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瓜男蒂女

第五十三章 假话悲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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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那一车西瓜的份上,路不顺没被退回去。休息几天后,路不顺完全恢复了。然后,就开始正式从事搬砖工作了。

    搬砖数量是和薪水有关系的。简单而言,就是每天都有个基本数量,然后给你基本工资。数量不够,就扣发这天工资。数量超过了,就计块多发奖金。因此,这也算是个激励制度。

    第一天,路不顺工资被扣发了。

    第二天,路不顺工资被扣发了。

    ……

    一月以后,路不顺才有能力把自己每天的基本工资挣回来。

    此时,路不顺已由刚来时的一个愣头青变成一个很世故的小伙子。这里的世故不是圆滑的意思,更没有贬义,只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比如:刚开始搬砖时,路不顺一次搬10块。他认为这样就可以少跑几趟,就可以很快的完成任务,然后还可以拿到奖励。但他错了。所以,他跑了几趟后,就悲壮地倒下了。剩下的时间,他就整天躺在y凉里,看着工友们欢乐无穷的样子。工友们看他躺在那里,偶尔还给他来个飞吻,或者扔块半截砖过来。

    数天后,躺在y凉里的路不顺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别人能坚持到最后的问题。虽然“年轻无为”的路不顺各方面都比不上那些工友,但也不至于差别这么大。原来,别人都是一次最多搬五块,有的甚至只搬三块。表面看,别人是多跑了几趟。但走路毕竟不费臂力。而人腿的能量远远超过臂力。

    他们就像平时走路一样,不急不慢,不慌不忙。虽然很多人得不到奖励,但最起码能拿到基本工资。这就是经验之谈。但他们都不告诉路不顺。每个人都不会告诉别人,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路不顺不懂这些。他更不懂资本主义经济学。资本家是不会让所有人都能拿到奖励的,那样的话,奖励就不是奖励了。所以,工头在计算这ri均搬砖量和工人的体力、速度时,那是实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设定的方案就是,二十个人里只能让一个人拿到奖励。那些经常在工地上混的们,都非常了解资本家,也更了解自己。所以,他们就那样悠着走,悠着干。只要拿到基本工资,就是在jg神上战胜了资本家。

    不过,路不顺好歹也是“伪小学毕业生”,好歹也是在母校跟着那些老师鬼混过几年的优秀学子。虽然他没学到书本知识,但是却学习了很多社会学知识。那些老师们闲着没事了就谈论社会的人生智慧,这些智慧不但是社会上的,还是经过老师们根据古往今来的经典理论加工过的,然后,由于人相轻的缘故,他们就会经常互相争论。这些争论,就被那正在扫地或者正在倒水的路不顺听到。一次听到不在意,二次听到不在意,天天听到路不顺也不在意,但却在潜意识里,把这些东西烙下了。在关键时刻,这个潜意识就发挥作用了。

    第二天,路不顺就找了一根木棍。他在木棍的两头分别系上长度适中的绳子,绳上挂上两个废弃的小铁桶,然后,一个铁桶里放四块砖,走一趟就能挑八块。但时间久了,这棍子磨的肩膀疼。于是,他就在木棍中部缠上厚厚的废布条。

    一时,路不顺成为工地上很潇洒的人之一。另一个潇洒的人是工头。本来,这工地上只有工头潇洒,但现在,多了个“之一”,让工头很是不爽。不过,从大局考虑,工头也就呵呵一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路不顺原以为,他这个方法会迅速得到推广。但一切照旧。别人是怎样还怎样,就像从没见过他一样。唯一异常的是:没有人再嘲笑躺在地上的路不顺了,没有人朝他扔砖头了。就这样,路不顺持续了一个月。这一月,路不顺拿到了入行以来第一次全工资。他把这工资分成三份:一份给爷爷nǎǎi,一份给姥爷姥姥,一份给爹娘。可惜,他这个美好愿望只能等到年底结账时才能实现。

    又过了一个月,路不顺居然拿到奖励了,而且,这奖励在工友间是最多的,因为每次挑砖时他都在小桶里多加一块砖。

    这就让很多人不舒服了,特别是工头。在潇洒方面,你和工头平起平坐,出于大局,工头没理你。但现在这已经违反规则了,应该说是破坏规则了。当初,工头做实验的时候,那是按照人力搬砖的方式计算的,没有考虑到路不顺这种因素。如果大家都这样,那工头的心血就白费了。之前工友们不学路不顺这方法,那是因为他没有拿到奖励,现在拿到奖励了,别人就眼红了。

    有的人去工头那里反映路不顺的作风问题,说他晚上睡觉不盖被子,半夜经常会多出“一条腿”来,而且“那条腿”还经常蹬的同铺人睡不着觉,

    还有人反映路不顺的境界问题,说他经常炫耀要用工资给姥爷姥姥买肉吃,说要不是姥爷种的西瓜送给工头,他就来不了;还要给爷爷nǎǎi买蛋糕罐头吃,说爷爷nǎǎi小时多么疼爱他,等等。简单总结就是:路不顺太俗了。

    最重要是,有的人已经悄悄准备粗扁担和大篓子了。一篓子可以装十来块砖,一扁担,两篓子。妈呀,那些壮汉们要是这样来的话,那他这工头还不赔个倾家荡产啊。

    所以,工头就找到路不顺,很是严厉地批评和教育了他。念他是初犯,多出的那一个月奖励扣掉。以后,不能再用扁担。

    路不顺很是伤心了几天。他又累地倒在一旁喘气了。那些人又开始朝他扔砖头了。但几天后,路不顺又生龙活虎了。

    他这次找了两条绳子,把绳子绑在一个废弃的木箱上,又在木箱的下面装上四个小轮,之后,把砖放里面,他在前面拉着走。于是,这一月他的奖励达到了新高,史无前例的高。

    所有人都愤怒了。现在,工友们已经不和路不顺玩了。他们看见他,都是黑紫着脸,扭头走开。所有人都在等着工头回来。他们这次对工头的渴盼,比发工资还要强烈。

    这一个月,工头一直没在工地上。据说去给某个官员送礼时,陪酒陪多了,然后胃出血。但关系到工地的安危,工头终于回来了。他一下车,那些干活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全部围上去问候。此时,路不顺还在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己的木箱憧憬着高额奖金,这次给爷爷nǎǎi和姥爷姥姥买啥呢?此时,他不知道那些工友们不但问候了工头的身体,还问候了路不顺的一些,比如这个四轮木箱。

    突闻工地如此大事,工头是勃然大怒,养好的胃立刻就又迸出血了。他忍着钻心裂肺的疼,以工作为重,以大局为重,一溜儿小跑找到路不顺,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真狠,不但把木箱踹裂了,还把脚崴了。于是,喝凉水都塞牙的工头实在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望着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的工友,看着秋风里哀怨倒下的工头,路不顺很是不解。他茫然地望着这一切,似乎很遥远,但似乎又很切近。

    “不是不让你用扁担吗?”工头的龙体终于被几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然后他严厉地斥责路不顺。

    “是啊。你是说不让我用扁担。”路不顺依然一副迷茫的神态。

    “你咋还用?”工头理直气壮。

    “这是木箱。”路不顺低头看看这破裂的木箱,弯腰摸摸那裂处,有点儿心疼,他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这个木箱做好的。

    “你——”工头突然哑语。

    周围一片哄笑。

    工头气急败坏地又朝木箱踹了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路不顺手上。霎时,那手就肿胀了,一会儿,就渗出血了。路不顺,很疼。他蹲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然后紧紧摁进肚子里。在秋高气爽的风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路不顺终于缓缓起身,他死沉地看了看工头,然后,从地上拎起一根棍子……(去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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