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经典名家系列画鸟的猎人

§§十四、中国人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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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怀谦

    美国被称为“轮子上的国家”,美国人的幽默随车可见。“别吻我”——挂在汽车后窗的这种标牌在提醒你不要尾追;“假如您的车会游泳的话,那就照直往前开吧!”——不用问,前面拐弯处的下方一定是万丈深渊;甚至美国的警察在描述交通事故时也忘不了来点幽默:“两辆车在十字路口逼近,甲车过黄灯加速把自己介绍给过绿灯先到的乙车。”

    换了国人,这三种情况大约分别是:“注意距离”;“前方拐弯,谨慎驾驶”;“甲方闯红灯,撞了乙车”。

    诸如此类的事实,常令我们想起当年鲁迅先生的断言:“幽默既非国产,中国人也不是长于‘幽默’的人民,而现在又实在是难以幽默的时候。”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90年代的国人,事事愿与国际惯例接轨,而且自诩颇得先生“拿来主义”之真传,所以从豪华轿车到家用电器,从广场到庄园,从麦当劳到肯德基,从可口可乐到人头马,从休闲到幽默,甚至从性自由到艾滋,从鸦片到毒品,统统敢于拿来。有报道说中国xo的消费量连老外都感震惊,那么我可以谦虚地说,国人的“幽默”水平也会让他们自愧弗如的。聊举数例:

    《人民日报》1995年6月28日“读者来信”版上有一条消息:《郑和纪念馆成为赌场》。大意是,位于南京的郑和纪念馆,80年代政府修缮后,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并辟出几个展室,展示郑和当年下西洋的盛况。可是从1994年起,该馆把展品全部收起来,将展厅改为小赌场,室内摆满麻将桌,供人赌钱,还美其名日“郑和休闲俱乐部”。

    妙就妙在这个“郑和休闲俱乐部”!找个地儿,摆几桌麻将,叫做“麻将室”或“活动中心”或“娱乐宫”,都未免落俗;选用“休闲”这个进口的最时髦的字眼,再打着“郑和”这块较驰名的招牌,该俱乐部立马儿透出一种浓郁的文化氛围,让人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郑和——休闲——麻将,此公式岂非幽默极品耶?!

    无独有偶,笔者日前赴广东出差,也目睹一处幽默景观:在海边,有一座南宋末代皇帝赵墓。此地极偏僻,然香客云集。墓前供奉了猪头、牛腿等一大堆牺牲,其丰盛程度不亚于宾馆的宴席。炎炎烈日下、香火缭绕中,众香客虔诚跪拜,良久不起。我问一女孩(自言是打工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皇帝墓呗。”“哪个皇帝?”“不知道。”“你祈求什么?”“想要发财啦!”

    皇帝有钱有势,对着皇帝祈祷似乎比给菩萨叩头更踏实些,不过也得看哪个皇帝。就这个赵,6岁登基,当皇帝不到一年,就被元军赶杀到广东海边,左丞相陆秀夫见无路可逃,怀抱幼主投海而死,元脱脱等撰的《宋史》载:“当时后宫及诸臣多从死者,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

    向一个仅活了七年、并直接祸及十万臣民的皇帝祈祷发财或长寿,不亦幽默耶?

    至此,我们该彻悟“幽默派”文学大师林语堂先生的那个精彩论断:“中国人幽默见之于行为上者比之文字为多。”也就是说,外国人的幽默常常是说给人听,是外在的,而中国人的幽默则是做给人看,是内在的。外国人是脑子里的幽默,而中国人是骨子里的幽默。如果套用中国的那句俗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么我们也可以断定,中国人的幽默是高于老外的。

    不落言筌,见之于行,是大智也。

    不是吗?中国人不习惯往车上贴“别吻我”,却习惯从车上抠下各类标志和吉祥车牌;中国人不习惯在交通事故报告中显露幽默,却习惯在你低速行驶时说你超速,在你刚洗完车后说你弄脏了市容……等等等等,借口很多,意思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你“意思意思”,岂不闻评书中常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若连这样浅显的幽默都不懂,你这人可真是太缺乏幽默感了。

    或日,要谈中国的幽默,何不提及“闻妻死,鼓盆而歌”的庄子,放浪形骸的“竹林七贤”,达观自适的苏东城,“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鲁迅,冷峻浅笑的老舍,妙语连珠的钱钟书?不错,他们的幽默算得上是正宗,但在中国这个幽默王国里却是少数派,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姑搁置不论也。再者说,在中国,向来是正规军打不过杂牌军,真优名特斗不过假冒伪劣,正式出版物没有非法盗版卖得火,严肃文学没有黄色文学招人看,所以正宗的幽默也远没有民间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幽默那样市场广阔,那样深入人心。

    行文至此,收到数封读者来信,拆阅其一,掉出一张名片,先看正面,密密麻麻,全是头衔,再看反面,麻麻密密,头衔不断,最后剩下一小行,印的是:xxx宣传科长(享受副处级待遇)。括号完了,我长吁出一口气,心生二问:一、此公的脑袋会不会觉得特沉?二、限于篇幅,他的头衔是不是还未印完?

    不过,限于篇幅,我的幽默故事到此就完了,还想听的,请走到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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