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宋老夫人抓住吴妈,“昨晚不是还在。”
“是呀,半夜里我看下雨,去给她关窗户的时候还给她盖了被子,可刚刚我把楼上都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她。”吴妈气喘吁吁的说,“还有,她经常背的那个小熊包也不见了,她妈的照片也一张不剩。”
话到这里,大伙儿都明白了这孩子怕是离家出走了。
宋老爷最先回神,朝儿子媳妇们吩咐道,“一鸣你先去接亲,一诺你去给亲家打电话,问楚楚有没有去他们哪里,一言你去警卫处调监控出来,看孩子什么时候走的,往那里走了。”
“爸,我留下来找孩子。”宋一鸣焦急的说。
宋老爷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监控很快就调出来,让大伙又惊又怕的是,这丫头竟然是沿着屋外的下水管爬下去的,看着屏幕上那个从二楼窗户小小移动到地上的身影,众人都后怕得心惊胆颤。
“这孩子连伞都没打,这么大的雨肯定浇感冒了。”宋奶奶望着大雨中的孙女,心跟刀割一般难受。
根据监控提示的方向,宋家派出大批人手去寻找,可找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找到,急得众人团团转。最后宋老爷只得惊动院里的警卫队,而大院里凡是有空的人也加入了搜寻行列,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宋老夫人忧心的抓着大儿媳妇的手,“你说,她会去哪里?会不会已经出院子了?”
“妈,警卫说没有人出去,监控上也没看到。”
“警卫、监控。”老太太恼怒的说,“没一个靠谱,她那么点孩子,随便找个洞钻出去,他们这帮人哪里能看到,要是真出去了,万一碰到坏人……”
“妈,你别瞎想。现在大伙儿都在帮忙找,会找到的,不会有事的。”
江少卿学琴回来就看见了院里四处奔窜的人影,他好奇的拉住一个人,“叔叔,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嘛?”
“宋家的小丫头丢了,大伙儿正帮忙找呢。”
“楚楚?”
“可不是嘛,听说昨儿半夜里从二楼爬下来,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再找不到宋家就打算让公安去外面找了,这孩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跟人间蒸发一样。”
躲?忽地一个念头从江少卿脑子里闪过。他扔掉伞,飞奔到那个废弃的幼儿园的门口。由于迁到新址,这儿已经没人,大门也紧缩着。他往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有点阴森森的恐怖。
江少卿一个跃身,攀上铁门,利落的几个攀爬便翻进了院里,然后直奔学校后面的小滑梯。他记得滑梯上有个蘑菇小房子,宋楚曾告诉过他,她每次梦到妈妈时,她妈妈都会带她来这里做迷藏,江少卿觉得她一定躲在那里。
果不其然,当江少卿爬上滑梯时,便看见蘑菇房里蜷缩着一个小人。
蘑菇房太小,他的个子很难钻进去,他只得对着那个小窗口,轻声的唤她的名字,“楚楚,是你吗”
“……”
见没人应答,江少卿又提高声音说道,“楚楚,我是二哥。”
这一次,宋楚总算有了回应,低低的叫了一声少卿哥哥,便开始缓缓的抽噎,低低的哭声在小房子里闷闷的响着,江少卿忽然觉得胸口也闷起来。
“楚楚,别哭。你先出来好不好。”
“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傻瓜,他们怎么会不要你。”
“爸爸要给我找新妈妈,还要给我生小弟弟……他把妈妈忘了,以后也会把我忘了。”
“不会的……”江少卿耐心的哄着,“就算他们把你忘了,还有我呢。”
“你?”软软的声音带着怀疑。
“对呀,我。”江少卿说,“我不会忘了楚楚,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你玩儿,照顾你,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真的吗?”
“当然。我保证。”
“可是……”宋楚摇摇头,沮丧的说,“你以后也会像爸爸一样结婚,有小孩,你就会像他一样把我忘了。”
“不会,我绝不会忘记楚楚。”
宋楚歪着脑袋思考着这话的真实性,忽而心念一转,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要不,我做你的老婆吧,我和你结婚,生小孩,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12岁的江少卿被这话倏地击中心脏,一股暖流缓缓滑过心间,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什么感受。
见他沉默不语,宋楚以为她不答应,嘴一瘪就又呜呜的哭出来。
“楚楚,不要哭,我答应。”
“真的吗?”宋楚从蘑菇房里里探出脑袋,将小手伸到江少卿面前,晶亮的大眼睛专注的凝视着他,“那么,来打勾勾,你要等我长大,做我的新郎。”
“好。”江少卿勾住她的手指,与她紧紧按住。
哭得泪儿的小女孩因为这个许诺,破涕而笑,接着,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上他,水嫩红唇印上薄唇,还啾啾的连亲数下,加强契约效力。吻里混合了她的眼泪,这个青涩的初吻,尝起来有点儿咸咸的,一如他们的爱恋。
08守护骑士
很多年后江少卿仍然忘不掉那个雨夜,12岁的他抱着软软小小的宋楚坐在幼儿园的屋檐下,腿上是毛绒绒小小的脑袋,黑亮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眼睛又红又肿,那样子就像童话里落难的公主,而他就是前来拯救她的骑士。江少卿就这样温柔的抱着她,轻轻拍抚她仍在颤抖的身子,重复低喃:“别怕,有我在。”
后来,警卫在第二轮地毯式的搜索中终于找到他们。大人们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位清俊少年搂着小花猫般的宋楚,画面说不出的和谐,以致于很多年后宋奶奶都会感慨,“那晚看到少卿和楚楚就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江家大人叫醒儿子,宋一鸣也俯身去抱熟睡的女儿,不料轻微的动静让宋楚突然醒来,死死拽着江少卿的胳膊,说什么都不撒手。“楚楚乖,先跟你爸爸回家。”江少卿摸了摸她的头哄到。宋楚眨眨哭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楚楚不乖,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们拉过勾勾的,你也忘了。”
眼看她又红了眼圈儿,眼泪嘀嘀嗒嗒掉下来,江少卿心疼不已,伸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眸子里是极尽的宠溺,“我没忘,我们打过勾勾的,不会忘记的。不过,你看好晚了,楚楚先回去睡觉好不好,明天我来看你。”
“明天就会见到你吗?”她瘪着嘴,泪眼朦胧。"恩,明天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那我等你"宋楚抽抽噎噎的说。
世事难料,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明日之约竟被延长了7年。
楚家在得知宋一鸣为了娶新夫人竟然气得外孙女离家出走后勃然大怒。
“既然你们照顾不好孩子,那我们领走就是,我楚家养外孙女的钱还是有的。”楚老夫人冷傲的扫了眼客厅里的宋家人。
“妈,这是意外,不会有下次。”宋一鸣着急的解释。
“意外?”楚夫人狠狠的瞪向宋一鸣,讥讽的问,“你跟姓温的也是意外?”
她顿了顿,冷哼道,“你真以为楚菁不知道你跟那女人的龌龊事?你以为她为什么拼上命也要生下楚楚?”
宋一鸣瞪大眼,不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当年他酒后乱性跟温馨上了床,事后他懊悔不已,温馨也懂事并没有死缠烂打,连他要她打掉孩子她也照做了。他自认处理得很干净,妻子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楚夫人嘲讽一笑,“你们瞒这么辛苦,倒是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怪就怪她太通透,一眼就看穿丈夫跟下属偷情。还傻得把温馨流产的责任怪到自己头上,说自己身体不能受孕害你无子承欢,还害你连亲生骨肉都拿掉,笨得主动提出离婚,想成全你们……”
宋一鸣听到这儿身形一晃,原来当初妻子坚持离婚是为了成全自己。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在他心里她才是独一无二的珍宝吗?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懊悔和愧疚就像两只手一左一右箍着宋一鸣的心脏,令他连呼吸都紧迫得发疼。他红着眼眶,问出他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她是因为我不肯离婚,所以想给我个孩子,让我完满?"
楚老太擦了一把眼泪,厌恶的瞪向宋一鸣,“她是因为傻才会连命都不要,只想给你留个血脉。我们也眼瞎,让她嫁给你。”
“好了,别说了。”楚秦扶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朝着一直不吭声的宋征说,“老宋,咱俩是从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楚菁的事儿已经过了,多说无益。如今一鸣娶温馨,而楚楚也不能接受她,与其大家不愉快,不如让我们把楚楚带回去吧。”
“不行,楚楚是宋家的孙女,就算她不喜欢温馨,还有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可以照顾。”宋老夫人第一个出来反对。
“照顾?”楚夫人哼笑,“你们要是能照顾好,会让孩子从二楼爬下去,能让孩子丢了?这么高的楼,万一……”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楚夫人就忍不住哭出来。
“楚阿姨,那是意外。”宋家大儿子宋一诺赶紧保证,“以后我们会更注意。”
“以后,不用以后了。温馨肚里不是又怀了孩子,以后你们家就要有小孙子了,哪里还能管楚楚啊?”
“不会的,我们……”
“够了,不要再争了。”宋征霍地怒吼一声,成功制止争吵不休的两队人。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朝着端坐在沙发一头的楚家夫妇深深鞠了一躬。“爸……”“老宋……”众人惊呼出声,却见宋征举手示意他们安静。
“老楚,小菁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她小,我就盼她做宋家的媳妇。当年一鸣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小菁的事儿,可我们真不知道她是为了给宋家留血脉才舍命要这个孩子,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任性。不管如何,都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宋老爷扫了眼垂首失神的儿子,继续说,“大错酿成,弥补不了,既然你们坚持,那就把孩子带走吧。”
“不行……”
老夫人还欲反对,却被丈夫喝令,“我说带走就带走。”“不管带去哪里,她始终是我老宋家的孙女。”宋征冷声宣告。
就这样,当夜宋楚便从西山别墅被接到了外公外婆家,那年春节过后,宋楚的舅舅楚正元调任g省做书记,由于担心父母身体,他执意将外甥女一同带到了g省。
或许是出于逃避,宋楚很不愿意回宋家,甚至不愿意回北京。潜意识里她认定自己是被父亲和宋家遗弃的孩子,特别是在获知父亲与温馨做过的龌龊勾当后,她便把母亲的死归咎为他们。她可以答应外公外婆不恨他们,却不能化解她对他们的厌恶,厌恶到不想再见到。
时光飞逝,转眼间当年的小女娃已经上了初中。由于舅舅楚正元一直强调要把孩子培养得不娇惯,所以楚楚从幼儿园、小学一路到初中都是在普通的学校,她跟所有同年龄的孩子一样,迷王菲、花痴f4,看到隔壁班的帅哥会偷偷脸红……她以为自己能无忧无虑的在这南方的城市悠闲的生活下去,不料一纸病危通知书却打碎她宁静惬意的梦。
舅舅告诉她奶奶重病,那个每年假期都会飞到g省来看她的奶奶病了,想见见她。
宋楚从g省赶到北京,才发现老太太病得其实没有描述的那么重,不过是想她想得紧,寻了个法子将她框回来。因为正值暑假,宋楚也就听话的留下来陪奶奶“养病”。也因为这样,她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伙伴,还有江少卿。
那时的江少卿已经是个19岁的大小伙儿,拿了牛津的全额奖学金念建筑设计。看到宋楚时他有瞬间的怔愣,反倒是宋楚热情洋溢,猛地扑进他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少卿哥哥。”
江少卿将怀中的小女孩拉开些,吃惊的问,“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宋楚斩钉截铁的回答。在她模糊的童年记忆力,江少卿的画面比任何人都多。她记得他偷偷塞给正在蛀牙的自己一块巧克力,并小声叮嘱:“别吃太多,吃完记得刷牙。”她记得他站在树下对调皮爬上树却不敢下来的自己说,“你跳下来,我接着你。”然后,当人肉垫子缓冲她的落地……
虽然只是短暂的重逢,但这并不影响宋楚与江少卿的感情的增温。
她英语不好,江少卿就每周从英国给她寄回一封长信,潇洒飘逸的英文书写,全是他的笔记。
她中考前紧张,他就每晚给她打越洋电话,尽挑有趣的事情来说,每一次都是她睡着了他才挂掉电话。
她在视频时,给他看自己偷拍的校草,带着几分炫耀和得意告诉他,“这男生向我告白了,不过我没答应他,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少卿嘴角含笑:“你喜欢哪一类型?”
“你这样的啊!”她答得理所当然,视频对面的大男孩笑得一脸甜蜜。
高考前,她迷茫,打电话问江少卿自己该去哪所学校?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会儿,才缓缓的说,“回北京吧,我在等你。”
她听从他的建议,以g省文科第7、英语单科第一的成绩考入t大念自己最喜欢的法学。
她给他打电话,说结识了一个叫罗忱的男孩,从开始时喋喋不休的抱怨他狂妄自大,到后来羞羞答答的吐露“他亲了我”……
和罗忱确定关系的第三天,宋楚下楼时就看见了一身风尘的江少卿。她像从前一样,飞扑进他怀里,兴奋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审审你的王子。”他拂开她额前的刘海,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
她给他看和罗忱的合照,让他请自己和罗忱吃饭。晚餐时,她看出他眼底的不悦和挑衅,于是在罗忱明显醉倒后,执拗的要跟他喝个痛快,然后生气的骂他是坏蛋,又捶又咬的替罗忱报仇,最后醉死在他温暖的怀里。酩酊大醉后醒来,手机里只有他的一条短信:“我走了!”
稀疏平常的三个字就像一盆温水浇过心脏,回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公主找到真命王子,骑士隐退”,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刻,宋楚觉得有的东西仿佛在他们之间消失了。
那天之后,他们渐渐断了联系,可宋楚还是从很多途径获悉了他的近况,他拿下全英建筑设计新人奖,他的第一个作品在香港投入建造,他在国外高薪诱惑下毅然选择回国创业……
直到他再次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拿着电话向自己挥手,说,“丫头,我回来了。”宋楚才发现原来跟江少卿恢复邦交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他们又成了无话不说的关系,他鼓励她按照理想去考公务员,给她提供小公寓让她安心备考,在接到录取电话那天,宋楚兴奋不已,拉着他逛了一天的街,买性-感内衣和避-孕-套,然后偷偷告诉他自己的精心准备的献身大计。
然而,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她准备把自己的第一次给罗忱,作为成|人礼时,江少卿会半夜闯入她的公寓。
09绝望记忆
“少卿哥哥?你怎么来了?”宋楚从床上爬起来,把枕头抱在胸前惊讶的问。
“我有钥匙。”江少卿倚在卧室的门上,神色冷凝,黑眸亮得有些不自然。
“那你也不能私闯我的卧室啊!”宋楚嘟起红唇,不悦的瞪他。
没有理会她的不满,江少卿缓缓走过来,哀伤的俯视她,“你真的决定了?”
11父亲逼婚
站在女儿房门口,宋一鸣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不过推门进入那刻,脸上的疲色和那丝淡淡的忧伤瞬间消失殆尽,开口时更是恢复往日的冷凝和霸气,“罗忱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凭什么你不同意我就得听,现在讲求婚姻自由,你干涉我自由恋爱就是触犯婚姻法。”宋楚毫不畏惧的顶嘴。
“法?你给我讲法?”宋一鸣冷嘲道,“我看你是平民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身份吧?”
“你……”宋楚憋红一张脸,半晌才骂道,“蛮不讲理。”
“你要讲道理是吧?那我就来给你讲道理。”宋一鸣端出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我是你父亲,我希望自己女儿能嫁个好男人。可他能给你什么?五环外两居室的房子?几百万的贷款?天天睁开眼就茶糜油盐酱醋的小市民生活?他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的,他给不起。”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宋楚不客气反驳,“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每天咸菜馒头我也愿意。”
“你现在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你以为生活是小说,你以为爱情可以当饭吃?房子、车子、孩子读书,老人看病,哪样不要钱?”
“我们有双手,会去挣。”
“可我不愿意你为了挣钱吃苦。”宋一鸣缓了缓语气,“楚楚,你是我们宋楚两家的小公主,我们怎么能让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了钱去拼命工作?”
“你的生活不应该是每天围着钱打转,不该是为了半毛钱跟菜饭讨价还价,你应该跟院子里其他姑娘一样,买喜欢的衣服,用最好的化妆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怎么知道罗忱他给不了我这些,他的公司……”
“他的公司现在面前资金困难,就快倒闭了。”宋一鸣截断女儿的话。
倒闭?宋楚惊恐的睁大眼,“你胡说!”
“你自己看吧。”宋一鸣将一叠资料扔在女儿面前,“他这人好高骛远、夜郎自大,基础市场都没坐稳,就盲目扩张,学人家搞什么资金募集,现在项目运转不动,募资的人又来要债,我看他撑不了多久。”
“楚楚,爸爸是为你好,我不能让你跟着他吃苦……”
宋楚此刻已完全听不进父亲的话,她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罗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宋一鸣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的话引起了她的思考,想想说的已起了作用,也不再多说,“你好好想想吧。”
关门声响过很久,宋楚才从那团纠结的思绪里抽出身。她慌忙从床头拿过手机,翻出号码拨过去,"蔡师兄,我是宋楚……"
电话讲了半个小时,宋楚从蔡斌那里终于知道罗忱面临的困境远比父亲描述的还要严峻。
“罗忱把你们的婚房都抵押了,再找不到资金,不禁公司倒闭,估计你们结婚都悬。”蔡斌如是说。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都发展得很好吗?”
“哎,怎么说呢?”蔡斌为难的开口,“罗忱坚持要开发打折网,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为了让商家加入,他还倒贴人家利润,我们公司盘子那么小,怎么有这么多资金?”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虽然有异议,但项目启动时我们也是同意的……”
蔡斌的话已经越飘越远,宋楚满耳朵里只有“打折网”这个新名词。原来是她害了罗忱,如果当初不是她信口胡诌,“你说要是谁能开放个网站,专门提供打折信息和优惠券,那该多好?”相信罗忱也不会冒险跨界。现在,不禁连累了罗忱,还害得蔡斌他们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蔡斌听电话里忽然没了声音,暗叫一声不好,他怎么一时嘴快,把罗忱的交待忘记了?刚想出言缓和几句,就听到宋楚问,“师兄,你们欠了多少钱?”
“没多少,没多少。”蔡斌打着哈哈。
“师兄,到底要多少?”宋楚严肃的问。
蔡斌静了一瞬,声音极轻的答道,“两千多万吧。”
平常人家听到这数字都会惊讶的叫声“怎么这么多?”可宋楚只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电话。蔡斌本想让罗忱去安抚下,但一想最近大伙儿都忙着筹集资金,哪有心思处理感情问题?再说,若宋楚因为罗忱快破产就嫌弃他,那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宋楚握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就套上大衣冲到父亲的书房。
宋一鸣望着赤脚站在门口的女儿,不悦的拢起眉头,“进来也不敲门?鞋也不穿?”
宋楚往前两步,直直的站定在父亲面前,眼神里带着祈求,“你帮帮他。”
“去把鞋穿上。”宋一鸣温言命令。
宋楚不动脚步,又道,“他搞打折网都是我的注意,你帮帮他吧。”
宋一鸣冷着脸站起来,绕过书桌大步跨出书房。宋楚以为他要走,心神一慌连忙跟上去,却在看到他进入自己房间时怔住,刚想跟进去看个究竟,就见宋一鸣已经出来,手上拎着她的拖鞋。
“穿上!”宋一鸣将鞋子放在地上。
宋楚乖乖穿上鞋,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脚上的热度慢慢传到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宋一鸣领着她走回书房,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再慢慢问,“你想我怎么帮他?”
“帮他筹集资金。”
“条件呢?”宋一鸣含笑说,“他跟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他?”
宋楚咬着唇,娇嫩的唇瓣泛出青紫的颜色,柳眉紧紧蹙在一起,像是在做一个重要决定,良久她才艰涩吐出,“我答应你不跟他在一起。”
女儿聪明识相让宋一鸣非常满意,不过他还有更高的要求,“不仅如此,我还要你答应跟少卿结婚。”
宋楚蹭的站起来,捂着杯子的手骨节发白。她惊愕的看着父亲,似乎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提出如此荒谬、无耻的要求,刚才心里那点点温暖顷刻荡尽。
“我不会答应。”她摇着头,身子不自觉往门口退,“我绝不会嫁给一个强-j犯。”
“你猜罗忱还能撑多久?”宋一鸣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妈妈有抑郁症,你说要是知道儿子因为民事罪坐牢,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无耻!”宋楚狠狠瞪着书桌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为她好的生父?竟然用官场上的手段来威逼她嫁给强-暴自己的男人。对了,她怎么忘了,江家实力雄厚,江父身居要职,江爷爷的叔辈兄长更是个大人物,这样的家庭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吧?
她望着父亲,讥讽的笑了笑,“江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卖女求荣?女儿被人家强-j,你不帮忙讨公道,还笑脸盈盈的打包送过去……”
宋父也不解释,只缓缓说出,“你舅舅和外公也同意。”
“不可能。”宋楚连连摇头,就算舅舅迫于江家的势力低头,可一向最疼她的外公是个刚正不屈的男人,绝不会因为权势而弯腰,选择牺牲她的幸福。
“你要不信,我现在就派车送你过去问。”江父起身,微微俯视着女儿,继续说道,“反正条件我已经提了,答不答应随你,但我要提醒你,时间就是金钱。”
宋楚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冲下楼。父亲的司机已经等候在那里,见着她立即拉开门,车子快速开到西山别墅。佣人对于她的到来没有意外,只将她引进楚秦的书房。
“外公,为什么?”她失望的问,“为什要我嫁给江少卿,他们同意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也会同意?”
楚秦望着明显消瘦的外孙女,轻轻叹口气,“楚楚,少卿会是个好丈夫。”
“可他强-暴了我。”她吼出,“我怎么能嫁给强-j我的男人?”
楚秦从椅子上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感情,有思想。少卿为什么会失去理智做错事,我想你比谁都更清楚。”
“当然,冲动不是借口,他的确是犯了错,可你问问自己他对你的感情是假的吗?”楚秦缓步走到宋楚身边,轻抚她的头,“孩子,放下自在!外公相信少卿会用一生去弥补你心里的创伤,外公也希望你能嫁一个他爱你多过你爱他的男人,而不要像你妈妈,爱得倾尽全部,甚至生命。”
离开西山时,宋楚耳边一直回响外公的话,“对于这桩婚事我不反对,至于你同不同意,那是你的选择,外公不会干涉。”
选择?她还有得选吗?她只能选择屈服于父亲的逼婚。
她告诉罗忱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向罗忱提出分手,说出的理由残忍无比,“我这样的家庭是不能容忍我嫁给一个没钱没权没背景的男人?”
“你能给我一张无上限的卡吗?你能让我买东西不用看标签吗?你能带我世界各地到处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旅游吗?”
“罗忱,我不否认对你有点喜欢,但那种喜欢好比吃惯了人参的人忽然吃到萝卜,觉得新鲜而已,可我不能一直吃萝卜。”
她狠狠的给他一巴掌,“你不要再来缠着我,我最厌烦男人哈巴狗的样子,还是你想在我这里捞什么好处?”
他红着眼盯着她,她倔强而又高傲得仰起下巴与他对视,最后他败下阵来,愤怒转身,一步步走出她的生命。
陈媚听她讲完,轻轻递上一张纸巾,心疼的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也许不会介意。就算你爸封杀他,你们也可以去外地啊,天大地大,还怕没容身之处?”
宋楚怔了一瞬,摇摇头。她不能这么做,她一副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他,又怎能自私的剥夺他和伙伴们的前途、梦想。
“哎。”陈媚叹口气,劝道,“背负过去只会让你不开心,既然江少卿是真心实意对你好,你何必要对往事耿耿于怀?”
见她不说话,陈媚继续问道,“小宋,这么多年,你对江少卿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不会喜欢一个强-暴自己的人。”宋楚强调。
“当年的事他固然有罪,可就像你外公说的,这些年他肯定做了很多来治愈你的创伤,多到连你都会肯定地说他对你很好……”
“陈姐,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宋楚打断陈媚的话,不知是想重申立场,还是要让自己铭记住那份恨。
陈媚注视她一会儿,长长喟叹,“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放下?宋楚苦笑的自嘲,每个人都叫她放下,真的能放下吗?她的恨与怨,她的不甘与反叛,统统都能放下吗?不,不能!
吃过饭宋楚便和陈媚回局里。中午没睡觉,回忆往事又伤神,一个下午她都昏昏沉沉的,临近下班时间,她才想起忘了去4s店取车,看来,今天又得打车回家。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换好制服,宋楚慢悠悠下楼。这会儿是下班高峰,他们单位周边集中了好几个行政单位,出粗车并不多。她正考虑要不要走到前面路口的超市拦车,就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缓缓驶过来,准确无误停在她身前,车窗缓缓降下来,一张她不想看见的俊脸跃入视线。
“上车。”他沉声说。
宋楚白了他一眼,一甩包,绕过车头,大踏步往马路上走,谁知还没走出几步,手臂就被他捉住。
“楚楚,你是想让我在你单位门口上演一次扛娇妻吗?”
12意外受伤
宋楚侧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江少卿,而后者却似笑非笑的迎上她的目光,“怎么?要试试吗?”
宋楚咬着牙,败下阵来,甩开他的胳膊,径自往路虎走去。虽然极不甘愿,可她不想像上次一样,被他当成麻袋扛上车。
江少卿望着那倔强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楚的笑。
“4s店说你没去取车,我怕你不好打车。”江少卿一边倾身为她系安全带,一边解释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
见她沉着脸不说话,他又问,“先去吃饭吧?”
“送我回家。”宋楚冷声命令。
“回家也要吃饭啊,朝阳那边新开了家粤菜馆,茶点做得不错,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宋楚胸臆蓦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怪异的情绪竟让她狠不下心来拒绝他的要求。可要她亲口说好,那更不可能,左右纠结之下,她索性别开脑袋望着车外。
江少卿见她不吭声便当是默认,于是启动车子,缓缓像朝阳方向驶去。车到目的地,他偷偷打量仍僵着脖子的小女人,唇角荡起浅浅的弧度。
这粤菜馆虽是新开,却小有名气,他们到的时候正是饭点,店外早就排起等候长队。宋楚扫了一眼看不到尾的队伍,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人这么多,不吃了。”
“别,来都来了。”江少卿拉住她的手,劝道,“再说,他们有给我留位子。”
宋楚刚想甩开他的手,就见一个经理打扮的人从店里疾步来到他们面前,稍稍欠身,打着招呼,“江总,您来了,包厢已经预备好,请跟我来。”
“看吧,我都说有位子。”江少卿朝她笑笑,那笑容就像押对了考题的学生,兴奋中又带着些许得意。
宋楚被这笑容晃得失神,呆了两秒才别开眼,不高兴的问,“还吃不吃?我都饿了”
经理闻言连忙在前面带路。谁知排队的人群里有人眼尖,见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去,便不服气地冲到派号台前,指着宋楚和江少卿,大声质问,“喂,有没有搞错,你们不是说不接受预订吗?他们怎么就可以不排队进去?”
其余人一听有人插队,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涌上去将负责派叫号的两个女服务生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质问怎么可以让人插队。
经理看门外乱成一锅粥,急忙停下脚步,面色难堪的望着江少卿,“江总,您稍等,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
江少卿睨了一眼门口喧闹的人群,微微点头,“去吧。”
经理诶了一声,小跑奔至门口,朝众人举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解释,“大家听我说,我们店是不接受任何预定,刚才那两位是我们店的老板,他们是来视察工作的……”
“这店是你开的?”宋楚惊讶的问。
“你喜欢吃粤菜。”江少卿答非所问,而后也不等经理回来便领着她熟门熟路进了包厢。直到他替她拉出椅子,宋楚才惊觉从刚刚到现在,自己的手竟一直被他握着,而她居然没意识到……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
“我点了些,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江少卿将菜单递给她,好心情的开着玩笑,“随便点,反正不用给钱。”
不过,显然他的玩笑引不起宋大小姐的兴趣,只见她扫了一眼餐单,嫌恶的扔出三个字,“暴发户!”
对于她的恶语相向,江少卿早已习惯,既不反驳又不解释,只按下呼叫器,叫来服务员下单。
“对了,给我一壶祁门红。”江少卿吩咐道。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祁门红茶,要不给您换一壶普洱……”
服务员的建议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回来的经理打断,“江总,祁门红是吧?我这就去给您沏。”
服务员诧异的望着一起退出包厢的经理,他们店里什么时候有祁门红茶了?还有经理不是说这包厢不接待客人吗?那两人怎么能进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银台拿老板的茶叶?”经理着急的低吼解释了所有。
经理亲自送上泡好的红茶,布好菜才欠身退出门,心道:这可是开张那么久,老板第一次来吃饭,不小心伺候着怎么行?
宋楚望着桌上丰盛的点心,虾饺皇、蟹黄烧麦、萝卜糕……全是她辣文吃的点心,就连这祁门红茶也是她情有独钟的茶叶,若换做从前,她一定会兴奋的嚷嚷,“少卿哥哥,还是你最了解我。”
可如今?宋楚抿着唇苦笑,夹起一个虾饺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江少卿注视着她,紧张的问。那样子就像参加完考试,等待着成绩孩子。
“还不错。”她淡淡的说。
“那就好!”江少卿轻轻松口气,夹起一块萝卜糕放进她碗里,“试试这个,看有没有你们学校门口的和记好吃?”
宋楚望着那块煎得金黄的萝卜糕,思绪万千。记得高二时,江少卿从英国回来,特地转飞到广州来看她。当时,她见离转机时间还有六个小时,便兴冲冲的说要带他去尝尝校门口和记的萝卜糕,谁知到时,她发现他早就睡着了。宋楚这才想起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受时差影响,肯定累得够呛,她没有叫醒他,只吩咐司机在原地等候。
她下车去买了四块萝卜糕包在纸袋里带上路,又让司机绕着学校开了一圈再回机场,到机场时,她叫醒他,递上早已凉透的萝卜糕。他愧疚只顾睡觉没陪她,许诺下次来时一定要亲自陪她去和记。后来,他真的遵守诺言,每一次到广州都必带她去和记吃萝卜糕,吃到后面她开始抱怨他没创意,老请她吃萝卜糕,他才换了地方。
只可