:“怎么回事?”

    田茂吃完了饭,顺手把空饭盒扔进塑料带里,接上话来:“还能怎么样啊?不让烧呗,真是头疼。”

    看着几个检疫员的脸色都不好,安期心下顿了一顿,拿着纸笔走过去,笑容可掬地开口询问:“大叔,对不起,我们要做个统计,能告诉我你家养成了几只猪吗?公的几只?母的几只?有没有小猪?小猪几个月大?”

    当下便有人一点好气也没有:“不是问过了吗?”

    安期觉得自己都要流冷汗了,强自微笑:“对不起,因为程序上的一些问题,必须重新再问一次。”

    农民大都老实巴交的,也听不懂她这个所谓“程序上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小女孩笑得甜甜的,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他们倒是不好意思了,一一开口报了数目。

    安期顺利地登记完了所有的数据,暗自汗颜,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那边叶行安已经了解清楚了所有的情况。

    检疫所的人也都已经吃完了饭,喝足了水,挽起袖子来,准备再战。

    周志深直接点上领头的人:“老谢,你怎么说?你可是个老党员了,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回话的是一精神矍铄的大爷,抽着旱烟锅子,“啪嗒啪嗒”地响,吐出一口烟来,摊摊手:“周所长,你们说烧就烧,考虑过我们没有?有病的你们烧了我们也就认了,连没病的也一块烧,没这样的道理,我们不干。”

    “对,不干。”群众纷纷附合。

    周志深拿出所剩不多的耐性:“你要知道,上面的政策……”

    还没来得及三教五讲一番,就被打断了:“少来,那套政策什么的,你收着回家自己用吧。”

    周志深气结。

    安期瞠目结舌,看着周所吃鳖,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转过身掩着嘴,但眼里忍不住透出晶莹的色彩。

    叶行安轻轻淡淡地瞄她一眼,眼光柔柔的,安期不由自主地脸一红,别过眼去。

    他低头轻轻一笑,然后上前,轻轻按住周志深的肩:“我来。”

    友好地冲村民笑了一笑:“大家好,我是区畜牧局的叶行安。”

    老谢眯了眯眼,叶行安?居然连区畜牧局的局长都下来了?他站起身来,磕了下烟杆,满面笑容:“哟,叶局长,欢迎欢迎。”

    叶行安多年从政,自然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点也不敢马虎:“客气了。”

    眼睛眨了眨,突然开始聊起了家常:“谢哥,养猪辛苦吗?”!

    老谢愣了一下,心里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局长,居然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便也顺着聊下去:“是挺辛苦的,那些家伙只知道张嘴吃,闭嘴睡。”

    叶行安笑了起来,走过去坐在田埂上,顺手拍拍身旁的位置:“坐啊。”

    老谢也顺着坐下来,继续抽着自己的烟。

    叶行安望向远处的山:“是啊,做一只猪是挺幸福的,只管吃和睡,比我们可好多了。”

    老谢“啪嗒啪嗒”地抽着烟,不搭话。

    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你们家有感染的猪吗?”

    “有。”闷声闷气的回答。

    “谢哥,”叶行安的声音低低地,“我们也不愿意烧掉所有的猪,我们知道,你们养猪不容易,只是,这次的疫情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已经有人因为感染了五号病死了,所以才不得下达全部焚烧的指令。变异的病毒以什么形式传染,什么形式存在,我们一点也不清楚,因此不敢冒险,不能让一丝危险的可能性留在你们身边。猪死了,可以再重新养,人如果没了,就没有办法重来了。”

    老谢闷闷地抽完一锅烟,甩甩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烧吧。”居然就这样让了步。

    安期看到几个检疫员都暗暗竖起大拇指。

    她嘴角悄悄浮起一个暖暖的笑容,转过眼去看叶行安,他正好也抬眼看她,视线对上,安期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对着他,伸出大拇指。

    叶行安微微一笑,眼睛幽幽亮亮。

    周志深在一边直挠头:“奇怪,怎么一样的话,我说出来没人肯听,他说出来就这么立竿见影呢?”

    刘利和“哈哈”笑出声来,一掌袭上周志深的背:“周所,人跟人是有差别的,你就认命吧。”

    周志深叹口气,下达任务了:“你们几个,开工吧。”

    安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燃火的那一刻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连眼睛也移不开。

    透过升腾的烟火,她看到村民们麻木的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火堆,似乎那里烧的不是他们辛苦养大的猪,然而眼睛深处却有什么不停。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状况,但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依然很难面对。

    于他们,这是不得不履行的职责,是保障大部分人生命安全的措施,可是,对这些村民来说,烧的是他们的心血,不是仅仅得到相应的经济赔偿就能抚慰的,要亲眼看着养大的猪被烧死,没有人可以平静地面对。

    好半晌,火渐渐熄灭。

    田茂李荣盛他们继续剩下的掩埋工作。

    村民们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叶行安、周志深面面相觑。两人眼里都是无奈。

    周志深闷闷地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叹气:“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总是事前为村民们不让烧气得跳脚,烧了之后又闷得发慌。

    安期默默地看着他们掩埋,悄悄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份工作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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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火烧了将近半个月。直到半个月之后,疫情才慢慢控制住,开始了以防为主的阶段。

    检疫所的人几乎都要累瘫了。

    安期这半个月天天都只能匆匆扒一口饭,便得提着大包小包送饭去。检疫员更惨,晚上要照下屠场,白天还得去各村检查处理疫情。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的疫情,周志深提议出去吃一顿。

    刘利和一摆手:“免了。我只想回家睡觉。”

    纷纷而来的全是附和声。

    周志深投降:“行,行,你们回去睡。要吃等你们都睡够了再吃。”

    话一出口,人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一阵尘土飞扬后,办公室里只剩安期和周志深两个人。

    安期无辜地看向周志深。

    周志深讶异地张大着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手下的这帮人还有当运动员的潜质。

    安期看着所长的表情,忍俊不禁,笑着挥挥手,提起自己的包:“周所,拜拜啦,我也得回去睡个够本。”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