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奋斗

重生之奋斗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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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难东山区高中!

    真想不到啊,堂堂副处级的校长大人,竟然会放下身段跟懵懂无知的学生耍心眼。这份胸怀……啧啧,厉害啊!

    张凯华一阵慨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从一块融化了冰霜的车玻璃上的倒影,再次将少男少女们感激钦佩的表情收在眼底,突然忍不住想到:如果陈刚此时在车上,一定能马上明白李长河这番话的用意吧?

    那个高中生明显与别人不一样!

    陈刚自然见识不到此时中巴车上校长大人春风般温暖的讲话,他正安静地坐在陈百万的那辆老红旗上,等待着车外陈百万结束与市领导的谈话。

    在刚刚走出殡仪馆,步下台阶时,陈百万的秘书就把他拦下来,传达了陈百万的邀请:有一些陈冠东的遗物要处理,需要陈刚的帮助。

    重生后短短一个星期,自己的命运轨迹就已经身不由己地发生了变化。

    仅仅是因为与那个夭折少年的一次短暂交谈!

    第三十四章余波(中)

    “……那好吧,老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尊重你退休的意愿!”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东山市市长大人魏凤山二十多年官场历练出来的长久地保持在公众面前的恬淡神情仍掩饰不住地现出几丝沮丧。

    陈自利宣布转让利琴集团所有股份的决定,对他这个主抓东山地区经济工作的市长影响最大。在来参加追悼会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未经确认的消息,原本就寻思着一等追悼会结束,就马上与陈自利私下会晤,可殡仪馆大厅内陈百万的声明打碎了魏凤山全盘的计划。

    这是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糟糕消息。东山地区的经济发展必然因此停滞下来,必将花费大量的精力和努力才能修补经济格局的巨大真空,这一切还要建立在陈百万全面配合的基础之上!

    “谢谢魏市长的理解。”

    陈百万伸出双手紧紧一握,目送魏凤山转身离去,视线跟着飘到广场尽头公路对面白茫茫的雪原,耳畔传来几声难听的“呱呱”声。

    一回头,就看到了树上让人讨厌的乌鸦。

    陈自利沉重的心情在上车后很快发生了变化。

    等车辆启动,侧头看着身边腰杆挺直一脸沉静不急不火的年轻人,陈自利微笑着开口,“没有着急吧?陪着市领导谈了这么久,害你苦等,耽搁你回去安慰小女孩子了。”

    陈刚一阵惊讶,万万没想到此刻的陈自利竟然还有心情跟他一个后辈开玩笑,看着大名鼎鼎的陈百万如霜般银白的鬓角,迎着对方温和敦厚的眼神,暗暗佩服,屁股抬离座椅,欠起身来平静地回答:“有陈总的安排,我无须为同学们担心。”

    陈自利哑然失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竟然在这等时候还不忘拿话挤兑。

    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这少年身上有一种与儿子所欠缺的老练和沉稳气质,陈自利从开始关注陈刚那一刻起,内心就特别地欣赏,在他看来,男孩子到了十七八岁之后。就应该与无忧无虑的少年告别,而是开始进入为人生冲刺发力的黄金青年时代。

    儿子陈冠东什么都好,身上有自己身上遗传下去的深沉,却欠缺了一份圆滑,虽然没有被优渥家境塑造成纨绔子弟,却也没能建立起良好环境培养下必备地自信!

    而眼前这个叫陈刚的少年,尽管与儿子同龄,却能在任何时候都拥有一份四十岁成熟男子的镇定。这很了不起!

    想起追悼会上陈刚那句“我们无法怪责一个刚刚失去孙子的老人”。才让自己及时下台,陈自利的眼神越发柔和了,真诚地感谢道:“孩子,当时谢谢你了!”

    陈刚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不知如何回答。

    尽管骨子里从没有把重生后的自己当成十七岁地学生,可单独与一个就算是重生前承包工程期间最风光时与那些局长处长大老板相比也毫不逊色的东山市首富相处。对方的姿态又是这么的平等……恩,好吧,陈刚承认自己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拘谨。

    幸好陈百万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一笑,不再开口说话,将身子朝后一靠,微微闭上眼睛假寐。心里想:这才对嘛!这样才是一个未步入社会的高中生的正常反应。

    上一世地陈刚自然不曾到过外界盛传东山第一别墅地陈家豪宅。可重生前他多次拎着礼物迈进过某些有权有钱人家的门槛,见识不可谓不多,可当他钻出红旗轿车,抬头打量眼前的建筑物时,这个曾经亲自督工建造过很多楼盘的包工头子一下子被震住了----

    东山市首富名不虚传!

    跟在陈自利身后踏进装饰豪华准确说非常奢华的楼下大厅,陈刚纳闷地看着两个年轻貌美的身穿制服地女子迎上来,软声软语地唤一声“陈总!”接过陈自利随手递过去的外套,仔仔细细地舒展开挂在一旁的衣帽钩上。然后女服务员就转过头忽闪着大眼睛看过来。

    难道家有美妻的陈百万还喜欢制服诱惑?

    从二十一世界回来的陈刚腹诽了一句。被女服务员柔柔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胸口发热。这才觉察室内温度很高,脚下地面滚烫,原来这美轮美奂的小洋楼内除了暖气、空调外,还铺设地热,室内温度起码有二十多度,穿着厚厚棉衣冷丁从外界数九寒天下进来,不冒热汗才叫怪了。

    “谢谢!”

    先道了声谢,陈刚费力地脱下穿了好几年已经变得紧绷绷的难以脱下来地羽绒服,头一抬,却看到容颜秀美的女服务员面上一闪而逝的轻蔑和嘲弄。

    顺着她眼光一瞥,发现自己那套传了大半个冬天从没洗涤过的羽绒服(恩,那个年代普通人家的羽绒服几乎不会有进入干洗店的机会)袖口上亮晶晶的油脂一片,一看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大鼻涕留下来地痕迹!

    “来,跟我上楼,去我地书房。”

    陈自利耐心地等在一旁,温和地看着陈刚,手一抬,在前面引领。

    陈刚视若无睹,跟着前面的陈自利穿过小半个厅堂,目不斜视,丝毫不理会周围地家具、摆设价值不菲,无不是只有在上一世港台豪门恩怨狗血电视剧中才能看得到的富豪奢华,心下却暗暗奇怪:都说狗眼看人低,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可陈自利夫妇包括陈冠东在内都不像是势利之人,怎么会雇佣这些轻浮的服务员?可能是因为陈百万往来都是社会名流,估计这些见惯了精英们的浅薄女子还是第一次接待自己这样寒酸的穷学生吧?

    陈自利走在前面,率先踏上厅堂一角的旋转楼梯,边举步上楼,边指着旁边精美的电梯门,回过头解释似的说道:“家里的电梯只有我的老母亲使用。为了锻炼身体,我从来不坐电梯。”

    “呃……要是您有事情不得不登上一座几十层高的大楼,也走楼梯吗?”

    陈刚顺嘴问了出来,还促狭地笑了笑。

    “哈哈……”

    陈自利爽朗地大笑,很自然地回答:“自从我被人叫做陈百万以后,就再也不必主动去爬楼梯!”

    陈刚一怔,随即恍悟:别人会主动下楼来!

    一瞬间,陈自利走在头前的背影在陈刚眼里觉得更加高大,这份言辞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张狂放在别人身上叫没有自知之明,可在陈自利身上,自有其让人心折的力量!

    上二楼,绕着旋转走廊走了七八步,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陈刚面前出现一栋小型图书馆,入目所见,书架上并没有那些政府官员或者是所谓的“专家学者”在记者采访时特意当做环境背景的封面装帧精美的大部头,而是一本本陈旧的甚至是有点破破烂烂的书卷!

    让陈刚更加惊讶的是,在靠近那张普普通通老板桌旁的书架上竟然全都是初高中教科书,粗略看了两眼,意外地发现竟然有十多年前的初中课本!

    “来,坐!”

    陈自利在书案后坐下伸手招呼,一看陈刚的表情,不由笑了,微微旋转身下的椅子,抬手拍打着书架上一本封皮都不见了的课本,轻声说道:“书房里全都是我和东子妈妈上学时的教科书,也包括当年我教书时使用过的参考书。东子离开后,我又把他从小到大用过的课本整理过来。”

    顿了一顿,陈自利轻叹一声,深深地说道,“不管生意场上多么复杂万变,不管遇到多么艰难的坎坷,每当我回到书房,看到这些教科书,就会想到我的财富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从这些课本中努力而来,就算是商场上彻底失败,变得一无所有又如何?起码可以剩下这些承载我全部乐趣的书本,起码可以有我的亲人陪伴着我……唉!”

    说道最后,饱满感情的老人终于忍不住流下隐忍了很久的泪水,在他爱子的同学面前老泪纵横,彻底卸掉了东山市首富的闪亮光环!

    此时的陈百万,表现的样子才是一个失去唯一儿子的花甲老人!

    陈刚突然明白了陈自利宣布退休的真正原因,却被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想要开口安慰却又觉得不合适。

    一时间,书房内只有陈百万低低的哭泣声。

    第三十五章余波(下)

    “陈总,车祸背后是不是有隐情?”

    大名鼎鼎的东山首富陈百万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哭得像个毫无形象,陈刚不禁又尴尬又同情,灵机一动,挑开了这个肯定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果然,陈自利猛地抬起头,原本和蔼敦厚的长者风范荡然无存,杀气腾腾地吼道:“没错,是我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下得黑手!嘿……刘明山啊刘明山!”

    “刘明山?”

    陈刚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见陈自利深沉地点头,嘴角抽搐着眼露杀机,不由得倒吸口一口凉气。

    怪不得……在东山市,也只有刘明山够资格胆敢跟陈百万为敌,也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断人后裔的行径!

    那是一个据说在十五年前就成为东山黑社会老大的真正大佬,是现在东山市三区两县所有混混的幕后老大,而刘明山如今的公开身份是明山地产的董事长,连续几届的省市人大代表,是一个头顶光环丝毫不比陈百万稍逊的明星企业家,就连陈刚这样的普普通通学生都听闻过刘明山的种种传奇故事,在年轻人心目中,地位甚至比正面阳光的陈百万更高大,也更加让人敬畏!

    仇恨是消除悲伤的最佳利器。

    被陈刚一句话勾起怒火的陈自利重重地一拍桌子,低声咆哮:“就因为在一次市政府组织地土地招标会上失败。刘明山丧心病狂地从省城雇佣了三个打手,将目标直接对准了我的儿子!嘿,我不能学他那样祸及妻儿,可也万万不能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饶是陈刚两世为人,也在陈自利的咆哮声中噤若寒蝉,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顺着他话的意思问道:“那三个骑摩托车的打手……”

    “就在追悼会举行的同时,已经被省厅的专案组逮捕了。刘明山太小看我陈自利了,他表面上退出江湖金盆洗手,可东山市谁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操控三区两县的地下势力,他的犯罪证据数不胜数。只不过一直没有人针对他罢了。一旦有人从上面直接立案侦查,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淤积在心口多日地怒气,陈自利语调缓和许多,用手背擦了一把脸,自嘲地一笑,苦涩地说道:“刘明山的愚蠢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偏偏连累我儿子也----”

    他说不下去了,眼角又湿润起来。对着陈刚不好意思地苦笑。连连摇头。

    陈刚却听得胆颤心惊,心下无限感慨:凶名赫赫的刘明山在陈自利眼中什么也不是,没有利益冲突之时彼此相安无事,可真的叫上板,陈自利随便动用人脉就把一个为害东山市多年的黑道大佬搞了下去,陈冠东的死也实在是有点冤枉。真的是可惜了。

    世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自己有机会坐到这里,不也是这连锁反应下的结果吗?

    正要开口询问他让自己前来所为何事,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回头一看,却是方才见过地一个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端了个大托盘过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陈自利地咆哮,头都不敢抬,小声说了句:“陈总。喝茶!还有毛巾。”轻轻地放下托盘,轻手轻脚地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轮到陈刚,她眼光一瞥,眼神中再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意味。

    陈刚皱了皱眉,轻声道谢,一抬头,却看到陈自利脸色铁青。厌恶的表情一览无余。

    等到服务员退出去带上门。陈自利长叹一声,取了茶杯旁热腾腾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随手一丢,身子重重地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疲惫地说道:“家里的几个服务员都是我当初当老师时同事地子女,考学无望,又没有别的谋生本事,反而乐意来我这里做些零工。她们平日接待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眼界拔高了,心眼却变小了,都忘记了自身出自普通人家,反而学会轻视人了……唉!”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陈刚。

    陈刚笑了笑没有接口,端起面前的茶杯,很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眼神不由一亮,“南海兰贵人?好茶!”

    “咦?你喝过这种茶叶?”

    陈自利大感兴趣,一下子从郁结的情绪中挣脱,朝前倾过身子,好奇地盯着陈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那动作那神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品尝这种东山市市面上绝无仅有的南方特种茶叶。

    上一世陈刚夫妻俩定居南方海滨城市数载,平素往来客人以那些书生气十足地大学教师为主,就不可避免地养成了某些所谓风雅的爱好,购买茶具,收集一些出名的各类茶叶就是其一。

    南方酷暑炎热,陈刚和那些初来咋到的北方人一样非常喜欢喝一些利于消暑解渴的苦丁茶,越苦越好,就是喜欢那股苦涩到嗓子眼的味道,而周蒙蒙却最喜欢产自南海本地的香气浓郁的兰贵人。陈刚因此戏称:兰贵人作为茶叶来说太过香浓,就像是酒中地二锅头,香烟中地凤凰香烟老品牌,很浓香的味道,市面上早就消失了,味道虽好,可受众却小,真正有权有势地人不一定会喜欢。

    如果说陈百万拿出来龙井毛尖之类高档茶叶,陈刚是不会也没有资格做深入的点评,可这在鼻子底下嗅了好几年的兰贵人一出,水汽升腾,香味四溢,滚烫的茶水入喉,不觉勾起陈刚上一世与蒙蒙两厢厮守的温馨时光。压下心头那股淡淡的惆怅和伤感,陈刚兴致勃勃地与凝神倾听的陈自利讲解自己对“兰贵人”的认识,顺便多多少少有点卖弄地展示了一下肚子里不多的“茶文化”。

    陈自利睁圆了眼珠,听得陈刚意犹未尽地兜售出所有存货,突然“哈哈”地一阵大笑,心怀彻底开朗起来,手指着眼前一本正经就像讲台上老师似的少年惊愕地追问:“你莫非去过南海不成?真的是想不到,想不到……这些知识和阅历可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接触到的。”

    陈刚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随口解释:“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自小喜欢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籍,看得多也就记住了。”

    这话倒也不假,陈刚上一世确实喜欢阅读一些被父亲骂作是“旁门左道”的书籍,但都是以武侠小说为主,类似“茶文化”这样阳春白雪的学问,就算是在二零零九年他重生前也很少专门去翻书找资料,顶多是“内事不决问百度”,眼下用百科全书的说法来自圆其说,旁人倒也不会怀疑。

    “东子也喜欢看一些跟课本无关的书,你们两个很像。”

    话题,不可避免地还是回归到陈冠东的身上,陈刚心道:来了。屁股动了动,坐直身子,诚恳地迎着老人复杂的眼神,说道:“陈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自利沉吟一会儿,正要开口,楼下突然传来一个让陈刚胆颤心惊的叫声:“放开手,我还没死呢!”

    正是追悼会上差点把蒙蒙逼疯的老太太,陈自利的老母亲!

    紧跟着书房的门开了,“陈总,琴姨回来了。老太太……坚持不住医院,也回来了。”

    在陈刚面前趾高气扬的女服务员如同看到了狼外婆的小白兔,站在门口浑身瑟瑟发抖,说话带着颤音,费力地接着说:“陈总,午、午饭准备好……好了。”

    陈刚愕然:这服务员怎么突然这么害怕的样子?一顿午饭而已,就像是要上刑场似的。

    陈自利挥了挥手,打发服务员关上房门,转头看到陈刚的表情,稍一转念就明白了,不由苦笑道:“本来还寻思着咱爷俩一起吃顿午饭。既然老太太也回来了,就先算了吧,老太太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改日我再请你!”

    陈刚心一松,尴尬地笑道:“陈总您太客气----”

    “叫我伯父吧!”陈自利打断了他。

    “呃……伯父,好的,我记下了。”

    跟着陈自利站起身,陈刚纳闷:难道找自己前来仅仅是为了要一起吃顿饭?

    陈自利拉开抽屉,递过来一本日记,凝视着陈刚的眼睛,低沉地说出了他的希望:“这是东子的日记。我本来想在东子灵前烧掉,可又觉得最好交给你保管。”

    陈刚愣愣地接过来,入手一沉,是一本九十年代在学生之间非常流行的附有一块黄澄澄小铜锁的精美日记本,锁头上挂着一枚亮晶晶的小钥匙。

    陈自利的大手重重地在日记本上拍了拍,什么话也没说。

    第三十六章大奎

    为了避免被追悼会上朝过一面的老太太见到,来时堂而皇之亲自被陈自利领进门的陈刚,在离开时非常狼狈地被那个跟他直翻白眼的女服务员领着下楼。

    又刻意在楼梯拐角等了一会儿,做贼似的等到陈家人都去餐厅吃饭----其实主要是等那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过去,这才畏畏缩缩地从陈家别墅的小后门钻了出来,“嘭!”一声,就像是驱赶乞丐似的,陈刚刚一出门,身后的小铁门就关闭了,门后还清清楚楚地传来女服务员鼻子里发出的哼声。

    这叫什么事啊?陈刚又好气又好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二十一世纪非常流行的一个字:!

    你陈百万怕老妈也不至于怕得这么猥琐吧?也就是我这个毫不计较的穷学生,这要是换成别的所谓社会名流,叫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陈刚腹诽了半天,却不知道:陈家别墅里的年逾八旬老太太早就闻名于东山市高层,别说今天他这样的偷偷摸摸走后门,比这更难堪的都有,要不然陈自利也不会一听老太太的声音就做出这么大的反应,他怕老太太迁怒到整个东山区高中以致于见到陈刚后的更尴尬可能!

    站在僻静的小巷子里,挂在头顶的正午阳光有气无力毫无热乎劲,顺着巷口刮过来的小北风嗖嗖的,小刀子一样刺穿厚厚的棉袄,鸡皮疙瘩刷地就生了一大片。陈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跺了跺脚,回头看了看富丽堂皇的陈家大院,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红烧肉的香气飘进鼻子。“咕噜噜”肚子一阵乱叫,这才惊觉----

    “草!敢情连饭都没得吃就被人撵出来了。”

    陈刚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觉得手指冻得有点发麻,低头看了看手中地日记本,非常好奇,陈冠东日记里到底有什么玄虚呢?有心马上翻开,可肚子里早上在学校食堂吃的那份稀粥油条早无影无踪,转念一想:反正有地是时间,先填饱肚子再说。

    把日记本夹在腋窝抄着袖子一路小跑地钻出小巷,一抬头,却看到陈自利的红旗轿车停在路

    “砰!”

    车门打开。体型相貌跟此时就很受男生们欢迎的港台片中那个大傻非常相像的司机走下来。绕过来拉开前车门,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陈刚,大嘴一张,嗓子特粗:“陈总叫我送你回去。”

    “啊?谢谢……”

    陈刚有点小感动,特意多看了一眼对方粗壮得跟nb中那些黑人球员有一比的后脖颈,欣欣然钻上车。却惊讶地发现座位上摆放着两个塑料饭盒,喷香的油炸葱花味钻进鼻孔,食欲一下子被勾起,顺手端起来挑开饭盒,“哈,红烧肉!这是给我预备的?”

    说着,饥肠辘辘的陈刚两眼放光,咽了口吐沫。探出手指捻起了小孩拳头大的一块红烧肉,迫不及待地抛进嘴里。

    “这原本是我地工作餐,你先吃吧。老太太回来了,你肯定还没吃午饭。”

    刚把红烧肉吞下去地陈刚闻言差点被噎住,脸腾地红了:自己也太没深度了,竟然从人家的饭碗里刨食……

    好不容易顺下去那大块肉,正要说声抱歉将饭盒放下还给人家----或者干脆说声谢谢既然吃了索性都吃掉算了,却见小山一般魁梧的大汉踩离合拧钥匙打火发动车起步。聚精会神地把着方向盘。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粗糙的面庞上原本木头人一般毫无波动。这会儿却充满了专注和认真,显然是不打算在开车时理会自己的话。

    呃……好吧,只不过是个盒饭而已。

    陈刚挪了挪屁股,坐稳了,道了声“谢谢”,心想他等会送自己回去后随便就可以找饭馆解决一顿饭,也就心安理得地抓起便当自带的筷子,埋下头什么也不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红旗拐了个弯驶上主干道,车速提了上去,却毫无颠簸,平稳地就像是健壮如牛的司机那双手。

    风卷残云般吞掉所有红烧肉的陈刚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非常自然地一抬胳膊,用油乎乎的袖口抹了抹嘴。那个年代,农村家庭出身的孩子几乎都这么做,特省餐巾纸。

    北方人口味重,红烧肉里酱油精盐放得多,陈刚嗓子眼发紧,下意识地扭头四望,专心开车的司机大汉突然开口:“后排座。”

    “啊?”

    陈刚莫名其妙地回头一看,后排座位下摆着大半箱矿泉水,顺手拎起一瓶,感激地谢道:“师傅,谢谢了啊。红烧肉有点咸,不过……可真香!”

    “嗯!”司机闷哼一声算作回答,大有惜字如金的古风。

    陈刚笑笑:这司机是个闷葫芦,倒也迎合陈百万的显赫身份,忠诚,保密,还身强体壮,估计平时还兼着保镖地职能。

    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矿泉水入口清澈甘甜,若有若无地有一股淡淡的水果清香,竟然比椰子水都好喝。

    陈刚诧异地举起瓶子,这才注意到矿泉水瓶造型奇特,瓶口下方有两个古怪龙头状的凸起,就像是酒坛子的耳朵似的,淡蓝色的塑料薄膜徽标上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产地和商标:二龙湖!

    竟然是家乡不远的二龙湖风景区出厂的……哦,想起来了:这个品牌地矿泉水曾经在九十年代中期很出名,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从市面上消失,据说因水源污染倒闭了,非常可惜。就算是在2008年回老家探亲避暑,在商店门口买水时都会有人顺嘴提到二龙湖矿泉水,都会气愤地骂一句:那群造孽地畜生!

    “这二龙湖矿泉水很好喝啊,师傅----哦,对了,师傅您怎么称呼?”

    陈刚扬起手中还剩下小半截的矿泉水瓶,一想到这么优质地品牌很快就要因人祸而永远离开历史舞台,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大奎!成奎安的奎。”

    司机头也不回,闷声闷气地回答。陈刚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敢情这老兄还真的跟成奎安有点关系啊?一个叫大奎,一个叫大傻----呸呸呸,这么好心肠的老哥,连自己的午饭都让出来了,不带这么诋毁的噢。

    克服着内心那种强烈的荒谬感,陈刚忍着不笑,脸色古怪地点头附和:“大奎师傅,不是跨您,您的长相真的很有型,一看就是猛男,陈……陈伯父肯定非常信任您!”

    大奎这次扭过脸来,对着陈刚咧嘴一笑,嘴角差点裂到耳根,却什么话也没说,像极了电影里成奎安老哥憨笑的模样。

    陈刚不再打搅他专心开车,又喝了几口水,剩下小半截看了看,越看越觉得造型奇特的矿泉水瓶很有纪念价值,就拧紧瓶盖放在一旁,正要利用路上时间翻看陈冠东的日记,车后面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完了完了完了……”(百度查询,这是最贴切的警笛拟声词)

    车速一缓,大奎将车停靠在路边,鼻子里闷哼一声,厚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粗犷的面庞顷刻间密布杀机,杀气腾腾地盯着反光镜,一长窜警车正打着双闪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而来。

    陈刚心头一动,试探地问道:“抓刘明山手下的混混?”

    大奎一愣,凶光四射的大眼珠子瞪过来,随即恍然,重重地一点头,冷笑道:“没错,三区两县同时行动,从省厅下来的专案组指挥,一个兔崽子也别想跑!”

    陈刚默默地点点头,一眼不眨地看着一辆辆载满警察、武警的警车防暴车呼啸着一闪而过,心想陈百万不动手则已,一动就彻底铲除仇家的根基,前一刻刚刚结束追悼会,紧跟着就开始这么大的行动,事先竟然没有透漏出任何风声----显然,下场已经注定了的刘明山被跟他有关联的高层彻底抛弃了,估计警察上门时他没准还在庆祝敌人的追悼会呢。

    “刘明山那个杂种,丧心病狂地对东子下手,剐了他都算轻的。”

    以提到那个牵动无数人惹出无数风雨的少年,大奎久咬牙切齿,言语间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懊悔,惋惜……和自责。

    陈刚轻轻地吐了口气,一眼不眨地盯着足足有三十多辆的警车从眼前驰过,在前面路口分道扬镳,视线收回来,瞥了眼反光镜中脸色阴沉吓人的大奎,知道这个粗壮如狗熊的汉子外表粗豪愚笨,实则心思很缜密,要不然也不会被眼界极高的陈自利留在身边。

    当赶到东山区高中门口,大奎开车离去时,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留下这么一句话:

    “琴姨虽然年轻,可当年生东子时落了病根,再也没法子生育……”

    陈刚愕然地看着红旗车远去,站在寒风呼呼的校门口一动不动,浑身燥热的就像是呆在南方的那个海滨城市的夏天一样!

    突然间就明白了陈自利对自己和蔼态度背后的心思。

    可是,这也太……太荒谬了吧?重生后自己的亲爹亲妈还没看到呢。

    草!都是重生惹的祸!

    第三十七章路上

    大巴车上路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自从驶出市区,就因为公路上的蔼蔼积雪而步履维艰,轰轰的发动机吭哧吭哧地散发出浓重的柴油味,还有乘客们拥挤在一起厚重的棉衣挥发出来的汗酸味。

    临近年关,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了,这辆一天两班的从市汽车站开往二道沟的大客车上满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打工仔、学生和探亲归省的孝子贤孙。

    嗡嗡嗡的嘈杂声中,几个站在过道背上挎着八成新的皮挎包的,口音很怪异的打工仔嗓门特大,旁若无人地吹嘘着自己一年来的收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刚从北京城打工归来似的,每说一句话,都会炫耀地在话音末尾拖长出一个“儿”字音,海时不时地一扬眉毛,不屑地瞥一眼身边几个用好奇羡慕的眼神凝神倾听的本地打扮的年轻人,故意来一句:“再过两年,咱也能成为北----京----人!”

    坐在大巴车司机后面第一排座的,已经是第七次或者是第八次听到这句腔调怪异到可笑的“北京人”,连续两个寒暑假没回家的云彩,她终于受不了了,视线从站立在车门口的那个一直紧蹙眉头思索着什么的大男孩脸上移开,转动水晶一样清澈的眸子,对不远处那几个在北京烤鸭熏陶了几天就忘乎所以的小年轻翻了翻白眼,却不想此举正中人家下怀,自己的高谈阔论终于引起车上唯一一个就算是在天安门广场上都难得一见的真正美女的关注,那几个外出打工仔喜动眉梢,一个头发焦黄还梳了几条小辫左边耳朵上惊世骇俗地穿了个洞带了个大耳环的小白脸----一看就知道是理发店给人洗头的小工,连理发师助理都没资格混上----夸张地尖叫,“哇,美女终于看我了!”

    云彩面色一沉。冷冷地瞪视一眼,正要跟着起哄的同伴和附近地另一些年轻人眼皮子一痛,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不约而同地暗自猜测:这小妞不是好惹的……

    长发飘飘,身材窈窕,长相清纯甜美(此句形容引用现军,连同云彩这个名字一并向随便写写致敬,祈祷更新……)的云彩是第一个上车的。也因此,除了中间有几个老眼昏花的老大爷老大娘,就连两个缠在父母身边叽叽喳喳不停的七八岁小男孩小女孩都会时不时地拿眼睛盯着她看,一眼不眨的样子,纯净的孩子眼眸里有云彩很少见到地真正的爱慕之意。

    可是,云彩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从家乡到北京,从全校只有三十多个学生的小学母校到汇聚国内外数万师生的北师大。男孩子的爱慕,女生的嫉妒无果后的羡慕,师长地赞叹关注……太多了,她早就习惯了,除了在前年考上北师后低调地再也不给自己添置任何更吸引眼球的好看衣服外,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坦然地面对陌生人的眼光,不管那是真诚的还是虚伪的,除了有限的几个知心朋友,美貌让她将自己隔离开外界的环境。

    可惜云彩并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低调,也许她表面上的美丽被掩饰了,可由此而发的神秘气质更加谋杀别人的眼球。这个道理是在不久后一个比她还小三岁地高中生告诉她的。

    此时。云彩就在看着他,跟别人毫不转瞬地盯着她看不一样,矜持的才女装作随意地转动着黑漆漆亮晶晶地眼眸,让人以为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车门口的那个大男孩----可能是个高中生吧,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深沉?有一点。沧桑?好像不是。忧郁?可能!

    总之很复杂,不应该出现在那样年轻的脸上的成熟气质,看起来很有魅力……

    当云彩心头闪现出“魅力”这个词汇时。被自己吓了一跳,马上想起了同舍好姐妹的那句经典爱情分析:当你觉得某个男人很有魅力的时候,你距离沦陷也就不远了……

    脸蛋火烫地垂下了头,云彩暗暗嘲笑自己:呸!这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地屁大点孩子罢了……

    重生前就三十多岁的陈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诋毁为小屁孩了,事实上,他可能是车上唯一一个未曾注意到云彩的人---就连本应该在这样险恶的雪后天气下专心开车的司机大叔都不由自主地通过反光镜偷偷地张望,可惜车上人太多,云彩又正好坐在驾驶座的后面。顶多能看得到美女飘柔黑亮的头发。但散播在前车厢左近地淡淡地少女体香,也足够猥琐的大树狗一样抽着鼻子。色眼咪咪地把着方向盘,暗自流着口水:印象里从没见过,想不到下边地郊区也有这样的美女……

    厚厚积雪下装了防滑链的大客车颠簸不定,车上的乘客就像是汹涌海浪下不甘心被冲上岸的鱼,挣扎着,疲惫地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看一眼说不上什么时候撞在自己肩膀的旁人,都盼着早点到站,再也不用受这份罪。

    车上因云彩而来的古怪变化并没有影响到陈刚,也无心理会身边的几个背井离乡辛苦大半年赚不了几个钱偏偏还自以为衣锦还乡不时放声尖叫哄笑的小年轻,除了在一开始听出来这几个应该算作是东山地区较早出外打工的年轻人嘴里歪瓜裂枣的北京口音,他多看了一眼外,其余时间,陈刚都是一手拎着空瘪的大挎包,一手高举紧紧地抓住车顶的栏杆。刚上车时冰冷的铁栏杆早就被手心的汗弄得又潮又热,湿漉漉的份外难受。

    陈刚的心里也湿漉漉的,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眼角就忍不住地要跑出点东西来。想到此时的二老年纪还不大,身体也远比重生前的2009年好得多,心里就充满了虔诚的感激:谢谢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能够更多地侍奉在双亲膝下。回去后一定要把老头子的烟瘾给戒掉了……

    孝心,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

    如果说重生之后,父母亲人是一种纯净的可以把握的天伦大爱,陈刚有一万种想法打算付诸实施,不管是为家庭用度、子女将来操劳不歇的父母双亲,还是已经步入工作岗位正在底层苦苦打拼的大哥大姐,还是此时还呆在初中校园里天真浪漫的小妹,他都有信心让一家人过得更好更健康更幸福。

    可对于此时仅仅是同桌而不是老婆的并没有进展神速地培育出亲密关系的周蒙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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