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赛季前两轮都很轻松,第一支队伍撞上嘉世直接就gg了,到第二轮叶修拖着戏腔,声泪俱下地控诉说不能不打啊,再没比赛打老板不发工资了。对方一头黑线。
比赛结束后许望舒奉老板之名辣手摧花地把他暴打了一顿。大家都很开心,最后携手出去吃麻辣小龙虾了。
许望舒和叶修这个b市人中的异类不同,吃不了辣,并且完全不觉得丢人,他是那种陪室友去吃麻辣拌,在对方甩出一句“中麻中辣”的时候,能面不改色地跟老板说“要酸要甜不要麻不要辣”的存在。所以说是出去吃麻辣小龙虾,其实也就是别人吃,他看着。
熙熙攘攘的街边小摊,队友们笑闹着围在一起抢吃的。少年神色淡淡坐在一边,袖口挽起,握着玻璃杯,杯子里是透明的雪碧,无意识地轻轻转着,手指修长白皙,被灯光流转下的杯壁映得尤其好看。
然后“啪”一声出手如电,拍死了胳膊上的一只蚊子。
陶轩不怎么想参与这种活动,让一群未成年自己high又不放心,遂严令司机十二点之前必须把他们绑回去。其实没必要,职业选手再high也不敢喝酒,而只要神智还清醒,嘉世上下没人敢对许望舒的命令说一个不字。副队长拍死了第四只蚊子后终于忍无可忍:“打包!回家。”于是食物链底端的林海乖乖去收拾桌子。
要说食物链,其实袁规是性格最好的一个。可是场上没人敢找他pk,伤害了牧师脆弱的小心灵怕不是要被队长和副队联手削死;退一步讲,即使队长和副队不拿你怎么样,万一下次团队赛牧师把你放生了,那就不好了。至于场下,更没人打得过他,遂成为了嘉世地位最特殊的存在,人称酱肘小王子。
下一场比赛在b市,微草主场。
休息日的最后一天,还是做着日常的训练。头天晚上队员们把微草的各个队员的资料拿回去详细研究了一下,上午主要是对这些队员的分析和汇总。下午则安排了团队对抗。到了晚上,就自由活动了。明天就是比赛了,得好好休息才行。
队里的元素法师张安刚来时不怎么招人待见,除了恃才傲物,不会说人话之外等等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操作习惯不好。
一是耳机声音开得特大,在旁边的机位都能听到。这倒不是问题,但他还横行霸道,激动起来时常不小心怼旁边的人一肘子,敲键盘的时候咬牙切齿念念有词目放绿光。久而久之,大家都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人多地方小天儿还热,每天跟他闷在同一个训练室里,谁都受不了。
吴雪峰在做攀岩训练的时候被他捅了两下,训练成绩哗啦啦归零,他顿时火了,一把拽下他的耳机。张安还没反应过来,神色还狂热着,眼神倒是有点茫然。
吴雪峰说:“张安,训练室是你家开的还是怎么着?”
“怎么啦?”张安拉下脸,“撞着你了你不会往旁边让让?”
吴雪峰用手使劲地啪啪拍墙:“你自己看看看这还有地方让吗,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个穿墙术?”
张安摆摆手,说:“穿墙术什么的就免了,我不爱看耍猴。”
叶修反应过来的时候训练室已经乱成一团了。他迟半拍地把自己从荣耀里拽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第一个反应是调大了耳机音量埋下头接着抢boss。
叶修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大声叮嘱自家指挥死都要拦住烟雨楼,都快红血了别功亏一篑,他自己倒是不自量力地一推键盘冲上去,被袁规拽着领子一把丢出来,自己过去拉架。罗英叹口气拉他一把,两人站在许望舒左右,唯恐那俩疯子打断自家副队的操作。
两分钟后尘埃落定,boss被淹没在嘉王朝的汪洋大海中,最后一点血也被缓慢地磨掉,其他公会开始收拾东西各回各家。许望舒跟指挥说打得不错,最后交代了一下材料归属,有条不紊地下线,拔掉账号卡放好,而后站起身来,一把扯下耳机,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吓懵了。
“明天晚上我们就要迎来和微草的比赛了。”许望舒板着脸,异常冷静地说。
“对手也是职业队,而且是个很团结的队伍。他们的队长林杰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可以在战胜他,战胜微草!”
“张安,您生气了啊?生的是氢气还是氧气,是氮气?那自己蹲墙角爆炸去!”许望舒的锐利的目光转向“事发地点”,清秀的眉毛毫不掩饰地拧在一起。
“你们知道吗,昨天技术部跟我说,袁规的银武已经有思路了,就差炎女巫的掉落。”
“刚才炎女巫刷新,我上线帮忙,有个枪炮师姑娘死活拦着不让。她说公会分内的事她们自己能做好,副队你们还是以比赛为重。”
“而你们在打架。”
许望舒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了,门被他带上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训练室静得落针可闻。
叶修晚上回来时都熄灯了,他蹑手蹑脚开门进屋,转过身时许望舒那边啪地按亮了台灯。副队长坐在桌前朝他招招手:“过来上药。”
叶修说:“我没吃亏。”
“你手伤着了我知道。张安回回打架都喜欢反向掰别人手指。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生,学这么标准的女子防身术干啥。”许望舒也不装面瘫了,笑着吐槽道。
叶修只得老老实实走过来,拖过自己的椅子,伸手让许望舒检查。云南白药气雾剂的味儿在屋里弥漫。许望舒起身推开阳台门,清新的晚风伴着楼下隐约的声音一起涌进室内。
“我亲爱的副队长。”叶修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没生气吧。”
他的叶大队长八百年难得正正经经叫他一声副队长,要么是“望舒大大”要么是“爷”,最正经也不过一声“望舒”。许望舒低头一笑:“没,雪峰还好吧?”
“挺好的,我后来加入战斗,火力全被我吸引了,那家伙根本没什么事儿。”叶修无奈地摇摇头,“耳机砸坏了还得买新的,记得报批。”
许望舒笑笑,眉眼舒展开来,说:“耳机不够响,我其实当时想的是砸键盘,但是没舍得,心说要砸也该砸张安的。但是键盘不能动,他又是个耳机发烧友,买的东西动辄上万,怕他心疼坏了真生气。”
叶修叹为观止:“您老人家抢boss的时候还想了这么多?”
“如果必须要发火,就得利益最大化嘛。”
“你不心疼啊?”
许望舒拍拍叶修的手,示意他收回去。他斜靠在椅子上,说:“谁说的,爷心疼一下午!那是我刚来h市的时候省吃俭用买的。”
完了叶修趴在许望舒桌子上,晾他那刚上完药的爪子,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望舒大大啊,哥跟你道个歉,别生气了。生气伤身,不值得。”
许望舒“嗯”了一声,又说——
“张安太独,也太傲,不会跟别人相处,团队合作也成问题。他不能一辈子只上擂台赛,你在尽力带着他一点点融入战术体系,都得慢慢来,犯不着在比赛前夕跟他打架。”许望舒说,“在嘉世,副队要是不能像队长那样独力回天的话,至少不该给队长添麻烦。”
说完,许望舒微微一笑,脸庞半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有低垂的睫毛在台灯的微黄的光晕下,照得安静又纤长。片刻,他说:“叶子,你已经是最好的队长了。”
“你最好的队长现在不仅连复盘都主持不了,而且队内关系协调得还不好,看见队员打架,非但没有劝阻,还和撸起袖子和人打了一架。”叶修自嘲,“我俩月前还是个小少爷呢,这活以前没干过,你给我点时间。”
“你是队长,时间,是你自己决定的。”许望舒温和地说,“没事,一起加油。”
……………………………
第二天清早,张安扭扭捏捏地问叶修:“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叶修痛心疾首地把他那云南白药味儿的爪子举起来:“哥这双手价值连城!保险三千万!”
张安果断扭头不理他了,又走到许望舒旁边,把一个东西放到他桌上:“副队,赔你的耳机。”
连包装都不知道包一下,拿了个塑料袋装着,随随便便的。许望舒看了一眼,认出是他最喜欢的那个耳机,便摆摆手说:“赔倒不用,我都写材料报批过了,不过,中午饭你请吧。”
叶修看着活蹦乱跳,但许望舒怕他真伤了手,硬是勒令他修养三天。嘉世副队每天看视频写总结写得头晕脑胀,最后一打开word文档就想吐。
和微草的比赛第三轮他也没上,郁闷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后面看。对手的账号名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中药气息,没想到打得居然险象环生。罗英第一个上场,对上一个叫“云南重楼”的术士,难免轻敌,结果被人狠狠摆了一道。叶修在台下眼睁睁看着她懵然无知地往陷阱里踩,看得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最后以一分之差拿下胜利,人人惊出一身冷汗。罗英拍桌大骂对方术士不是东西,许望舒当机立断,叫她今晚回去把蓝雨这赛季所有常规赛全部给我整理出来,看十遍。
无论打得艰难与否,赢了就是赢了,当晚照例全队一起出去吃小龙虾。
他们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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