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归心对月明。”……任逍逸越说越有劲儿,仿佛倾泄似的,没有停止的打算。
藏身在她身后的莫野却是愈听愈惊讶,深黑的眼眸越睁越大,看来他又得重新评量“她”的博学多闻了。
如此精典的诗词,多数都是他未曾听过的,那“她”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不会是“她”自己作的吧?如果是,他莫野就真的要甘拜下风了。
像是说了太多,任逍逸微微垂眸,嗓子有些干涩沙哑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
她不经意间,竟将“千里”说成了“千年”。
稍稍一愣,随即自嘲道:“嘿嘿,千年?婵娟又怎么可能同时逾越千年的时间呢?月亮反射太阳光到地球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罢了。”
顿了顿,任逍逸继续自言自语:“就算能够千年共照一片光,也只能是离地球上千光年的某个星球自身或反射或天体爆炸所发出的光,在他们或其余周围近星球上照了之后,经过上千年的传播再照到地球。那这种‘千年共婵娟’,只是别的星球和我们共同照着移动了上千年的光亮而已。”
莫野开始听不太懂“她”的话了。为什么就非得套用“千年”呢?“千里”共婵娟不就说得通了。
“就算是又怎么样,就算能够又怎么样……”她无比懊恼,心情低沉至极,即便是照得到光,她也回不去啊,回不去……
一个不顺,她吞口水吞得太急,竟然丢脸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地步,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还来不及反应消化“她”的话,莫野就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他不及多想,一个闪身已到了任逍逸身畔,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突然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背部,任逍逸戒备地猛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溢满浓郁关切的眸子,心中不由一悸。
“是,是你!咳,咳……”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别说话。”温柔的语气微含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疼惜。这小家伙,还嫌咳得不够?
大手上传来阵阵暖流,任逍逸止住了咳嗽。
“你怎么现在才来?”
那一日,她一出潇溟庄就放出风声,赎走长安众楼第一花魁的人叫任逍逸。照她推断,以腾龙帮的能力,当天就该收到消息了,最迟第二天就该去找她了,怎么却等到了现在?
“李仲踏还不得急死!”她抱怨着,却忘记了,她对外封锁了一切关于任逍逸的信息。
“你想家了?”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莫野开口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任逍逸只顾着念“月”,却浑然没注意到她念的“月”是些什么。
莫野却注意到了,她不只一次提到亲人,提到家,提到“她”的形单影只。
但他不明白,“她”明明已经有家世了,为何还会感到孤独寂寞?难道“她”和雅筠相处得并不好?极有可能。“她”和雅筠可能并不相爱,缺少爱的家庭又岂有幸福可言?
可是,他不也不懂得爱,又哪来的资格说别人?
不,这是曾经。在遇到“她”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好像也渐渐懂得了那个字的含义。
对“她”呢,那个改变他的人?他会是爱吗?
爱。
他的心,早他的理智一步做出答案。但,这份爱的定义一定是:疼爱,哥哥对弟弟的疼爱。
“废话!有哪个游子是不恋家的?”任逍逸原本以为他会问雅筠的事,没想到他只字不提。
“你也想念家人了?”莫野声音轻柔,似乎怕触及她心中的孤寂。
任逍逸微愣,她没有回答,她没办法再以强硬的口气撞回去。
是啊,每逢佳节倍思亲,她想家,更想家人了,她想念父母,想念亲人、朋友,想念那个时代的一切……
35-35、爱情需要刺激
看见“她”眸底的寞落,莫野心中一痛。
他抬手将“她”环住,好想紧紧拥“她”入怀,安抚“她”,给“她”温暖,但他只是轻轻地揽住“她”,他怕把“她”吓着,他怕“她”误会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嗜好,毕竟两人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暧昧。
“逸儿……”莫野转过任逍逸的身子,直勾勾地望进“她”凄哀的双眸,“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永远,永远!这是他的承诺。
任逍逸迷茫的瞳孔猛地一颤,跟着颤动的还有她的心。但是,他眼中只有坚定。
“谢谢!”她心中满是感动,满是感激,还有一些莫名其妙,连她自己也弄不懂的情愫。
莫野摇头。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而是“她”能快乐,能幸福!
然看在任逍逸眼中,“摇头”却又成了“不用谢”。
“嘭!”“!”
仿佛墨迹的暗黑天空中,忽地幻出缤纷璀璨的光彩。
任逍逸走出莫野的怀抱,上前几步走到水边,抬目欣赏空中一波又一波的烟花。
“很漂亮!”莫野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特色,这么绮丽的烟花。
“当然!”任逍逸回眸一笑,这可是她为了这次开业庆典,特别制造的。
霓虹的烟花为她踱上了七层虹的神韵,衬映着跳耀的波光粼粼,微风轻柔撩动她的发丝、衣衫,俏丽的脸上是一朵盛开的纯洁无暇的笑靥,宛似一凭虚欲风,误坠凡尘的仙子。
“好美!”莫野凝住了眸光,不禁脱口。
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她”是否真是他的伊人?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顶上,有三个货真价实的仙子,正抱着冒着腾腾热气,尚滴着辣辣热油的炸鸡腿狂啃。
“你们说他俩这是怎么回事啊?”凝湘撕了一丝鸡肉放进嘴里,颇有些不耐,“感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干不脆的,真麻烦!”
“嘿嘿,人家正在研究嘛。”雾洛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着一杯粉红桃香露,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漂浮在她面前自动翻页的书。
凝湘转过头瞄了她一眼:“你在看什么啊?这是啥?少林寺最深处藏经阁经典藏书之七十二绝技……”
雾洛呼出口气,翻翻白眼:“我说你在看什么才是呢。”拿鸡腿的手对着书本挥了一下,封面立时就变了个样。“刚才那是掩护,这才是真的。”
“《不怕不怕,有事就问她,天下第一爱情宝典》?”
“嗯哼。”雾洛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
“哇,这名字还真长,你哪儿来的?”凝湘很奇怪,这家伙成天和她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去找这东西。
雾洛绷了绷脸:“你忘了在遇到师尊之前,我是做什么的吗?”
凝湘耸耸肩:“好吧,那你怎么看?”
雾洛很是自信地笑笑:“我认为他们这种胶着的状况,实在是需要一点点刺激。”
“刺激?”一直没开口的碧灵说话了,眸光一转,在雾洛身上诡异地扫了扫,“你想怎么做?”
雾洛随手把那杯甜饮放在空中,一裹卷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凝湘美目狐疑一瞄:“莫氏族谱?”
雾洛诡笑挑眉,下面却突然传来“哎呀!”一声大叫。
“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泼了你家少爷一身水的?呀……还粘嗒嗒的啊……有种的,给你家少爷站出来!”
“好了,公子,您就别气了!那些胆小怕死的知道您堂堂王大人的公子在这里,哪里还敢现身哪。不如到奴家的楼里去洗个澡,让奴家好好地服侍服侍您吧。”
“好好好,还是小翠你懂事……听着,本少爷不管你是谁,下次再让我撞见,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们走。”
凝湘和碧灵看看雾洛,再看看原本放粉红桃香露的地方空无一物,同时拿起鸡大腿啃了一口。
雾洛尴尬地笑笑:“嘿嘿嘿嘿……人家,那个不是故意的嘛……嘿嘿……”脸上笑成一朵腼腆的花儿,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翻计较,王大人的公子?好,很好,敢骂她,看她怎么收拾他们。哦呵呵呵呵……雾洛心头实在忍不住,j笑了起来。
凝湘、碧灵对视一眼,看来不只莫家要有好戏上演,王家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鸡飞狗跳了。
啊……这啃的鸡腿果然够味啊!
36-有时候认清也是悲哀
任逍逸风风火火地直闯入潇溟庄,扯开嗓门对正在处理货物的莫守猛吼着:“老守,师哥在不在?”
“少爷他正在书房……”话尚未说完,任逍逸就已经往书房冲去了,莫守笑着摇摇头。
全庄上下都很喜欢这个不端架子,平易近人,又长得书生气的俊俏任少爷,但莫守对他好奇的成分却更加多了起来。
任少爷出现以后,少爷脸上几乎每天都挂着笑,他也是第一个能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多年的少爷叹气的人。他抢走了“浩鼎”在长安的一部分生意,少爷竟然不下狠令与他打拚。
只是搞不懂,李仲踏少爷却好像和他有仇一般,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少爷的和事佬做的也真不容易啊。
莫守摸了摸下巴,脑子有些粘糊,而李仲踏少爷这次离开长安,好像也和任少爷有关。
李仲踏挑时机见过雅筠,说明自己要带她走的意思,可得到的答案却令他心碎不已,她说她不走,理由是她已经有了夫君,而且这个夫君还对她很好,很爱她。
李仲踏闻言,一怒之下,离开了长安这块伤心地。
才没用多久时间的相处,任逍逸就已经当潇溟庄是自己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认路这方面有着天赋,她对整个潇溟庄的格局是相当烂熟,直接抄近道,往书房奔去。
穿过季园,她远远地瞥见前方有两个女人,一时也没在意,但在发现她们在做什么之后,她完全呆愣了,完全傻掉了。
任逍逸揉揉眼睛,兀自不信,她没看错吧,她们在……葬花!?
古代真的有人会做这种,善良得近乎白痴的事?哇塞,她们真的赢了……
任逍逸眸子转了转,迅速闪身在虽是初秋却仍旧繁盛的常青树丛中。
从她们的服饰可看出,这必是一对主仆。
侍女拿着锄头正在挖花坟,主子则将四下散落的或新鲜,或枯萎的花瓣,一片片拾起,动作轻柔地装在花篮里,想必待会一并将它们葬了。
任逍逸环顾了一眼周遭的环境,不由得吐吐粉舌,葬花,怎么不葬叶子?他们看起来残败得多了。
潇瑟的秋风滑过,撩起片片枯叶,空气中溢满了生命终结的气息。
冷路清秋凄,满地黄叶积,任逍逸蓦然觉得戚戚,顿时有些伤感,黛玉《葬花吟》遂浮心头,不住地自齿间涌出。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花明年能在发……”
她想得深沉,背得专心,浑然不觉身后那道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莫野处理完公事出得房来,正预备上时空山庄,却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瞧见一个他魂牵梦系的身影,刚想出口唤她,便意外地察觉“她”的行踪实在鬼祟。
不动声色地靠近,却听得她又在吟诗。
这次更是,语调凄凄然,诗句越发凉寒。
莫野不禁有些懊恼,“她”家乡怎会有人什么诗不好作,偏偏作这种诗,害“她”至如斯,自怜、自哀、自叹!
从得知“她”上次吟“月”的诗词,大多是她的家乡人所作之后,他对“她”家乡是愈来愈感兴趣,愈来愈想去一探究竟了。
可是“她”的反应却很奇怪,“她”不许他将那些诗句外传。
他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但那诗句着实精典,若不流传于世未免可惜。不过,既是“她”所要求,他便照做不误,甘之如饴。
莫野将手轻柔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唯恐骇着她一般。
任逍逸察觉,回头的瞬间,莫野彻底被撼住了。
他的心猛然一抽痛,“她”从来无忧的双眸,竟翻滚着惕透的晶滢,薄薄一层仿佛初冬冰凌的水雾,“她”凄然欲泣。
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在担心她。只是那黑眸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扰乱她一颗心的、她所不熟悉的复杂。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被扰得狂跳的心,任逍逸强挤出一抹笑意:“师哥,你不必担心我。我所知道的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所以,我的观点是,葬花无意义。”
莫野没有吭声,他此刻是烦乱不已,自顾不暇。
印下那一吻的瞬间,他心里疯呼:完了!完了!
长久被冰封起来的感情,霎时解冻;谎言堆砌而成的大堤,倏地毁垮。
他不能再逃避了,逃不了,逃不掉了!他早已沦陷的心不许,他早已沦陷的灵魂不许!
一直以来,他都要自己把“她”当成弟弟看待,他也很尽力去做了,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就像江沉在有意无意间说的,他待“她”已经超过了一般兄长对弟弟的感情。
对啊,现在想想,那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亲情抑或友情了,那是真爱!他早已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她”!
莫野自嘲地失笑,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难道他真的有断袖之癖?
他逃避对“她”的真实感觉,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但他很肯定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是所爱非人。
他很清醒,也很清楚,在他心中,他一直把“她”当做她,第一次见面就在自己心中扎根的她。
奈何,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太大的玩笑,开了个他承受不起的玩笑!
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莫野迷惘了,混乱了,他不知道应该再如何面对“她”。
他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它早已脱了缰,他不能让它越跑越远,远到无法回头!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离开“她”的身边,离“她”远远地,让“她”从此不再在自己生命中出现。
可是这样做,他那“永远会在‘她’身边”的承诺呢?又将置于何地?
莫野彻底矛盾了!
似乎有些裂痕的心颤抖着,是啊,他不敢保证能忘够掉“她”,他想守着“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么他就只能将这份一开始就走错路的感情,永永远远深埋在心底,埋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深处!
想到这里,莫野大力地推开了任逍逸。
37-37、莫野的婚约
故意忽略任逍逸眼中的疑惑,莫野沉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呀!”虽然讶异于莫野突现的冷漠,但他的话提醒了任逍逸来此的目的。
“糟了,快跟我走!”任逍逸拉起莫野的手就往外奔。“再不回去,我就要被坞儿杀了!”
杀?莫野蹙眉,丫鬟能随意杀主子吗?但是,杀!
一想到这可能发生在逸儿身上,他就不受控制地发颤。
任由逍逸牵着莫野狂奔,莫野很努力地想抽回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真的能做到离开“她”远远的吗?他真的能让“她”不再在自己生命中出现么?
他不禁苦笑。
“她”已经不再是只在他生命中驻足这么简单了,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了他生命的主宰!
“怎么了?”心中交战了半天,莫野还是问了。
“嘿嘿嘿……”任逍逸转过头,干笑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原来,任逍逸的点|岤大法已经练到了该实际演练的程度,而她注重的又是实践出真知。
于是乎,离她最近的人就成了最佳靶子。
她一击得手,正端着茶进房的坞儿被她点定当地。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却不得不在被坞儿闹得头脑发晕的情况下,给她解|岤。可是准备下手的任逍逸突然停止了动作,解|岤大法,她还没修习过。
但想着“既能由|岤定,亦能由|岤解”的道理,她动手解了。
谁知不解还好,这一点反倒封了坞儿其它|岤道,像什么哑|岤、哭|岤之类。
可任逍逸纳闷了,怎么点中了这么多,就没能点到她的昏睡|岤?否则就不用被她尚存的,唯一还能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眼睛,盯得急急出来搬救兵。
受了任逍逸的影响,坞儿在她面前不分主仆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说“杀”她不无可能。
听完,莫野不禁莞尔。
这就是他认识的“她”,迷糊与聪颖的两个极端。
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关宁媛粗鲁地将花篮往地上一扔,冷讥道:“你的计策,好像不管用。”
海棠惶恐道:“只是,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纯属意外。您放心吧,小姐,下个计策一定会成功的。”惶恐之后还不忘了拍胸脯保证。
“是吗?那我等着,若还不成功的话,哼……”关宁媛残酷的笑了。
“一定!一定会成功的!”海棠已是满头冷汗。
莫野与任逍逸跃上了迅雷,共乘一骑。
“逸儿。”莫野低唤。虽然“她”吟的那些词句是为尤物,但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吟诗了?”
“啊?”逍逸愕然,大惑不解,她吟诗惹到他了吗?
“你每次吟诗都会很不开心。”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是吗?”任逍逸有些惊讶,但惊讶中却带了几分迷茫,“我会这样吗?”
“会。”莫野说得肯定,那次次都是他亲眼所见。
虽然不想让他忧心,但任逍逸眨了眨眼,顽皮地扬扬眉:“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莫野瞥见她的得意,不由失笑,无声一叹。
任逍逸摸了摸迅雷的鬓毛,想起了一个问题:“季园里那两个女孩是什么人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她实在好奇,何人会去葬花?但潜意识的,她更想知道她们与莫野的关系。
“我表妹关宁媛和她的侍女海棠,她们是昨天傍晚才到的。”察觉到了任逍逸在转移话题,莫野仍然俱实以告,“她”怎么就是不肯听他的话呢。
“你表妹?”任逍逸眼中闪过狡黠,嘴角一勾,戏虐道,“该不会,是和你有婚约的那种吧?”
虽然明白自己是在打趣他,但心里却猛然地七上八下,好不安宁,她自己也不懂这是为什么,好像她就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似的。
莫野知道“她”是在调侃他,但他的心仍然不受控制地痛了起来。
“她”就这么希望他有未婚妻吗?是啊,这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好,还可以多个嫂子!
这让他已经开始动摇的离开“她”的心,再次坚定。
好,既然要让自己死心,何不决然些!况且父母本就有意将关宁媛配给他。
莫野的父母见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心,便送了这个外甥女过来,希望他俩能日久生情,进而亲上加亲。这也是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呀。
“的确有婚约。”
38-38、出游人员
昧着实情,莫野忿忿地说出违心之言。
原本以为“她”不会在意的莫野,却意外地感觉到“她”的身子明显一僵。
“逸儿。”他狐疑“她”的反应。
“逸儿!”见“她”没反应,莫野用手轻轻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啊?哦,没,没什么。”没什么就好了,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强行挖走了,却另塞了些酸溜溜、苦涩涩的东西进去,这种感觉很难受。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猜得这么准。”强迫自己做出最正常的反应,任逍逸笑得很艰涩,“嘿,你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啊?”
听出她声音中的异样,莫野有些担忧地轻唤一声:“逸儿……”
“不要叫我逸儿!”任逍逸猛地回头,激动的语气有些失控,“叫我逍逸、师弟、二弟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叫我逸儿!”
“为什么?”莫野皱起英眉,困惑“她”突来的,有些哀伤的怒气。哀伤?怒气中还有哀伤,怎么回事?
为什么?任逍逸笑得涩然:“你不觉得吗,逸儿听起来很女性化?”
天哪!她在说什么!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小气,居然在乎起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了!
但她就是不能忍受,不能忍受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如此唤她。
莫野的心突地一跳,“她”这般过激的反应,莫非,莫非……“她”对他,也有情愫?
要是这样,有些话就必须得和“她”说清楚了,否则他从此不再见“她”,换回的,将会是一生后悔。
“好吧。你不是要我奖励你吗?”莫野舒展开紧皱的眉,轻轻笑了起来,“明天一同去游瘦西湖吧。”
“杭州?”任逍逸怪叫一声。
这人有没有脑子,她可正在莫名的气头上啊?居然还一开口,就是需要好些天路程的地方,当这儿有直达航班呀?
莫野看进她光火的眸子,无比地认真:“就我们两人。”
昨日,得知莫野有未婚妻之后,任逍逸的心就一直处在,被台风卷入的混乱旋涡之中。
可以肯定,她并不开心,她不能以平常心去接受他已经订婚的事实。哎呀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变得她自己似乎都不认识自己了?谁能告诉她啊?
一声马的嘶鸣,唤回了任逍逸极度混乱的思绪。
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个突然邀她一同出游的准新郎。
“嗨,迅雷!”
任逍逸开口向迅雷打招呼,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向莫野道早安,难道只因为他没先对自己开口?
唉,懒得理会这么多!摇摇头,任逍逸的目光落在了莫野身后的马车上,微微蹙眉,她不记得自己说过要乘车去。
车帘适时的挑开了,探出两张俏颜。
那是昨日在季园见到的“葬花”的纤弱女子。
“我师弟,任逍逸。”
莫野跃下马背,径直向关宁媛主仆介绍着这个呆滞进行时的师弟。
虽然多此一举,但出于礼节他仍向任逍逸介绍了她们。“我表妹关宁媛,她的侍女海棠。”
关宁媛内敛为礼,心中掩不住得意。任逍逸呆滞的目光,在她眼中就成了对她的迷恋。她的确很美,不是吗?
早前她就听说表哥这个师弟娶了什么长安两大美人其中一个,可这一看来,长安两大美女也不过尔尔,否则她的夫君怎会对着别的美艳女子失了神?
想着想着,关宁媛又扬起一抹自以为勾魂的笑。
39-39、正式上路
怔愣片刻,任逍逸在关宁媛的笑容中回神,一把怒火以燎原之势愈烧愈烈,太过强烈的火焰,灼得她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可恶!臭莫野,明明说好是两个人的,居然带上女眷!好,还真是恩爱的一刻也不愿分离呀!欺负她没有是不是?
哼,既然要带,别说女眷了,男眷她也一起带了!
任逍逸愤然转身,走进时空山庄。
“你做什么?”从一开始,莫野就感觉“她”不对劲,这会儿更是浑身散发着灼人的怒气。
他不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但事实上该生气的是他,不是吗?
明明打算和“她”单独出游的,谁知这表妹的缠人功夫已至化境,缠得他直翻白眼,直吐泡泡。自个儿收拾了包袱,自个儿雇了马车,自个儿跟了来。若不是父母特别交待要好生照顾她,他早就一拳把她打回老家找牙齿去了!
“既然师哥你带了关姑娘,我自然也该带我夫人出去转转,老是待在庄子里,没有病怕也要闷出病来。”任逍逸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碧天平镜,心中却是不搭调的熊熊火焰。她给自己找了个生气的正当理由,他,不讲信用!超级不讲信用!
听了任逍逸埋怨的话,莫野登时明了,敢情“她”的怒气是来自他带了其他人?他不由一阵狂喜,但表面可不能显露了出来,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葬身在时空山庄门前。
不多时,任逍逸已带了雅筠、坞儿出来,还有一个……
莫野眯起了眼睛,他还记得那是和江沉一样外表冷漠的男子,“她”的左右手,韩暮。
不理会莫野袭来的锋锐凌厉眼神,任逍逸将手搭在了韩暮肩上,好兄弟讲义气地说道:“韩大哥偶尔也该出去散散心,有益身心健康。”
任逍逸可以不在意莫野的怒火,有的人却想不在意都不行。
韩暮干巴巴地婉拒道:“我想,我还有事情要做,恐怕没时间陪众位去了,先行告辞。”
虽然不懂莫野突来的怒瞪,但他肯定,只要自己离开就没事了。开玩笑,他可不想走着出来,被抬着进去。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罢了。冷然,不过是他天生的与他不相称的气质,可毫无疑问,这是绝佳的保护色。
莫野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消了怒气,换上了一张笑脸:“现在可以出发了吧,不然你留我们在时空山庄吃午饭?”
任逍逸狠狠地瞪着韩暮渐行渐远,仿佛逃跑一般的背影,在心里不停叫骂:叛徒!叛徒!
自己真是交友不淑啊!一时气愤,任逍逸忘记了,她才是他的老板,她若叫他不必回去做事,他能说不吗?
幸好,韩暮应该庆幸他没有回头,否则在这种绝不逊色于莫野的冷光,的火目下,他会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决定,伸头、缩头都会挨刀。
但是,看看这群即将出去好好玩玩的人吧。
坞儿满脸失望地盯着韩暮消失的方向发愣。
雅筠乍见莫野甚为尴尬,但他所勾起的,她对另一个每天思念的人的柔情,才是最要命的。
而那个自命不凡的关宁媛在见到雅筠的瞬间,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这,这女人竟然能这么漂亮!妒意随之翻滚,可,更遭的是,她的出现,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
任逍逸冷哼一声,一跃上了迅雷,迅雷很配合地慢慢向前走去。
莫野无奈地上了另一匹本该是任逍逸的坐骑,忍不住哀怨:迅雷究竟是谁的?
40-40、遇袭
一行人在阴凉的道路上,行走的速度很慢。
虽然时间已是下午,但任逍逸仍旧策马在前,不答理亦步亦趋,步步紧随,一直找话题与她攀谈的莫野。她是在生他的气没错,可她更恼自己!
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一向自控力、自持力绝佳的她,竟会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莫名其妙到这种程度!什么修养、气度完全不复存在,活像一个深闺怨妇。
怨妇?!
任逍逸被心中突然冒出的词吓住了!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她狠狠甩头,想要甩掉那个扰得她失常的讨厌词语。
“逸儿。”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何时莫野已与她并行。
“跟你说过不要叫我逸儿!”任逍逸极度不悦地重申。
拜托,混乱已将她抵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还来惹她!
“你坐到车里面去。”没有理会任逍逸的叫嚷,莫野依旧温柔的嗓音中,多了几丝不能违拗的味道。
任逍逸闻言刚要发作,突然察觉迅雷慢下了脚步,还不安地喘着粗气。再加上莫野的话,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正待开口询问,一侧身,却瞥见莫野神色有异。
“怎么了?”她的语气不禁掺了几分警觉。
出乎意料地,莫野没回答,只是用力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茫。
任逍逸疑惑地欺近他,掰过他的身子,她倒抽了口担忧的凉气。
只见他双目殷红胜血,眼神一反往日的犀利,变得异常迷离,异常朦胧。
察觉到他的呼吸愈渐急促,任逍逸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好烫!”一阵担忧袭上,她紧紧蹙起秀眉。
突然,任逍逸触电似地抽回手,干笑道:“巧……巧合,巧合吧……嘿嘿嘿……”是啊,太巧了,她的手一抚上他的额头,他的俊脸立时涌上红潮。
莫野看不到自己的变化,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干笑所为何来,而现在又显然不是好奇的时候。
莫野紧握着拳像在忍耐着什么,沉声道:“快去!”
其实,从一上这条林荫小道,他就知道他们被人相中了,但在没明白来者所谓何意之前,他不会贸然出手,纵然肯定来人不怀好意。
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却突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精明的头脑也渐渐有些混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看来得先下手了,在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模糊之前,将他们摆平。
他驱马上前要任逍逸到车里暂避,他没把握在这种身体状况下,还能同时顾到马车里的众人和马车外的“她”。
谁想“她”竟然拿手贴上了他的额头,他顿时觉得额头的温度倏然降低,但也只是刹那,刹那之后燥热不仅回复,还有增无减。
虽不愿那软嫩冰柔的素手拿离他,但残存的意念告诉他,保护“她”的安危才最为重要!
诡异的气氛包裹着这条小道,任逍逸在莫野的沉声下拾回冷静。
重回冷然的她微微觉得,虽在艳阳拥簇下,但不甚凉的秋风中却匿着丝丝寒意,不,那应该是肃萧杀气。
刚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树丛间立时跳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
“哇!这么多!”
任逍逸睁大眼睛惊呼。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随便出来一趟,都能蒙幸这么“高层次”的待遇。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走这里,难道有“狗仔队”?
突然想到某件重要的事,她大叫一声:“他们要扔暗器!”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也是无风不起浪呀。既是偷袭,出手第一招必是以远近皆可施为的暗器,所谓先发制人,若能真“制”住人就好了,还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肉搏。
但她很纳闷,既然要扔暗器何不趁躲藏之际扔?那时可是集了“天时,地利,人藏”于一体的绝佳时机!
难道这批古刺客真是一群智障,还是说古人“天性”坚持那种迂腐可笑的进攻次序?不过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她想得太多。
话音甫落,一阵密雨般大大小小的暗器迎面而至。若不小心被射中,怕不不成马蜂窝,也离刺猬不远了。
乖乖,这该怎么躲?
一时间,任逍逸傻愣愣地呆在当地,直至一阵疾风将百余件暗器席卷回去。
莫野眼前已经完全模糊,身上更是有火在灼噬。他只是昏昏沉沉见到了许多突现的人影,但已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听到任逍逸的叫声,才直觉的击出掌风,护住“她”和马车。
由于已经开始修习内功,任逍逸知道这阵风是什么。
望向莫野,却见到一副摇摇惶惶的身躯,好似随时可能从马背上坠下来!她蹙紧双眉,怎么突然间病得这么重?
而现在又该怎么办?靠她们这群妇孺吗?还不如说靠她一个人直接点。
据她所知,她们这群人中就她学了二十几天的功夫,可这有用吗?一个连三脚猫把式都说不上的弱女子,去对付几十个武功虽不一定高,但也铁定低不到哪儿去的蒙面刺客?跟本是天方夜谭嘛!
不用怀疑,这种对敌的答案只有一个,她还不如乖乖扬起白旗,仰着脖子说,“你来抹吧。”那还方便快捷了不知多少倍。
没有忽略马车的险况,连连射晕正准备砍马车及冲近马车的六个刺客。
唉,看来又只有动用她的杀手锏了。任逍逸将手上护腕调到范围360度。
趁着敌人畏于莫野的掌力和她的暗器不敢贸然再攻的间隙,任逍逸扶住莫野的身子:“师哥,快上迅雷!”
见莫野没有反应,任逍逸将声音提高八度:“上迅雷,莫野!”她是连托带扯了。
莫野迷蒙中听见仿若异界传来的低喝,顺着她拉他的力道,他昏昏沉沉跨上了身边的迅雷,坐在她身后。
“小心!”
早已听见外面交战之声的坞儿和雅筠,正挑开车帘和里面其余两根仍在惊骇中的木头一同观战。
毕竟这是关乎她们生死的大事啊。突然看见有个蒙面人拿刀砍向莫野,坞儿惊呼示警。
来不及思索,任逍逸直觉地伸出左手替莫野挡下了这一刀。
顿时,一只洁白的藕臂鲜血淋淋,刺目的艳红不住渗出衣袖,浅色衣袖被染得一片朱艳。
41-41、逍逸神威
“少爷!”
“相公!”
坞儿和雅筠一见任逍逸受伤,煞时担忧得花容失色。
“表哥?”这是关宁媛呼出的,“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记得这个表哥平日里不是如此不济的,应该说是武功高强,怎么这会儿……她的心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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